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大早,纪宁卿刚收拾好准备出府,就看到阿兰急匆匆地从走廊那边冲过来。
纪宁卿立即停下了脚步。
阿兰也迅速把手里的信件给了她。
“早上飞来的,是府里的信鸽,我认得。”
纪宁卿赶紧接过,打开后发现是父亲教过她的暗语,她立马回房开始破译——
“我罪已定,稍晚入狱,引蛇。注意皇子、阁老。”
纪宁卿先是一愣,又确定了两遍自己解开的内容无误后,才倚到了靠背上。
她不自觉地一阵阵背后发凉。
一些无法解释的动机有了,串不上的节点清晰了,甚至英国公府在这里面的角色也鲜明了。
想必父亲上一世也是天家引蛇出洞的棋子,所以才会被突然下狱。
这一世,父亲的下狱其实也是“突然”和“必然”的,只是自己有了宿慧,所以稍微推迟了些。
而这小小的变数,让爹爹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和布局,甚至还有精力来提醒自己。
皇子、阁老……
纪宁卿想起,上一世乔潜之在爹爹的案件里,捞了一个专员身份,看来不仅是因为皇亲国戚与铨选不搭边,还因为他是坚定的太子党。
今年的铨选是太子主持,他必然要放一个看似草包的人进去才能得知更多消息。
而她……纪宁卿抬手掩住了双眼,嗤笑一声。
一个后宅里的金丝雀,只是这场政治围剿里,权贵们顺水推舟的“小小涟漪”。甚至乔潜之和乔棠还给她的死找了一个十分正当的“挡煞”理由。
她的死,无足轻重,无人在意。
哪怕她的爹爹纪安平是这场政治风暴的“眼”,哪怕她纪家是奉皇命下狱。
她作为一个女人,无非就是大局落下后的一粒尘埃。
所以,神明疼惜她,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救下自己的性命。
背后的寒意依旧一阵阵袭来,纪宁卿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细小的绒毛已经根根站起。
明明是初冬,但此刻纪宁卿却觉得冷极了。
父亲能给她来信,起码说明府上的事情他已安排好,自己不用操心母亲。
纪宁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自觉看向了窗外的寒梅。
接下来这一个月,父亲奉旨坐牢,自然不可能给自己任何助力。甚至会像上一世一样,成为乔潜之和乔棠拿捏自己的手段。
但是,换个思路,她可以放开手脚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毕竟一个罪臣之女,做什么都不奇怪。
“阿元!”纪宁卿站起身,眉间已没有最开始看信的惊讶与后怕。
阿元立即上前。
“计划有变。我今日上午不出去了。但是你需要替我出去一趟。”
“好的,夫人您尽管吩咐。”
“拿着我的对牌,去我私库挑一件好东西,去宁远寺把元通和尚请来,”纪宁卿冷笑,“就说我昨晚做了个怪梦,一早上都在发呓语。要快,上午之前把他请来,多少钱都可以砸。”
阿元没有犹豫,拿上对牌,带着阿竹就出门了。
纪宁卿随即又坐下,暗语写下“万事小心”后,把信笺交给了阿兰,“放回纪府。如果再看见信鸽,不要收了。”
今日过后,爹爹入狱,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国公府里的人严格监视。
信鸽不能再收,也不能再用。
“阿竹,”纪宁卿继续吩咐道,“把日常会用的东西收拾好,着急的先装个小包袱,不怎么着急的用盒子装。”
“是。”
纪宁卿看着内屋,想着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心也从最开始的怦然逐渐变得平静——
爹爹下狱前的这个上午,是她下先手棋的最后机会。
-
两个时辰之后,阿元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和尚和两个小和尚进了清苑。
纪宁卿为显隆重,“煞白”着一张脸,亲自去门口迎接了他。
耳报神们风一样地把这个消息带到了乔棠和国公夫人的院子。
阿梅看到她们的背影,悄悄勾了勾嘴角。
纪宁卿把元通和尚迎进了主屋,又泡上了自己都不怎么舍得的皇茶。
“大师,”纪宁卿咳嗽一声,病态尽显,“我昨晚做了个梦。”
元通和尚抿了一口茶,神色泰然,“施主是做梦?还是借梦?”
到底是比柳方士还灵的神棍,一眼就看出了纪宁卿的“装模作样”。
纪宁卿也不慌,只是笑着,从阿兰手里接过了一个木盒,推到了和尚面前,“不是做梦也不是借梦,是要借名。”
元通和尚看了眼木盒,没说话。
纪宁卿打开了盒子,里面不仅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与珠宝,还有好几张面额一千的银票。
元通和尚挑了挑眉,“施主是个懂规矩的人。”
纪宁卿笑了笑,“自然。”
元通伸手关上了木盒,敛起了笑意,抬眸看向了纪宁卿,“那施主应该就知道,和尚我杀人放火不帮吧。”
“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就是借您的名,帮我挡桩事儿。”
元通抱起盒子,交给了他身后的小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听人说,柳方士前段时间也到过国公府?”
“所以我才请您。”纪宁卿看他,“大师不会不敢和柳方士打对台吧?”
元通笑呵呵,“施主莫要激将我。如今柳方士在京城内世家大族中风头无两,只怕我这名头不如他响亮,让您坏了事儿。”
纪宁卿也跟着笑呵呵,“大师您可别谦虚,这懂规矩的人谁不知道您在天家面前都说得上话。”
元通显然被纪宁卿哄舒服了,脸色红润,“看来世子妃这忙,我是必须要帮了。您想和尚我怎么做?”
“我这不是梦魇缠身,呓语不断吗?您就把我一起带回宁远寺吧。”
元通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位世子妃又是砸重金又是说好话,竟然只是需要他给个出府的由头?
但很快,他就点头了,“宜早不宜迟,施主您与我一起离开吧。”
纪宁卿对这和尚的“闻弦歌而知雅意”赞赏极了,她转头对阿元说道,“轻装上路。”
阿元立即从纪宁卿柜子最底下拿出了一个包袱背上了。
元通又是看愣,没忍住笑道:“施主真是做足了万全准备。”
纪宁卿只是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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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给纪宁卿套上了披风和帽子,就扶着她出门了。
元通和两个小和尚在前,阿元和纪宁卿在后,四人往外走着。
纪宁卿暗暗数着,她不信没人来堵门。
果然,到第二道门时,婆母院子里的大嬷嬷方妈在他们身后狂喊上了。
“世子妃、世子妃!”
纪宁卿停下了脚步,元通也扭头站在了她面前。
方妈眼神扫过元通,落在了纪宁卿脸上,“世子妃,这天寒地冻的,您身体又不好,是要去哪里啊?”
纪宁卿“惨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像是话都说不出来。
方妈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看向了阿元。
但元通出声道:“世子妃已被梦魇缠身,再拖下去将会对整个国公府不利。我要将她带回到宁远寺。府里有事去宁远寺寻她便可。”
方妈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下意识觉得这牵扯到“国公府”的事情她一个下人开不了口。
元通趁着方妈这个气口,直接扭头带着纪宁卿走了。
方妈拧眉,赶紧回去通传。
元通也没等着,径直加快了脚步。阿元扶着纪宁卿,也快速往侧门去。
“世子妃?”乔棠的声线从侧门处响起。
纪宁卿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暗骂一声,回头转身。
元通像方才一样站到了纪宁卿的面前。
乔棠也认识元通,点了点头后迟疑问道,“大师带着内子……是?”
元通滴水不漏,“世子妃呓语频发,梦魇缠身,拖下去对整个国公府不利。贫僧要带她回宁远寺,世子爷可来寺中寻她。”
乔棠拧眉,脸上的讶然与怀疑毫不掩饰。
但是眼神扫到纪宁卿,看到她哆哆嗦嗦,一脸煞白的时候,又压下了想要斥责的话。
“世子妃毕竟是……”乔棠感觉自己舌头有些捋不直,“兹事体大,世子妃就这样离府,定然不妥。”
元通“阿弥陀佛”了一声,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难道要国公府里每个人都被梦魇缠身后,才是妥当?”
乔棠拧眉,“自然不是。”
“世子,”元通稍微缓和了自己说话的语气,但表情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前段时间柳方士来贵府,应该说过,贵府有灾劫。如今,世子妃是第一人,您难道还想拖下去等着有第二人、第三人?”
显然,乔棠听到了“柳方士”之后,脸色大变。
对上纪宁卿怀疑和质问的眼神时,还下意识闪躲起来。
乔棠抿唇,丢下一句“我之后来接世子妃”后,直接转身走了。
纪宁卿愣了愣,看向元通。
元通已经上前为她打开了马车门。
“施主,”元通笑吟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柳方士几个话术,我老和尚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
纪宁卿了然,冲元通笑了笑,也十分庆幸晨间的当机立断。
她回头看向英国公府,森严的府邸如同矗立在寒冬的可怖巨兽,随时随地都能把人吞进去,拆分、瓦解,然后不吐骨头。
去宁远寺只是权宜之计,但至少,这一回她已然占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