"这里就是我的工作室了。"
范来一脚踩下刹车，小货车在工业区门口甩出半个漂亮的弧线。
凌零零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甩到了右边又弹回来。
"范！来！"
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你考的是赛车执照吗？"
范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这叫效率。从我家工厂到这里平时要四十分钟，我二十五分钟就搞定了。"
她利落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甩动。
凌零零揉着被安全带勒疼的肩膀，慢吞吞地爬下车。
阳光有些强烈。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工业区。
整齐的玻璃幕墙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中央绿化带里种着修剪成几何形状的灌木，和范来家那个满是铁锈味的老工业区完全不同。
等等，这个地方......
"这个工业区，我来过的。"
凌零零突然停下脚步，记忆像被按了倒退键
——几个月前，她为了搞清楚「喜欢全粉色装修的装修的房主陆明，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
范来已经走出十几米远，发现凌零零没跟上，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被我的车技吓傻了？"
她伸手在凌零零眼前晃了晃。
"这是陆明以前公司的园区。"
凌零零放低了声音，手指摩挲着背包带子。
"没错！"范来打了个响指。
"上次展览会后，我特意向陆总请教了对你们团队的评价。"
她翻开手机，语气转为专业的赞赏。
"他对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很认可。"
凌零零的耳朵尖突然发热。
她迅速别过脸去假装整理刘海，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他...具体怎么评价的？"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语气过于急切，活像个追问客户反馈的职场新人。
范来双手插兜，正色道：
"陆总说，你遇到困难时，会想尽办法去努力克服。如果我觉得哪里走不下去了，建议我听听你的想法。"
她的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认可，眼神诚恳而务实。
凌零零突然被曾经的甲方表扬，嘴角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她快速转身，假装对路边的绿植产生浓厚兴趣。
"这个树种...叶片形态很有设计感，很适合这个工业园区的整体科技风..."
"那是修剪过的冬青。"范来憋着笑。
"走吧，可不能让陆总觉得我们只会纸上谈兵。"
虽然是周六，园区里却出奇地热闹。
三三两两的人不时走过，手里端着印有公司logo的马克杯。
近处，有人坐在草坪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疯狂敲击。
远处，还有人骑着平衡车，后座上绑着不知干什么用的材料。
"这里创业团队很多，大家都很拼。"
范来边走边解释。
"有些公司干脆让员工住在园区附近——看到那栋楼了吗？就是员工公寓。"
凌零零望去，果然看到一栋建筑的窗户密密麻麻排列着，像极了蜂巢。
她的目光回过来，注意到眼前的楼栋入口处立着一块哑光金属铭牌——
上面刻着"创客空间"四个字，右下角还有个小小的激光雕刻二维码。
走进大厅，冷气扑面而来。
正对门口的整面墙都是智能显示屏，展示着几十家公司的logo和楼层分布。
凌零零的目光在"XX智能""XX实验室"等字样间游移，最后停在"XX共享车间"上。
"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你打算在这里做试生产？"
范来点点头，刷工卡通过闸机。
"单开生产线太贵了，这里的共享车间有全套设备，按小时收费。"
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爸不知道这个地方。"
推开范来的工作室的大门时，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混合着木质味扑面而来。
不算太大的空间被巧妙地分割成几个功能区：
靠窗是两张L形工作台。
上面散落着电路板和五颜六色的导线；
中间区域放着可移动的白板和投影仪；
角落里甚至有个迷你冰箱，上面贴满了便签条。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摆放的那台智能书桌
——和凌零零办公室里那台测试版一模一样，只是桌腿旁多了个银色金属箱。
"我这里就有现成的电池仓。"
范来弯腰从工作台下拖出工具箱。
"可以先装上去试试效果。"
她麻利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有明显肌肉线条的小臂。
凌零零走到书桌前，指尖轻轻划过桌面。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桌面上，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张智能书桌时的情景。
但现在，有个疑问像根刺一样扎在心头。
"先等一等。"
她突然按住范来正要拿螺丝刀的手。
"我有个问题。"
范来挑眉看过来。
凌零零深吸一口气，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不是做技术的，可你是。我都能想到的插电麻烦的问题，你不会想不到啊。"
范来笑起来，手指敲击着桌面："没错，我是想过。"
"但作为做技术的，我觉得升降的电机更重要。这个书桌用的电机，响应速度更快，噪音更低。"
范来走到书桌旁，按下控制面板。桌子平稳上升，几乎听不见运转声。
"看到没？这种稳定性，手摇的就做不到。"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像个展示心爱玩具的孩子。
凌零零却"哼"了一声，双手叉腰。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话，如果只是升降稳定快速，我觉得手动差不多也可以，肯定还更便宜。我干嘛非要买用电的？"
她故意用脚尖轻踢桌腿。
范来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啪"地打开手里的冲击钻。
刺耳的"滋——"声打断了凌零零的话。
她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差点撞翻身后的转椅。
"那还等什么？！"
范来大声喊道，声音直接盖过了电动工具的噪音。
她单膝跪地，麻利地拆开书桌底部的盖板，飞扬的发丝在阳光下变成金棕色。
"过来搭把手！把那个箱子递给我！"
凌零零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来，抓起箱子蹲到了范来身边。
......
“好了。”
范来甩了甩酸胀的手腕，撑着桌沿站起来时膝盖“咔”地一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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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个小时跪在地上改装书桌，关节都快生锈了。
她龇牙咧嘴地活动着腿脚，这才发现窗外早已暮色四合。
房间里只剩智能书桌的呼吸灯在幽暗里泛着微弱的蓝光。
凌零零摸黑走到墙边，“啪”地拍亮顶灯。
骤亮的灯光下，改装成果一览无余：
纠缠在桌底的电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藏在金属腿内的模块化电池仓。
桌面边缘新增的充电接口旁。
范来甚至用激光雕刻了个小小的闪电标志。
“果然顺眼多了……”
凌零零小声嘀咕，指尖碰触了下充电口的边缘。
她刚想开口让范来“趁热”试试新功能，突然——
“滋啦！”
顶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紧接着走廊炸开一声惨叫：“我8GB的工程文件啊！传输到78%了！！！”
凌零零被吓得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范来，只见对方正瘫在转椅里，脸色煞白，活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但手还死死撑着扶手，一副试图强行起立的架势。
“你别动，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凌零零已经抓过手机，借着屏幕的光冲出了门。
走廊上一片兵荒马乱。
几个模糊的人影在黑暗中蠕动，此起彼伏的“卧槽”声中。
有个男生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原地转圈，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照出他大大的黑框眼镜，活像恐怖片里的僵尸。
“怎么，停电了？”凌零零一把拽住他。
“我、我就是调了下仪器……”
男生声音发颤：“然后整层楼都……”
“都怪我，我平时不到快没电了，就不想着连接电源线。”
他疯狂摇晃电脑，“我正在给海外客户传工作竞标文件啊！”
凌零零眯起眼睛，在黑暗里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
明晃晃的标识着“电量不足，即将关机。”
"这边！"
她拽着男生的胳膊把他拉进范来的工作室，按着他把电脑放到智能书桌上。
男生跌跌撞撞地，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他的衬衫后背全湿透了，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
凌零零懒得理会男生的叨叨。
她抓起桌上的充电线，准确无误地插进笔记本接口。
电脑屏幕重新亮起的瞬间。
男生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手指却飞快地在触控板上滑动。
“怎么还是不动？！”
他刚安静下来，眼看又要鬼哭狼嚎。
凌零零翻了个白眼，一拍桌面。
“你们公司路由器应该也断电了，你，是不是该先开手机热点？”
男生哆嗦着掏出手机共享了热点。
当进度条终于颤巍巍突破90%时。
凌零零“啧”了一声。
“所以你这文件非要今晚传完吗？”
“海外客户，有时差，那边天亮就开项目评审会……”
男生盯着进度条的眼神仿佛在做法。
“上次传输，他们遇上暴风雪断电，要是今天再收不到方案……”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灯火通明。
男生发出一声喜悦的喊声，抱着完成传输的电脑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