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零站在3号楼门前搓了搓手臂。
九月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她几缕发丝飘动。
一楼有两套房间,孔教授住在其中一套,另一套空着。
凌零零确认室号后按响门铃,听到里面传来拖鞋踢踏声和一声苍老的"来了"。
门开时带出一股暖风,混着红烧带鱼的香气。
孔教授站在门口,老花镜滑到鼻尖上,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小凌?"
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薄毛衣,毛衣的袖口已经起球,左手还捏着本翻到一半的书。
"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凌零零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但我有些关于房子的情况想跟您再聊一下..."
"进来说。"
孔教授侧身让路时,拖鞋在地垫上蹭出沙沙声。
客厅里的吸顶灯把暖黄的光泼在米色沙发上,茶几摆着吃到一半的晚餐
——青花瓷碗里剩着半碗米饭,旁边的玻璃杯内壁挂着茶叶。
凌零零注意到沙发扶手上搭着条灰色毯子,毯角还压着本厚厚的硬皮书。
孔教授摘下眼镜,从毛衣领口扯出格子衬衫的衣角擦拭镜片。
"什么事这么急?"
"我刚听到,您这栋楼其实有地下室。"
凌零零看到老人擦眼镜的手顿住了。
"产权属于二楼业主汪..."
"啪嗒!"老花镜掉在木地板上。
凌零零弯腰去捡,发现镜腿用透明胶带缠过。
起身时,她看见孔教授脸上的皱纹像被突然拉紧的渔网,从惊讶迅速绷成愤怒。
"汪行!"
老人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里的茶叶梗跳了跳。
"我就说这人品有问题!"
凌零零刚张开嘴,窗外突然炸开一阵洪亮的笑声。
夜晚的小区太安静,那声音清晰得就像在耳边。
"是啊是啊,长得特别大...下次带你们看..."
孔教授"腾"地站起来,动作敏捷得不像老年人。
凌零零只觉眼前一花,老人已经冲到门口,"唰"地拉开门。
"姓汪的!地下的水声是不是你这个缺德的搞的鬼?!"
笑声戛然而止。
凌零零小跑着跟到门口时,感应灯正好亮起。
橙黄的光线下。
一个戴渔夫帽的男人保持着掏钥匙的姿势僵在楼梯转角,黝黑的脸膛在灯光下泛着红铜色的光。
男人的左手还拎着个白色塑料箱,近看箱角沾着可疑的绿色苔藓。
凌零零眨了眨眼——要不是这盏灯,她简直要以为门口立着截烧焦的树桩。
凌零零盯着他渔夫帽檐下的阴影,突然想起半小时前那辆溅着泥点的越野车。
箱子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老孔你发什么神经?我体量你年纪大,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男人终于找回声音,却下意识把塑料箱往身后藏了藏。
这个动作让孔教授眯起眼睛,凌零零甚至能看到老人太阳穴附近跳动的青筋。
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塑料箱磕到墙的闷响。
凌零零连忙跺亮声控灯,正好看见一条银白色的鱼尾从箱盖缝隙里甩出来,"啪"地打在男人后腰上。
"好啊!"孔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居然还往家里带你的鱼。说!地下室的水声,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汪行手忙脚乱按住箱盖的样子,让凌零零想起被当场抓获的超市小偷。
他古铜色的脸上居然透出几分窘迫的红晕:"我、我这是菜场买的,明天要烧了吃的..."
"菜场买的?"孔教授冷笑,"准备养在你上个月抬进家的那个超大鱼缸里?"
感应灯又灭了。
塑料箱里再次传来扑腾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喧哗。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凌零零站在两级台阶中间,看着眼前两个成年男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孔教授的下巴上那点花白的小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的,右手食指在空中不停比划。
汪行则把渔夫帽檐往后一转,黝黑的脸上泛着油光,左手还拎着那个不断滴水的小型塑料箱。
"你这是胡闹!"
孔教授的声音在楼道里嗡嗡回响。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凌零零张了张嘴想劝架,却被汪行突然提高的嗓门盖了过去。
"我怎么就胡闹了?啊?"
他手里的塑料箱随着动作晃了晃,发出哗啦的水声。
......
那是个阳光刺眼的周二上午。
孔教授拎着大学发的退休职工慰问品刚走到单元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四个穿着工装的壮汉正哼哧哼哧地抬着一个巨型玻璃缸往二楼挪,阳光透过玻璃在楼道里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那个玻璃缸足有两米长,半米多高,缸壁厚得能看见淡绿色的反光。
四个工人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小汪啊,这么大的玻璃缸,是要干嘛用的啊?"
孔教授当时半开玩笑地问。
汪行正站在楼梯转角指挥,闻言得意地拍了拍玻璃。
"养鱼用的!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买到,还是后来专门去厂家定制的..."
"这尺寸..."
孔教授仰头打量着,眉头越皱越紧。
"装满水得有一吨多重吧?"
"钢化玻璃的,结实着呢!"
汪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转身继续指挥搬运。
"左边抬高点儿!"
当天下午,物业就收到了孔教授手写的投诉信,信纸上还工整地附上了楼板承重计算公式。
......
凌零零看着孔教授张开双臂比划鱼缸尺寸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按照孔教授比划的长度,再结合标准鱼缸的高度...
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水压绝对超出普通住宅的承重标准了。
最近恶补的房产知识立刻在脑海里蹦出来:每平方米承重限制、压强计算公式、楼板结构...
汪行明显有些理亏,眼神飘忽地往塑料箱后面躲了躲,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我这不是没在二楼养了吗?"
"那你在地下室搞什么名堂?"
孔教授一把摘下老花镜,镜腿上的螺丝都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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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晚上哗啦哗啦的,我还以为管道漏水!"
凌零零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赶紧一个箭步插到中间。
"汪先生,孔教授年纪大了,您多体谅..."
她闻到了塑料箱里飘出的鱼腥味,混合着汪行身上不知名的气味,莫名让人联想到雨后的河边。
"我还不够体谅?"
汪行突然提高音量,吓得声控灯全亮了。
他黝黑的脖子看着粗了几分,像是绷紧了肌肉的感觉。
"二楼不行,地下室也不行?我在自己产权面积里养鱼犯法了?"
孔教授灰白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这是..."
"两位!"凌零零赶紧打断,她注意到头顶的楼梯上隐隐探出了脑袋,显然是楼上的邻居在偷听这场争执。
"要不我们..."
凌零零说得还是晚了,她感觉自己背后传来一股力道。
孔教授显然是听到了汪行说的他在地下室养鱼的话,他突然伸手拨开挡在中间的凌零零。
孔教授的动作太猛,凌零零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肘"咚"地撞在楼道消防栓上。
还没等她揉揉发麻的胳膊,就看见六十多岁的孔教授像头敏捷的豹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汪行的衣服领子。
"好啊,地下室的水声,果然是你搞出来的!"
孔教授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开,震得凌零零耳膜发痒。
"你个老头干什么!"
汪行的脸终于绷不住了。
他抓住孔教授青筋暴起的手腕猛地一拉。
凌零零还没来得及反应,孔教授整个人就歪了过来。
"小心——"凌零零的警告还没说完,就被孔教授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她的左侧身体"砰"地撞上墙面,半边脑壳在水泥上磕得生疼。
"哎呦!"她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看见摆脱了孔教授的汪行正趁机往楼梯口挪步。
就在这时,楼道大门突然被推开。
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照了进来,在三个人的脸上轮转。
把孔教授花白的头发染成紫色,又给汪行惊恐的表情打上诡异的红光。
"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是你们吗?"
为首的中年警察声音里带着熬夜值班的疲惫。
凌零零眯着眼看清来人——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年轻的那个正警惕地按着腰间的警棍。
十分钟后。
凌零零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壳,跟着一行人来到3号楼地下室。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喷嚏,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里格外响亮。
"就、就是这个。"
汪行突然结巴起来,指着正中间个水泥砌的方形水池。
池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几条肥硕的鲤鱼悠闲地游动着,鳞片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凌零零瞪大眼睛。
最大那条鲤鱼突然跃出水面,"啪"地溅起一片水花,吓得她往后一跳,正好踩到孔教授的拖鞋。
"哎哟我的脚!"孔教授痛呼。
"对不起对不起!"
凌零零手忙脚乱地道歉,却看见那条鲤鱼又甩了下尾巴,像是在嘲笑这群愚蠢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