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平和，没有质问。
但何继子莫名觉得羞耻。
极快地看了眼施琦玉，低下头，“我、我怕被打，就躲、躲在一边。”
说完，不敢抬头。
她知道自己不如姐姐。
每当她们拿起棍棒她就会心惊肉跳，不，甚至她们说话大声，目光里带上质问、厌恶、轻视时，她都怕。
她也想胆子大一点。
可她就是怕，她手脚发软，没法拿起东西反抗，甚至没法走过去。
越想越难受，眼泪漫上眼眶，怕被发现，极快的擦了下，头越发的低。
“你姐姐很勇敢，但你害怕比你强大的人也没错。”
“错的是那些依仗体力、年龄、辈分，甚至血缘来打骂和欺压你的人。”
何继子抬头，施琦玉的神情依旧平淡。
可她泪眼朦胧。
“呜呜……对不起……”
她慌忙擦掉眼泪，但眼泪不受控制。
她从记事起就在挨打挨骂，就在怕。
和她一样遭遇的女孩儿不在少数，似乎长辈打骂小辈，男人打骂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每天战战兢兢。
吃饭的时候多夹一筷子菜会被打骂；
洗的衣服水没有拧得足够干会被打骂；
捡的柴火太细，没有粗壮的耐烧会被打骂；
弟弟发火会被打骂；
妈妈心情不好会被打骂；
奶奶在外面受了闲气会被打骂；
……
好像她们不是个人，是干活的牲口，是他们的出气筒。
她时常想是不是死了就解脱了，可她连死都不敢，只能这么窝窝囊囊的活着。
可是今天有人告诉她，胆小不是她的错，害她胆小的人才是错。
憋屈在心里这么多年的酸啊，痛啊，委屈啊，从她的眼眶里争先恐后的跑出来。
她拦不住，她也不想拦。
她哭了快半个小时，眼泪鼻涕都擦到衣袖上。
施琦玉眼不见为净，拿出书来看。
她最近对意识的感悟突然多了点东西。
等何继子哭声停下，灶门口的两个红薯都熟了。
施琦玉把红薯放到她面前，“哭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何继子不敢看她，脸红的厉害，默默把红薯吃了。
施琦玉中途给她碗里加了点热水。
等她吃完，施琦玉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何继子疑惑地看向她。
“有个结了婚的女人，日子过得很不好，公公婆婆，丈夫小姑子，甚至孩子都打她骂她。”
何继子瞬间同情上了，“和我们一样。”
施琦玉看她一眼，“不一样。”
何继子不解，“哪里不一样？”
“女人只有她自己，你有姐姐。”
何继子点点头，这点是不一样。
“有天，女人实在被打怕了。”
何继子坐直了些，“她跑了？”
他们这里就有被打得太狠的女人逃跑。
施琦玉摇头，“没有，因为她的娘家也不要她。”
“那她……”死了？
施琦玉：“那天晚上，她趁所有人睡着后，把他们绑起来，嘴塞住，然后狠狠打回去。以前他们怎么打她，她就怎么打回去。”
何继子瞪大眼睛。
施琦玉：“她把那些人打的哭爹喊娘，磕头求饶。”
何继子，“她后来的日子好过了？他们不敢打她了？”
施琦玉摇头，“第二天，他们合起伙来把她更狠的打一顿，打得她三天下不来床。”
何继子心头一缩，眼里闪过畏惧。
施琦玉只当没看见，“等她好了后，她又找机会把他们捆起来打了一顿，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断了她儿子的腿。从那后，他们再也不敢打她了。”
她看向何继子，“故事讲完了，你回去可以讲给你姐姐听听。”
何继子若有所思。
又坐了会儿，何继子要回去，施琦玉给她六颗糖，“让你姐姐好好养身体，无论想做什么，身体好了才有机会去做。”
何继子紧紧握着糖，点头，“谢谢你施知青，我会告诉她的。”
施琦玉又拿出一件新棉衣给她，让她穿上，“回去的时候让别人看见你穿这件衣服，就说我借你的，还要还的，你父母问也这么说，记住了吗？”
何继子迷糊的点头，看着自己粗糙裂口的手有些不敢接。
施琦玉直接搭在她身上，“行了，你回去吧。”
何继子穿上新衣服，同手同脚的走出去。
系统：“你又要搞事。”
施琦玉老神在在，“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不主动惹事。”
系统：“但你可以让事情主动惹你。”
施琦玉挑眉，“哟，又聪明了。”
系统：“当然，我的学习能力可是一流的，每天跟你在一起，怎么也会了点东西。”
“不错不错，我很有成就感。”
天黑后她去牛棚，告诉他们后天带崔禹霖出去治手，把公社开的介绍信给他们看。
大家都激动坏了。
崔禹霖的双眸在朦胧的灯光中亮的灼人，一切似乎都离他远去，他眼里心里都只剩眼前的人。
王湛在旁边看得真切。
施琦玉让崔禹霖再写一封信，又问他，“你那信是要寄到到哪个地方？”
崔禹霖忙道：“京市。”
施琦玉点头，“我们就去京市。”
施琦玉走后，屋里只剩两人，王湛忽然问：“崔，你、你喜欢、她？”
崔禹霖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想理清自己的心。
王湛执着地看着他。
好久，崔禹霖开口，“以前教授带我上过几节神经影像学课程，他们运用PET（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和fMRI（功能性磁共振成像），观察大脑在情感体验时的活动。”
“发现人们在看到喜欢的人时，大脑中的伏隔核等区域被激活，释放多巴胺，从而产生愉悦和兴奋的感觉。”
他看向王湛，“我看到她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莫名兴奋，同时伴随害羞和愉悦。我想这应该就是喜欢。”
“大脑具有神经可塑性，也就是说喜欢可能会消失、会转移，但我很清楚的知道，她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
他的眉眼清瘦，但灼热而真诚，“她是谁也不可以替代的。”
王湛盘腿坐在他对面，眉目清冷，“但她，不会，喜欢你。”
崔禹霖苦笑，无数次后悔最初的偏见。
他无奈，“我没奢望那么远的事，眼下，我和她能成为正常交谈的朋友已经足够。”
王湛：“人心，都是，贪婪的。”
崔禹霖点头，“是，但人生很长，未来如何，且看未来不是吗？”
王湛沉默，随即点头，“她是，我的，救赎，也是……妹妹，我会，保护她。”
崔禹霖眼底有些酸涩，笑了下，也点头，“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
第二天施琦玉没出去，除了给灶里加柴火，她三餐都在空间解决。
昨晚从老罗那里又拿了一些稿子，终于，识海修炼的初级部分全出来了。
“凝全心神，体乎灵气，以灵气淬砺己身，二脉通达，及识海澄明之际，可察他界之物象……”
后面是详细的功法讲解。
系统着急，“宿主，这话什么意思？”
施琦玉没有理会，她现在有点感悟，忙坐到仙女像前，任由灵气将自己包裹，屏息凝神，放空自己去感悟。
不知过去多久，她突然在茫然一片中‘看到’一片水流一般的细微光点……
略略犹豫，她轻轻‘触碰’……
系统的电子音忽然高亢，极其刺耳——
“宿主！不要摸我！不要摸我！！”
“你这是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