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童小青美眸中杀气凛凛、明显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报仇雪恨,聂东山没再多说。
劝人,是很难劝醒的。
聂东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提醒童小青第二次,只是迅速琢磨着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让聂东山意外的是,童小青虽然报仇心切,却并不鲁莽,更没失去理智。
尽管童小青已经把绳镖都捏在手上了,但她像灵猫一样躲在暗中继续观察,仍未冲进去。
片刻后,童小青转身冲聂东山附耳道:“听你的,稳妥为上。”
“我们再等一会儿,看看他们究竟是真醉假醉,或者干脆等他们睡着了再动手也不迟。”
聂东山点点头,觉得这丫头不但聪慧细心、并且还挺理性的……
又过了半炷香的工夫,郑慈义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郑慈义压低嗓门儿,冲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问道:“夜猫子,你不是说人已经早就到了么?”
“怎么现在还没有半点儿动静?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会不会是人家只是路过这里?”
被称为“夜猫子”的家伙小声回答:“回舵主,属下绝对没有看错。”
“属下趴在大殿屋脊后面看得清清楚楚,有两个人悄悄摸了上来,绝对不是过路人的样子。并且他们就躲在山门外的墙根处,一直没有离开。”
郑慈义咂了咂舌:“前怕狼、后怕虎的胆小之辈,就算修有再高的法术,也难堪大用!”
“这样吧,我钓他们出来试试。如果确实胆小如鼠、你们就冲过去乱枪打死算了!”
说完,郑慈义咳嗽两声,冲外面高声叫道:“两位贵客既然驾临敝寺,何不进来坐坐啊?”
与此同时,两个弟子走出大殿,点燃了殿门外两侧的马灯,将大殿前面照得白花花的。
童小青猛地一惊,知道果然中计了,急忙推了聂东山一把:“你快走!”
聂东山却瞬间明白了郑慈义的真正用意:如果想杀人灭口,他完全可以让人躲在暗中一阵乱枪解决问题,根本犯不着摆酒装醉设圈套。
郑慈义之所以摆酒装醉设圈套,肯定是想要生擒活捉。
而生擒活捉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招降利用。
这倒是一个混进五虫帮、追查杀害师父真凶的好机会!
只是,可能要暂时委屈一下童小青了……
一念至此,聂东山冲童小青说:“既然被他们发现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进去喝两杯!”
童小青惊得难以置信:“东山哥你吓迷糊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聂东山淡然道:“走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他们肯定是把我当成了赵大哥,所以才弄这个圈套想要生擒活捉、最后招纳利用赵大哥。”
“所以我干脆冒充赵大哥进去,反而更安全……”
童小青打断道:“冒充赵大哥?你这不是更安全,而是死得更彻底!”
聂东山解释说:“赵大哥当初是悄然出手的,鳞脸老太太根本不知道是谁破掉了她的梦魇之术。”
<span>记住本站:</span> 童小青心急如焚、语速极快:“可你毕竟不是赵大哥!万一弄巧成拙,你逃都逃不出来、会死得很惨的!”
聂东山没再继续解释:“到了这个地步,行不行都要试试。逃跑,反而会死得更快。”
“小青你还没吃晚饭吧?走,我带你一块过去先吃饭,然后见机行事。”
说完,聂东山毅然挺身朝山门走去。
童小青暗暗叹息一声:“赵镇江赵大哥精通法术、武功高强,岂是你一个读书人能冒充的呀!”
眼看聂东山已经进了山门,童小青顾不上多加考虑,连忙快步撵上……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你们却酒肉满桌,小日子过得挺不错嘛!”
聂东山一边气定神闲地迎着大殿慢慢走去,一边朗声道,“人在江湖走,烟酒不分家。既然有坛封的好酒,给我也弄两杯尝尝呗。”
孙文艳冲郑慈义轻声道:“正是这小子!后面那个丫头,属下并不认识。”
郑慈义微微点头,没说话,只是盯着渐渐走近的聂东山。
见聂东山两手空空、闲庭信步地跨进大殿门槛,郑慈义呵呵一笑:“说得好!人在江湖走,烟酒不分家。两位里面请!”
聂东山略略扫视一圈,发现最上首一个五十多岁、眼睛狭长的老者,正面带微笑地打量着自己。
老者左右两边,各有三个属下端着枪、严阵以待。
六个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聂东山和童小青。
“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老先生见谅!”
聂东山朝郑慈义拱了拱手,好像没有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一般,淡定从容、落落大方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并冲身边的中年妇女扬了扬下巴,“麻烦你让一下,叫我媳妇儿跟我坐一块。”
“来,媳妇儿你坐这儿!”
说着,聂东山冲童小青招了招手,示意童小青坐自己身边。
童小青俏脸一红,知道聂东山这样称呼,只是为了掩盖两个人的真正身份。
考虑到今晚几乎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童小青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坐了下去。
聂东山又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孙文艳。
“麻烦给俺来两副干净的碗筷儿,谢谢!”
孙文艳想发火!
虽然这小子言语和气、又有礼貌,可老娘毕竟不是奴婢下人!
强压火气,孙文艳盯着聂东山反问道:“你看本堂主,像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丫鬟仆人吗?”
聂东山煞有介事地瞧了瞧孙文艳,连忙否认:“不像,绝对不像!”
“哼,这还差不多!”
孙文艳哼了一声,端坐不动。
聂东山话锋一转:“我说不像,是因为谁会傻呼呼地买这么老、这么丑的丫鬟啊!”
“你……”
<span>记住本站:</span> 孙文艳勃然大怒。
聂东山继续调侃道:“堂主就是在饭馆里跑堂的领班儿,对吧?哦,有点儿面熟!你以前在哪个茶馆酒肆里当过店小二来着?”
这次,孙文艳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噎死!
聂东山又面带微笑地补了一刀:“你瞧瞧,还当过跑堂的领班儿呢,竟然这么懒、这么迟钝。我猜你肯定是被人家老板给炒掉撵出来的,对不对?”
见孙文艳老脸苍白、几欲动手,郑慈义忙劝道:“来者为客,孙堂主就帮他们拿两副碗筷吧。”
舵主亲自开口,孙文艳只好强忍不满,起身端来两个大碗、拿来两双竹筷。
“呵呵,看来老先生就是为了招待我,才准备这桌酒菜的。否则咋全是我爱吃的!”
聂东山瞧了瞧桌上的菜肴,伸手将中间一盘尚未动过的烧鸡,端到童小青跟前,“这道烧鸡不错,闻着就很香!媳妇儿你尝尝!”
然后,聂东山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坛封陈酿,果然不是散篓子土酒能比的!闻着酒香都不一样!”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深感意外:这小子到底是来求饶投诚的,还是来当太爷的啊!
说他嚣张无礼吧,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言语客气、丝毫没有粗鲁之相,更没有脏话连篇。
说他斯文客气吧,他又旁若无人,甚至把几位香主堂主当成他的仆人一般呼来唤去。
聂东山似乎看出了众人的不满,放下酒碗冲大伙儿热情劝菜:“哦,你们也吃啊,客气啥!”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郑慈义面带微笑、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心里暗暗赞许这小子言谈举止沉稳大气、淡定从容,既不失礼节又不像一般读书人那样拘泥呆板!
关键是,面对六个黑洞洞的枪口,这小子竟然视若无睹、毫无惧意!
看来,这小子确实不是一般人!
喝了两碗酒,又吃了一只鸡腿,聂东山这才看向郑慈义:“老先生就是五虫帮、鳞部分舵的郑慈义郑舵主?”
郑慈义笑容可掬:“正是老朽。不知老弟如何称呼啊?”
聂东山也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我姓聂名东山,郑舵主叫我山子就行。”
郑慈义试探道:“老弟来时,可曾碰到陆大常他们?”
聂东山点点头:“碰到了。他们一共六个。”
郑慈义话锋一转:“老弟既然碰到他们六个而你又安然无恙,想必陆大常他们?”
聂东山坦然承认:“他们几个鬼鬼祟祟却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严重影响郑舵主的形象,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替郑舵主清理门户了。”
郑慈义一双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聂东山:“陆大常带有‘镜面匣子’,他手下兄弟又有强弓利箭,老弟能毫发无伤地除掉他们,想必老弟定有过人的手段吧?”
童小青心里一紧,知道聂东山这下子要露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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