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脑回路果然不正常啊——
他没有吻太久, 在她就要喘不上来气时,慢慢松开她的唇,唇瓣还依依不舍贴在上面,轻轻又啄了两下, 才最终挪开, 鼻尖在她秀挺的鼻梁上轻蹭了两下。
姜桃睫毛簌簌垂着, 面红耳热, 有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却又特别好奇他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她,于是大起胆子, 睫毛往上微微挑起, 对上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虽然黑, 但异常温柔炽热,仿佛下面闷燃着熊熊火焰。
“桃桃,你不生气吧?”他忽然局促般地压低声音,额头几乎与她相贴,她稍稍眨下眼睛, 睫毛就会扇子似的刷过他面颊。
姜桃含义不明地哼唧一声,随后意识到他可能听不懂她的意思,又小幅度摇了摇头。
她的脸很热,热到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
“那……我以后还可以这样吻你吗?”他又问道。
明明长着一张嚣张艳丽的脸, 语气却十分克制, 字斟句酌。
姜桃一半懵懂一半羞赧, 不知要如何回答。
他的吻虽然突然,却在她情绪即将降落到最低点的一瞬间, 力挽狂澜,将她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吻得深沉热烈, 她完全沉溺其中,丝毫不觉得突兀冒犯。
可能,还是看脸吧——
“你为什么要吻我呢?”她仰起眼睛,唇瓣微微红肿着,傻乎乎地问道。但这其实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
他笑了,抬起手指在她腮上轻捏了一把。
“当然是喜欢你了,桃桃。”
“可我们才认识只有几天。”姜桃的声音还是憨憨的,却无比认真,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尖,继续认真道,“我不是那种女孩,就是那种随便和男生在一起的女孩,你要是——”
“我是认真的,桃桃。”他打断她,又换了个方向捏她脸蛋,这回没有松手,而是像玩捏捏乐一样反复揉捏了好几下,力道不大,带着宠溺与执着,姜桃毫不怀疑他想这样做很久了,“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吻你,你若是不生气,我还想要一直都能吻到你。”
直白又直接,甚至还带着点理直气壮,姜桃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来。
什么霸道总裁式宣言,还不是仗着自己长得帅,她才不要百依百顺呢——
可是——
“那要看情况。”她嘟嘟囔囔抛下一个含混不清的回答,把腮帮子从他邪恶的手掌下挣脱出来,后退再后退,退到自己房门前,圆圆的小鹿眼瞪得更圆,“我、我有点累了,走了太多的路,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话,她就迫不及待继续捅钥匙,捣鼓了半天才把门捣鼓开。
他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没再动作,姜桃兔子般跳进大门,关门前偷偷张望一眼,看见他慢慢抬起手指,一寸一寸地摸着自己的双唇。
她连忙缩回脑袋,砰地关上了门。
诶,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他会不会误会?
事实证明姜桃想多了,某人一贯自我感觉良好,从不觉得会有人讨厌他,除了他自己的父亲。
接下来几日,他们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照常打照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遇到他的频率激增,只要一推开门,肯定能看见他恰好也在外面。有次没在外面,但下一秒他家的狗子就窜出来怒刷了一下存在感,几秒钟后,他也“恰好”也从楼下上来,没坐电梯,从楼梯口出来的,身上疑似有火焰的味道,难道他抽烟吗?
“桃桃,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他一把攫住她手腕,语气竟可怜巴巴的,“我做了晚餐,今晚我们一起吃吧。”
姜桃哼唧一声,算是同意了。一坐到餐桌旁,她就仿佛又回到了前两日,接吻似乎只是一个幻觉,直到他在她刷碗的时候,从后面用力搂住了她的腰肢。
她后背紧紧贴在他胸膛上,脊背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与心口的起伏。
“桃桃,你要是不喜欢我吻你,那我以后就不吻了。抱你总行吧?”他以耍赖皮般的口吻说道,声音就吹在她耳畔,气息滚热,燎烤着她的每一根汗毛。
那语气,活脱脱就像一只大狗狗受到了委屈,姜桃根本受不住,嘴巴鼓了鼓,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一咬牙,扭头仰起下巴在他唇上快速啄了一下,算作回答。
这冲动一吻,直接打开了某扇闸门,她头还没完全扭回去,就被他抻长脖子拦住了去路。
他迅猛地逮到她柔软的唇,一口咬了下去。
姜桃手上还沾着泡沫,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软塌塌地依靠在他双臂与身躯的桎梏中,渐渐变得迷离。
这次比上次吻得久多了,除了唇,他还吻了其他的地方,她的耳垂、眼睛、面颊和下巴,等她稍稍恢复神智,发觉自己竟已经换了个姿势,被他抱坐在了料理台上,双腿微微分开在他身侧,而他正将火种一样的双唇埋在她颈间,缠咬着她的喉口。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猎食。
她感觉自己整个都不对劲了,她从浑噩的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惊觉竟是自己主动分开了双膝。
实在太轻浮了。
她小兽般呜咽一声,用力推开他肩膀,从料理台上跳下来,捂着脸跑到门口,却又停在了门口。
她眼眶红红地望着他,很多地方都红痕点点,分外明显。
“对不起,桃桃。”他又拿出了那种委屈狗狗的表情与语气,姜桃撅起嘴巴,跺了一下脚,在心软之前连忙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回隔壁。
等心绪稍稍平静下来,才发现手机忘在他家了。
难道还要回去吗?
她气鼓鼓地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什么气,但她就是觉得进展太快了,这样的自己她都有些害怕,怎么可以跟认识才几天的男人那样亲密呢?
还是自己主动“勾引”的。
如果刚刚没有及时醒悟挣脱,他们又会进行到哪一步呢?
说来也奇怪,他一触碰到她,她就有种难以形容的安稳感,仿佛自己不再是孑然一人,不再是孤孤单单游荡于这人世间的游魂。在这种感受的包裹下,她真的情难自已。
他是一个迷雾中的港湾,可以供她依靠、停泊。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浑身上下从外表到气场,都充满某种张力。
她脸唰地冒烟,用小蛇使劲捶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咬紧牙关,嗖地站起来,以英勇就义的姿态一把打开大门。
隔壁狗子就蹲在她门口,尾巴高速摇摆,嘴里呼哧呼哧叼着她的手机。
她一愣,蹲下身来,从它口中取走满是口水的自己的手机。
倒是不必再入虎穴了。
“什么嘛。”她嘟囔着,摸了摸狗子的头,想了想,从门口抽屉里取出两张公司发的电影票,用保鲜膜包着,塞到它两排牙齿之间,“给你家主人送去,电影口碑不错,他要是想看就去。”
狗子屁颠屁颠回去了,姜桃赶紧关上门,心绪蓦地澎湃。
大约过了五分钟,手机传来微信提醒。
“明天下班我们就去看好不好?”
姜桃板起脸,故作矜持地等了足足十分钟,才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回复道:“好吧。”
第二天在公司里,她坐立难安,几乎是数着时间挨下班。
王姐被她带了整整一周,该学的都学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年底决算,姜桃想现在上半年还没过完,就没着急讲,不过王姐是个急性子,总绕着圈子问她关于决算的事,她也基本上知无不答。
中午吃过午饭,她正用手机刷着影评,王姐忽然凑过来,从手机里点开一张名片,给她发了过去。
“妹子,姐给你介绍个对象。”她熟络地开口道,眼里全是这个年纪女性对此事特有的热忱,“这是男孩的名片,你有空加一下哈。”
姜桃愣了愣,看着微信里那张名片,半天没反应。
她确实也到了该被介绍对象的年纪,以前也有不少张罗要给她介绍的,毕竟她漂亮,又没背景,碍于同事情面她多半会去看一眼,而她的长相对方基本上百分百有眼缘,这样介绍人就顺其自然卖了对方一个人情,无人在意她的想法。
她若说不想看,介绍人多半会抛来一个那样的眼神,苦口婆心爹味十足劝道:“哎呀,小姜啊,你年纪不小了,我们老家女孩子好多二十岁就生娃了,女孩不能仗着漂亮太挑,会被剩下的,到时候就贬值了。”
说得好像她是个货物,她虽然性子好,却一点也不想给好脸色,但最终还是会不带脑子去看一眼,回来时甚至连对方长啥样都没记住,只记得“工作挺好”或者“家里做买卖挺有钱”……
“姐,不用了,我——”
“你听我说,这个男孩可优秀了,年纪轻轻就是副科,在财政局,以后特别有发展。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退休,退休金加起来两万多呢,在市中心有好几套房子。男孩长得也不错,一米八五大高个,就是比你大十岁,哎呀,年纪都不是事,大了懂得疼人。昨晚我把你照片发给他看了,人家可相中了,一早上就催我安排见个面。”
王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你把我照片给他看了?”姜桃眉心紧皱,说不出的不悦,只能努力不要挂在脸上。
这种情况,怎么都应该先征求女方意见再发照片吧?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虽然对方“条件好”,可不经她同意就随便将她的照片发给陌生人,这种行为,同为女性的王姐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这不昨天正好看见男方妈妈么,”王姐不以为然道,“抽空见一面吧,说实话这条件已经是顶配了。”
她不小心暴露了心声,自己也觉得失言,连忙笑笑找补道:“我是说这男孩家庭本本分分,自己工作也好,虽然没有大富贵,可绝对算得上人上人,女孩子千万不要眼界太高,那些富二代商二代根本不靠谱,以后是会后悔的。”
说得好像自己经历过似的,姜桃属实不喜欢这套说辞,不过她听说过王姐好像是离异的,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也许真经历过什么也说不定。
“谢谢姐了,不过我暂时不想找对象。”虽然心里憋气,但她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王姐不是她上司,她还是可以酌情拒绝的。
没想到一向情商极高、特别会来事的王姐,忽然变了脸色,虽然只在一瞬间,但仅这一瞬间流露出的不屑与怨毒吓了姜桃一跳,以至于她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王姐很快就恢复了寻常神色,捋了下顺滑的黑长直,苦口婆心道:“我这都是为你好的,你要是不愿意,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人家男孩可抢手了,相亲的女孩都要排队呢,要不是看你特别合眼缘,你的背景条件人家看都不会看的。”
搁这儿选妃呢?而且都多大了,比她大10岁的话都35了,还男孩呢?
姜桃心里忍不住吐槽。
不知是否错觉,王姐这两天开始对她没那么殷勤了,偶尔也拿拿架子,对她的支使置若罔闻,甚至连说话都不太顾及了。
姜桃抿抿唇,抬手把衣领往一块捏了捏。今天她穿的是高领衬衫,有些热,但能够遮住他留下来的那些痕迹。
“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扯谎道,“我是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暂时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说罢,还露出甜甜的幸福的微笑,希望它能够阻挡住她们的过分热情。
“小刘昨天还说你单身呢?你该不会是不想相亲骗我的吧?”王姐挑起纹得细长的眉,有些难以置信,“男方是做什么的?条件如何?”
“也是公务员,父母也是,在黄金地段也有大房子——”她飞快瞎编道。
“哦?在哪个单位啊?”王姐穷追不舍,与其说是燃起了八卦之魂,不如说是起了竞争心,非要将她的虚拟对象与自己手头“男孩”做一番对比。
为了掐断她的念想,姜桃一狠心,撒了个大谎:“是、是部队的,他父亲还在军区司令部工作,是个处级干部呢。”
果然王姐沉默了,怀疑地瞥她两眼,似乎不信。
也是啊,在这种找工作都靠关系的世界里,军区长官儿子的女朋友,怎么也得给安排进一个像样点的单位,她们公司完全不够看嘛。
姜桃以演示决算模块为由,成功转移了王姐的注意力。下班后,她迫不及待赶到电影院,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是在“生他的气”的,便迅速敛去脸上的期待,撅着一张小嘴与他碰了面。
他还穿着红色的夹克,她从没见过哪个男性能将红色穿得这么好看,远远的一眼就认出来,还有很多女孩子举着手机明目张胆地拍照。
而他居然怡然自得,双手插兜昂着下巴任由她们拍,这让姜桃忽然不大高兴了,嘴巴撅得又高了一个维度。
“你吃过饭了吗,桃桃?”他开始找话,眉眼间全是兴奋,眼睛1分钟有59秒是黏在她身上的。
“刚下班哪有时间吃。”她闷哼着回道,梗着脖子在座位上坐下。
“那我给你买些吃的吧。”
“马上就开场了,在电影院吃东西会妨碍他人的。”
“桃桃你还在生我的气。”他忽然倾身凑近,眼睛异常专注地盯住她。
姜桃本来就不是会装厉害的人,被他一盯,瞬间破功,整个人都慌张柔软下来,她瘪了瘪嘴巴,转头看向他:
“我没生你的气。我问你,在你眼里,我算什么呢?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这个打算里有我吗?”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市侩的问题。
姜桃注意到他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心里陡然凉了半截。
果然只是和她玩玩而已,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缺女人。
她倒没说非要他给什么许诺,本来他们两人不过是彼此“见色起意”,最后也很可能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可今天王姐的一番话,她虽然嗤之以鼻,却也不是完全没走心。
她正难受地想着,他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很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大掌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捏在掌心里:“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这跨度属实有些大了,姜桃愣怔在原地,第一次充分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美貌,让她一直忽略了,他的脑回路其实不大正常。
可他的表情,无比的真切与认真,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深邃的期待,以至于她都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为何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深邃黑沉的目光,她根本望不透,也不敢望透。
她又鼓起嘴巴,转头看向屏幕,只留给他一个翘着嘴巴的侧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专门欺骗女人的惯犯吧?
不行,她可不能轻易上当。
“桃桃,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吧。”他说道,依旧半侧着身,语气和态度都端正得发邪。
姜桃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
这脑回路果然不正常啊——
第82章 咖啡很不错,可否赏光陪我喝一杯?
他还扭着脑袋, 专注地盯着她看,等待她回复。即便没有与他对视,姜桃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真切与炽热,搞得她都摸不到头脑了。
他不会真的是认真的吧?
她倒情愿他是在开玩笑, 这样她还能说服自己, 他起码是个正常人, 只不过有些轻浮罢了, 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开那样的玩笑。
可他若真是认真的, 那他就很不正常。哪有人对刚认识才十几天的女孩提出领证,他难道不怕把她吓走吗?
更恐怖的是, 他还盯着她看呢, 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荒谬。
可恶, 都怪那该死的美貌,让她忽略了,他其实从一开始脑回路就不大正常——
比如初次见面那天晚上,他竟拿着卷发棒给狗烫毛,这是正常人类能想出来的操作吗?
她鼓鼓嘴巴, 没有回应他热忱的目光,好在电影马上开场了,周围灯光渐次暗下来,他们被一层黑暗笼罩, 可即便如此, 她也有种自己全身每个角落都暴露在他视线中的奇怪感觉, 这让她微微有些惶恐,仿佛已无处遁逃。
但他很快移开了注视, 沉默地在她身边看完整场电影,电影是“疯狂动物城”, 可爱的小动物们毛茸茸的特别招人喜欢,姜桃看着看着就忘记了那些胡思乱想,时不时就傻乎乎笑两声,完全沉浸在电影里。
其实归根结底,她并没有将他奇怪的脑回路当成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吐槽一下也就忘了。
每次她笑,他都会转过头来认真看一会儿,像是看不够似的,所以每次情不自禁笑完,姜桃都会重新撅起嘴巴,表示出自己仍然在生他的气。
他根本就不恼,下次还看,甚至还看得更久些。
这家伙,到底是来看人还是看电影的呀?姜桃忍不住吐槽起来,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前面的座位。
电影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影厅。姜桃坐着没动,一是因为她看电影一贯都看到最最后,二则是因为他也没动,借着渐渐亮起的灯光,又开始把她的侧脸当成钻研对象,执着地盯着看。
“桃桃,明天你就请假,我们一起去登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我们可以搬到一起住——”
姜桃嗖地站起来,绷着小脸居高临下瞪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你不要信口开河了,我才不会和只认识十几天的男人去领证呢。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我、我……”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气鼓鼓从他长腿上跨过去,可不知是谁在地上丢了一个易拉罐,她脚下一滑,竟敦实地坐在了他大腿上,窘得她满脸冒火。
她呲牙咧嘴地重新站起来,他也跟着起身,默默跟在她身后,一道出了影城。
一个手里举着冰激淋的小男孩蹦蹦跳跳跑过来,没有注意路,与同样没注意路的姜桃撞了个满怀,冰激淋全都黏在了她衣服上。
小孩哇哇大哭起来,引来无数围观。
姜桃更窘迫了,心想真是祸不单行。她简单了擦了擦衣服,连忙去安抚小男孩。
小孩只有四五岁,虎头虎脑的,无论怎么安慰都不罢休,反而哭得更响亮了,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这么个鼻嘎大小的小家伙,还真能嚎,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仿佛她是个虐待儿童的现行犯。
忽然,男孩的抽泣戛然而止,紧接着露出了极其惊恐的表情,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后退,还被自己的鞋带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可这并没有阻止他逃走的步伐,他几乎是爬着往相反的方向跑,居然还尿了裤子——
啊,这——
姜桃诧异地转过身,看见他正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后,一张冷肃雪白的面孔从她头顶支棱出来。
是他把男孩吓跑的吗?
他有那么恐怖吗?
不不不,一定是别的原因,他又没长三头六臂,虽然气场有时确实摄人,可也不至于把孩子吓尿。
“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啊?”旁边议论纷纷。
“桃桃,我们回家吧。”他忽然垂眸望向她,对周围的纷杂置若罔闻,“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莽撞,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一道歉,她就心软,继而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较真了。
“我没有生气。”姜桃嘟囔道,迈开脚步兀自往前走,他继续跟着,在商城门口居然又遇到了那个小男孩。
男孩被一个特别美艳的三十多岁女子抱着安抚着,女子身边是一辆高档跑车,姜桃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拉住他就要改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美女看见他们了,一双美眸愤怒地扫过来,却在她身旁猛地顿住。
接着这位御姐气场十足的美女,居然露出了和怀中男孩同款惊悚的表情,甚至有一瞬间姜桃都觉得她要瘫坐在地上了。
她不解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依旧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既不狰狞也没瞪眼,看不出哪里吓人。
再回头时美女已经哆嗦着上了车,透过车窗,姜桃仿佛看见她厚密的头发丝里,支棱出两只动物耳朵……
诶?她用力揉了把眼睛,想要再看时车已经一溜烟开走了,一路上违反了交通规定若干。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姜桃捧着包坐在副驾驶,被他沉默无言地送回家。在门口,他迟迟不进屋,姜桃假装没看见,凶狠地捣鼓着自己房门,捣鼓开后立刻闪身进去,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进到客厅,她颓丧地坐下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
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无疑是喜欢他的,他也为自己的“冒犯”道了好几次歉,她是不是该“原谅”他了?
好像每次都是他在道歉,虽然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会轻易道歉的人,反倒是像那种被反复道歉的人。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小肚鸡肠,不就是说了一嘴领证吗,她不同意就是了,干嘛跟他冷战呢?
她沮丧了好几分钟,慢慢站起身,踩着拖鞋来到阳台。
他果然也在那里,双臂搭在围栏上,注视着遥远的星空。融融月光削减了他侧颜的锋锐,给他披上了一层温情与柔和。
她很想跟他说声“对不起”,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无论怎么说都会显得自己方才好像一个傻瓜似的。
她局促不安地咬着嘴唇,他慢慢转过头来,什么也没说,朝着远方星空指了指:“桃桃,今晚有流星雨,许个愿望吧。”
说罢,冲她笑笑,那笑容里没有一点记恨。
姜桃还从没亲眼看过流星雨,连忙挑起眼帘,瞪大眼睛朝天边张望。
她记得新闻里也没说最近有流星雨啊?
正纳闷着,一道道流星拖拽着硕大的尾巴,划过天穹,速度很快,真的就像是下了一场密集的雨。
姜桃赶紧双手合十,许下心中唯一的愿望。
“希望自己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许愿后,她看向他,有点好奇地问道:“你许愿了吗?”
他点点头:“许了。”
“什么愿啊?”
“半个月内能和桃桃领证。”
“……”姜桃气得无语,恨不得捡起一块石子砸他。
咋还惦记着这事呢?
不过她注意到他嘴角轻轻勾着,可能是在开玩笑缓和气氛,便撇撇嘴,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第二天上班,铺天盖地都是流星雨突然降临的热搜,同事们也都在讨论这事,媒体还将之冠名为“二十一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姜桃没有细想,有一批付款凭单下来了,必须立刻入账制单。
她习惯性地叫王姐帮忙,可王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说经理给她派了个任务,她忙不开。
态度明显不似从前了,姜桃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拒绝相亲,让她在那边没买成人情的缘故,便也没当回事,反正以前也都是她自己做的。
中午吃饭,王姐故意出去了一趟,姜桃等了她一会儿,也不见她回来,便自己去了食堂,结果看见她已经在那里,跟其他同事有说有笑地吃着饭,还把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分给大伙。
姜桃有种被打脸的恶心感,她挑了个角落讪讪坐下来,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
整个午饭都吃得索然无味,她不理解王姐为何这样,莫非是因为东西都学会了,所以开始原形毕露了?
还真是会伪装啊,她以前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见过这种人,如今自己竟也遇到了。
作为一个才入社会不到两年的菜鸟,她确实缺乏这种经验,再加上本性纯良,根本就没将人往坏了想过。
罢了,又不是小学生,吃饭都要手拉手,心里明白就好。她没有背景,能找到现在这个公司已经很不容易了,能忍就忍一忍,千万不要和钱过不去。
可还是被影响了心情,匆匆扒了两口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不想回公司,就在附近的商业街转悠。
阳光很盛,照得人犯困,她进到商场里面,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看见前方有洗手间,走进去洗了把脸,总算精神了点。
他在家做什么呢?
她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他,导致情绪更混乱复杂了,出了洗手间没走几步,手机就滑出手心,在擦得铮亮的地砖上一路滑行,最终停在一双黑亮干净的皮鞋前。
姜桃顺着前方那双修长笔直的小腿向上看,看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竟是东海集团的三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哦,对,这家商场也是他们旗下的连锁品牌。
她想到之前的乌龙事件,尴尬地笑笑,正要跑过去把手机捡走,他忽然蹲下身,将手机从地上轻轻捡了起来。
是全蹲下那种蹲,然后慢慢直起身,优雅有礼地将手机往前一送。
姜桃受宠若惊,三步并作两步接过手机,连道了两声“谢谢”。
虽然外表看着高冷,人好像并不坏,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心里对他的印象好转了不少。
她又咧开嘴角,尴尬地笑笑,正要转身,他叫住了她。
“你叫姜桃,是吗?”声音清凉又不失气场,仿若刮过大海的风。
姜桃一愣,呆呆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莫非是那次惹他生气了,事后他特意让人去调查她了?
她脑补出一个经典桥段:给你一天时间,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
却见他忽然有些局促地移开目光,往旁边望了一眼后又转回来,对她道:“顶层有家咖啡厅,咖啡很不错,可否赏光陪我喝一杯?”
他说话时站得笔直,西装笔挺的样子有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可说话的语气却一点也不像姜桃想象中的“霸道总裁”,还弯起唇角浅浅淡淡地笑了一下,竟有种奇怪的熟识感。
姜桃本能地想拒绝,毕竟这事太匪夷所思了,可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梦,鬼使神差点了下头。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能跟这样的人发生交集,对以后一定有帮助的。
顺便再白嫖一杯咖啡,她不亏的。
第83章 水火交融,情意绵长
咖啡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姜桃轻轻嗅了嗅,是她喝不起的醇厚。
她鬼鬼祟祟瞄一眼对面男人,他没有端起咖啡,这就导致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心里着实很馋咖啡的香气。
她是个天生的咖啡脑袋, 每天不喝一杯都无法开启生活。像是看出了她没出息的纠结, 三公子似是轻笑一声, 端起咖啡浅啜了一口。
姜桃见他动作, 连忙也端起杯子,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醇香的气味顿时盈满口腔, 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碳水化合物造成的困倦一扫而空。
她记得东海集团的董事长姓林, 那么他就是林公子。
不知为何,得知他姓氏的一瞬间,闪过脑海的不是“林”,而是“鳞”,她还诧异怎么有人姓这个, 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林”这个再常见不过的姓氏。
两人谁也没开口,就这么静默地坐着。姜桃越发坐立难安,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莫非她曾经不小心窥见了林公子某个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他是来威胁她的?
抑或者, 林公子也能看见鬼, 找她来是想让她讨几张符纸给他?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己有何价值, 能被他单独请到咖啡厅里喝咖啡。
“工作还好吧。”
清磁矜贵的声线打断她的脑补,她唰地抬起头, 愣了半秒,才木讷地点点头。
“挺、挺好的。”她一脸呆萌道,完全摸不到头脑。
难道,是想挖她去他们公司工作?
不不不,没这个可能,她对自己的半斤八两还是有数的,工作能力只能算还可以,在目前的公司绰绰有余,但去了东海集团那种大企业就不够看了。
最主要是她懒,007不起。
林公子弯唇一笑,笑容好看极了,像是大海荡漾开温柔的波澜,她又想起了那个梦,忽然脱口问道:“林先生您去过海边吗?”
这是个傻问题,虽然目前所在城市属于内陆中的内陆,无一处临海,可人家毕竟出生在罗马,想去哪还不是抬抬手指吩咐一声的事。
“小时候去过。”他竟然老老实实回答了。
“只有小时候吗?”姜桃巴巴地追问道,“长大后就没再去过吗?”
他幽幽泛蓝的目光安静地将她笼罩,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有些玩味地笑着回答道:“也许在平行时空里,去过吧。”
这个略显中二的回答让姜桃有点尴尬,她傻乎乎地陪笑了两声,手指抠了抠鬓角,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于是端起咖啡又喝了好几口。
“姜小姐,我有一个朋友,她现在的处境很微妙,所有人都以‘为了她好’为名义隐瞒她、欺骗她,甚至篡改了她的记忆,当然在蒙蔽中的她过得还不错,至少会比知道真相后过得幸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要告诉她真相,会不会显得很不识时务?她会不会因此而怨恨我?”
他突然嗓音清澈、条理清晰地叙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姜桃。
和那个人不一样,他的注视虽然一样充满气场,却并不令她感到压迫,反而很舒服,就像是一个熟悉的老朋友。
姜桃完全没料到走向,又愣了好半天,才字斟句酌回答道:“那要看情况了,如果那个真相很难以接受,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毕竟人活着就图个开心嘛,很多事情也就那回事吧,没必要较真。”
“是吗?”他垂下眼眸,思索着她的话,自言自语道,“那如果我的这个朋友命不久矣,给她带来安稳的那个人,正是马上就要取走她性命的人,我还可以保持沉默吗?”
啊,这——
这应该直接赶快报警吧?
姜桃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很不得了的事件中,作为一个合法公民,她连忙说道:“那、那一定要告诉她呀,生死这种事可不能稀里糊涂,再卑微弱小的人,都有权利主宰自己的性命!”
不知为何,听了这番话,他忽然露出很开心的样子。
诶,他为啥问自己这种事情啊?
“我的那个朋友,和你长得很像,性格也像,所以就想听听你的想法,若是有冒犯,请姜小姐见谅。”他解释道,态度真诚,有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就能解释通了。
“可若是涉及到违法的事情,还是报警比较好吧——”姜桃鼓起勇气,弱弱地建议道。
虽然胆子米粒大,但她还挺有正义感的。
可林公子仿佛没听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快一点了,你该去公司了,姜小姐。”他边说着边站起身,冲她笑笑。
姜桃抿抿嘴巴,也站了起来,目光不经意瞥过他的咖啡。
除了最开始那一口外,他没再喝一口。
“我不喜欢咖啡。”他仿佛又听见了她的心声,淡淡解释道。
不喜欢还要请她来,简直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们一道出了咖啡厅,他停在VIP专用电梯前(一点也没有捎她的意思),姜桃则继续七拐八拐,顺着自动扶梯下楼。
“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姜……小姐。”电梯门闭合前,他抛下这句话。
直到顶着大太阳走到公司门口,她都没想明白这次会见,到底有何目的。
一开始她真信了他的那套说辞,可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这种涉及到“杀人”的事情怎么可以跟一个陌生人随口就说呢,别说他一个心机颇深的富家子弟了,就是她也没缺心眼到信口开河的程度,万一被不轨之人抓到把柄呢?
而且他才见过她几次,如何了解她的性格?
况且,他对她问题的回答,越想越觉得颇有深意。什么“平行时空”,又不是中二少年,简直跟他的身份和形象双重不符嘛。
姜桃若有所思地进了办公室,一抬眼就看见王姐在收拾她的桌子。
她现在没有单独的工位,是搬个凳子和她共用一张桌子的,虽说平时她也经常帮她整理,可都是些零碎物件,此刻她居然将整个桌面都推到重改,按照她的习惯调整摆放。
“姐,你这是——”她惊讶地看着她,刚想发问,旁边工位的女孩转过身来,说经理有事找她,让她一回来就去他办公室。
王姐不以为然地扫她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姜桃瞬间有种被背刺了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经理找她和王姐大张旗鼓整理她桌子,绝对有关系。
来不及想太多,她风风火火爬了层楼梯,来到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经理正慢条斯理地喝茶,看见她假惺惺地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坐,坐,快坐。”
姜桃愈加忐忑不安,莫非是她做错了账,对公司造成重大损失?
不能,若是那样的话,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小姜啊,是这样,咱们公司现在用不了这么多财务人员,上周集团开会,要求各个部门都裁员,咱们部门得裁掉两个,今早老刘提离职了,还剩一个,很不幸,这个指标落在你头上了,不过我们会给你‘n+1’,工龄给你算两年……”
他的嘴一开一合的,姜桃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之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如果可以的话,一会儿就签协议吧,这个月工资照常发给你,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上班了。”
“如果不可以呢?”姜桃忽然咬紧嘴唇,反问道,“凭什么是我?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哎呀,不能这么说,你还年轻,又有专业学历,去哪儿不能高就?你看看其他人,上有老下有小,也得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这话说的,敢情不给他们活路的竟成自己了?
她给他们活路,谁给她活路。
她忽地冷笑,死死瞪着对面的胖土豆:
“你其实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让我带王姐,其实就是为了让王姐取代我的位置。你怕我察觉出异常,还假惺惺骗我说要给我升职加薪,真亏你能面不改色撒这种谎,你要不要点脸?”
她气得浑身发抖,长这么大了,她不是没遇到过心眼坏的,但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还是头一次,以至于她都懵了,只能用最低级的恶毒言语挖苦他,而不是赶紧开动脑筋,想想还能不能为自己谋取点什么。
经理脸色都绿了,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风度:“你怎么这么说话,就这还大学生呢?在工作中要尊重长辈,懂不懂?”
“你刚刚不是说要裁掉两个人吗,那我和刘哥走了,王姐留下来,不就又多一个人了吗?”姜桃虽然性格好,却也不是能被轻易震慑住的类型,一旦被激怒了,倔劲儿上来咬得比谁都执着。
经理果然无语了,他挠挠光秃的脑门,好半天才找补道:“王姐是老会计,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她给你多少钱?”她无视他的解释,直接质问道。
回想一下部门留下来的,除了王姐外,还有五个人,其中出纳是大经理的亲戚,另外两个年轻的,都有毫不忌讳的背景,还有两人,一个岁数不小了,和经理关系特别铁,属于住院了都能帮着跑前跑后的类型,最后一人是个非常泼辣的中年女子,若是敢裁她,她当天就能闹到劳动局。
当然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姜桃怀疑她知道一些经理的幕后交易,但这种事她并不确定,也不打算因为猜测而随意污蔑他人。
唯一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就只有她了。不裁她裁谁?
“你、你不要信口雌黄。好了,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这两日你不签,可就没有‘n+1’补偿了。丑话说在前面,我若是想找出你工作是的错处,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要逼我到那种地步,你要知道,一旦你被开除,再想找工作可就难了。”
确实,最后一句话杀伤力巨大,让姜桃生生憋下了新酝酿出来的酸言酸语,她用力咬住唇,愤愤地站起身,使劲把凳子往后一推,跑出这个充满烟味和中年男人沤热臭气的房间。
她的情绪崩溃到了极点,那是一种既震惊又恶心的崩溃,若她真的工作做得不好被辞退了,她毫无怨言,可她竟从一开始就被设计了,然后被推着被蒙蔽着走向陷阱,还傻乎乎地倾囊相授,真是蠢透了。
若是她此刻再遇到林先生,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说:“不要骗你的朋友,无论任何真相,她都有权知道。”
她宁愿惊心动魄地死,也不愿意稀里糊涂的死。
她连回办公室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冲出公司,跑到绿化带里,大口大口汲取氧气。
中午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很快,雨滴就成串落了下来,姜桃慢慢地在树林中走,很快就被雨淋透了。
她竟生出了一种毁灭般的爽感,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孤身一人行走在狂风与水雾之中。
其实造成她情绪失控的另一个原因是,她真的傻乎乎相信了经理的画饼,甚至还跟他说了这件事。
他……
姜桃忍不住抽噎起来,抱着胳膊,这才感觉到透心的冷。
他的身体灼热蓬勃,拥有一切她喜欢的特质,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和孤寂。
她停在原地,忽然特别想见他。
她在雨中拔足狂奔,湿漉漉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在司机一叠声的抱怨中湿漉漉地坐到家门口,付钱下车,直奔单元楼而去。
出了电梯,她没有去开自家的门,而是十分用力且急切地敲打他的门。
依旧很快速地打开了,以至于她有一拳捶在了他胸口上。
“桃桃,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浑身湿透,状若水鬼的样子,姜桃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惊讶的神色。
她什么也没说,用力地、像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般,狠狠扑入他怀中,双臂紧紧抱住他坚硬强壮的脊背。
啊,真的好暖和啊,好像一团火,炙热强大,却不会伤她分毫。
他只愣了一瞬,也抬起手臂,轻轻拥住她,不敢使太大力道,因为她此刻看上去特别易碎,需要他小心翼翼触碰、对待。
“好暖和。”她埋在他胸口,呢喃道,接着踮起脚尖,带着浓烈情愫,义无反顾地吻上他干燥的唇。
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喉结剧烈的上下滑动,然后便不再管顾力道,一把箍住她纤细腰肢,单臂将她整个提抱起来,一边用力回吻,一边转身入了房间,啪地踢上房门。
她的眼神迷离,他的气息灼乱,肌骨交融间,心跳慢慢合成一个节拍。
水火交融,情意绵长。
第84章 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桃桃, 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桃桃,你在装睡是不是?”
还没有回应,不过姜桃眼皮不易察觉轻跳了跳,继续假寐。
见她无论如何都不吭声, 他滚热的一只手臂从她腰间肌肤擦过, 将她整个腰身环住, 同样滚热的胸膛紧紧贴上她光滑细嫩的后背, 另一只手从另一侧腰间探过, 扣住她的小手,五指插入她指缝间, 牢牢扣紧。
“桃桃, 你为什么又不理我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他唇贴上她发丝, 用沙哑的嗓音喃喃问道。
姜桃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身子难以控制地动了下。
不是做的不好,是做得太好了。
她脸上腾起绯色,几乎不敢去细想从昨天傍晚到即将破晓的此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细想的, 他们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很简单很原始的一件。
可偏偏就这一件,仿佛打开了一扇闸门,也让她意识到, 有的人不只是外边看上去很行, 亲身实践起来也确实很行。
太行了, 以至于她现在腰都像被折断了,身体沾染着他的热度, 时不时就热流翻滚,脚尖轻轻抽搐。
“果然是装睡。”他孩子气地用力箍了下她的小手, 将它整个攥于掌中,把玩似的揉捏,唇俯下来,在她肩头和颈窝渐次落下亲吻,然后一口叼住她耳廓,嘶哑笑道,“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反正这事是桃桃你主动的。”
姜桃小小地颤抖了一下,竟无言以对。
都怪自己,因为极度失落、愤怒,还有一种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独感,毫不矜持地就主动投怀送抱,最终被他吃干抹净了一整晚。
都已经六次了,居然还不肯放过她……小说之外竟真的存在“×夜七次”这种实力,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赚到了。
他手臂往胸口一收,她整个身体就贴上他,每寸肌肤都能感受到他蓬勃火热的生命力。
她小猫般哼唧一声,嘟囔道:“就、就只能再一次了,多了我真的受不住了……”
话音还没说完,小嘴就被用力压住。半个多小时后,躁动总算稍稍偃旗息鼓,可他还没有困倦的意思,枕着手臂侧躺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绯红的脸蛋和肌肤,手指一刻也不老实,不是揪揪她的脸蛋,就是绕起她一缕发丝,仿佛是在酝酿着第八次的借口。
姜桃果断把眼睛闭得死死的,抱着胸口,裹紧被子,坚决不给他可乘之机。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陷入了困倦,她可没他那么恐怖的体力和精力,头几次还主动地食髓知味,后面干脆就软绵绵的了,任他折腾,可偏偏他虽然生疏,却特别生猛,弄得她好几次都忍不住啜泣出声,被单都被咬出了好几层牙印,浸满她的口水与汗水。
虽然但是,真的很爽,一切烦恼与糟心事都飞走了,她全身心都沉浸在从未体会过的快乐之中,满眼满心都只有他,甚至很想一口答应他先前的愿望——和他领证去。
但她终究还保存着一丝理智,即便是攀到最高峰的那一刻,她内心深处也始终萦绕着一道遥远又模糊的声音,告诉她他其实是很危险的,特别危险,就像是一团火,随时能够将她焚烧殆尽。
是啊,她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他可能是个通缉犯,也可能是妖怪,这个世界既然有鬼,也一定会有妖怪……
她混混沌沌地想着,意识渐渐昏沉过去,在最后一丝意识陷入深睡前,她感到他又强势灼热地贴了上来,把她像暖宝宝一样,紧紧箍抱在怀里,唇瓣贴在她发丝上。
其实她若是能分出心思细想一下,就会发现他对她的欲望浓烈得有些过分了,虽然竭力克制了力道,但一进一出间仍像是要将她整个都揉碎,然后恶狼般拆骨入腹,彻底吞占。
醒过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她哼唧着裹着被子下床,一个没站稳,又跌回了床上。
呜呜呜,脚软得都走不动路了,这样怎么去单位签合同呀。
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通了,去他的土豆经理,去他的狼心狗肺善于伪装的“徒弟”,去他的恶心公司,她不干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年纪轻轻身强体壮,还能饿死不成?
只是还有点不甘心。
他从卧室门口探出脑袋,手中握着一把锅铲:“醒了,桃桃,我烧了热水,你可以先去冲个澡,午饭马上就好了。”
仔细一看,他居然还系着一条围裙,妥妥的宜家宜室好男人模样。
然低头扫一眼自己满身的红痕,她顿时就不这样么想了。
都是伪装,用脚趾头都能看出来,他就是一只暂时披着羊皮的狼,从里子里散发着危险,但却异常吸引人。
尤其吸引她这种从小缺乏安全感,又十分乖顺,还能看见鬼的乖乖女。
后者提高了她的恐怖阈值,让她在隐隐感觉他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一次次回应他的亲近,一次次心甘情愿步入他的“圈套”。
她岂能不知道那些偶遇都是精心制造的,毕竟她大学时代可是推理爱好者协会的副会长。
诶,自己真的参加过推理爱好者协会吗?履历里似乎没有这一条,可不知为何忽然就无比确凿地浮现在脑海里。
她按了下太阳穴,抬头冲他甜甜一笑“我知道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都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没承想他居然顿了片刻,才薄唇轻启,回答道:“李焱。”
“哪个yan?”姜桃十分好奇。
“三个火”他笑笑,晃了晃手中的锅铲,闪身出去了。
嚯,这么多“火”,难怪浑身上下都那么暖和呢。
她慢吞吞地穿上衣服,踮着脚尖来到浴室,推开门脸就红了,扭扭捏捏关上门,对他嘟囔道:“我还是回我家洗吧,好别扭。”
他挑了一下眉毛,不大高兴了:“桃桃,我们都睡过了。”
姜桃面色更加鲜艳了,她使劲摇了摇脑袋,给出了一个无法回绝的理由:“我衣服都在家里,你让我洗完了穿什么呀,你都把我衣服扯成布条了……”
他无言以对,带着幼稚的表情,讪讪看着她托门而出,轻快地迈进隔壁房门。
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个行为怎么这么想骗p的?爽完了,得到安慰了,就把人家往旁边一推,翻脸不认人了?
她心里嘀咕着,烧了一会儿水就匆匆冲洗了一番,沐浴液打得很多,她可不想一会儿去单位,身上都是暧昧的味道。
擦洗身体时,她余光瞥见沙发上有什么动了一下,可她不像往常那样被吓了一跳,而是淡定地走过去,弯身查看。
他就在隔壁,她没什么可怕的。
沙发上除了沙发垫,就是那只小蛇玩偶。
奇怪咧,她今早上班时,它还在卧室床上。莫非是自己不小心给带到沙发上去了?
她一点记忆也没有,但也没多想,拍了拍小蛇,心情很好地亲了一口,又把它放回卧室枕头上,拿吹风机吹了吹头发,伸着懒腰回到隔壁。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她香喷喷地吃着,他却不吃,托着腮看她吃,唇角还很温情地勾着。
她扭头瞄他,被那浸泡在金色阳光下的艳丽容颜帅了一脸,红着耳朵转回头,继续往嘴里扒拉米粒。
“我被辞退了。”她忽然说道,腮帮子鼓鼓的嚼着菜,眼睛平视着前方。
“哦。”他不咸不淡应了一声,仿佛对“被辞退”没什么概念。
“一会儿我要去公司,签一个协议,签完后能领一万多块钱呢,少是少了点,不过够我好几个月生活费了。”她既像说给他听,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安静地听着她的日常琐碎,很希望她能再多说一点。
“姜桃”只是“她”一百次轮回中的一个,他很快就要杀掉她,终结一切,他其实没必要太走心的。
可他却不受控制地走了心,从幻境末期开始,他就被她左右了心态和行动力。
也许那时,毫不犹豫地接连杀死她三次,一切就都简简单单结束了,可就是因为片刻的犹豫和一闪念,他任由那条蛇救走了她。
不,还应该更往前——那个神庙里的夜晚,掐死她一次后,他就应该继续第二次、第三次,反正她睡得很深,他也有能力让她感觉不到痛,可他还是没能下狠手。
反正时间还够用,不妨多留她在身边一会儿。
他这样想着,缩回了手指,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直到天亮。
那样恬静温婉的睡颜,看上一千年也是不够的,他想起了更早的前世,他还是一颗石头,她可怜兮兮地缩在他身边,请求庇护,他收留了她,纯粹是因为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很好玩,后来雨停了,她想跑,可他怎能允许呢?
于是,她在他身边,一待就是千年,他们渐渐成了好朋友,唯一的好朋友,她还把草叶开在了他身体的缝隙里,越来越蓬勃,最后他整个身体都被绿油油的小仙草包裹着,好不凉快。
整座山上的石头都羡慕他,想要偷走她,每到这时,他就会大发雷霆,把它们都吓走,然后威风凛凛地叉着腰,任她跳到他的手心里,咯咯地笑。她叶子鲜嫩,声音也清脆,时间就这么千百年地流逝。
后来他进化成了灵珠子,因功力卓越,被元始天尊收入玉虚宫,成了至宝,可它根本就不是消停的主,天尊无奈,将他交给最有耐心的太乙真人保管,太乙真人也对他的顽劣直摇头,最后不知从哪里寻到了已经长成一株参天桃树的她,将她栽倒金光洞门口。
她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她,每日都从洞里蹦出来与她嬉戏,后来太乙真人想出了一个法子,将她炼化成一只桃木匣,盛敛灵珠子,这样他既能每时每刻都与她在一起,也不再调皮地闹来闹去。
“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签完协议后,给那个小土豆一巴掌?”姜桃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他收敛飘远的目光,转头看她。
“他都惹你不高兴了,你当然可以。”他回答得毫不犹豫,理直气壮,“一个不解气就两个,两个不行就继续扇,直到你满意为止。”
还真是个一点也不惯着别人,也一点都不内耗的人。
姜桃嘴角抽了几抽,觉得扇巴掌还是过头了点,万一人家告她呢,不过她可以泼咖啡,反正只要把气撒出去就够了,这个时候已经改变不了任何事了。
半个小时后,她换上一身新衣服,昂着脑袋出发了。
刚刚卖出门槛,他就在身后不满似的咳了一声。
姜桃不解地回头,他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就这么带着点不悦地看着她。
哦,姜桃好像get到了他的意思,再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那股孩子气,她鼓鼓嘴巴,重新迈进门槛,走到他身前,踮脚在他唇上用力啄了一下。
他瞬间展开笑意,抱住她的脑袋,用力吻了回去。
小小折腾了一阵,她出门后用小镜子照了照,下嘴唇都肿了。
她连忙掏出口红补妆,越补嘴巴存在感越强,最后索性买了两根雪糕,一边解渴,一边消肿。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嘛。
她看着前面川流不息的马路,开心地想。
第85章 你不许忘记我——
虽然设想了一系列解气画面, 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做,经理眯着小眼睛始终笑嘻嘻的,她盯着那杯咖啡盯了好久,都没勇气举起来泼他一脸。
甚至泼在文件上都没有勇气。更确切地说, 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耍这一通又有何用呢, 要耍就干脆耍厉害点, 在昨天就耍, 把事情闹大, 既然失去了这个时机,就安安静静地走吧, 反正昨天她也挖苦够了, 不然经理今天不会这么好态度, 点头哈腰的,像是生怕她搞事似的。
人事当天就给盖全了章,最后又办了些移交手续,正要离开时,人事部一位和她平时很聊得来的女孩扯扯她袖角, 小声告诉她王姐是经理的远房亲戚,她这次纯粹是被当成炮灰了。
姜桃听完并没有燃起新的愤怒,反正事实已经达成,她甚至都提不起兴致去愤怒, 只想赶紧领钱离开, 从此与这个低矮的四层楼永远说再见。
还有一份人事档案, 得明天才能取。她不想把档案放在人才市场,反正她很快还得继续找工作, 调来调去的太麻烦了。
办完这些手续,她抱着箱子来到办公室。所有人都抻脖子看她, 与她目光对上后又缩回去,躲在电脑后继续暗搓搓观望。
刘哥的桌子早就空了,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来到自己办公桌前。
“王姐,你先去别的地方呆一会儿,我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她冷着脸对坐在她工位,桌上摆满了自己东西的王姐说道。
王姐不知为何,没了昨天的嚣张,什么也没说就抱着一本凭证站起身,坐到刘哥的空位上,默默看她翻箱倒柜,看了一会儿主动走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
人真是奇怪又复杂的动物,姜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不用”。
“那个男孩,你真的不再看一眼了?”她忽然说道,语气试探。
姜桃简直无语,都把她欺负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自己的红娘身份呢?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不容易,我儿子身体不好,我不能不工作,但我没啥学历,人也老了,不像你还能找到好工作,好男人。”
“?”姜桃有些莫名其妙。你困难不容易,就要把她挤走吗?她又何尝容易?
而且工作的事,跟找男人有什么关系?
“男方那边真的特别相中你,要不你就去看看吧,如果能成了,以后你不工作做都可以吃香喝辣。”
姜桃这才明白,王姐给她介绍这个人,不只是为了卖对方人情,还是为了稍稍抵减一下自己的罪过。
虽然看着好像没那么坏了,但也还是坏。所谓一码归一码,在工作这件事上,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加混蛋。
“不必了,他年纪太大,我怕他肾受不住。”姜桃第一次用尖酸讥讽的口吻说话,虽然有些生疏,但情绪挺到位,肉眼可见王姐满脸震惊,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呀,还是喜欢年轻的,可不想给老年人当护工。”她补了一句,就不再理睬她,继续装箱。
王姐讪讪地离开,没去空座位,而是出了办公室。
她走了,姜桃收拾得更放开、更高效了。她东西不多,可还是装了满满一箱,都是些零碎小物,整理完后她跟出纳交接了下清单,最后环顾一圈,发现还有个小抽屉没打开过。
那是办公桌下的一个组合抽屉,她上班第一天自己买的,后来因为办公室要求5S管理,办公用品都要统一,她就把抽屉塞到脚下电脑主机旁边的架子上,没再用过。
她弯下腰,挨个拉开抽屉,只有些残破的发夹、报废的餐卡和几枚停用了的印章,但最底下的一格抽屉里,却躺着一只海螺。
手机般大小,色泽清透纹理清晰,仿佛是刚刚从海边拾起来的,一点也不像在抽屉里雪藏了一两年的。
自己什么时候买的这个海螺呢?她慢慢将它拿起来,放在眼前看。
耳边忽然响起海浪的声音。
好眼熟,真的好眼熟。
头上一阵剧痛,她用力捂住脑袋,眩晕了好一阵,才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沉重地坐在转椅上。
头痛慢慢消退,海浪声却一刻也没停止。姜桃有些难以承受,抱着箱子就往外跑,跑到开阔处停住,脑袋伸出窗外使劲深呼吸。
可海浪声依旧没有停歇,还伴随着男人清亮矜贵的声音。
那声音太熟悉了,她好像不久前还听过……
走廊尽头传来说话声,她不想让自己混乱的样子被同事看到,即便不是一个部门的也会很尴尬,便重新抱起纸箱,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栋办公楼。
不知不觉海浪声消退了,清新空气大片涌入,到处都是车流穿梭的熙攘声,姜桃使劲喘了几口气,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刚坐上车,将近两万的补偿就到账了,她盯着银行存款余额,目光不经意滑过手腕上红绳。
她忽然也想送他一份礼物,便让车子驶向家附近的购物中心。
她在一层转了一圈,被金首饰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跟金色特别配,尤其是跟金色的手镯。
可是太贵了,要一万多呢,纯度也不是很高,可真的特别特别配他。
一想到这只刻有明显线条型纹路的金手镯,戴在他腕骨凸出、青筋隆结、骨节修长有力的手上,她就一阵心潮澎湃,冲动之下付了款,小心翼翼搁在包里,满怀期待回了家。
“桃桃,这……花了不少钱吧?”他惊讶地看着她递过来的手镯,说话都磕巴了。
是震惊,是惊喜,还是不喜欢?
她一边期待地翘着长长的睫毛,一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忽然,她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抹警戒的神色,并迅速瞥了她一眼,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意,但仍被她捕捉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懵了,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就收下吧,算是这条手绳的回礼。”姜桃认真地说,睫毛微微往下垂了垂,两根手指勾着,“我长这么大都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你是头一个。就算你是骗子,我也认了,反正这段时间有你陪着,我过得挺开心的,情绪价值是无价的。”
他安静地看着她肉嘟嘟红艳艳的小嘴一张一合,听她说完自己的理由,忽地扬唇轻笑,将手镯慢慢套上手腕:“傻桃桃,那根手绳才多少钱……不过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桃桃,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他晃了晃手腕,果然绝配。
姜桃小猫似的抓了抓他手腕,忽然红了脸。
昨晚就是这只手,把她从头摸到脚,让她几度颤抖到难以自已……
他似乎察觉了她的情动,邪魅般一笑,俯身环住她腰肢,将她抱在餐桌上,一只大手扣住她后脑,紧紧地攥住她顺滑厚密的发丝,五根手指在头皮上犁出五道白色的痕迹。
他俯下唇,狠狠咬住她微微嘟起的嘴巴。
“桃桃,以后不许再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给别人了,永远都不许——”他一边用力撕咬着,一边呢喃道,忽然生气了似的野蛮起来,冲撞得她牙床发麻、嘴角像是裂开了一般。
“你真傻,桃桃,以后这样,是会被坏男人骗的。”他又含混不清地呢喃了一句,就将她翻了个儿,压在餐桌上。
他的动作比昨晚猛烈许多,以至于姜桃偶尔会痛得呻吟一声,但很快就被快慰的热潮掩盖过去,她一只手紧紧抠着桌子边缘,另一只被他压在背后,紧紧束着,且随着动作越发野蛮激烈,他对她束缚也越发凶狠强制,姜桃小动物一样呜咽两声,就被冲击得连声音都溃散了,只能柔柔弱弱地叫唤着,听上去就像一只生病的小羊。
他好像和昨晚,不大一样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与昨夜判若两人。
虽然同样热烈持久,却带着一种熊熊燃烧的危险,仿佛既小心翼翼,又恨不得将她整个摧毁。
他贴上她的脊背,撩开她耳边发丝,唇贴住她的耳廓,声音嘶哑凶险,充满一种原始的压抑的暴戾:“桃桃,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三郎’?”
姜桃此刻神智已经不大清晰了,整个人都被热流冲刷到溃不成军,她轻抖着雪白的肩头,如他所愿柔柔地唤了一声“三郎”……
“继续。”他的声音突地冷戾,带着明显的报复意味,一只手从背后探过来,握住她的下巴,将她整个头颅都向后掰去,她修长白嫩的脖颈仰成一张弓,脊背与他胸膛几乎贴合成一条紧密的线。
“唔……”她感到喘息微微困难,唾液不受控制地大量分泌,无论她怎么拼命吞咽,都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她忽然有些惧怕他,口中不断地唤着“三郎”“三郎”,既像是情到深浓时的叫唤,又像是对他的讨好,以求他不要伤害她,好好待她……
他忽然满意地一笑,声音充满掌控欲。姜桃第一次察觉,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桃桃,我就说嘛,我们永远都分不开的……”他将她整个上半身都掰直,唇落在她发丝粘连的肩头,密集地吻着,手依然反握着她的下巴,那只金色手镯在她喉咙上压出一道深深的褶皱,“桃桃你要记住,不管转世多少次,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你不许忘记我——”
“你要是胆敢忘记我,我就把你关起来捆起来,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虽然神思已然不打清明,但姜桃还是从他骤然狂烈的动作与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危险,她用力挣扎了下,均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化解,束得更紧。
“桃桃,谁让你停下来的?继续叫我的名字,不然我会很生气的……”他说得轻飘飘,甚至是带着轻慢的笑,可比硬生生的威胁恐怖百倍,姜桃来不及想他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本能促使她红唇微涨,伴随着他的节奏一声又一声地唤他“三郎”,柔媚的嗓音如水波一般回荡在整个客厅。
突然,一根红色的绸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脑海,舞动着唤醒了她浑噩的神思。
这样的野蛮力道,这样的体#位姿势,好像之前经历过,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有一根红色的绸子做辅助。
而以近乎同样姿势从后面束缚她,威胁她的人,也是他。
她浑身猛地激灵了一下,一些碎片记忆哗啦一声,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她看见了他穿着古人的衣服,肩膀上松垮垮套着一只金色圈子,两只手臂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绸——
一个名字,加黑加粗放大出现在她脑海深处,但始终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真切,但她无比确信他十分危险,而且是专门为了她而来——
她惊叫一声,嗓音忽地断了,但他似乎听得心满意足了,没再强求,而是将她翻了个儿,重新埋入她颈窝,吻她的面颊、眼睛和鼻子,最后咬住她的唇,将她的颤抖与质疑都压入喉咙。
姜桃怕得不行,仿佛是小兔见到了恶狼,那是一种本能的畏惧,可她根本不敢表现出异样,只得乖乖配合,任他撕咬,掠夺,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她隐隐回忆起了他是谁,虽然叫不出名字,却清晰地浮现出他拉弓射箭,将自己当成活靶子的画面,以及他趁自己睡着,大手扼住她喉咙,就如刚刚那样,轻轻一用力,她的颈骨就断了,脖子软塌塌地往旁边栽倒……
他曾经杀过她,这一点她无比确信,身体越发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他果然是个“连环杀人狂”,她也要变成今日说法里的一具尸体了吗?
早知道,就不给他买那只手镯了——
意识断片前,她惨兮兮地想,然后就阖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晕睡过去。
逃。赶快逃。
这是最后一刻,充斥她大脑的唯一声音。
第86章 果然还是要逃。逃得远远的。
姜桃醒来的时候, 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实的被子。她揉揉眼睛,脑袋本能地往枕头里蹭了蹭,意欲赖会儿床, 幡然想起自己并非是自然睡过去, 而是被他硬生生折腾晕的, 继而又想起他是个危险人物, 她无比确信他曾杀过她。
尽管理智告诉她,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她这25年人生虽然磕磕绊绊、惊险无比, 但并没有遭遇袭击的经历, 况且他看上去比自己小几岁, 即便她幼时遇到过袭击现在忘了,也不可能是他袭击的她。
可为什么她的直觉对这件事无比确凿,甚至她对那个夜晚的扼喉,完全感同身受,就像又经历过一遍似的, 至今仍挥之不去那种冰冷的濒死感。
“哐哐哐——”
外面传来菜刀切菜的声音,吓得她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坐起来,想要找衣服穿,衣服却没在卧室, 她只好裹着被子, 一边使劲吞咽口水, 一边踮着脚尖头皮发麻地往外走。
冷静,她告诫自己, 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他不一定会马上杀死她, 千万不要漏出破绽。
而且这事有1%的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虽然只有1%,也足以让她稍稍鼓起勇气,来到客厅查看状况。
客厅里都是煮饭的浓郁香气,她闻到了自己最爱吃的炖骨头,她之前不经意跟他说过一句,他居然记得。
她的心瞬间柔软下来,但很快又紧紧绷起——或许他对她的态度,就如屠宰场对待宰羔羊的态度,宰杀前先好吃好喝供养,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然后再不经意落下一刀,尽情享受松弛肥美的血肉。
如此一想,她打了激灵,鬼鬼祟祟四处看,越看越觉得哪里都可疑。她在沙发背上看见了自己的衣服,从内衣到衬衫、牛仔裤,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她脸上涌起热度,想起了方才的激战,脚底微微发软,撑了一下沙发才不至于摔倒。
“桃桃,你醒了?”他从厨房探出头来,居然没穿上衣,精壮的上半身就这样惹眼地露着,一条灰黑色卡其裤松垮垮地挂着腰间,隐隐能够看见胯骨……
那只金色手镯,晃荡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性感极了。
姜桃简直不敢细看,挪开目光“嗯”了一声,把衣服抱在胸前,急急匆匆就返回卧室,提心吊胆地穿上。
他没有追进来,而是继续做饭煲汤。姜桃为自己的扭捏感到好笑,都已经在他面前坦诚相见过两次了,为什么还这样羞赧呢?
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在换衣服的途中突然遭遇击杀吧。
饭菜很快上桌,外面已是傍晚,看来她整整睡了一个下午。
“桃桃,多喝点骨头汤,补补身子。”他已经穿上了红黑相间的T恤,笑眯眯对她说道,语气里含着暧昧的暗示。
那本是一抹极其好看的笑容,却被姜桃看出许多凶险来,仿佛里面危机四伏,她簌簌点头,连忙舀汤喝,举手投足都很像是一只受惊的小仓鼠。
不行,今晚不能留下来。她必须想办法离开。
甚至躲到隔壁都不行,必须逃得远远的,让他触手不可及——
她深刻相信那并不是自己的主观臆想,留有1%的余地也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不然她这会儿就露馅了,根本没有心力与他斡旋,更别提坐在同一张桌上喝汤吃饭了。
她在桌下使劲握了下拳头,又埋头喝了几口汤。他将一块排骨夹到她盘子里,和以往一样自己并没怎么吃,仿佛并不需要食物似的,只时而微笑,时而沉默地看着她吃。
“那个,今天晚上我要去同事家里,不是这个单位的同事,是培训时认识的一位姐妹,她知道我被辞退,就邀请我去她家里庆祝一番。”姜桃尽量装出随意的样子,扯谎道。
“为什么被辞退了还要庆祝?”他很真诚地发问道。
有的时候姜桃真的很困惑,为什么他看着那么年轻、蓬勃,却时常会让她有种老头子的既视感,尤其是谈论年轻人的话题,好像有代沟一般。
就比如刚刚的问题,显然“庆祝”是为了“祝她脱离苦海,下一个更好”,还用特意问么?
甚至用了十分认真的语气。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工作过的缘故吧,她只能这样解释。
“这份工作起早贪黑干得很辛苦,却被小人挤走,庆祝一下驱驱邪,祈祷下一个工作快快到来,比这个好十倍百倍。”她睫毛忽闪,耐心解释道。
“哦。那你一会儿就走吗?”
“嗯。”姜桃忽然有点心虚了,因为他的语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这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像变态杀人狂了。
“她家在哪里,我送你。”他放下原本也没怎么用的筷子,专注盯着她道。
他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却很深沉,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到什么,他时常让她捉摸不透,却又异常沉迷。
她不否认自己对他上了头,甚至一万多块钱说话就花,要知道她银行卡里的存款,统共还不到五万。
好难受,第一次这样爱上一个人,可他却是有备而来,不图财,可能图点色,但绝对图命。
“不用啦,你早些休息吧,我们约好了在商场见面,我们逛一会儿街,再去她家。”姜桃丝滑地继续编谎。
“嗯。”他没有质疑,闷闷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表情竟有些委屈。
姜桃抿抿嘴巴,拼命告诫自己不可以心软,心疼男人是不幸的开始,尤其还是会杀你的男人。
“那个,今天晚上好像有NBA球赛,你可以看直播。”姜桃想男生应该都喜欢篮球吧。
“我知道了,桃桃,你好好玩,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回来我给你做牛排。”他笑笑,敛去多余的表情,看上去挺支持的。
于是姜桃就又矛盾起来,摇摆不定,吃完饭立刻就跑回自己家中,压着狂乱的心跳翻箱倒柜,翻出身份证、医保卡、银行卡等一系列重要证件,小心装进包里,又带了两套换洗衣物,足够她在外面躲个十天半月。
多了她不敢带,怕一开门就与他撞个正着,没法解释。收拾东西时,她心跳始终很紊乱,激烈,仿佛在经历生死时速,抱着包裹推开门,果然看见他抱着手臂立在自家门口,显然在等她。
“带着这么多东西呀?”他随口一问,她却如惊弓之鸟差点跳起来,忙解释说,“有一套衣服是新买的,打算穿上让她看看效果,要是不好看我明天就退了——”
语速有点过快了,她自己都觉得可疑,他却什么也没说,探手拿过她沉甸甸的包裹,笑笑道:“送你下楼,总可以吧?”
这下姜桃没法拒绝了,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缩着脖子跟他一起下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被放大了好几倍,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继而想到那些缠绵的细节,耳朵红得很厉害。他最滚热的部位,曾在她体内被真切紧密地感受过,就算被他杀死,她也忘不了那仿佛岩浆喷发般的炙烫……
真是色字上头,连命都不要了吗?
她叽里咕噜冒着热泡,电梯厅下,他先出来,然后牵住她的手。
姜桃犹豫了一小下,矜持握住。他的掌心也很热,散发着令她心安的温度。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有的时候感觉也未必是真,不还有1%的可能性么……
她心一节一节柔软下去,这时一辆空计程车经过,他抬手拦了一下,车停在他们跟前。
“桃桃,明天见。”他目送她上车,俯身说了一句。
“那个,我……我明天还要去趟单位,人事档案还没取回来呢,可能要晚些回来。”姜桃连忙说道,这话倒是不假。
但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带上了重要的东西,她要逃走。
可是这样做,真的对吗?他这会儿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普普通通地送女朋友出远门。
“哦,是这样啊。”他不紧不慢地撑着车窗,司机见状根本不敢发车——他的气场属实很可怖,姜桃与他关系亲密或许感觉不大明显,可在外人眼里,他轻轻一挑眉、一斜眼,就足以令人心肝一颤,丝毫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是想要逃走呢,桃桃?”他忽然笑着说,吓得姜桃差点魂飞魄散。
果然还是要逃。逃得远远的。
“怎、怎么会呢。”姜桃险些咬到舌头,拘谨地把包裹抱紧在胸口,小鹿眼无辜地轻眨两下,“你不要总这样逗弄我了,快回去吧。”
他依旧着笑,眼眸在黑暗与月色下高深莫测,根本辨不出情绪。
直到出租车驶出很远,她才告诉司机目的地,说话间心口急跳,声音压得特别低,总感觉他无处不在、随时能听到她的声音,甚至是内心的想法……
车子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到达她说的地方。那是离她家非常远的一个商业区,人很熙攘,既方便又有利于藏身。
接下来,她只需要在如家或者汉庭开一间房,先住上几天,再筹划之后的事情。
可是如家也好,汉庭也好,都好贵啊。就算不贵,她也觉得不大安全,他太过神秘又太过全能,她总觉得他如影随形,轻易根本甩不掉——
“姜小姐?”她正拎着包左看看右看看,比较着到底选如家,还是马路对面的汉庭,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啊,林先生。”她瞪大眼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没有人陪着吗?”他轻声问道,语气并不好奇,仿佛只是例行发问。
“我、我……家装修呢,我出来住几天。”她傻笑道。
“哦,这样啊。”他垂眸扫了眼她的鼓鼓囊囊的行李,勾了勾唇角,“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住我家。安全还省钱。”
按理说她应该秒拒绝的,她何德何能敢住在他家呀,可一想到自己面临的处境,好像住在他家是最优解。
就像他说的,安全还省钱。省钱目前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安全。
他再神通广大,怕是也摸不到东海集团三公子的豪宅吧?而且也根本想不到她会躲在哪里——
“不、不太好吧……”姜桃还是拉扯了两句。
“没事的,我家挺大的,你住在里面可能好几天都看不见我,不必在意。”他边说边拿过她的行李,动作与他如出一辙。
姜桃简直受宠若惊,紧张兮兮地坐在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豪车后面,随他一道回了家。
他大概也是刚从公司出来,身上盈满班味,姜桃小心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幸好豪车加大加宽,中间再塞两个人也不显得突兀。
“那个,之前你说的事情,和你朋友说了吗?”受不了沉寂的气氛,姜桃没话找话道。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她身边,将领带微微扯松,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还没抽出时间,明天就和她说。”
“哦。”姜桃再找不出话题了,玩手机又显得不太礼貌,只好把脑袋扭向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很快,他接了几个电话,开始远程遥控办公,娴熟且忙碌,也让姜桃悄悄松了口气,不再感到尴尬和紧绷。
果然如他所言,他家异常的大,简直不是别墅,而是别墅群。
“你就住那里吧。”他朝主别墅右后方的一栋二层小别墅指了指,“男人在里面你可能会别扭,我让女佣去侍候你。”
“女佣”、“侍候”,这是她能享受的待遇吗?
她连忙摆摆手:“不不,不劳烦了,我自己就行——”
他轻叹了口气:“恕我直言,我可不想明天仆人告诉我,家里的热水器坏了,或者烘干机烧短路了,你就让她们服侍吧,我也省事。”
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却成功阻止了姜桃的回绝,她讪讪垂了下眼睛,被两个身材特别妖娆、柔软的美女带进了那栋别墅。
她们真的长得太美了,有种人类难以企及的妖艳风情,腰肢那样纤细不盈一握,胸和臀部却宛如丘陵,走起路来曼妙生姿,仿佛鱼在水中游弋。
她略显沮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和屁股,虽然也分量十足,但终归比不上人家摇曳生姿。
她怀疑隔壁五层高的主别墅里,这样的女仆有一打。成天看这种级别的美女,难怪三公子一点桃色绯闻都没有,想来看美女都看吐了,心中早已毫无波澜。
第87章 居然爱上了他两次
整个晚上他都没有联系她, 原本还担心他会不会来个突然袭击,让她发张照片之类的,她甚至都盘算好了拍摄角度,还跟其中一位女佣姐姐打过招呼, 如有需要请她陪着演演戏, 忽悠一下。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十一点多她躺下, 手机都安静如鸡, 只响了几声营销号。
她蛄蛹在陌生的被窝里,心中情绪复杂。
他怎么可以不联系她呢?他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她了吗?
可恶, 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不是你巴不得他一点都不要联系你, 好让你能平安顺遂地逃走,怎么这会儿还抱怨起来了?
她难受地蜷成一团,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手指在被子边缘慢慢收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对他, 竟这样难以割舍吗?
果然还是见色起意,他要长得丑,活没那么好那么持久,她肯定拎包就跑, 毫不留恋……
不过话又说回来, 要是没有那张秾丽俊美的脸, 她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被迷惑,以至于明知道他会杀自己, 还在这儿左右脑互博,有够愚蠢的了。
她在矛盾中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特别怀念他炙热的体温。
或许是能看见鬼的缘故,她特别怕湿怕冷,喜欢干燥热乎的东西,所以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方面都非常符合她的喜好。
早上醒来,她抱着被子懒了好一阵床,直到快九点才慢吞吞起来,穿衣洗漱。
她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与林公子打照面。
倒不是因为畏惧他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怕他赶她走。这里住得简直太惬意了,整栋小二层连带着后面的露台都是她的,且听女佣说,这里只住着林公子一人,其余都是打杂的,她不必担心遇到陌生人,完全可以将放下戒备。
很奇怪,她与林公子相处起来挺舒服的,虽说身份地位悬殊,可却没什么明显的距离感,她不怎么怕他,只是偶尔会感到些许尴尬,毕竟孤男寡女嘛,除此之外她还是挺自在的。
林公子昨晚似乎只答应她可以住两三天,但她很不要脸地想了想,这里这么大,只住他一个人属实浪费,多添自己一个好像也无关痛痒,她可以提供免费劳动力,除个草、浇个花之类的,以此来换得一份略长久点的居住权。
所以她正盘算如何开这个口。哎,自己一贯脸皮博,居然也能这般不要脸,都是生活所迫啊。
脸皮和小命相比,她选择后者。
享受过丰盛早餐后,她打着饱嗝来到公司,去人事处取回了档案。
人事让她把名章上交,她想起名章在办公室,昨天收拾的时候她看见过,便硬着头皮往办公室走。
刚要推门,手机响了,是他发来了信息。
她的心先是一跳,而后又狠狠一紧,哆嗦着手指点开那个绿色软件。
“桃桃,今晚你几点回来吃饭?”
姜桃心里滚过一阵难受,她抽抽鼻子,把手机摁灭,大步走进办公室。
王姐没在工位上,其他同事有的抬头冲她点点头,有的看见她跟没看见一样,很快又埋下了头,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走到工位上,弯下腰挨个拉开抽屉翻找。
抽屉里已经都是王姐的东西了,她抽到最后也没能找到,才想起桌子下面还有个小柜,于是猫腰钻进去,又是一顿翻找。
好奇怪,她记得昨天收拾的时候还是在桌上的柜子里,怎么这会儿竟不在了呢?难道是王姐嫌碍眼给扔进去的?
她在最底下一层找到了名章,以及一只海螺。
与昨天发现的那只一模一样,她简直惊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记得昨天她把海螺扔进整理箱里,一起带回了家,怎么凭空又出现了一只?
那枚名章,仿佛是一只诱饵,引诱她找到这枚异常美丽清透,又异常熟悉的白色海螺。
她打了个冷战,鬼使神差地将贝壳取出来,放进包里。
指尖触到它的时候,又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她感到头忽然很痛,有什么汹涌澎湃的东西正在往上涌,却被一道闸门死死堵住,憋胀得她整个都要裂开了。
她呻吟一声,王姐这时拿着一份文件风风火火进来,她忍住头痛,将包抱在怀里,在她一脸惊讶的注视下,大步走出,直走到楼下一处开阔处,靠着窗台大口大口喘气。
初夏和煦的暖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她杂乱的发丝,她转了个儿,面朝窗户,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非常虚幻、飘渺,有种不真实感。
抑或者,不真实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自己。
她仰起脖子,深吸一口气,用力按着头。头痛一点也没有止歇的意思,她拿拳头使劲拍了拍,直拍得眼冒金星,也没丝毫作用。
一阵强烈的风从窗外吹来,将放在上面的人事档案吹落在地,她下意识蹲下身去捡,却忽然顿住了动作。
从档案袋里滑出来的那一页,记载着她从小学到工作的所有经历,她看着那些文字,突然无比陌生。
这是……谁的人生?
显然是她的。
可真的是她的吗?
她盯着那一行行记录,竟对自己也感到异常陌生。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梦,而自己不过是梦中的一个人物,可她却不知如何醒过来,脑中始终漂浮着一层不薄不厚的迷雾,笼罩着她,让她无法清楚地窥探到真相。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捧着箱子,来到天台。
天台上阳光正好,不热烈也不暗淡,远处翻涌着白云的蓝色天空像极了大海,她呆呆盯着好一阵,渐渐觉得脑袋没那么痛了。
闸门出现松动的迹象,随时可能向上拉开,让记忆的洪流汹涌而上,席卷她的全部意识。
同时也将那层迷雾,彻底驱散开来,暴露出一些她隐隐有所察觉,却始终触不到的事实。
她眼前倏地蓝汪汪一片,海浪伴随着海鸥的叫声朝她奔腾而来,拍打着她的裙角,她忽然抓起那只海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一声,两声,三声……
熟悉的清香从斜后方飘来,俊美的青年西装笔挺,长身玉立,一头海蓝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飞扬。
她慢慢转过头去。
“敖……丙……”她喃喃道,原地眩晕了一瞬。
最后的一道锁终于落下,闸门沉重地、轰轰隆隆地向上拉起。
“好久不见了,阿桃。”林公子笑笑,手指轻轻在头上碰了一下,蓝色长发瞬间
变回黑色短发,“不,应该说又见面了,阿桃。”
“哗啦”一声,记忆之潮仿若瀑布逆悬,一股脑冲进她脑海,只在短短的一息间,迷雾尽散,姜桃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是叫姜桃,但不是孤儿,她有父母,父母对她极好。她从小身体羸弱,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她活不过25岁,她也真的没能活到25岁生日。
在猝死之后,她被卷入了一场幻境,而那个幻境,就是为了杀她而制造的。
她在幻境里,被杀死了两次。
杀她的人,是哪吒。
她打了个冷战,捂住喉咙苦笑出声。
笑声中还夹杂着一波一波的恐惧的颤抖。
哪吒。
哪吒。
李焱。
她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抱着膝盖蹲在天台栏杆的阴影中。
哪吒为了杀她,居然做到这种地步,这是何等的荒谬与惊悚,她现在光是想想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却又忍不住发出更大声的、感到荒唐的笑声。
而她,居然胆肥地踮起脚,对他又搂又亲,还敢吃他的饭、跟他耍脾气、咬他的嘴唇,甚至还觉得他温柔……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颠了。话说自己到底有多难杀,以至于他和太乙真人做到了这份上?
从现代,到幻境,又到现代,是真的一丝一毫的活路都不肯给她了吗?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那这位杀神?
她真的不明白。
而且,最重要的是,既然都潜伏到了她身边,为何不趁她毫无防备,早早地将她脖子抹了,早绝后患?
她真的真的想不明白,幻境里想不明白,现实世界中更想不明白。
还是说跟自己先前猜测的一样,在杀死她之前,先享受一阵狩猎的乐趣,就如同屠宰场宰杀牲畜那般?
她额头抵在栏杆上,周身泛起恶寒,还有失落。
他果真是不爱她的。她于他而言,单纯就只是猎物。
自己还真是可悲又可笑,居然爱上了他两次。
第88章 她还得冒险回家一趟
“阿桃, 你怎么一口也不吃啊?”
“敖丙,我没有胃口。”姜桃木然地看着满桌美味佳肴,满脸沮丧。
不过比刚刚恢复记忆那会儿好多了,那时候她蹲在天台栏杆的阴影里, 恨不得把自己永远焊在那里, 也不要面对不知何时会突然杀出来的哪吒。
说起哪吒——
她悚然一惊, 连忙掏出手机。距离他发信息过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而这期间自己一句话都没回复, 他会不会察觉出异常,下一秒就踩着风火轮、提着火尖枪杀过来?
余光骤然落在右手手腕处, 那根熟悉的红绳像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姜桃手臂剧烈一抖, 将桌上上好的红酒打翻在地,红酒溅了她一裤脚,她却无心顾及。
她拼命撕扯红绳,却怎么也解不开。他竟故技重施,让混天绫监视她, 这样下去,她根本就无处可逃,就算钻进老鼠洞,都会被他拈着尾巴揪出来……
敖丙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嘴唇轻轻动了动, 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开了口。
“阿桃,别扯了, 那不是混天绫,只是单纯的红绳。他应该没有想监视你。”
姜桃顿住, 鼻尖轻轻抽了抽,不再扯红绳。
敖丙不会骗她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不然他根本没必要唤醒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敖丙,为什么我一吹那枚海螺,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她好奇地问,指尖还搭在那条红绳边缘。红绳的质感仿若活物,就算不是混天绫碎片,也绝非普通装饰。
“我喝过你的血,阿桃,相当于你在幻境里的一部分流淌在我体内,虽然幻境里的我只是一小部分灵魂,但还是与你产生了深刻的连接。这话若是那个魔头听了可能会爆怒,但仅就幻境而言,你与我产生的羁绊,比跟他深厚得多。”
敖丙笑道,并不是得意的笑,而是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他晃了晃酒杯,将一杯红酒一几口气慢慢喝光。
这显然不是品鉴红酒的正常步骤,看得出来他心情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稳。
“你生气我告诉你真相吗?”他放下酒杯,忽然问道。
姜桃一愣:“怎么会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要不是你唤醒我,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敖丙眼中再度浮现那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神色,但这回他什么也没说。姜桃心里塞满疑团,丝毫没有留意这些细节。
话说她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死过一次了,重新活过来不算违背天理吗?
她有好多好多疑问,可只能挑拣着提问。
“不是我唤醒你的,你其实已经觉醒了大半,否则光凭一只海螺,不足以做到这点。只能说太乙真人低估了你的顽强,或者他的法术已经用到极限了,开始漏洞百出。”
姜桃咬咬嘴唇,头埋了下去,忽地又抬起来:“那现在的我,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敖丙安静地看着她,语声温柔清凉:“当然是活人。不考虑幻境,你确实死过一次,可太乙真人又把你复活了,还给你灌输了新的记忆,把你送到离家很远的南方城市。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灌输能见到鬼的能力吗?这样就可以分散你的精力,让你没时间深入思考太多,迷迷糊糊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还一键更改了所有与你相关人员的记忆,所以在故人眼中你已经死了,而在这个新城市里,有一部分人凭空多了与你有关的记忆,即便他们根本就没见过你。这一切看似繁杂,但对太乙真人而言,不过是一挥手的事。他确实很强大,可你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这么多的磨难,本身实力也很强,没有那么好控制。”
姜桃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微微合上嘴巴,垂下眼帘消化了一番。
“之前我在药店偶遇一个初中同学,她只和我做了几个月的同学就转学走了,看来太乙真人把她给漏下了。”她喃喃道,“既然这样,为何不干脆给我改个名字,这样也方便?”
“人的名字与气运从一出生就绑定了,还叫你姜桃,是为了让你与之前的一切继续绑定。”
“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
“我不知道,阿桃,可能是为了延续什么,或者维持什么吧。我以前并不认识你,与你相识也仅仅只在幻境中,这番答应将部分灵魂送进幻境帮助哪吒和太乙真人,也是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并非是我自愿。虽然我与哪吒的恩怨早已了了,但让我丝毫不恨他是不可能的,被抽筋剥骨的痛,几千年也无法淡忘。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师徒在谋划什么,他们也不可能让我知晓,我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全都是为了你,阿桃。我很喜欢你,在幻境中的那短短几个月时间,是我几千年来最快乐的时光,你之前也问过我多大,我告诉你我只有18岁,实际上我被哪吒杀死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年纪,对于龙来说远远没有成年,但我们龙族体格庞大,出生就就有人形,生长速度也与人类酷似,所以死的时候我是青年人的样子,我只活了18年,就被那个暴戾的恶童不分青红皂白杀死。”
姜桃震惊极了,也心痛极了。其实一切都是个误会,但这样说对于敖丙而言太残酷了,哪吒小的时候确实很暴戾决绝,他对自己都这样,更别提对外人了,三言两语的冲突就足以让他暴走,酿下悲剧。
所以敖丙帮她,是站在同情的角度吧,毕竟她也是被哪吒残害的受害者。
一想到敖丙只是与他冲突几句,就被抽筋剥皮,那自己呢,被他追杀了好几世,还不得给剁成肉馅泄愤啊?
六耳猕猴说她的每一次转世都是被哪吒杀死的,这种深仇大恨,敖丙都望尘莫及。幸好他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怕是都不会帮她的。
敖丙是条好龙,她可不能害他再被牵连。
如此决定一番后,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敖丙,你不是被封神了么,为何还在人间呢?我看你父王也在,还成立了这么大的集团,这可以吗?”
敖丙笑笑:“怎么不可以,我们父子也是奉命办事。”
“奉命?”姜桃瞪大眼睛,若非性命岌岌可危,她对很多事情都求知若渴,“奉谁的命啊,玉皇大帝?”
敖丙莫测高深地弯起唇角,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说是谁就是谁吧。”
“可为什么呢?”
“人类发展到现今地步,已不需要信奉神明,神明远离人类生活久了,也是会孤单寂寞的,你就当是上面的人舍不得人间,派我们下来继续与人间发生牵连吧。龙属水,水能生财,龙王历代也是财富的象征,派我们来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解释很委婉,姜桃有些领会了其中深意。
说得露骨点,道家神明在现今社会中不大被信仰,香火稀薄,所以他们另辟蹊径,继续插手人间。商界有龙族,其他界自然有其他神族,当然这不是姜桃这种小卡米粒可以深入探寻的,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谢谢你了,敖丙。”她攥了攥手心,然后站起身,“我先走了,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从现在开始我们还是不要接触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你——”
说着难受地吸溜了一下鼻涕,转身要走。
“阿桃,等等——”敖丙站起来,一把抓住她手腕,“我没什么好怕的,他如今奈何不了我,你可以留在我家里,比在外面安全多了。”
“敖丙,谢谢你,可你想,我若失踪不见了,你一定是第一批受怀疑的,哪吒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是整个阐教,随便来一个都够受的,你和龙王虽然有正经官职,也是奉命行事,但为了我与哪吒产生过节实在没必要。我不想连累你,敖丙,在海底与你相处的那几天我也很开心,我从小就喜欢大海,可是身体不好没机会去,也算是在幻境里遂了一次心愿,甚至远超预期呢。”
她笑着说,轻轻掰开敖丙的手。
敖丙此刻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沉静与稳重,焦急地还想说什么,两道人影在旁边倏地停住,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姜桃扭过头——居然是她的顶头上司和她公司的总裁。
上司惊讶地瞪着眼睛,看上去更像一只土豆了,还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种土豆。他显然震惊于她居然与林公子认识,还敢扯他手腕。
而林公子看她的眼神,也不像普通关系。
重返现代的这段被强行塞入的记忆,与姜桃25年人生的真实记忆相比,宛如沧海一粟,她看见经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气愤都没有了,趁此机会抱着包飞快往外跑,跑出这家豪华餐厅,七拐八拐,自己都不知道拐哪里了。
敖丙没有追,她也没有再回头看。
跑出很远,她才停下来喘气,并思考应该逃到哪里去。
对,回家!
回她原本的家,她想看看自己的父母,她忽然特别特别想他们。
母亲会不会还在伤心,父亲头上的白发是不是又多了一层?
自己进入幻境,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应该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必须回去看看他们,哪怕远远地注视也行。
如此坚决决定后,她翻了翻包,把没用的东西都撇了,身份证医保卡之类的小心搁好,忽然她惊悚地发觉,身份证她带错了,带的是失效的,生日前她新办了一个,那个才通用。
这说明,她还得冒险回家一趟,像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钻进房门,叼出身份证,还不能惊动旁边的恶猫。
这能做得到吗?
可没有身份证,她根本做不了高铁火车,甚至连客车票都买不来,她总不能坐公交一路从南方坐到天津吧。
她用力咬了咬唇,回家的愿望强烈到战胜一切,她决定冒险试一试。
第89章 求求你了,哪吒
姜桃打车来到小区外围的一家百货超市, 躲在里面,一边假装挑东西,一边冥思苦如何回家。
他肯定在家中,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能察觉, 虽然她手腕上的红绳不是混天绫, 但作为成熟的中坛元帅, 他毫无疑问能第一时间嗅到她的动向, 她冒然回去, 不亚于直接撞枪口。
可恶,到底要怎样做呢?
思来想去, 只有假装自己没有恢复记忆, 照常回去与他虚与委蛇, 然后再找机会逃走。
可她已经想不出新的理由了,万一他提出“反正你也不用上班了,我们出去玩玩吧”,她根本无从拒绝,一旦拒绝, 他绝对起疑。
正愁思苦想,手中酸奶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忽然手机震动起来, 吓得她差点原地跳起。
是快递, 说她有一个件到了。
姜桃这才想起, 离职那天,在回家的路上她下了一单榴莲肉, 算是犒赏自己,也让他尝尝, 没想到居然成了救命稻草。
她瞬时心生一计。虽然冒险,但已经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她让快递员把快递送到小区最西端的驿站,然后用微信先回复他两个多小时前发的信息:抱歉抱歉,档案有些问题,跑来跑去才忙活完,没注意到手机。我今天大概傍晚能回去,晚饭就交给你了,期待你的牛排。
后面还缀了个胖乎乎的小兔子鞠躬道谢的表情包。
如此发完,她整条手臂都在抖。她实在不擅长骗人,尤其是骗一个很恐怖、随时能将她像蚂蚁一样捏死的人。
敖丙说的没错,哪吒小时候确实很“熊”,而且早早地就表现出了性格中残忍冷漠的一面,比如当着她的面斩断蛟龙的头颅,故意对她层层威慑,只为了让她能依靠他、求助他,这便是他与生俱来的性格底色,残酷又腹黑,虽然长大后收敛许多成熟许多,但底子是改不了的,是她比较畏惧的类型。
可是——
她抿抿唇,难受地垂下脑袋。
可是哪吒也有好多好的一面,比如只要顺毛rua就会很听话,还好几次舍命救她,他真的只有残忍冷酷吗?
虽然但是,睡她的时候倒是挺积极热烈,好几次都像是要将她掰碎揉烂……
姜桃深吸一口气,又马上敲道:哦,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我订的冷冻榴莲到了,放在驿站里,天气太热我怕它坏掉,你能现在就帮我取回来吗,放你家里就行。
然后她靠在冷冻柜边缘,等待着他的回复。
因为是工作日,超市人非常少,她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空旷之中,既无助又难过。
只用了几秒钟,就等到了他的回复。他一直都秒回,直来直去的很,这点不仅体现在回复微信上,基本处处如此。
可为什么偏偏在杀她这件事上,他能布线设局这么久,甚至不惜牺牲美色,与她谈起了恋爱?
果然还是在享受猎杀她的过程吗?
她心底一酸,目光重新聚焦在他的回复上。
“好的,桃桃,我这就去。路上注意安全哦。”
看语气,应该不知道她今天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恢复了记忆。很好。
她飞快冲进小区,从东门靠近自家门栋——她家离东门很近,离驿站所在西门较远——躲在一颗粗大槐树后面观望。
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出来,朝着西边一路走去,姜桃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等他稍稍走远些,一个箭步冲进楼栋,哆嗦着点开电梯。
电梯停在一楼,节省了宝贵的时间,她一路上到所在楼层,颤抖着快速打开房门,闪身进去,紧紧反锁上,直奔卧室衣柜而去。
新的身份证就压在她毕业证书下面,她一边掐着时间,一边翻箱倒柜,很幸运地一下子就找到了证件。
她把证件仔细放进包里,四处又搜寻一圈,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必需品,毕竟她不可能再有机会闯入了,哪吒若是知道自己被骗,绝对会暴怒,她不敢去设想那个情景,不然她根本没勇气冒着被他撞个正着的风险走出这个房间了。
好像没什么了,她直起身,关上柜门,正要离开,眼光忽地掠过床底。
小蛇玩偶露出半个尾巴,上半身和头都钻在床下,姜桃盯着它毛茸茸的尾巴,眼神倏地一暗,蹲下来一把揪住它尾巴,将它整个从床底下提拎起来。
小蛇下半身是毛茸茸的玩偶状态,上半身和脑袋却是活生生的小青蛇,正惊叫着扭来扭曲,看见是姜桃,停止了扭动,把自己一百八十度转个一圈,下巴凉森森地搭在姜桃手指上。
“阿、阿桃,你不看我,我这个样子好丑啊,呜呜呜,都怪我法力不够,没办法随意变回来,呜呜呜,你不要讨厌我——”
姜桃短暂地震惊了一下,叹了口气,把它也一把扔进包里。
“小六,我要离开这里,你和我一起走吧。”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在逃亡途中还可以做个伴。
“你要离开那个大魔王吗?”小六努力地往前伸了伸脖子,身上的毛茸茸褪去了些,这会儿只有尾巴还是玩偶状态。
“是的,不过你也可以留在这儿,我不强求——”
“不,不,不,我要和阿桃一起走,我要和阿桃永远在一起,我要——”它语声戛然而止,整条蛇瞬间变得硬邦邦。
下一秒,它就重新变回玩偶模样,毛绒绒地躺在她背包里。
一阵寒意顺着姜桃脊背爬上头皮,她哆嗦着慢慢转过头去,看见哪吒就站在卧室门口,一只手臂夹着那只很重的包裹,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连忙聚拢起所有勇气,止住唇角和牙齿的颤抖。
“哪、哪吒……”她唤道,努力让自己看着不那么像落荒而逃。
可要怎么解释呢?
“桃桃,我还以为你要傍晚才回来呢?”哪吒倒是先开了口,唇角勾起一丝笑,可眼底却依旧毫无表情,比发怒还瘆人三分,“早知道我就把牛排泡进水里再下楼了。”
他说得平静,像是真的很感到遗憾,黑沉的目光向下俯视,将她所有慌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轻哼一声,眼睛朝她敞开的挎包投去一瞥。
姜桃下意识地去捂住包包,刚一动作就发觉不妙,于是假装将包包捧起来,放在床上,捋一捋头发,朝他清清浅浅一笑:“抱歉啊,实在是时间紧迫,不得不麻烦你跑一趟腿。我、我就是回来取身份证,马上还得去一趟单位——”
她故意避重就轻,希望你能成功骗过他。
诶,不对呀,她明明把门反锁上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后知后觉地悚然一惊,眸光闪过恐惧。
莫、莫非他从一开始就察觉了这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此番更是演都不想演了,直接就出现在她家中,堵住她的所有出路——
“桃桃,”他歪起头,不错眼珠地打量着她,倏然哂笑,“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睫毛就会抖,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一点吗?”
姜桃只感觉膝盖发软,就要支撑不住整个身体了,她动了动唇瓣,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却发现无论什么都十分无力,只会让眼前状况更加糟糕。
他显然什么都知道了,至于怎么知道的她无从知晓,可为何还好整以暇地陪她演戏呢,难道这也是他的兴趣之一吗?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姜桃咬紧牙关,继续辩白,“我真的得走了,同事还再等我,晚了的话档案就盖不上章了……”
她越说声音越弱,连包都忘记拿了,小手轻轻推了推他胸口,试图从门口突破出去。
想也是徒劳,可她此刻脑子乱极了,眼眶也害怕得泛红。
混天绫从他衣服上一节一节脱出,果然他红色T恤也是混天绫形成的,它一飞出,他整个上半身就裸露了出来,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和蓬勃的力量。
混天绫只稍稍一用力,姜桃就像气球一样轻飘飘地被按在了床上,手脚都无从挣扎,甚至脖子也难以扭动。
“桃桃,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他欺身而来,膝盖顶开她微微颤抖的双腿,“你其实什么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他俯下身,手掌扣住她后脑,轻轻向上一托,她便被迫昂着下巴,迎上他的唇。
“我……我没骗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地糯糯道,唇齿间盈满他的气息,舌根被搅得很疼,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连根拔起——
眼泪从眼角源源不断淌出来,他总算松开她的唇,在她面颊、耳朵、脖颈上贪婪啃咬一通后,慢慢抬起面容,骨节分明的手略微迟疑半秒,向下扯开她的衣襟。
他压在她膝盖上,居高临下睨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的唇肿得很高,红艳艳又惨兮兮的,好似熟透开裂的番茄,又好似被狂风席卷满地的落红,喉口雪白,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情态楚楚,却令他分外暴躁。
也许是千年的追逐耗尽了他的耐性与弹性,也许是这原本顺利的计划突遭变故,打乱了他的一切期许,他的理智骤然出走,很想破坏点什么。
“桃桃,我只想好好享受和你的最后时光,可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让我如愿呢?”他嘶哑着声音说,指尖一寸寸地在她肌肤上逶迤,眼神漆黑中透着一丝悲伤,“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桃桃,牢牢地记住我,永生永世、历经轮回都不会忘记。本来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既然事已至此,那我索性就过分点吧,就算你恨我、怕我,也比再也记不得我要好。桃桃,这都是你自找的。”
话音还未全落,他再度堵上她的唇,姜桃颤颤地防守,却根本毫无用途,宛如一枚湍急河流上的落叶,只能被波涛肆意摆弄,连最微弱的反抗都做不到。
“你身上都是龙的味道,好难闻啊,桃桃。”他辗转在她耳畔,低沉不悦地喃喃道,“我真应该再抽他一次龙筋,反正他也死不了了——”
他的声音带着幼稚的残忍,再度令她想起山洞里奄奄一息的蛟龙。
姜桃浑身一点点僵硬,唔唔地、在小范围内艰难地摇了摇头。这个举动刺了他一下,他更加不悦,发狠起来,她承受不住,呜呜抽泣,最后实在忍不住,不成调地哭出声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去了一趟公司……”姜桃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一定要继续辩解下去,咬死了坚决不要承认。
他骤然停下动作,掰过她面颊,迫视着她水波潋滟的乌黑眸子。她的眼眸清透又无辜,宛如林间迷雾中一只漂亮无害的母鹿,总是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也在某些时刻,特别能激发人的施虐欲。
他手掌倏地向下,一把扼住她喉咙,手指慢慢收紧。
曾被扼喉而死的恐惧清晰袭来,姜桃心脏一阵阵紧缩,喘不过气的濒死感和喉骨渐次断裂的噼啪声,令她瞳孔骤然放大又紧缩,无边的畏惧被他尽收眼底。
“还记得吗,桃桃,我曾这样扼住你的喉咙,看着你一点一点死去,”他冷冷地逼视她涣散的双眸,“哦,对,那个时候你睡得很香,都不知道自己死过一次呢。你为什么还要说谎呢,桃桃?这样吧,你要是老老实实和我认个错,我就松开手……”
他冷酷又玩味地提出条件,像猫看着老鼠一样,看她在自己爪下挣扎,本性中残酷的一面淋漓尽致地彰显。
而正如那个夜晚一样,姜桃被逼急了,害怕到极点后立刻触底反弹,变得倔强不屈起来,她死死咬着牙,不肯开口,更别提认错了。
她越这样,他越气得上头,手指狠狠收紧,可她仍然不开口,柔柔楚楚的乌眸里全是倔强。
他气极反笑,霍地松开手指,右手往旁边一甩,混天绫瞬间飞出,从散落在地上的挎包里,卷出小蛇玩偶。
“桃桃,我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了。这样吧,我给你十秒钟时间,你若是还是硬要跟我对抗到底,我就把这条蛇撕成碎片。哦,对呀,它只是一只毛绒玩具,碎掉了再买一个就是了,根本就不足以让倔强的桃桃服软,是不是啊,桃桃?”
混天绫提着小蛇,紧紧缠绕,只要他一发令,瞬间就能将它挤成肉泥。
小蛇瑟瑟发抖,却坚持没有恢复真身,它也在以它的方式守护着姜桃。
姜桃惊恐地瞪着它,顾不上喉咙上的痛,眼珠急切地转来转去。
而他根本就没有开口倒数,可从他残忍戏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早就开始了计数。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撒谎,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求求你别杀它,求求你了,哪吒——”她泣不成声,哭着哀求道。
混天绫倏地松开,小蛇重重摔在地上,化处蛇形,直奔他喉咙飞来。
他抬手轻轻一挡,小蛇就被甩出卧室,飞了很远,听声音像是砸到了电视机上。
“小六——”姜桃焦急地想要起来,可被他压着根本动不了分毫。
“桃桃,你很恨我是不是?”他高高地俯下目光,那目光还保留着残忍暴戾的气息,可底色却是悲凉无奈的,“罢了,你就这样恨我吧。恨也许真的比爱更持久,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选错了路。”
他低声说道,嗓音仿佛风吹过砂纸,一点点从她身上起来,收回混天绫。
但混天绫并没有回到他身上,而是铺天盖地铺满整个卧室和客厅的天棚、窗户,最后牢牢束缚住大门。
它可以无限增长,要多长有多长,且坚不可摧,他用混天绫给她织了一座牢笼,她在其中,根本无处遁逃。
他走到卧室门口,最后回眸望了她一眼,眼神已经彻底褪去了狠戾,只剩悲凉。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房间里只有姜桃一人,和密密麻麻、网一样的混天绫。
第90章 呆在我身边,我会让你死得轻松点
姜桃抹了一把眼泪, 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拢着衣襟,光着脚丫踩着地板来到客厅,看见电视被砸出一个大洞, 小六正躺在一摊碎片里, 费劲地试图将身体翻转过来。
她这才意识到他的力气有多大, 那看似不耐烦的随手一甩, 竟造成了这样可怖的损伤, 看来他对自己还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会儿她胳膊腿早就分家了。
她抽抽鼻子, 走到跟前, 小心地将小六从一堆玻璃碎片中捡出来, 拔出身上插着的几块碎片。幸好它是妖,碎片扒出来的那一刻伤口就开始愈合了。
“阿桃,呜呜呜,我太弱了,根本保护不了你——”小蛇又哭唧唧了, 眼睛像两只荷包蛋。
“别说傻话了,那个魔头没几个能打得过,你已经很勇敢了。”姜桃揉揉它的小脑袋,轻声安抚道, 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远离哪吒的僻远山峦。
只是这次, 同样的配置, 情景却大相径庭。哪吒用混天绫造了一个牢笼,她逃出出去, 甚至连动动逃跑的想法都不敢,生怕被那些仿佛活物的红绸子感知到, 汇报给主人。
他将她像猎物一样囚禁起来,为最后的狩猎做准备。
好难受。
她抱起小蛇,踩着地板又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抹眼泪,直到眼睛开始刺痛才灰溜溜地止住悲伤,用手指轻轻戳着小六玩。
小六配合地卷曲身子,或者拿脑袋蹭她的手指,有时也将尾巴卷上她手臂,它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在有限的条件和能力下,逗她开心点。
一直躺倒夜幕降临,姜桃肚子开始咕咕叫,她这才想起榴莲还躺在地板上,连忙开箱放进冰箱补救,顺带着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火腿肠,又从储物架上抽出两袋方便面。
都到这种时候了,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考虑吃饭,也真是没谁了。
大魔王在哪儿呢?肯定还在隔壁吧。他还会煎牛排吗?
呸呸呸,想什么呢?那可是要杀你的恶鬼,再也不要想他了——
她抬手摸摸仍然很痛的脖子,那上面赫然一道红痕,还有手指印,足可见他至少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真的掐死她的。
她下了一锅小鸡炖蘑菇,又打个三个鸡蛋给小六生吃,虽然小六天性更喜欢直吞,但还是配合地像小猫一样拿舌头慢慢舔着吃。
室内气氛始终安静得诡异,姜桃吃饱喝足,麻木地洗了把脸,就恹恹的躺倒在床上,小六一凸一凸地跟在她脚后也上了床,乖巧盘成一团。
姜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回家的心情在此刻爬上顶峰。如果有爸爸妈妈在,即便是哪吒她也不怕了,他们一直都是她最可靠的港湾……
可是想归想,她又怎么敢回去呢?她连敖丙都不想连累,更别提父母了。
而且她已经“死了”,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会把他们吓疯的。
她满脑子都是消极的念头,直到午夜也毫无睡意,眼皮睁着累挺,随行就阖上,一动不动地直挺挺躺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熟悉的灼热气息浮动在身侧,她浑身一凛,继续死死闭着眼睛,假装睡着。
他是来杀她的吗?
明明是个脾气火爆的杀神,怎么竟这般喜欢趁人睡着动手呢?
果然是个变态。大变态。
可无论心里如何咒骂,精神胜利法运用得如何炉火纯青,她还是本能地、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了几下,脖子绷得很紧,随时等待那双滚烫又无情的大手再度将它整个箍住,继而掐断……
可等了很久,那双手都没有落下来,反倒是身畔多了一份重量。
他伫立在黑暗中静静看了她许久,然后竟坐了下来,坐在她床边,继续幽幽地盯着她。
姜桃一点也不怀疑,他其实早就看出来她在装睡,但她死活不肯睁开眼睛,还把嘴巴绷得密不透风,小小的一张鹅蛋脸,皱成了一朵波斯菊。
她疑似听见他叹息了一声,心里忽然松动片刻,但很快就又警惕起来。
哼,想骗她放松警惕,做梦。
接着,一份重量裹挟着干燥的温度落在她额上,她小小的战栗一下,嘴巴绷得更紧了,浑身都在警戒。
他的手掌一寸一寸抚过她整张面容,细嫩的肌肤仿佛吸在掌心,触感柔软温凉,就像刚出锅的嫩豆腐,令人既贪恋又不敢加大力道,生怕将它破坏。
虽然恨他,可姜桃根本承受不住这种抚摸,脚尖都紧紧绷了起来,当他滑动到她唇边,手指轻浮又戏谑地描摹着她唇瓣的弧度时,她突地一张口,用一口细白的小牙,狠狠咬住他的手指。
越咬越用力,恨不得自己立刻化身为猛兽,可他却纹丝不动,任她发狠地咬着。
她睁开眼睛,用能做到的最愤怒的眼神瞪他,同时加大咬合力度。
可她却在他眼里,看见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悲伤,懊恼,还有一丝丝脆弱。
看错了吧,那个哪吒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当初他自刎的时候,怕是都没脆弱过分毫,如今又岂能对她流露这样荒唐的神色?
等她瞪大眼睛想再确认的时候,他已经变了表情,变成了她熟悉的那副桀骜、冷酷还很凶残的模样。
可他仍然没有抽回手指,任她小猫磨牙似的咬着,根本不为所动,还嘲笑似的“哼”了一声。
“桃桃,你这是做什么?”
“你放我出去,你没有权利关着我——”姜桃一边继续用力咬,一边自暴自弃地叫嚷道。
“没有权利?”他重复着她的话,“桃桃,你这条命都是我额外给你的,想要取走也不过是顺手的事。你非得那不感激我,还跟我叫嚣,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他的眼神忽地飘出杀气,疑似有黑化的迹象,姜桃微微怂了,却还是没松开牙齿。
幻境里也好,现实里也好,他总是情绪很不稳定,就像是一根弦绷了太久,失去了弹性与韧性。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爸爸妈妈!”姜桃此刻也濒临崩溃,根本不理睬他恶毒的言语,小动物一样爬起来,四肢着地咬着他。
“爸爸妈妈?”他不屑地一笑,终于甩开了她的牙,她失去重心,差点从床上翻下去,他随手一栏,勾着她的腰肢将她像麻袋一样扔回去,她脑袋重重可在床板上,眼冒金星了一小会儿。
“你要是想,我可以送你回去,桃桃。”他说道,语调残忍,“只是他们不仅不认得你,记忆里也没有一丝一毫你存在过的痕迹。你还想回去见他们吗?”
姜桃抱着乱蓬蓬的脑袋,目瞪口呆。
爸爸妈妈不再记得她了……
她的存在完全被抹杀了。
她只感觉心脏一阵收紧,然后整个人都如堕冰窟,周身寒凉。
怎么会这样?她原本以为父母只是以为她死了,他们竟这般篡改了他们的记忆吗?
太残忍了。
“别傻了,桃桃,你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他目光漆黑地盯着她呆若木鸡的小脸,心中既解恨又心疼,甚至还十分懊悔,可依然不受控制地喷吐出更加恶毒的言语,“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呆在我身边,我会让你死得轻松点……”
姜桃打了个冷战,身体缩在床头。残存的理智重新占回上风,她开始怂了,怕了,瑟缩着握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脸隐在黑暗中,沉默地望了她一会儿,倏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出卧室,没有开门声传来,但她知道他离开了。
姜桃抽抽鼻子,扑在枕头上呜呜哭了起来,哭了一阵觉得浪费时间,于是扑腾起来,深吸几口气,一边抹眼睛一边使劲思考,有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他是神,他的师父也是神,还都是等级极高的上位神,硬刚的话她根本没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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