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志发来的视频里，那几辆豪车确实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火红的漆面亮得像镜子，亮蓝色的轮廓方正大气，总之都透着一股钱的味道。
但凌零零盯着手机屏幕，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打个哈欠。
5公里，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自动换算成：30分钟冷风吹脸+错过热乎的外卖+今晚黄金档电视剧大结局。
划算吗？显然不。
“吴店长，”她对着视频诚恳地说。
“我这人比较实际，您这豪车再拉风，也拉风不过我家懒人沙发和暖宝宝——”
“十五分钟300元。”
吴大志突然把镜头转回来，胡子拉碴的脸挤满屏幕，眼睛亮得像灯泡。
“——”凌零零的拒绝瞬间卡在喉咙里。
300元。十五分钟。
她的大脑飞速计算：相当于时薪1200元，日薪9600元，月薪……
“——但店长的命令就是圣旨！”
她瞬间挺直腰板，右手已经摸上车钥匙，“保证完成任务！”
蓝牙耳机一塞，导航一开，小电驴钥匙一拧。
“嗖——”
柠檬黄的车影划破夜色，活像一道闪电——如果闪电的最高时速是25码的话。
十二月的上海，冷风像掺了冰碴子，刮在脸上生疼。
凌零零缩着脖子，把围巾又往上拽了拽，确保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非机动车道上挤满了外卖小哥的电动车，个个开得跟参加越野赛似的，车尾箱上的“XX外卖”灯牌在暮色里一闪一闪。
红灯前，凌零零的小电驴稳稳停下。
她转动脖子，恰巧看到旁边一辆商务车的西装大哥正焦躁地拍着方向盘。
再一抬头，上方悬挂交通信息发布屏上，前方的路段无一例外都是拥堵的红色。
凌零零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小电驴点了个赞。
堵车？不存在的。
小电驴，YYDS。
她灵活地钻过车缝，在绿灯亮起的瞬间轻拧油门，把一众好车甩在身后。
冷风呼呼往领口里灌，但想到那300元，就觉得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导航显示还有1.2公里时。
凌零零突然意识到刚才忘了问：吴大志为什么突然大晚上的要她来占车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的手机又震了。
——吴大志发来一条语音：“快到了吗？晚饭给你打包好了！”
“……”凌零零决定放弃思考。
十五分钟300元，够她买三个月奶茶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梧桐区的老洋房在夜色中格外优雅，暖白的路灯把柏油路面照得发亮。
街边的酒吧陆续亮起霓虹灯牌，三三两两的潮人端着酒杯在露天区聊天。
凌零零停下车时，吴大志正蹲在路边刷手机，荧光绿的轻羽绒服在夜色中像个行走的交通标志。
“别摘头盔，”他头也不抬地制止她，“省得待会儿还要戴。”
凌零零：“？”
“外快赚起来很简单。
”吴大志站起来，手臂画了个大圈，把附近几条街都包了进去。
“这一带你熟吧？知道怎么分辨路边有没有合法停车位吗？”
“熟，梧桐区网红打卡点嘛。”凌零零撇嘴，“如果路边地上用油漆划出了白色的停车位，或者有个停车收费公示牌的，就是合法停车位。”
“聪明！”吴大志一拍大腿。
“你现在就骑着小电驴在这附近转悠，看到空车位就占住，照片和定位发我，十五分钟内会有车来停，接头的号码我发给你。”
凌零零眨了眨眼：“……那超过十五分钟没有接头的车来停怎么办？”
“没有接头的车来停，300元外快照发。”吴大志一拍胸口，十分豪气。
凌零零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又问：“那如果有其他”
“如果有其他车要来停，你就骑车离开。”吴大志压低声音。“如果没有，你就继续待着。”
“超时加钱，不满十五分钟按照十五分钟算。”
“成交！”凌零零跨上小电驴。
十五分钟300元，占个车位而已，这钱不赚白不赚。
她拧动油门，小电驴“嗖”地窜了出去，融入了梧桐区的夜色里。
梧桐区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
凌零零骑着小电驴，在弯弯绕绕的小马路上灵活穿行。
十二月的冷风呼呼往领口里灌，她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往上拽了拽，确保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路灯暖白，照在柏油路上，映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街边的酒吧陆续亮起霓虹灯牌，露天区坐满了衣着光鲜的男女，酒杯碰撞的声音混着笑声，飘散在夜风里。
“找个车位，300元就到手。”
凌零零心里默念着，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路边。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她发现了一个空位——刚好塞得下一辆车，但又不至于太显眼。
凌零零利落地停好小电驴，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火速和定位一起发给了吴大志。
“接头数字478。” 吴大志的回复几乎是秒回。
凌零零挑了挑眉，心想这效率还挺高。
她刚把手机塞回兜里，远处就传来引擎的低沉轰鸣。
一辆镶满水钻的银色豪车缓缓驶来，车窗降下，戴着墨镜的小哥探头：“478？”
凌零零点点头，二话不说，拧动油门，小电驴“嗖”地窜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辆闪瞎眼的豪车正优雅地倒入车位，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光弧。
“叮——”
微信红包到账的提示音响起，凌零零边骑车边戳开——300元整，转账备注写着：“666！”
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盘算着今晚能赚多少。
临近午夜，梧桐区的车位渐渐被填满。
凌零零的小电驴慢悠悠地晃到吴大志面前时，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占了多少个车位了，只记得微信钱包里的数字一直在涨。
吴大志正靠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上，手里拿着一大包锡箔纸包的烤串，辣椒面的香气混着冬夜的寒气往鼻子里钻。
他见她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怎么样？小电驴没让你白买吧？”
凌零零停下车，掏出手机查看微信账单——收入XX元。
她盯着这个数字看了三遍，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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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眯起眼睛。
“吴店长，你当初非让我买电动车，不会就为了今天吧？”
吴大志咬了一口烤串，笑得高深莫测：“年轻人，要多动脑筋。”
凌零零正要答应，突然想起什么。
“所以这些豪车到底在干什么……”
话没说完，吴大志就摆摆手打断她。“多上网冲浪啊小朋友。”
他拍了拍沾满辣椒粉的手，荧光绿羽绒服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前浪要被后浪拍在沙滩上的。”
凌零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凌零零打开手机导航，打算锁定定位后骑行回去。
她顺手点开了短视频APP——首页推送的小红点让强迫症患者忍不住戳了进去。
第一条视频的标题赫然写着：“X爷不语，只是一味早起。”
视频里，一队豪车正浩浩荡荡穿过梧桐区，白天排队游街，晚上靠边停车。
镜头切换，夜幕下同样的车队整齐停在路边，每辆车都亮着炫酷的氛围灯。
凌零零随手按了视频暂停，放大画面仔细看。
——角落里，那辆镶满水钻的银色豪车靠边停着，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十分惹眼。
“这不是今晚的第一辆车吗？！”她对这辆车真是记忆深刻。
凌零零坐在小电驴上，午夜寒风像无数根细针往领口里扎。
她缩了缩脖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击滑动。
刚才视频的关键词一搜，立刻跳出一排相关推送——#K国游客申城豪车挑战#、#申市豪车反击战#、#梧桐区豪车打卡#。
她选了点赞最高的几个点开，视频画面剪辑风格各异，但核心信息出奇一致：
“最近K国对申市实行XX小时免签，来了不少游客。结果不知道哪儿传的，说K国游客吐槽申市街头豪车少，比不上他们本土的富人区。这下可惹到了申市豪车车主们——”
视频里。
白天一溜超跑在梧桐区缓慢游行，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拍照。
晚上这些车就齐刷刷停在酒吧街边，车灯全开，活像一场露天豪车展。
评论区热火朝天：
“笑死，K国游客说我们没豪车？”
“昨晚XX车队已就位，请组织检阅！”
“坐标.....，刚看到三个K国游客对停着的豪车猛拍照，表情管理失败哈哈！”
凌零零看着屏幕，呼出了一口白气——原来自己刚才是在给这场跨国较劲当气氛组呢。
远处酒吧门口。
几个举着自拍杆的K国游客正围着刚才一辆亮橙色的豪车摆拍。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车身上的特制喷漆折射出刺眼的光。
凌零零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他们手机壳上明晃晃的K国国旗贴纸。
冷风卷着某家酒吧飘来的电子音乐声，混着几句兴奋的K国语飘进耳朵。
她低头看看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指，又看看微信里吴大志刚发来的消息：【明晚继续？】
小电驴的钥匙在掌心转了个圈，凌零零把手机塞回兜里——能看豪车，还有外快。
当然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