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炸酱面 香椿鱼儿
“有福来”传出来的菜香顺着春风从码头西一路飘到码头正中,勾起人们肚子里的馋虫。用不着过多花里胡哨的手段,食肆的菜香最能说服人心。
“小掌柜,你说这同样的凉拌香椿芽,怎我自己做出来就不是那个味道呢?”那大娘带着小孙孙又来食饭了,自开张那天起,祖孙俩午食一定过来,简直比上学堂还要准时。
“千人千味,手艺同样如此,就算是同样的菜谱,换一双手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尽相同。”福珠指着桌上的那盘碧莹莹的香椿叶道:“即便凉拌椿芽用到的东西我们都清楚,但焯水的火候把握不好,就会令其试了味道。”
那大娘听了,果然如此,术业有专攻,她老婆子也不必钻研,老老实实带着小孙子食现成的。
这会儿不忙,福珠能跟食客多唠两句:“其实香椿叶裹上面糊,过滚油会炸出鱼肉的香醇,这还是一道名菜,叫炸香椿鱼儿哩!”说起香椿鱼儿,福珠也馋了,正好有现成的食材,一会儿就去炸一道。
春光无限,京城里的香椿树可不少,最近肉菜江送来不少香椿芽。人们尝尝味儿,新鲜劲儿过去了,剩下的还能换两个零花钱,所以菜贩子收上来不少。
这玩意儿福珠可不闲多,在她手底下变着花样做,让食客怎么都食不腻。
过了午间最忙的时候,众人才能喘口气食饭。天气渐热,福珠打算推出新的菜式——炸酱凉面,正好用炸香椿鱼儿当菜码。新鲜的五花肉甩在案板上,福珠将其切成肉丁,太小的肉末是不成的,翻炒过后,肥肉融于黄酱,到了口中就没有肉的存在感了。
将新榨的花生油倒入锅中,肉丁下去,花生油的甘醇激发荤油膘的脂香,不反腻,令人更上瘾。门外已经食过饭盒的安御医路过这里,摸了摸鼓出来的肚子,纠结半天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馋虫,在厨间门口探头问:“董家丫头,这是什么新饭食?”
厨间阿余摘菜,其他人在后院洗碗,准备食材。锅中的肉已经炸的冒泡,福珠把黄酱倒进锅,用铁勺舀入白开水,“刺啦”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倒是阿余冲着门口,看见了胖郎中:“安御医,小姐这是在炸酱,一会儿还要炸香椿。”
安御医一听,是没尝过的菜,顿时决定不走了。这次即便他厚着脸皮,也要比那沈老头早一步尝到新菜!
正宗的炸酱一定得用没有水分,且黏成一坨的干黄酱,那种稀散松垮的豆瓣酱是不成的。因此福珠用铁勺就水把酱捣碎,水分慢慢稀干,酱上只浮着清亮的油。瘦肉染上酱的深褐色,肉膘颜色浅红,煞是诱人。
炸酱出锅,这边阿余将香椿叶洗好沥干,开始生火煮面。面是二婶吴氏擀的,面条够宽够厚,细软的面条做不出正宗的老北京炸酱面。
洗净的香椿苗梗叶紫红,表面像打了光,滑溜油亮。切掉硬尾巴过水,焯水时间不可长,三弹指后捞出的一杈香椿苗就变成了碧绿色。
面粉加盐和鸡蛋调好酥糊,福珠用竹筷快速打匀,直至面疙瘩消失。晾凉的香椿叶散入盆中挂上豆乳黄的糊,不用多厚实,油温六成,香椿苗顺着锅边滑入锅中,被福珠夹出来时,炸散的叶子金黄直挑,油汪汪的,像极了炸好的滦河小鱼儿。
外间那安御医也没闲着,主动摆起碗筷来,田氏和吴氏怎么都抢不过他,只好作罢。他那倔劲儿,估计只有宋茂的祖母能拗过他了,只可惜她老人家在后院钻猪蹄儿还没进来呢!
宋茂给山里的董父和曹大郎送饭,回来正好赶上食午饭。
众人简单地洗洗就上桌了,天气热,容易心躁,大家都不愿意食热锅的,阿余特意过了三遍冒着寒气的井水,面条被沁的冰凉。
舀入满满一勺炸酱,夹几筷子脆生的绿豆芽,黄瓜丝还有豆角碎,海碗里全是大自然的馈赠。
最先是阿余食量大,用海碗省得回碗。宋茂为此还嘲笑过她,可当面码往外溢的时候,众人觉得还是大碗得劲呐!所以只要食面条,没人用小碗,福珠特意定了不少大海碗,连带顾客的食面的碗也换了。
炸酱里的瘦肉与舌头擦出颗粒感,下边赘的肥肉丁又软糯糯的,香而不腻,让人着实上瘾。福珠做的酱没有单独放盐,味道不重,饭桌上阿余和宋茂又添了好几大勺。
他们食面条,只有安御医上来就尝新菜,满口馥郁的香气彻底把他征服了,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他和福珠谁也不说话,只悄么声地食,还是宋老太先夹了一筷子炸香椿鱼儿,她惊讶道:“丫头,这炸香椿鱼儿还真有一股鱼肉香?”
众人一听,筷子纷纷伸向那香椿鱼儿,外边的酥糊炸的焦脆,里边的香椿叶腴软。福珠没有加多余的调料,香椿苗的清醇与油脂的碰撞,在咽下去的同时,轻甩出淡淡的鱼香,让人回甘。
与安御医和那俩孩子狼吞虎咽的吃法不同,福珠细嚼香椿苗,感受那股若隐若现的鱼香,像是与唇舌捉迷藏,你触碰不到它,却又急不得,不急不徐才能在口中多留它会儿。
这顿饭食完,整整一大木盆香椿鱼儿,连个渣儿都没剩。不过福珠在厨间还留了一小盆晾着,一会儿抽空给陆母送过去。
至于陆离,这几天又没见到他,福珠想与他商讨酒楼与有福来菜式同步的事,若去陆宅遇不到他,只能再去一线天寻他。
福珠带着阿余顺着绿意浓浓的小路,旁边还有浇田的老农,一切都是新生的希望。
陆宅里的那棵老香椿树现在也冒出了许多新芽,福珠看不见还好,看见了仍惦记得心痒痒!
开门的是陆禾:“董娘子,您可来啦!”殊不知他这几天活在低气压里,大气不敢出,生怕惹着公子,太窒息了!
虽觉得这话从陆禾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异,福珠也没多问,毕竟是陆岸的弟弟,跳脱点儿也正常。
进到院里,陆母坐着躺椅晃晃悠悠地正和张嬷嬷在树下商讨福珠给的新菜谱呢,那红烧狮子头,是三分肥七分瘦好呢,还是四分肥六分瘦好呢??
福珠在月亮门就听到陆母玲玲的声音了:“陆伯母,好食不如爱食,索性都做出来尝尝吧?”
陆母见到她自是欢喜,从躺椅上起来迎她:“福丫头来啦!咱们去屋里坐!”
张嬷嬷也开心,转头自顾去沏茶,自从遇到福珠,陆母一扫半生的阴霾,活的越来越自在了。
“不用进屋,伯母咱们就在树下聊天吧,正好我带了炸香椿鱼儿,您尝尝!”
阿余把竹篮里的一盘香椿鱼儿端到茶桌上:“伯母,这个是香椿苗炸的,试试可否合胃口?”
陆母刚想用手捏,张嬷嬷就把筷子递过来了:“福珠姑娘每次来都会带小食,幸好我拿了竹筷,不然小姐你怕是要下手抓了!”
陆母嗔了一眼张嬷嬷,美味面前迟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她食了筷子香椿鱼儿,当即决定:“咱们把院里这棵的香椿苗也摘下来做菜吧?”
张嬷嬷一头雾水,福珠心里雀跃的很:这陆伯母与自己果然是志同道合之人!
陆母给张嬷嬷夹了一筷子,她瞬时就懂了,这么好食的东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浪费了,立马叫了陆岸爬树摘苗。
福珠打听着陆离在家,出去了几天,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没见着人,惹得陆母对着福珠又是一顿埋怨。
福珠带着阿余去了隔壁院子,陆离就站在桃树旁,像是提前等福珠的到来一样。还是陆禾嘴快,给福珠开了门就回来禀告他家公子了,果不其然,一听董娘子来了,公子的气就理顺多了。
福珠推门看见的就是陆离展眼舒眉的样子,桃花已落,公子肩头是冒出的桃果,毛绒绒的,衬的他有了几分稚气。
陆离看见她:“董娘子。”这一句说完,只余尴尬的气氛。
福珠心里无奈,心道:这陆东家不擅寒暄,那就直说正事吧!
“陆公子,虽然我单开了有福来,不过一线天与有福来距离和顾客群体不冲突,不如两个饭馆一同上新?”
福珠顿了顿又继续说:“剩下的利还是按照老规矩分?”
陆离没有反驳,但又想起什么:“以后的菜单越来越多,付掌柜估计不想做这么多份帐?不如将菜单的利折成酒楼的干股,董姑娘你看如何?”
福珠想了想,酒楼生意火爆,付掌柜要盘的账越来越多,问题是折多少干股合适?
话还没问出口,陆离先道:“你看一成干股如何?”
一成?这远远超过福珠的预期:“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一线天重新起来,靠的董姑娘的菜谱,一成干股是你应得的”陆离见福珠还在发呆,存了逗她的心思:“要不少点儿?落到半成?”
那怎么能成!
福珠急得扯陆离的袖子:“东家,一成刚好,不多不少!”
第24章 鲜肉粽、蛋黄鲜肉粽 上
陆离见福珠急的脸快皱成包子了,也就不继续逗弄她了:“只要是董姑娘认可了就行。”
福珠慌慌张张地拉人家公子的袖子,刚才没意识到。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往下看,福珠倏地撒手了。
陆离盯着空旷的衣袖,心里莫名小小失落。福珠以为他低着头生气了:“陆公子?我这”
道歉的话没说出来,就被陆离打断了:“我已让付掌柜拟好了契约,正好今日就签了吧。”
福珠想问:咱们不是刚谈完?而且这件事还是她先提出来的,他什么时候让付掌柜拟好的契?
她见看陆离的样子,不像是诓她,难道说他提前就琢磨好了把干股给她?
陆离没有给她问出口的机会:“契约在书房,今日签好明日就能去衙门公正了。”
福珠惊讶:这效率,还真是一点不给人反悔的余地啊!
自穿过来,身边的人福珠一直在学字,所以能看懂契约,陆离并不意外。
陆禾把笔墨准备好,和阿余站在一边旁观。福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契约写的明了,且陆离又没有坑她的心思,所以并不像第一次打交道那样战战兢兢。
签完契,福珠提起另一件事:“再有半个来月便是端阳节了,我想在两个饭馆推出节日限定的粽子,就是这馅料多样,到时候需要陆公子你帮忙选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离这段时间被通知暂停一切行动,端阳节后隔天就是贾(gu)贸节,在此期间要维护秩序,避免挑起矛盾,陆离正闲的发慌,自然愿意。
“好,到时候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通知我即可。”不过既然福珠提起端阳节,应该对贾贸节也感兴趣:“端阳节过后就是贾贸节,不知董姑娘有什么打算?”
“贾贸节?”福珠目光灼灼:“听起来与商贾有关,倒是还没人跟我提起。”
“圣祖皇帝非常重视贸易,自登基起就创立了‘贾贸节’。贾贸节一连举办7日,已经延续了数十年,今年正好是第二十个年头,也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节日。往年都是交易死物,像皮毛、器物、种子,新皇为了表示对此次节日的重视,已经下旨批准今年还可以交易活物,像鸡鸭、牛、羊、猪都是允许的。”
福珠听完,十分热衷这个贾贸节:“当真?兴许可以淘到许多新奇的物件!”
上辈子她不喜欢逛安静的高端商场,环境虽好,却少了市场那股糙而细的人间烟火气,无论是稀有的还是新鲜赶时令的,你都可以在熙攘的小摊里翻拾出来。
“阿余,到时候咱们可要好好逛一逛!”
旁边阿余狂点头:“来时得背个大竹篓子,以防不够用。”
福珠的购买力阿余已经见识过多次,别看她平时抠搜算计的厉害,要是遇到看得上眼的好东西,花多少银子都不心疼。
“就这么说定了,陆公子。这一两天试菜,提前我让宋茂通知你。”福珠知道陆离不会有异议,所以早就把菜谱写好了揣在兜里,这会儿正好给牛大厨送过去,顺便把细节嘱咐嘱咐。
陆离将福珠主仆二人送出去,扭过头来又成了“冷面阎王”。弄得陆禾在一边心惊胆战:果然福珠姑娘一走,对着我就是阴沉沉的。
安和镇的主街热闹依旧,夏日将至,日头变长,所以早市开提前开到了卯时。
福珠想挑粽叶,所以是踩着点来的最早的那批。
竹筐里的肥杏见人害了羞,顶着个大粉脸;桑葚绀青,尝它一下,嘴巴手指都染成紫的,老翁旁边的小娃娃,一看就没少偷吃。
水果爱好者福珠看见之后走不动路,怎么也得来上一斤,背到自己筐里。
粽叶叶形多样,像北方一般多是芦苇叶,后世包粽子可以选择南方的箬(ruo)竹叶,在大礼朝,箬竹叶只能长在它该长的地方,等人发现。
福珠将宽叶和窄叶都买了,大粽子食起来过瘾,可不如袖珍的小粽随和。
宋月腌的咸杬子到了出坛的日子,端阳节正好用上。虽然大礼朝没有出现过,但蛋黄肉粽这次一定是销量王者。
买回来的新鲜粽叶要用清水一张一张洗净,再放到大锅里煮沸,中间要加上几勺盐,增添它的韧性,捞出来的粽叶鲜绿水灵,为了不影响口感,再用清水将盐渍洗净,就可以用了。
宋月夫妻送咸杬子来了,他们夫妻又收了不少鲜蛋,现在第二批第三批也可以陆续出坛了。
敲开瓷青的蛋壳,蛋清流到竹篦下边的碗里,橘红的一团蛋黄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固体,不再需要蛋清的保护。
宋老太见到外孙女,先是前后仔细看了一遍,见她过的不错,还是不忘嘱咐:“月娘,我都听你弟弟说了,董娘子有恩于咱们老宋家,你和姚大要好好帮她,不能辜负了人家。”
“祖母,我和姚郎商量好了,以后我们就给董娘子专供杬子。再说,我们与她签了契,还有契约束我们,您放心吧。”
“我相信你,月娘,我不放心大是姚大郎。”宋老太拉着宋月的手咬耳朵道:“现在一切都好,谁又知道以后的光景。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你们有了银子,就怕他坏了心,那时候你可不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忍气吞声由着他胡来。”
宋月一愣,但她马上明白了:“手艺是我的,谁都抢不走,纵使以后他变了,我永远是我,会守好母亲传的手艺。”
“当初我选姚家郎,是想让你跳出宋家这个火坑,若姚家变成你的第二个火坑,记得随时跳出来。你记得,有的人能共苦,不一定能同甘,好日子更考验人心。咱们老宋家的姑娘不受那委屈,也做不得那忘恩负义之事。”老太太叮嘱孙女儿,她老了,不知还能活几年,就怕她之前的决定害了孩子。
宋老太了解孙女,不是那拙的不开撬的,该说的说完,也不在屋里待着了,报恩要及时,立马拉着宋月加入了包粽子大军。
第25章 鲜肉粽、蛋黄鲜肉粽 下
福珠昨日从一线天回来就把江米泡上了,泡满十二个时辰才能用,淘好的米粒通体乳白,比普通米的香气更甚。
福珠把渍娘也叫来了,猪场忙完,渍娘时常来食铺帮忙,而且女子更了解女子的口味,尤其是年轻女子最懂彼此。
粽子样式不一,有长粽、宝塔粽、牛角粽、三角粽和四角粽,其他的太复杂,福珠教给众人包的是北方四角粽,最经典也是坊间最流行的。
福珠教会她们就去准备晚间的菜式了,剩下宋老太,月娘和渍娘留下包粽子。除了咸口粽子,福珠还准备了蜜枣和豆沙馅儿,这是出不了错的两个口味。
宋茂填好柴才去通知陆家母子,福珠特意交代好的,准备好再去,不然请人试菜再让人帮忙的,她觉得说不过去。
阿余却说:“可是小姐,我看那陆公子好像还挺乐意来帮忙的?”
“莫要胡言乱语,那是东家,可不能仗着人家对咱们客气就造次。”福珠警告两个小的。
“小姐,你放心,我们见到陆公子绝对不会再这样了。”阿余答应道,那陆公子还好,就是他身边的陆禾,总是抢她的饭,大不了下次让着他就是了。
宋茂把话带过去,人都跟着回来了,一刻都不耽搁。
说不愿意让客人帮忙,可还是拦不住陆禾,他家公子是第一个到的。粽子这个东西,还得是现出锅的好,久了就失了味道,所以宋茂回来还得去通知安御医和沈夫子,所以烧火这个活儿归了陆禾。
陆离帮着敲咸蛋黄,他手掌大,单手磕蛋,一次一个,陆母见了肯定不放过调侃儿子的机会:“为娘都不知我儿竟还有做菜的天赋。田姐姐,勤来饭馆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学会简单的烹食,将来在外边饿不死了?”她自是知道陆离的心思,玩笑也留着余地,其他就看儿子自我发挥了。
陆离抬头看了眼陆母没有说话,福珠在厨间忙的热火朝天,没有注意到他们,要是她听见陆母的话,必定得补上一句:他的厨技可不是在有福来学会的,人家提前就会,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田氏闻言与陆母客气道:“陆公子平日哪里用的着学这?让你们在饭馆帮忙太不好了。”
渍娘专注多往米里塞肉,只有吴氏感觉到陆母话里有话,不过作为婶子,不能乱指鸳鸯,等她看看再说。
锅里有五种粽子,馅料不一样,绳子的颜色就不一样。
安御医和沈夫子拿了鲜肉粽,江米拌上调味汁,再塞上两块厚大肥糯的肉片,每一口都能尝到饱满的肉。油润的糯米包裹着咸香的肥肉,食的两个老头嘴角泛光。
田氏拿了豆沙粽,豆沙被磨得细腻,没有太多糖,即便咬下一口,里边全是红棕的豆沙,却不甜腻,豆沙的绵密,江米清香,让豆沙脑袋简直停不下来。
蜜枣粽则是陆母与吴氏选的,粽子的对角各有一大颗蜜枣,经过蒸制,枣中的蜜流到了黏米中。蜜枣粽用的是小苇叶,个头不大,所以整个粽子都带着枣子的香。
其他人选的则是拳头大小的蛋黄鲜肉粽,宋月腌制的蛋黄从里到外都是的沙瓤感,蒸出来没有一点硬心:“宋姐姐,好手艺!”福珠赞叹道,前世她试了好多种咸鸭蛋都做不出来,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看来,其实是鸭蛋黄没腌好。
当着这么多人,宋月被福珠夸的不好意思:“福珠心思巧,单纯的咸杬子哪里出的来这味道?”
长姐被夸,宋茂捧着肉粽傻笑,阿余和渍娘道:“看看茂哥儿那憨样,不知道以为夸他呢。”
渍娘平日少言寡语,手上快狠准,阿余之前看到她骟猪崽有点害怕,慢慢相处下来,才知道她热心肠,话少干的活最多。当然,食东西手上也快,阿余宋茂都抢不过她,渍娘已经食完一个蛋黄粽,拿了鲜肉粽食。
“宋姐姐,阿余,这个鲜肉的也好食,你们尝尝?”说完肉粽就到了阿余面前,渍娘性格直爽,话不多全在行动里。
阿余先咬了一口,三两下解决了手上的:“粽子大,我与宋姐姐分一个鲜肉粽可好?”
宋月本来以为鲜肉的会腻,猪肉的油脂蒸到了米里,顺滑醇腴,福珠端来一小碟蒜蓉酱:“鲜肉粽子还可以佐着这个辣酱,看自己口味。”
陆离食到一半,剩下的正好蘸酱,他口味重,最爱咸辣的刺激感,不过有福珠盯着他,陆离只浅浅蘸了些。与他相同的还有安御医,半碟辣酱都让他裹了去。
沈夫子适应不了,看着他过瘾:“你还大夫呢,就这么嗜辣,小心明天嘴上起泡。”
“沈老头,你就是嫉妒我,不过一点辣椒酱,你要想食,我给你买一缸去。”
他们俩吹胡子瞪眼惯了,大家都习以为常,逗的旁人呵呵笑。
第五种口味则是西安的蜂蜜凉粽,它是最清白的粽子,没有任何馅儿,却最能体现米的甜和粽叶的香。
将粽叶里包裹的四角白胖子剥出来,用白丝线将其划成薄片,在上边浇上洋槐蜜,味清却余香满口。
这个“清白”的粽子不用淋蜜也是一种美味,粽子的本味就是糯米香,福珠觉得不少老人会喜欢,还有追求洒脱的儒人,白净的粽肉就是本真的体现。
福珠用丝线把其他粽一起子也切开了,方便大家试菜:“陆公子偏好哪种口味?”她很好奇陆离清冷的公子哥会喜欢什么,会是本朴的蜂蜜凉粽吗?
陆离尝完一圈:“肉粽爽滑多汁、蛋黄粽香而不紧、蜜枣与豆沙粽清甜适宜,白粽与槐蜜高雅舒爽,董娘子的创意到时候会收获不少食客的喜爱。”
“我最偏爱的还是裹酱汁的肉粽,京城从未出现过咸口粽子,想来不少人会因为好奇心尝试,甜粽中规中矩,守矩的大家族会按原来的习俗买,他们求稳,不能出错;白粽针对特定的人群,附庸风雅的文人想来会喜欢。”
陆离分析道:“针对家族采买,你可以出个礼盒,到时候可以预定,不仅省时,粽子的身价也可以翻翻。”
这倒是提醒了福珠,她以拍巴掌:“就听你的!明日就去订礼盒。”
果然是陆公子,如此有头脑而奸诈?
第26章 皮蛋瘦肉粥 有客从远方来
端阳节预热要趁早,福珠让陆离用红纸写了“端阳风味,提早上新”贴在木托架子上。
除了五种口味的粽子,还有宋月送来的咸杬子和皮蛋,整齐地码在竹萝里,前边戳上各自的标签,供食客选择。
宋茂学着福珠的话与食客介绍,大多数老顾客用不着,有福来的新菜只要点就对了,还得抢着,晚了就没了。
一线天那里更热闹,张满尝了一个蛋黄肉粽后激情介绍:“端阳粽子两咸两甜,外加一个清口的,咸口的可佐酱食,甜口的可蘸糖,清口的淋上槐蜜,顾客提前选菜,端阳佳节好与亲人同享~”他扯着嗓子喊,声调高,每到尾音就劈了,惹得旁人发笑。
提前到的一商贾人笑道:“就小哥儿这卖力劲儿,把端阳特色都上上来。”他们搭伙从南方来参加贾贸节,男女老少纷纷杂杂,船上的东西早就腻了,靠了岸他们就打听了最大的酒楼来尝北方特色。
“除了粽子,酒楼还有咸杬子和皮蛋,客官您来一份?”
“皮蛋?未曾听过,先来上一份。好食再要!”
张满眼里不下沙子,后边一对夫妻二十上下,女人很虚弱,男子搀着她:“大哥,你们先坐这里凉快凉快?座位马上腾出来。”
那男子口气急促:“多谢你,我妻晕船晕的厉害,急需大夫,不知小哥能否帮忙?”
他见这女子脸色蜡白,似乎好几天都没进过食了,别是什么急症,找来付掌柜商量。
“这会儿安大夫应该不在善草堂,你赶紧驾车,去有福来,他肯定在那儿!”旅居他乡的外地人,遇上能帮就帮。
张满麻利地安排两人上了马车:“这附近有位大夫在饭馆用饭,他是御医,医术了得,今日你们闹着了。”
“那这得多久才能到?”男子问
刘玉见她郎君催个不停:“我没那么严重,就是晕船,洪郎别催小哥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带你来了。”
“是我想回家,三年前南下没晕的这么厉害,可能出不惯远门吧。”
洪金是闽南人,三年前来京随父亲来参加贾贸节,遇上了刘玉,两人一见钟情,就此她随丈夫南下还未回过家。
付掌柜猜的没错,此时安御医正在有福来品鉴皮蛋,壹分为四,三只一盘,中间浇上调好的料汁子,茶褐的溏心蛋黄上顶着一撮蒜末子。
“这东西初尝有点呛口,还越食越上瘾!”
那胖高今日自己来的,与安御医凑了一桌:“这蛋黄入口即化,像酪浆一般。”
他食了两块,终于想起了老友:“一会儿买着几个给老陈带过去,他这几日忙的不行,怕是要错过这美味了。”
“那沈老头蹭着我的光,每日都有食盒,倒是省事了!”安御医想起沈夫子跟他抢美味的画面,狠狠咬了一大口鲜肉粽,看的胖高心惊肉跳的,生怕他粽子不够食,扑上来咬自己的肉,他这‘小身板’可是挡不住他的?
画面一度安静之时,张满过来了:“安御医,有个病人需要麻烦您给瞧瞧!”怕打扰前边的食客,他把洪金夫妇安顿在后院里,打过招呼才过来找人。
虽说这安老头是个吃货,但作为大夫,医德甚高。听了这话,他放下东西就跟张满出去了,如果病人不急,一线天的人不会专门找过来。
净手后,安御医静静给刘玉把了脉:“往来前却流利,辗转替替然与朔相似,是为滑脉!夫人这不是晕船,是有喜了。”
洪金一脸欣喜:“玉娘,我们要当爹娘了!”
刘玉又喜又愕,成亲三年终于有了孩子,虽说洪家从没催过,但内心的挣扎自己清楚。
“不过她现在气血不足,怀胎不过月余,身体又遭疲劳,有滑胎之兆,需要静养!”安御医抬眼看了眼喜悦的夫妻俩,严肃道。
刘玉握着洪金的手一紧,手指在他手背掐出了印子,洪金感觉喉咙一紧。
还没等他俩问,安御医道:“不过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给你开些安胎药,近两个月静养,莫要再累着身子。还有你与这孩儿太缺营养了,捡着可口的要多用些,有益于养胎。”
“我还以为是晕船才食不下东西,看见东西也没胃口,一直没当回事。”刘玉想起自己半月来没正经用过饭就后怕。
“安大夫,这可能开药缓解缓解,我妻吐的厉害。”
“这孕吐和个人体质有关,没有药,不过就是看什么顺眼用什么,莫要拘口,这个饭馆的掌柜兴许有法儿。”
仔细看,安御医的几根胡子粘住了,这时说话有点揪得慌,他伸手碾它:“我还有饭没用完,一会儿找我拿方子!”
可不行,这样子要让他们看见,有损他的名声,要不下次这群小的又该拿他打趣了。
阿余来后院拿东西,听了去前边告诉福珠。
“你把锅里的菜盛出来,这会儿不忙了,我去后边看看她。”福珠摘了围裙,古代的女子比前世还要不易,起码生孩子就是堵上生命,便是能帮就帮。
福珠进屋时,洪金也要出门找她:“敢问这位就是董娘子?”
张满告知他酒楼的食谱都是出自董娘子,既没大问题,张满交代好就回去了。
两人碰个对头:“是我,你唤我福珠就好!”
刘玉坐在人家屋子里,作势要起身:“今儿我们着实打扰了。”
“哪里!有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听姐姐你的口音像是京城人?”洪金的官话带着闽音,可刘玉一点不像。
“我娘家是京内的,此次回来也是探亲!”
“那太好了,这么算来,我还是你娘家人呢,我唤你姐姐,他就是姐夫了!”
福珠见刘玉脸色不好,也不唠家常了:“不知玉姐姐想用点什么?白粥太过寡淡,来的早不如赶的巧,今日端阳上新,就用皮蛋做些瘦肉粥?”
“皮蛋…瘦肉…粥?”刘玉和洪金对视一眼,他们孤陋寡闻了,这粥的名字从未听过。
“这粥里有皮蛋,就是用碱灰腌制的鸭蛋和肉丝熬的粥,营养丰富还养胃,正适合你用了!”福珠给他们讲菜。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尝尝了!”刘玉着实好奇这皮蛋为何物。
洪金听刘玉有了食欲,高兴坏了:“董娘子,你看着做,只要玉娘能食,多少银钱都使得!”
刘玉嗔道:“你在说什么呀!”她怕福珠误会,解释道:“他不会说话,姑娘你……”
“无妨,作为丈夫就应该对妻子大方。”转头又小声说:“玉姐姐你嫁的不错!”
说完她就去厨间了,留下面露红色的刘玉,又羞又笑。
小一个时辰后,外边的食客散尽了,阿余和宋茂把众人用的饭端上桌,砂锅焖煮的皮蛋瘦肉粥也出锅了。
翻滚的白米粒间,有切碎墨绿的皮蛋清和肉丝,蛋黄多数已经煮化了,将汤汁润缀成了淡青色,出锅时洒上青菜碎和葱花,翠色容易令人心情舒爽,食欲大增。
果然,刘玉用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煮开的米花松糯,用舌尖一抿就碎了。皮蛋清弹滑,毫无腥气,瘦肉丝也是腌制过的,新鲜的肉嫩而不柴,唤起人食荤的野性。
最让人惊喜的是没有完全消失的皮蛋黄,一口粥里有个一两块,豌豆粒大小,融在齿间,化了不过瘾还想用,多了却找不到,引得你只能多用粥,祈盼这口能多些蛋黄碎。
安御医也蹭着一小碗,单刘玉也用不了这么一大锅,他用的心满意足,临走时,看到还有一碗,找了食盒装走给沈夫子送去:笑话,光你胖高有瘦陈?我也是有老友的人!
福珠送走千恩万谢的洪金夫妇,回来一看给陆离留的皮蛋瘦肉粥没了。呃,不知被谁用了去?
没了就没了,将其抛之脑后,福珠转身就去忙别的事了。
第27章 甜烧白 端阳预热
端阳预热效果显著,第二日有福来还没开门,不知谁家的采买早就候在门口多时了。
来人是个五十左右的老翁,长得憨朴,等久了也不抱怨,跟福珠一行人进了屋才开口:“董娘子,我来替我家老爷订些端阳礼盒。”
大礼朝过往都是临近佳节三日,亲友之间才会开始走动。福珠没想到第一天就有食客接受提前预定,竟真来买粽盒了。
他挂笑道:“昨日我家老爷带夫人用了端阳风味,觉得味道甚好,怕临近排不上,所以特命我今早就过来,的确有点早,不知现在可否方便?”
“方便的很!老伯您要订多少,都要什么口味的?”福珠拿出展示竹盒给他详细介绍:“粽子分大小两种,担心小姐夫人脏了衣服,我们饭馆特推出了袖珍粽;若是密友相聚,不拘小节,只想食的过瘾,我推荐买大的,还可以提前剥到盘子里,众人分享。”
“老爷交代好了,都订大的,粽子要最大的,食盒也要最大的。”老翁不能宣扬主家的家事,只心里默想:家里的女子,从上到下从未守过那些所谓的“斯文”,追求的从来都是活的快意。
“好,那需要订多少呢?”
那老翁笑道:“老爷说只订上二十个就够了。”
福珠幸好有服务业的操守,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这大食盒有五个大粽并四只鸭蛋,这用的完吗?”
黏米瓷实,光这一百个粽子,多少人食才能食完?
福珠不得不提醒道:“老翁,莫怪我多言,这粽子不可久放,且用多了容易积食,引起腹痛,老人和孩童不可多用。”
老翁知晓福珠是好意:“多谢姑娘提醒,我记下回去告诉老爷,不过这二十个礼盒够用就不错了。”
既已经提醒到了,福珠不会再多问人家的私事,按照客人的要求做就好。
付完定金,福珠把带有数字“壹”的竹牌递给他:“您收好这个竹牌,取货的时候,我们以此为凭证。”
这老翁是户部赵尚书的家仆,跟了他三十年有余,京内自会遇上熟人。出门的时候不知被谁家路过的小厮认出来,“有福来”被尚书认可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疯抢礼盒。
这几日,福珠一群人忙得昏天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宋月与曹氏也被拉来帮忙了,工钱照开,不过福珠打算等端阳节那日与节礼一起给她们。
令福珠头疼的人是陆离主仆,不知怎么还他的人情。
陆母带着张嬷嬷来饭馆找福珠,见到有福来排到街上的长队,回去就点自家的憨小子:“福珠的饭馆生意太好了,就是忙的用不上饭,估计要等过了端阳节才能喘口气,这几日可把她累坏了!”
“小姐说的没错,我看福珠姑娘忙着做菜,还要抽空包粽子,脚都忙的不沾地了!”张嬷嬷搭话道。
陆离听完陆母和张嬷嬷的对话,没做反应,转身就让陆禾去有福来帮忙去了:“一切都听有福来那边的吩咐,这几日你都去吧,不用再请示我了。”
以往陆禾被派去别的地方帮忙,心里多少有点不情愿,可去有福来就不一样了,仿佛看到无数美食在向他招手。
食肆添了三个人,终于能忙里偷闲喘口气了,陆离也会时不时地来食肆帮忙敲蛋,每日福珠都会做上一桌子菜,食的饱才有力气干活嘛!
傍晚,福珠看到糗的豆沙还有剩的,天气炎热,豆沙易出馊味儿,隔夜的后果就是倒掉,这么好的食材当然是用它做道新菜给大家加餐。
夹沙肉又名“甜烧白”,“烧白”可不是白叫的,因为肥五花还要经一道烧肉治皮的程序方可上案板。
两根长签竖叉进生肉,肉皮绷紧、朝下,小火炙烤,直到‘烧’成熟膘。这活得福珠亲自来,烧到肉皮焦黄,拿下来刮掉毛桩,拔掉毛根,这时候福珠的手已经黑黢黢了。
阿余闻着焦味儿过来了:“小姐,你烧的猪毛都比别人的好闻!”
“在你眼里,我是西施,这猪肉就是赛西施,分明是你嘴馋了!前边不忙了?”福珠问她。
阿余放低了音量:“食客走的七七八八了,不过刚才来了位老头儿,陆公子甚是敬重,我猜他肯定不是寻常食客,所以我过来告诉小姐你!”
福珠赶紧把手洗净,把下手活交给阿余:“肉用冷水清洗,棉布擦干了别忘了罩上,后边的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去前头看看。”
她急匆匆进门,与陆离撞了个对眼,只一瞬间福珠就错开了,招待他身边的宁王:“宁老爷,您过来啦!”
宁王打趣道:“我不过来,竟不知食肆多了这么多新菜,那端阳粽子,还是我在别人那里用了,才知道是有福来卖的。”
昨日省亲回来的户部赵尚书宴友,用的就是有福来的粽子,宁王在桌上看到了盒子上的“福”,便知道那姑娘又想了新点子。
说起赵尚书,他现在极爱这饭馆。省亲返京那日从码头下船,他肚饿不已,便带着妻子进了一苍蝇饭馆,两人只想果腹,随意指了两道菜,谁知初品合口,再尝上佳,三尝味绝!
两人见宋茂给旁桌的人介绍粽子,越听越馋。
夫妻两人对视,还是赵尚书先抻不住了:“小哥,把各个口味都来一个,要大的!”
赵夫人极其满意,我还不了解你?
赵家从上到下狂爱美食,无论老少。这夫妻二人,每次碰到美味,都要比谁先败下阵来,当然十次有九次是赵尚书了。
二人当然用不完五个枕头大的黏米粽,剩下的装了食盒回家,果然遭到了哄抢,于是有了第二日早上老翁买粽子的场景。
“我怎敢忘了您!”福珠拿了写好签子的竹盒:“这是给您准备的,前几日甚早,这不明日端阳,这不晌午刚装好,就等一会儿给您送到家里,谁知您先到了呀!”
“你这丫头,还怪我心急了不成?”
福珠可不敢:“不过您来的赶巧,我准备做道新菜,待会儿您尝尝!”
“这还不错!”宁王满意地饮了口茶:“别忘了一会儿把盒子装好,我自己拿走就成,不用送了。”
旁边的陆离也不搭话,置身事外看着两人一来一回,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怎么这么不顺眼?
宁王嫌弃道:“你也不帮帮人家!还想用白食,去敲蛋去吧,我这儿用不着你!”
陆离起身告退,不过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是用白食似的?
福珠找了田氏:“娘,你把我买的‘雕胡米’蒸上。”
田氏纳闷,这丫头平日把这黑米当宝贝,一点都不让人尝,今日倒舍得了。
福珠回到后院把炙完的猪皮用糖色和酱油烙上一遍,否则猪皮冷硬难嚼,最后只能吐掉。
夹沙肉的厚度极其讲究,去皮去骨的猪肉肥膘切成寸长、八分宽、三分厚,中间用刀片成连而不断的双刀片,薄而有料。
红豆沙搓成条,用刀背拍成片夹入肉片里,就可以裹上清糊下锅炸了。
旺火烧的熟猪油滋滋冒泡,夹沙肉被炸的金黄酥软,还要上蒸笼蒸上两刻。炸酥的荤油挟着豆沙的甜香,光是味道就让人走不动路了,更何况还没用午食的大家伙儿。
陆禾识得宁王,缩成了鹌鹑在一边干活,还悄悄提醒宋茂:“茂哥儿,这位大人可不一般,咱今天可不能咋呼!”
宋茂甚是听这位大哥哥的,毕竟陆禾作为陆离的伴童,在外边很是能挡上一气,说起话来带点份量。
阿余早就看出来了,这俩人不斗嘴,别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曹氏在洗碗的间隙与妯娌俩道:“闻着福丫头做的是肉菜,香死个人哩!”
田氏道:“屋里的这位可不寻常,福珠把雕胡米都让我拿出来了。”
吴氏接话:“看着就气度不凡,陆公子都给他沏茶去了,咱们谨言慎行,千万别得罪了人家!”
宋月本就不爱多言,宋老太太更不能给恩人惹麻烦,她们商量甚至都商量好在屋外的香椿树下用饭。
院子里的人达成了某种默契,全都安静了。
出锅的蒸碗倒扣到盘子里,沸肉汤冲烫白糖与湿淀粉,芡成硬汁子浇在顶上,肉片如素油厚润过,皮黑透亮。
夹沙肉耙软质嫩,筷子一夹颤巍,故而得民间叫法‘拈闪闪’。
肉皮滋糯,肥肉绵柔,里边的馅料细而不甜,配上一口滑嫩的菰(gu)米,神仙不换。
“此乃绝味!”宁王饮了口清酒感叹道。
不能让王爷饮孤酒,故而陆离饭没用多少,陪宁王饮的酒不少。
后院里就不一样了,陆禾刚才还能装装“端正”样,这会儿到了饭桌上,谁还让谁?
“亏我平日还把你当大哥哥,什么都听你的,你竟然把最后一勺饭抢走了!”宋茂端着空碗不满道。
陆禾笑嘻嘻道:“哥哥我平日里都尝不到这美味,你总是跟着你福珠姐姐,今日就让给我吧!”
话说的够漂亮,弄得宋茂无言以对。
福珠看着空锅,心痛阵阵。
菰米粒狭长纤细,比普通的白米要价高十倍,毕竟连李白都盛赞过:“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足见它的魅力。等以后将饭馆开进京城内,定要买上它千斗。
第28章 咸粿 过节摆摊啦
福珠用老槐蜜给两人做了醒酒汤,宁王在饮酒上空有花架子,熟人都了解他,甜丝丝的温水入腹,身上舒服不少,只是脑子没醒多少。见手底下的菰米饭没动,奴仆搀他也不走:“我得把米饭用完,这可是好东西。”
说罢,指着起身的陆离道:“你也不许走,福丫头做的不易,不能浪费她的心血。”
福珠心道:这就是撒起酒疯了吧?她还是离远些好。
陆离的酒量深浅外人不知,只有他自己清楚,一般人灌不倒他。且在外边饮酒时,他有意控制量,从不斗酒,生怕说出话,得罪了人。
不与醉鬼较真,且对方还是宁王,陆离只能重新坐下相陪。说是用饭的人还真是只用饭,桌上的菜夹都不夹。
福珠见陆离头脑还算清醒,又给他盛了些饭道:“刚才见你们只顾饮酒,饭没食多少,正好这些菜还没凉,就着用些吧,肚里得带点食儿。”
陆离饮了酒,眼睛烧的发红,敛眉聚焦盯着福珠认真道:“多谢姑娘关心,我会好好用饭!”
福珠心道:可别乱给我扣帽子,顺手的事儿。
一会儿用完饭,各自的小厮带回各家,剩下的福珠不用管。
明天就是端阳节正日子,走亲访友的礼盒订的差不多了,不过零散的粽子还能卖不少。听说郊外还有龙舟赛,福珠打算凑凑热闹,去那里摆摊卖粽子和饮子。
咸杬子和变蛋已经卖完了,宋月那里只剩未出坛的,还能卖点什么呢?赛龙舟卖力,所以容易腹饿,比赛间隙肯定需要加餐,那就再做个解饱的咸粿加到小摊上!
咸粿是咸口味儿点心的统称,比如前世浙江台州的嵌糕、安徽黄山的清明粿、广东小点咸水角,不同地域有自己的咸口特色,而且它包容性极强,不拘咸的、酸的、苦的、辣的、荤的、素的,只要是平日能入口的东西,统统都能拉来当点心馅儿。
既是小食,就要精致,还得解饱才可。福珠想到了上辈子去福建穷游时吃过一种漳州小点。米浆掺上小料,蒸出来切成小方块,茶点细皮嫩肉的,稍微使点劲儿就会掐上指纹。
这咸粿外表娇弱,内里却百变,掺盐、胡椒粉、虾皮或者花生碎都是美味,就连粗犷的猪大肠都能与它搭配的相得益彰。
小摊种类不用多,做到独树一帜,人们自会前来。福珠决定做肥肠馅儿和最简单的椒盐馅儿,一荤一素,不食荤的苦主大有人在。
有福来离不开福珠,尤其是节日当天,不少来买菜的奴仆,就连平日舍不得的普通人家也会就着节日,点上一两个菜拿回家与亲友分享。
所以摆摊这活儿就交给了阿余和渍娘,福珠说了,忙完中午今天休业半日,让大家伙儿也回家团聚。
沈夫子那里也休假两日,明嘉和董鹄哥俩便跟着阿余去帮忙了,郊外的河岸挤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摊子也不少,卖什么的都有。
渍娘与阿余推着原来卖肉夹馍的小车,车上装着四种口味的粽子,蛋黄肉粽没蛋黄了,剩下四种将就卖,还有两笸箩的咸粿,方方正正地码着。咸裸与粽子一样,都是实心儿的,可有分量,阿余和渍娘两人才能抬动这一笸箩。
董鹄和明嘉把写好的“端阳特色”木板拿出来,就开始吆喝了:“鲜肉粽、凉粽、豆沙粽、大枣粽还有咸粿,大家都过来尝尝呦,错过还得等一年!”
出游的人见这摊主都是小孩儿,觉得有意思,就随便买一两个。谁知一尝,还真是错过后悔一年,纷纷涌上去表示再来上几个!
从古至今,群体效应都是无敌的,有了第一波儿开头的食客,后头挤上来的更多。不到一个时辰,粽子被抢的七七八八,最后一碗冰镇杨梅饮子也被人倒走了。
后边的遗憾没买着时,一黑黝黝的小伙子指着笸箩问:“这里边卖的是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粽子上,咸粿怕蝇虫爬了,上边用洗净的棉布盖着,一块儿还没开张。
阿余掀开道:“这是咸粿,是用米浆蒸的,有两种口味,荤的是大肠馅儿,素的是椒盐的,素的两文,荤的三文一个,五文俩,清凉败火,老少皆宜!”
食客发出疑问:“大肠不会有怪味儿吗?”
阿余自信道:“您放心,有怪味儿我们不收钱!”
“行,先给我来上两块儿!”
卤到软烂的大肠切成短细丝撒到米浆里搅匀,出锅后,淡粉的大肠在米糕里若隐若现,大肠软糯有嚼劲,油脂融化,一点都不腻口,就是好清淡的老人也能接连食上两个。
那小伙子也买了两个尝,就在其他食客还想买上几个时,他指着那笸箩大肠咸粿道:“我都要了!”
众食客不满,一老翁道:“你怎能都买走?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呢,你一人霸了去,好意思吗你?”
一群附和声,无论怎么指责他,那小伙就是坚持要那一笸箩大肠咸粿。
阿余和渍娘正为难时,福珠到了:“这位小哥儿,不如要个两掺的?一半荤的,一半素的?您应该是赛龙舟的船手吧,流汗多了还要饮些淡盐水,这咸粿里的椒盐正好哩!”
那小伙一听有道理,他平时最讨厌那咸嗖嗖的盐水了,点点头道:“就一样要一半吧!可还有什么饮子?”
福珠掀了掀木桶盖,董鹄小声说:“那个就别看了,杨梅饮子一点都没了。”
福珠拍了拍他肩膀,表示无妨:“今日不好意思,只剩凉茶了,虽是粗茶,茶和盐却相得益彰,一起用能清热、解暑。”福珠顿了顿,又道:“为表示歉意,今日这凉茶就赠给大家,日后若想饮杨梅汤,可以去码头西的有福来饭馆,那里每天都有!”
那小伙本来还犹豫,要是买了涩苦的凉茶回去,伙伴怪他怎么办,要是不花银子就堵了他们的嘴。
一听赠凉茶,许多人纷纷表示,买不到大肠咸粿,素的也行。
装好小车,渍娘不爱凑热闹,推着车回家去了,剩下福珠主仆和明嘉哥俩去河岸看如火如荼的龙舟比赛。
第29章 莲合肚 上
龙舟比赛从午时开始,福珠他们去的时候刚刚好,只是人太多,转悠了一大圈才找到个能看得见的地儿。
战鼓响,红旗动,一队队龙舟如箭离弦般冲了出去。船桨翻飞,擂鼓“咚咚”作响,战旗飘扬,河面上气势磅礴,河岸上百姓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船上的青壮年身着同色同款的队服,动作整齐划一,烈日骄阳下,年轻脸庞晒得黝黑,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流,赛程不短,他们顺着赛道来回划,慢慢队伍间就拉开差距了,场面一度混乱,福珠也分不清哪队在前了,就跟着旁人胡乱喊。
头先到的队伍将鼓手抛上天空庆贺,又是一阵拍手欢呼声,其中一小伙子脱了上衣,露出满身的腱子肉,幸好本朝的女子外放,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人为此羞红了脸,只是引的裁判官追着他满地跑:“诶诶,你把衣服穿上,有伤风化!”
看完比赛,四个人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明嘉和董鹄激情未褪,叽叽喳喳了一路。
有福来门口竖了歇业的木牌,福珠他们从后门进去,众人还在忙着收拾,一个都还没走。
福珠把准备好的节礼拿出来:粽子礼盒、猪肉还有厚厚的红封:“每人一份,自有福来开业以来,承蒙大家劳心劳力,尤其是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
“领了节礼,就回家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曹大娘看见福珠给准备了东西:“这不还有肉粽礼盒吗?今日都卖亏了,要是早拿出来就好了!”
“大娘!再紧俏的东西,也得咱们自己人尝够了才卖,如果这点都留不下,饭馆也就别开了!”福珠把红封递给她:“咱普通老百姓忙半天,不就是图个丰衣足食嘛!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理是这个理,可这红封我不能收,我就是临时来的,没帮上什么忙!”曹阿婆做人很讲究,一点便宜不愿占别人的。
“这就是你应得的!还有宋姐姐,你们帮了我多大忙!要是不收,下次我可不用你们了!”福珠这话同样是对推拒的宋月说的。
曹阿婆被说服了,但宋月坚持不收,本来卖咸杬子和变蛋就有自己的抽成,只是帮了几天忙,怎好意思再收红封?
“月娘,我这老婆子都厚着脸皮接下了,你也拿着吧,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不容易,将来要是有孩子了,花销更大不是?”曹阿婆就是这么爽朗的人,自己被劝服了还帮着别人劝队友。
福珠这么真心实意,宋月不能驳了人家,也高兴地收下了,沉甸甸的节礼提在手上,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渍娘和阿余没有家人,吃住都在店里,所以福珠折了红封给她们:“东西你们用不着,所以红封比他们的多,自己存好,女孩子手里的钱就是底气,越多越好!”
第二日一早,洪金过来特意感谢福珠,这几日刘玉在他岳丈家养胎,别的饭都咽不下,唯独有福来对她的口。于是洪金每日都来饭馆给妻子买饭,这几日下来刘玉身子缓上来不少。
“董姑娘,您这手艺绝佳,幸而有您,玉娘已经好多了,我是来感谢您的!”洪金把手里提着的一大包莲子塞到她怀里。
福珠万般推拒,只是恰巧做的饭合口,而且又不是没收他们的钱:“这可使不得,洪大哥!”
“里边装的是我们闽南特产的莲子仁,这次北上带的不少,不值什么钱。”
坚果放在哪个朝代有便宜的,而且分量不轻,福珠提着它都坠的手疼。
但人家既这么说,再不收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好,闽南的莲子可是出了名的,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撒手了!大哥,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你看我这脑子,还真有件事和你商量!”洪金“啪”的一声拍在大脑门上:“上次买回去的咸杬子和变蛋不仅玉娘食着好,我一大男人都被那蛋黄香的走不动路。”
“它和以往又苦又咸的杬子都不一样,贾贸节后南下,我想带些售卖,不知妹子可否愿意卖与我?”洪金本打算过完贾贸节再带着京城的东西南下一趟再翻回来,倒腾些孩子的学堂钱出来。
“可以是可以,不知如何运输呢?”福珠提出了最关键的点:“说实话,这个咸杬子不如别的苦咸,一方面是因为它放的盐少,更容易腐坏。”
“我和玉娘商量着,不如带着还没腌够日子的?”洪金从小走南闯北,尝过的咸杬子不少,宋月腌的除了味淡之外,还有的蛋黄的油和酥是别人复制不了的。
“你说的有道理,下来我与宋姐姐商量商量。”
洪金激动坏了,迫不及待要回家和妻子分享,福珠心里的激动没比他少上几分,或许这是个打开咸杬子的好销路。
“洪大哥你记得带个砂锅来,午饭我用这莲子做道汤,你给玉姐姐端回去。”见他“蹿”出门,福珠赶紧在后边喊他。
“没问题!”人早就跳上马车了。
端阳前后早已进入盛夏,尤其最近正是老天爷帮忙晒麦子的季节,每日暴晒,燥热不堪,用莲子与猪肚做道莲合肚,清火消炎,最合适不过了。
莲合肚是道闽菜,所以配闽南的莲子乃绝佳。福珠打开布袋一看,莲子色白、果香、粒圆,还是最好的闽南建莲。
福珠前世在当地吃过一次建莲,与普通莲子相比,建莲久煮酥软却不烂,韧劲十足,听老人讲,他们祖上还给皇家进贡过建莲。福珠当时吃了一大碗莲子粥,她记得红楼梦里贾宝玉早起驱寒饮的建莲红枣汤就是此物,由此可见,这东西的确稀罕。
“小姐,这是莲子吗?怎么比我儿时摘得大上不少。”阿余从旁边问。
“这与咱们摘得普通莲子不是一个档次,你把芯子剜了,我给你做汤喝。
福珠捧出两大捧,为了便于运输,莲子已经被炒的干干脆脆,夏季也生不了虫,所以剩下的被她放到屋里省着用。
第30章 莲合肚 下
福珠刚把猪肚用碱灰和盐粒搓净,洪金就提着砂锅回来了。
阿余和福珠默默看了对方一眼: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他进门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我送了莲子,反倒麻烦姑娘给我们加菜,玉娘给我好一顿说,这不她让我早点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福珠正用热水洗猪肚,腾不出手,只能在厨间回他:“缘是如此,但洪大哥你不用过意不去,本是我们嘴馋,看见新鲜物什儿想做来尝尝!”
“反正明日才是贾贸节,摊位的事宜我都安排好了,今日闲着也是闲着,用的到的地方尽管说。”洪金每年都会带闽南特产来京贩卖,今年亦是如此:“说起贾贸节,今年的规模又扩大了不少,前几日租摊位时就看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福珠姑娘有时间去转转!”
“也成!”福珠对阿余说:“阿余你让洪大哥去莲子芯吧,你去择菜吧!”
要说别的不会干,去莲子芯他可是很熟悉的。
里面福珠手底下也加快了速度,洗净的猪肚凉水下锅煮熟,宋太太看锅烧火,福珠就去忙午间的菜了。
因明日就是贾贸节了,各地的商贾基本都到齐了,食客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未时才罢。宋茂一人忙不过来,洪金派上了大用处,他负责点菜,宋茂负责上菜,有条不紊地,绝不落下一桌食客。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众人也可以坐下来品尝莲合肚了。因洪金还得给妻子送饭,所以一个时辰前带着汤就走了。
福珠将砂锅里煲好的汤徐徐浇在剩下的两盘莲肚上,汤汁黄白一碗,肚片柔润爽口,莲子清甜松软。
熟猪肚的油膜已经刮净了,毫不油腻,仔细看,碗里只飘着零星的几点油花。
碗底沉着的建莲子绵软却不松垮,蒸煮完,碗里仍不见一个碎莲,怎么入锅就怎么出锅。
细细咀嚼,苦涩味儿竟已去无踪影,本身自带的清甜感,还能扫净口中的污浊,让你尝什么都感觉是新的,再入口的味道都比从前清晰上几分。
所谓莲合肚,就是莲子和猪肚合烹而成的菜,二者娇嫩,不可使猛火,故而汤底却是与它们分开的。
砂锅煲老汤,却不需过多的修饰,煮好的肉汤家精盐即可,多添调料则是过由不及。
仔细看,盘里每一片猪肚大小都是一致的,面朝下叠成莲花状,与莲子寓意相称,一起上锅蒸煮。
蒸熟的莲肚在出锅时,宋茂进来端菜正好看见:“福姐姐,这道菜好漂亮,像仲夏里的莲花,还有点神圣的意思,一会儿我都多喝不得下嘴了!”
“你这个小馋猫,我保证香味儿出来,你得忍不住喝上他三大碗!”福珠捏捏他的鼻子,宋茂在有福来混迹的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可不嘛,宋茂说的也没错。自古以来,莲在佛教为圣物,圣莲圣莲,它是可以入药,给人消除苦厄的。
陆母很爱这道莲合肚,老汤与莲肚融合的恰到好处,殊途同归,虽是分锅而出,却以一道菜出现在盘子里。
福珠在浇汁时想到前世的快餐,为了出菜快,也是菜与汤分锅而出,这方法怕不就是借鉴这道菜的灵感?
只不过你的鱼汤齁咸、鱼肉寡淡无味,连鱼腹最薄的地方都没滋没味,大厨你是否有点太敷衍,真所谓死鱼配咸汤,食客的泪无处流。
早上还未过卯时,福珠带着阿余就从家门里出发了,昨日陆母过来给福珠带了口信:陆离与她约好卯时在安和镇街口碰面,千万别忘了。
福珠当时一头蒙,她什么时候与陆离相约了?明明是她要与阿余去转,而且卯时会不会太早了点,她打算辰时才去的。挣扎一番,还是去赴约吧,陆离应该不会耍着她玩儿,也许是有正事要商量。
贾贸节的地点就在安和镇的两条街,只不过摊位一直延伸到了郊外。
福珠与陆离碰面的时候为卯时中,没想到那里已经人来人往了,陆离看见她道:“来的不晚,咱们能赶上头一波。”转身就带着福珠融入人群。
“贾贸节不是连开七日吗?为何第一日就如此人多,而且到的还这么早?”福珠就住在附近,还是赶马车来的,要是住的远的,岂不是天不亮就等在这儿了,怪不得这几天附近人这么多呢,原来买东西和卖东西的人都提前到了。
“贾贸节头一日的货品是最齐全的,许多东西因为人力、财力、路途、偷盗等因素,都会变得稀少,稀有就会紧俏,可能晚一步就没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在开市口之前赶来的原因。”陆离边走边说。
福珠担心道:“那岂不是,有的东西还没看见就没了,摊位这么多,咱们来的再早,又不能分身,同一时间也不可能都转到。”
陆离不疾不徐道:“贾贸节是分市的。有茶市、锦市、马市、扇市、酒市、药市、香市、米市等,难以区分的就在杂市,对什么有兴趣就先去哪里,剩下的可以慢慢转。”
福珠没想到过一个贸易节竟有如此大的学问,她和阿余对这都不了解,还打算胡乱逛呢。
市口马上要开了,他们已经挤到前边了,陆离转身问福珠:“不知董娘子你想先去哪个市?”
反正她也没带着特定目标来:“有猪市吗?”
“猪肉在本朝受众并不广,至今没有专门为其开市,如果想找,只能去杂市碰碰运气。”陆离思考道。
“那就去杂市吧!”去杂市寻宝更符合她意,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意外之喜,福珠一高兴,忘了问陆离:“陆公子,你可有想转的?”他来的这么早,总不会是专门来陪她的,福珠可不会这么自作多情,自我感觉魅力无敌。
“我不转特定的市,只是看到合眼缘的东西就随手买下。”陆离回答她:“咱们就从杂市转起吧!”
市门开了,周围的人群一拥而入,福珠也没拒绝的机会,只顾得跟人流往里走。【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