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贵妃抬眸含笑:“如此,本宫便却之不恭。”
她引着宋锦棠站在祭台中央,目光扫过少女鬓边的海棠花,轻笑道:“海棠簪花,绿衣罗裙,宋三小姐赞一句美若天仙也不为过。”
“依本宫看,今年的花神得主非三小姐莫属,不若称为海棠花神,如何?”
此言正中太子妃下怀,她立时附和称赞:“娘娘圣明,妾亦有此意。”
宋锦棠:“……我?花神?!”
她讪笑着看向一唱一和的两位贵人,谁也得罪不起,只能连连道谢。至于台下,不用回头也能猜到一众小姐们的表情。
有意料之中的,有不甚在意的,更多的则是忿忿不平、咬牙切齿的。
宋青梨眼睛瞪得像两只铜铃,恨恨的目光死盯着“海棠花神”,紧咬嘴唇,手中的梨花巾帕被翻来覆去地绞紧揉搓。
宋锦棠后脑勺都能感觉到凉意,回过头看见宋青梨这幅模样,简直哭笑不得。
若是那手中的帕子是她的话,她毫不怀疑宋青梨下一刻便会撕碎,再扔到地上踩几脚。
这些世家小姐虽然都出身显赫,但谁也不敢拂贵妃和太子妃的面子,毕竟,她们背后可是皇上和太子。
当下再不满也只能俯身说“贵妃娘娘圣明”,然后小声蛐蛐宋锦棠。
“阿梨姐姐,怎得她夺了今年的花神?去岁可是你艳压群芳,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也配同阿梨姐姐争,哼!”
宋锦棠:“……”你才土,你全家都土!
“命好呗,有个当大将军的哥哥,又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宋世子今日真是好大手笔,竟连一向不爱出宫的令贵妃也请来了。”
珠翠莺燕间有人低声喟叹:“我若是也有一位这样的兄长便好了,可惜……”
可惜她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
“哈哈……兄长是没机会了,找一个如宋世子这般的夫婿倒是可行。”
宋锦棠循声望去,只见先前感叹的女子扬起唇角,喉间哼出一声冷笑:“那怎么能一样?”
夫婿如何能同血亲相提并论。
祭拜典礼已成,令贵妃先行告辞回了宫中,只留太子妃一人操持余下活动。
接下来便是女子赏红祈愿、扑蝶游玩的时辰,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男子可以离席与女子一同去往园中,俗称“相看。”
若是女子对哪家男子中意,便会亲自摘花相赠,簪于鬓边。
当然这些,宋锦棠全然不知。
她站在海棠花下,手搭在额头,透过花叶间隙凝望远方,春日里的太阳暖洋洋的,但看久了也让人睁不开眼来。
所以她回过头时,不请自来的某人以为她哭了。
“宋锦棠,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谢云起惊慌中又带着几分无措,声音都小了几分,“你这是……哭了?”
“你才哭了!”宋锦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揪下一朵海棠花朝对面的呆子扔去。
呆子稳稳接住,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把玩着手中的海棠花道:“抱歉,那是我看错了。有宋世子在,想来也无人敢欺负三小姐。”
嘶……宋锦棠眯了眯眼,怎么感觉这话哪里不对劲?
谢云起说话间脚步不停,向宋锦棠这边走来,只是很快被人伸手拦住。
朱樱立在宋锦棠身前,伸出胳膊将她家小姐护在身后,义正言辞道:“谢世子,还请您莫要上前了。”
谢云起轻笑一声,竟然真的停了脚步:“你这小丫鬟,既然知道本世子的身份,为何拦我啊?”
宋锦棠压下朱樱的手臂,解释道:“朱樱,谢世子他没有恶意,你不用紧张。”
又安抚似地拍了拍朱樱的后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小丫头,明明自己紧张得发抖,还强撑着拦在她身前。
朱樱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凑到宋锦棠耳边小声咕哝:“小姐,这个谢世子是京城出了名的执跨子弟,流连青楼,沾花惹草,你万不可和他相看啊!”
被当面蛐蛐又听得一清二楚的谢“执跨”:“……”
“噗……哈哈……”宋锦棠忍了半天没忍住,最后索性拿起折扇遮面,肆无忌惮地笑出声。
朱樱:“小姐您笑什么,奴……我说的是真的,世子肯定不会同意的!”
宋锦棠不止一次告诉过她,以后不必自称奴婢,朱樱还未习惯,每次都容易说错。
归云在自家“执跨”世子身后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一味盯着地面,拳头攥的梆硬。
“笑笑笑,就知道笑。”谢云起不用回头也能精准踢身后人一脚,归云瞬间表情严肃,“世子,我错了。”
宋锦棠笑得合不拢嘴,勉力忍下笑意,这才开口道:“什么同不同意,我和谢世子是朋友,别瞎说。”
她摸了一下朱樱头顶的牙红绒花,哄劝跳脚小兔子似地柔声道:“好了,你在一旁等着我,我和谢世子有事商谈。”
“可是……”
“别可是了,我家世子不吃人,也不纨绔,走,我带你去一旁抓蝴蝶。”归云轻轻拉住朱樱袖口,将她连哄带骗推离现场。
只余下他们二人,沉默半晌的谢世子这才悠悠开口:“原来我在你们定北侯府的名声这般差,二哥都是这样介绍我的吗?”
委屈极了的模样。
宋锦棠无言,心里直嘀咕:何止在我定北侯府名声差,你在京城也是这个风评好吧?
不过看那人面露苦色,七分演三分真,右手指间握住的折扇一下一下轻点在左手掌心,倒是挺……赏心悦目。
欣赏片刻,宋锦棠秉持着盟友原则,很贴心地安慰道:“没有没有,朱樱胡乱说的,世子莫要在意。”
“那你也这样想吗?”谢云起面色认真,沉声问道。
宋锦棠道:“我?”
“对。”谢云起说,“你也觉得我是他们口中说的那般吗?纨绔风流,不学无术。”
他蓦地上前一步,“宋锦棠,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想知道你如何看我。”
“我……”宋锦棠撞进他浓墨般的双眸,平日里总似秋水含波的瞳眸失了笑意,虽柔和依旧,却如漆黑深潭黯沉沉一片。
她不由得偏头看向一侧,避开了那道目光。
僵持片刻,谢云起蓦然轻笑,再开口时俨然又成了往日的纨绔世子:“逗你呢,本世子才不管外人如何评说,说再多,我也不掉块肉。”
“哈……”宋锦棠不自觉松了口气,轻笑道,“你倒看得开。”
“宋锦棠,你今日得了花神,又受了这许多赏赐,我作为你的盟友,不知可否沾沾福气?”
“?”宋锦棠拧眉,正不解这话题怎得转变如此之快,她便见谢云起指着自己身后那棵海棠树,坏笑道:
“不知有没有福气得花神簪花相赠?”
哈?!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宋锦棠凝噎半晌,无奈道:“你一男子,簪花做什么?”
谢云起很有道理地辩驳:“男子和女子有何不同?花神娘娘庇佑众生,岂会有男女之分?”
他说着扬起折扇指向不远处的一名男子:“喏,你看,他鬓边不就簪了一朵桃花。”
有理有据,令人无法辩驳,宋锦棠轻叹一口气,回身从海棠树上轻摘一朵花,撇嘴道:“回头若有人禀报说这树被薅秃了,我可说是你谢世子做的!”
“好,尽管说去。”谢云起眉目舒展,等不及似地,“花神娘娘,快给我簪上罢。”
“急什么。”宋锦棠上前两步,低声斥道,“你蹲下来些,太高了我够不到。”
闻言,谢云起双腿岔开,将身姿放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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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棠踮着脚:“再低些!”
又矮了几分,那朵粉色海棠终于妥帖地簪在鬓边,细细看去,与男子领口的祥云暗纹倒是极为相称。
宋锦棠揶揄道:“谢世子风云人物,想必引了不少姑娘为你簪花吧。”怎的动作还如此不熟练?
“你是第一个。”
“什么?”
谢云起直起身:“宋锦棠,你是第一个为我簪花的人。我没有在绮春坊留过宿,更没有沾花惹草处处留情,若说纨绔不学无术,或许有那么些微……”
宋锦棠头一次见人这般为自己辩白,还挺实诚,不禁抿唇失笑。
谢云起听见笑声瞧了过来,宋锦棠轻咳一声,不动声色道,“没有就没有呗,你跟我解释什么……”
宋锦棠和朱樱回到宴席时,太子妃已经离去,众人纷纷准备离场。她看到宋清宴面前的桌案上放了不少花枝。
“棠儿,我们也回去吧。”宋清宴并没有拿起任何一朵花,径直走到了宋锦棠面前。
“嗯。”
步出席间时,他们与被宋锦棠交代晚归几刻的谢云起擦肩而过,宋清宴与他颔首见礼,匆匆一瞥间注意到鬓边的那朵海棠。
宋清宴眸光微沉。
书剑与朱樱在马车前赶车,宋锦棠看着静坐在对面的宋清宴,忽而开口:“大哥,谢谢你。”
宋清宴面露疑惑:“为何突然道谢?”
宋锦棠莞尔:“今日太子妃和令贵妃是大哥特意请来的吧?明明是侍女带我去的席位,太子妃又怎会不知我的身份,想来是大哥的安排,请太子妃来为我撑腰。”
“如此一来,想必今后京城再无人议论我【灾星】的身份。”
“大哥,谢谢你为我做那么多。”
宋清宴探手揉了揉她的头,轻笑道:“傻妹妹,和大哥道什么谢,大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宋锦棠刚想开口,宋清宴转向一侧,淡声道:“令贵妃不是我请来的。”
“啊?”宋锦棠有一瞬惊疑,但也没有多想,“许是巧合吧,或许是太子妃请来的。”
宋清宴没有作答,他回首看着宋锦棠,忽而问道:“棠儿,你觉得谢世子此人如何?”
“啊……”宋锦棠这下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她和谢云起在人前并无交集,宋清宴如此相问,难不成是看出了什么?
眼下宋锦棠任务未完成,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只得先瞒着宋清宴,她佯装不识,眨着眼道:“大哥为何突然这样问,我和谢世子并不相熟。”
话锋一转,她反问道:“大哥呢,你怎么看?”
宋清宴只凝了她一瞬,神情舒展,似是信了这套说辞,“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有丘壑,想来是位不错的少年郎。”
宋锦棠笑道:“大哥对这位谢世子的评价还真是不低啊。”
“近朱者赤。”宋清宴补充,“阿序的朋友不会错。”
“大哥对二哥可真好。”宋锦棠感叹出声,又忽然想到什么,拉着宋清宴的袖口,歪头坏笑,“大哥,你别总问我,你呢,今日我可是看到你面前放了好多花。”
宋清宴表情滞然:“然后呢……”
“然后?”宋锦棠不依不饶,“当然是问你有没有心悦的姑娘咯!我也想看看我未来的嫂嫂长什么样子。”
宋清宴很轻地笑了一下,侧头看向远处,一双凤眸宛转若春水,流露出宋锦棠也未曾窥见过的温柔。
良久,男子缓缓道:“有的。”他有一位心悦的女子。
宋锦棠激动地问:“是谁啊?我见过吗?”
宋清宴仍是望着远方,马车吱呀吱呀行驶,一旁的车帘在晃动间映出车外的熙攘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甚至有家兵器铺在门口表演杂技。
宋清宴道:“你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