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零许久没来事务所，站在事务所的大门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开门密码。
她单手抱着沉重的诉讼材料，另一只手在手机微信记录里拼命翻找，指尖快速滑动屏幕，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周强发给她的那条密码消息。
正当她焦躁地往上划着聊天记录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跳出"凌妈"两个字。
凌零零叹了口气，接通电话："妈？"
"零零啊，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凌妈的声音带着些许埋怨。
"我今天特地去你公寓给你做饭，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结果等到晚饭时间你都没出现，我就自己先回家了。"
凌零零单手抱着材料，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手指还在继续翻找密码，心里又急又烦。
"妈，我已经在外面吃过晚饭了，现在手上还有工作，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能不能明天再打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凌妈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其实我知道你挺忙的......"她顿了顿。
"只是刘阿姨的事情让我觉得，人生无常，在的时候能多见见也是好的。"
凌零零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她站在事务所的玻璃门前，走廊的灯光冷冷地照在她身上，映出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
"妈，刚才我口气不太好，对不起。"她低声解释。
"但现在刘丹的事情很着急，所以我还在事务所加班。"
凌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是不是她丈夫黄明跟她要钱了？"
凌零零一愣，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吃饭的时候，你急匆匆走得早。"
凌妈叹了口气，"你走了以后，刘阿姨跟我吐槽她这个女婿了。"
凌零零的心跳突然加快："妈，刘阿姨说什么了？"
"她说黄明在和刘丹结婚后，经常找他们老夫妻要钱。"
凌妈回忆道，"刘阿姨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欠了债，但没证据，也不好直接问。"
"妈，这些信息很重要。"
凌零零的声音严肃起来，"刘阿姨还说了什么？"
"她说......"凌妈刚要继续，突然停住。
"哎，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你到底在不在事务所？"
凌零零这才想起自己还站在门外，密码还没找到。
她苦笑道："我确实在事务所门口，但太久没来，密码忘了。"
凌妈无奈地笑了："你这孩子......"
她顿了顿，"你们事务所成立的年月日六位数，试试？"
凌零零一愣，随即输入数字——门锁"滴"的一声，绿灯亮起。
"妈，你连这个都知道？"
"上次去给你们送汤，周主任自己说的。"
凌妈笑了笑，"行了，你快去忙吧，记得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凌零零推开事务所的门，黑暗的办公室里只有应急灯微弱的光。
她快步走向日光灯开关，心里却还在想着凌妈刚才的话。
"啪嗒"一声，凌零零按下了事务所日光灯的开关。
惨白的灯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办公室，照亮了堆积如山的诉讼材料。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扫描仪前，把厚重的文件袋"咚"地扔在机器旁边。
"得快点..."
她小声嘀咕着，手指飞快地拆开文件袋。
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一叠材料刚塞进扫描仪，机器就发出刺耳的"咔咔"警报声。
"该死！"凌零零这才发现有几页还留着订书针，金属针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她手忙脚乱地翻找起订书器，指甲在桌面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拆完订书针后，扫描仪又卡纸了。
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拽着卡住的纸张，生怕把重要证据撕破。
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在诉讼材料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当她第三次从机器里抢救出皱巴巴的文件时，终于忍不住踹了扫描仪一脚。
"这破机器！"她低声咒骂着，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23:15。
凌零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终于把最后一份材料扫描完毕。她快速新建文件夹，把PDF拖进微信对话框。
点击发送的瞬间，她的手指都在发抖。
直到周强主任回复那个熟悉的[OK]表情，她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转椅上。
摸出手机一看，23:31。
凌零零猛地坐直身体——末班地铁肯定赶不上了。
她下意识点开打车软件，看到预估价格又赶紧退出。
"凌零零你飘了啊，"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赚几个钱就想着打车。"
环顾四周，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张折叠躺椅上。
那是曹大姐去年双十一买的，当时还笑着说："咱们这行免不了熬夜，这个就当入职礼物了。"
没想到今天真派上用场了。
想起曹大姐，凌零零心里一暖。
好久没联系了。
她想给曹大姐问个好，结果刚打开微信，就看到事务所的3人工作群里，曹大姐发了个置顶的群公告——欧洲旅游期间，有事回来再说。
凌零零默默地关上了微信。
她怎么忘了，曹大姐家里也是拆迁户，在小厦所上班就是因为这里活少离家近。
躺椅展开时发出"吱呀"声响，自带的小薄被散发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
凌零零蜷缩在窄小的躺椅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空调出风口。
睡意全无的大脑反而异常清醒，耳边回响着凌妈刚才的电话内容...
那天私房菜馆的包厢里，水晶吊灯在圆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凌零零借口工作提前离席后，凌妈给刘阿姨夹了块白切鸡。
"还是你好，"凌妈笑着说。
"女儿大学毕业就结婚，现在事业家庭都如意。"
刘阿姨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
她望着包厢门上晃动的珠帘，轻声道："我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在挑对象上..."
没说完先叹了口气，"黄明结婚半年就说要创业，前前后后要了一百多万。"
"这么多？"凌妈倒吸一口冷气。
刘阿姨的筷子尖在蘸料里画着圈，"我和老伴给了三次钱后，到了年底，想看下他公司的财务报表，他却遮遮掩掩的连公司名称也不肯告诉我们。当然，他也不还我们给的钱。"
"然后呢？"凌妈追问道。
刘阿姨压低声音："然后，我们就再也不给他钱了呗。结果，他又想出了新的招数......"
手机闹铃骤然响起，凌零零猛地从躺椅上惊醒。
她抓起手机一看，才早上六点，窗外天色刚刚泛白。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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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的诉讼材料、凌妈提到的黄明向刘阿姨夫妻借钱......
她立刻解锁手机，重新点开企业查询App，输入刘丹家公司的名称，快速翻找历年股东变更记录。
屏幕上的数据一行行闪过，她的指尖突然停住——"找到了。"
刘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公司股东的。
她是在和黄明结婚后差不多一年，才突然变更为公司股东，持股比例达20%。
而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刘阿姨说的"他们不再给黄明钱"之后不久。
凌零零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像是一缕飘忽的烟，抓不住却又挥之不去。
她猛地从躺椅上翻下来，连鞋跟都没来得及提上，就这么踩着松垮垮的鞋子，啪嗒啪嗒地冲向电脑。
可当凌零零按下开机键，显示器却毫无反应。她又用力按了几下，屏幕依旧漆黑一片，连电源灯都没亮。
“搞什么？”
她皱眉，伸手去摸主机，发现机箱是凉的——没通电？
凌零零抬头环顾四周。
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的空调、打印机全都静悄悄的，连头顶的日光灯都没亮。
“停电了？”她低声咒骂一句，立刻抓起手机拨通物业电话。
“您好，这里是物业服务中心。”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化的女声。
“我这边怎么突然断电了？”凌零零语气急促。
“哦，电路故障，正在抢修，预计一个半小时后恢复，请您耐心等待。”
对方回答得轻描淡写。
“一个半小时？！”
她差点喊出声，但电话已经被挂断。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便利店的饭团和热豆浆此刻显得格外诱人，可凌零零不想浪费时间下楼。
于是她伸手在桌上摸索，从一堆文件底下翻出一包压得皱巴巴的夹心饼干，包装袋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净水器倒是还能用——幸好是直连水管的。
她接了杯冷水，就着饼干囫囵吞下，权当早餐。
手机屏幕亮起，她顺手划开。
吴大志昨晚发的朋友圈赫然映入眼帘：一碗红油麻辣烫，旁边蹲着一只胖橘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镜头。
“糟了！”
她猛地坐直身体，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她完全忘了向吴大志请假！
之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在外跑动。
毕竟刘丹的案子也是门店的业务，吴大志也允许她灵活安排时间。
可现在抵押流程卡住了，她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消失，实在说不过去。
她赶紧点开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敲打屏幕，编辑了一条请假消息：
“吴店长，抱歉，今天临时有事，申请晚两小时到店，晚上我会加班补上。”
发完消息，她盯着屏幕，心里仍有些忐忑。
吴大志平时是很好好说话，但人都应该讨厌别人先斩后奏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里的空气闷热得让人发昏。
她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缓慢爬向八点五十。
突然，头顶的日光灯“啪”地亮起，电脑主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显示器上的电源灯终于闪烁起来，系统开始启动。
凌零零立刻坐直身体，手指悬在鼠标上方，眼睛紧盯着屏幕。
登录页面一加载完毕，她立刻输入账号密码，点开工商内档查询系统。
鼠标轻轻一点——“申请已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