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零零接过小林递来的文件袋，沉甸甸的分量让她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将里面的材料一一取出——民事起诉状、财产保全申请书，还有厚厚一叠证据复印件。
纸张在指尖翻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先快速浏览了民事起诉状的内容，眉头随着阅读的深入越皱越紧。
黄明在诉状中列出的夫妻共同财产，竟然只有刘丹名下那套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他要求分得房产价值的一半约1000万元。
再翻看财产保全申请书，申请查封的财产范围同样仅限于这套房产。
"这不合常理..."凌零零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泛起的卷角。
她抬头看向病床上虚弱的刘丹，斟酌着开口："冒昧问一句，你和黄明的夫妻共同财产，真的只有这套房子吗？"
她忍不住进一步提醒道："你是独生女，你父母已经去世，他们名下的公司股权和房产，现在应该都由你继承了。"
说到这里，凌零零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
"黄明既然要离婚，没要求分割这些，实在不合常理。按照法律规定，婚后继承的财产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除非遗嘱中明确指定只归一方所有。"
刘丹听到这话，眼圈突然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夺眶而出，顺着消瘦的脸颊滚落。
凌零零顿时手足无措，慌忙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刚刚失去双亲的女人。
她只能轻轻拍了拍刘丹的手背，感受对方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
好在刘丹很快控制住情绪，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强撑着恢复平静。
"小凌不愧是学法律的，一下子就看出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还带着些许哽咽:
"我父母早就立了公证遗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指定由我一人继承，与我配偶无关。"
说着，她打开手机，调出了公证书的电子版发给凌零零。
凌零零恍然大悟，把电子版的公证书放大了仔细查看。
这份遗嘱确实明确写着"所有财产由女儿刘丹单独继承，不作为其夫妻共同财产"。
她终于明白黄明为什么只盯着这套在刘丹个人名下的大平层——他知道根据这份遗嘱，他根本分不到其他财产。
"而且..."凌零零突然想通了什么，指着起诉状上的诉讼请求。
"如果他在诉状里要求分割这部分遗产，不仅得不到法院支持，还要白白支付这部分案件受理费。"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诉讼费计算表上，"按照标的额计算，光案件受理费就要十几万，到时候肯定打了水漂。"
凌零零思索片刻，问道："现在这套房子被封了，能不能用你继承的刘阿姨夫妻名下的房产或者公司股权做抵押？"
刘丹摇了摇头，神色疲惫地靠在病床上，输液管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现在市场行情不好，"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倦意："父母生前已经把名下几套房产都抵押出去融资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至于公司股权......"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冰凉的金属护栏，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资金方明确表示不接受股权担保。"
刘丹抬眼看向凌零零，眼神里带着一丝恳切和无奈。
"而且，我也不想把公司股权拿去做抵押。"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一旦风声传出去，供应商可能会担心公司资金链出问题，竞争对手更会借机生事。"
凌零零点点头，完全理解刘丹的顾虑。
在这个商业圈子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生意场上的消息总是像野火一样传得飞快，一旦股权抵押的消息泄露，很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甚至动摇市场对公司的信心，让本就不乐观的处境雪上加霜。
"本来，我已经联系好了私人借贷"。刘丹继续道，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挫败。
"准备用那套大平层抵押融资，先解决公司的现金流问题。"
说到这里，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可没想到......"她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黄明动作这么快，直接起诉离婚，还申请了财产保全。现在房子被法院查封，根本动不了。"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窗外，暮色渐沉，远处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五颜六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映在刘丹苍白的脸上，为她憔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不真实的光彩。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刘丹终于开口，声音虽然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希望小厦律师事务所能代表我，和黄明谈判。"
凌零零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重复道："谈判？"
"对。"刘丹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
"既然他铁了心要分这套房子，那我希望能尽可能降低他要求的份额。"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语速也快了几分。
"如果他同意让步，等离婚诉讼结束后，我就可以解封房产，再向正规银行申请抵押贷款，到时也不需要他作为配偶签字同意了。"
她看向凌零零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角。
"我知道这很难，但眼下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公司的资金缺口等不起，如果再拖下去......"
她没有说完，但凌零零清楚地明白她未说出口的担忧。
凌零零沉思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方案，但谈判的难度不小——黄明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早就盯上了这套房子。
不过，如果能找到他的弱点，或许还有转机。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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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之前在律所看到的那些案例，有时候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
"我可以和周主任商量，"凌零零最终说道，语气中带着谨慎的承诺。
她注意到刘丹的肩膀因为这个回答而微微放松，但那双眼睛里的忧虑依然挥之不去。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病房里的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影子摇摇晃晃，像是诉说着这场谈判的不确定。
凌零零抱着厚厚一叠诉讼材料复印件走出医院，纸袋在怀里沉甸甸的。
夜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腾出一只手给周强主任发语音："主任，刘丹的案子有些复杂，黄明只起诉分割一套房产，但..."她斟酌着措辞，把情况简要说明。
周强的回复很快传来："材料我要先过目再决定是否接案。"
电话那头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接下来几天我都要出差，你可以先把扫描件发我看看。"
凌零零低头看了看怀里足有十几厘米厚的文件。
用手机一张张拍？光是翻页就要花上半小时。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半，她还是决定去趟事务所——那里的大型扫描仪十分钟就能搞定。
地铁站里空荡荡的，晚归的上班族三三两两站在月台上。
凌零零难得找到一个座位，刚坐下就僵住了——对面一对年轻情侣正紧紧依偎在一起。
女孩整个人几乎趴在男孩身上，男孩的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凌零零立刻别开视线，耳根发烫。
她想换个位置，可车厢里虽然人不多，但空位都离得很远。
如果现在起身，岂不是明摆着嫌弃他们？
凌零零只好掏出手机，假装专注地刷起来。
屏幕亮起时，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虽然认识刘丹有段时间了，但对刘丹父母的公司几乎一无所知。
是时候先熟悉一下公司的基本情况了。
虽然黄明现在没对这家公司的股权提出要求，但是不能排除后续谈判的时候，他拿出来说事。
知己知彼。
她点开企业查询App，在搜索栏输入了公司的名字——刘丹曾经对她提过，这是一家专业生产木地板的公司。
加载页面转了两圈，公司的信息立即跳了出来。
注册资本1000万，成立18年，主营高端实木地板生产。
法定代表人一栏写着刘阿姨的名字，刘丹担任经理。
公司的股东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刘阿姨和他的丈夫，以及刘丹。
刘丹也是公司的股东，而且持股达20%。
"奇怪..."凌零零小声嘀咕："如果刘阿姨和他丈夫的股权已经通过遗嘱，确定由刘丹一个人继承，所以黄明在起诉状里没要求分。"
"可刘丹自己就有现成的股权，怎么黄明这次起诉没要求分呢？"
她正要细看时，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
凌零零匆忙截屏保存，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走出站台时，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