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
乔棠闻言,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未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断然否决。
“哦……”穆岁安点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也是……秦王身家丰厚,岂会不早做打算?”
“那你干嘛穿成这样?”她纳闷道。
“方便干活……”乔棠小声回答。
她低垂着头,声音几不可闻,双手紧紧攥着衣摆,俨然一副心虚之态。
“挺好的……”穆岁安耸耸肩,“如今我很有钱,虽说要养家糊口,还要养活数万大军……”
“但若是你银子不够用了,尽管向我开口便是,不必客气。”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口气,随即自袖中取出房契与地契。
“青州的府邸已收拾妥当,另有良田五十亩……姐妹一场,当是我予你的大婚贺礼。”
“阿爹决心已定,思虑周全,你与自家男人好生过日子吧。”
话落,穆岁安将房契与地契塞到乔棠的手中,遂欲转身离去。
“岁岁——”
乔棠一把拽住她的衣袖。
“我……我如实告知……无论何事,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刚才废话什么玩意!”穆岁安霍然转身,蹙眉呵斥一声,抬脚踹向乔棠的小腿。
“入京一趟、嫁个破王爷……你身上落下一大堆的坏毛病!”
“有什么事不会直截了当?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乔棠,你可知……有些时候,我着实不想再管你了……”
最终这一句,穆岁安面沉似水,俯视着跌倒在地的乔棠,言语间带着咬牙切齿之意。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有话快说——”
倘若今日换作是其他人,她早就没有这个耐心了,有多远滚多远……
与此同时,水榭之中,蔺聿珩将目光自荷花池边收回。
“怎么?心疼了?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吗?”他直视着对面的乔怀锦,一字一句道。
“表哥?”乔怀锦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也认为……是我?”
皇帝曾言,棠棠沦落至此,皆是他挑拨离间之故。
然而,他从未有过此种想法,他只是想让棠棠事事以已为重……
难道有错吗?
蔺聿珩放下棋子,道:“你想让乔棠活出自我,故而想方设法将她从我夫人身上剥离。”
<span>记住本站:</span> “只可惜,你将她剥离之后,却未让她独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反之,你将她脆弱的树根种在自己的身上,让她完全依附你而活!”
说着,蔺聿珩再次落下一子,不费吹灰之力便结束了棋局。
“在我夫人面前,乔棠是一只在其羽翼之下自由翱翔的野燕……”
“而你所谓的庇护,则是打造一只精致的金笼,娇养着她,直至她彻底不会飞翔。”
“怀锦……”蔺聿珩缓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会了解……你心中之想法?”
“只因当初……我也曾想将夫人圈养在身边,处处依附我而活。”他垂眸自问自答。
确切地说,在如今这个世道,男子对待女子,无一不是这种想法。
无论妻子还是妾室,不过是依附自己存活的区区物件罢了。
“表哥……”
乔怀锦执起一颗玉石棋子,放于指尖细细摩挲着,似在垂首凝思。
“我以为……那样是宠爱她……我不想见她双手起茧……不忍她四处奔波。”
“我向来敬重表嫂,从未觉得棠棠跟随表嫂身后……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真的……只是想让她过得好……”
话语未尽,乔怀锦双手掩面,任由泪水自指缝间徐徐滑落。
见此一幕,蔺聿珩并未宽慰,而是起身移步至栏边,凝望着远处那横眉竖目的妻子。
“我夫人若是皎皎明月,我便是紧邻其身侧的一颗星辰。”
“她是灼灼其华的丹若,我便是环簇其左右的一片绿叶。”
“她是翱翔于苍穹的雌鹰,我便是其身下一缕拂动的清风。”
“她生来便应光芒万丈,而我只想沐浴在其荣光之下,如影随形。”
话至此处,蔺聿珩转过身来,看向神情恍惚的乔怀锦。
“你说你不想见乔棠双手起茧,而如今我见到夫人掌心之茧时,却只觉得格外自豪。”
“她策马扬鞭、手持长枪……如此飒爽之风采,令我痴迷不已。”
“我不喜人称呼她临安郡王妃,更喜他人唤我——穆小将军的男人。”
言尽于此,蔺聿珩笃定,怀锦已能渐渐明白他话中之深意。
“蔺宴安——”
恰在此时,穆岁安飞奔而来,旁若无人般跃至蔺聿珩身上。
“棠棠就是一个混账玩意!她是因为没有银子了才跑回来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我才不要给她一文钱呢!饿死他们算啦!”
身着一袭海棠红长裙的女子,紧紧挂在身着青绿锦袍的男人身上,恰似红花与绿叶。
<span>记住本站:</span> “好!好!好!不给银子……”
蔺聿珩稳稳托住妻子,凝视着她气呼呼的小脸,柔声细语地安抚着。
“岁岁……我没有……”气喘吁吁追来的乔棠,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底气不足地开口。
“你就是!别耍赖!”穆岁安双手环着蔺聿珩的脖颈,转头瞪了一眼乔棠。
“……”乔棠赶忙点头,“好吧……岁岁说得对、岁岁说得好!”
岁岁真正生气是待人客套,像此时这般发出脾气,反倒是怒气渐消之兆。
“呵呵呵——”穆岁安做了个鬼脸。
“你们赶紧回去当差,反正好好做工才有银子!凭什么我要练兵打仗,你啥都不做!”
“大不了以后……我抖抖手……指甲缝里漏出一点,给你打牙祭呗!”
说罢,穆岁安轻哼一声,继而将头深深埋在蔺聿珩的颈间。
“夫君!咱们去更衣!随后去军营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揍阿爹!”
“这是我与阿爹的首场比拼,也是你和二爹父子之间的第一场较量!”
“夫人放心,为夫明白。”
“军营之中,注意些影响嘛……”
“小将军放心,属下明白。”
蔺聿珩抱着穆岁安渐行渐远,二人的温声软语亦没入微风之中。
“棠棠……”
“怀锦,我们回家吧!”乔棠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
“回去好好当差、赚钱!我不仅不能给岁岁拖后腿,还要赚军饷!”
于是,乔棠怀中揣着穆岁安方才给予的房契、地契、银票,拽着自家男人大步离去。
“好……认真当差赚钱……”
乔怀锦见到她的笑颜,至此终于全然领悟了蔺聿珩方才所言之意。
夫妻之间,真正的心之所向——
并非禁锢其思想与灵魂,而是尽己所能托举妻子,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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