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菁没有避着柳知澜。
她自然也看见了。不需要看短信内容,单看图片里,那张皮毛中间那块像爱心一样的特殊印记,就知道干瘪的皮毛属于曾经投喂的大胖橘。
它没有得到善待,逃过了校方的极端措施,进了更加阴狠的毒窟。
照片的每一个像素点像尖锐的玻璃渣,扎得柳知澜胸腔生疼,她双拳紧握,汹涌的愤怒快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闷闷的呕声扑灭燃烧的怒火,omega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捏着手机的五指用力到发白。
心脏揪成湿漉漉的线团,柳知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愤怒,倾身拥住眼眶发红的人儿,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只手抚上她汗湿的额头,声音出奇地平稳,“都过去了,不要太难过。”
干巴巴的安慰,不仅没能开解omega,更加不能说服自己。
搭在她额头的那只手,明明颤得不像话,omega压抑着呕吐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搂住alpha的后背。
在alpha看不到的角度,omega目光淬上寒芒,这件事没完,总有一天,她会和苏明岚清算。
不只是剥下来的皮毛图片,还有几张血肉模糊的图片,苏文菁没有点进去,不是不打算点进去,是在她指尖落下前,有一只手抽走她的手机,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柳知澜怎么敢再让她受刺激,本来因为生病差劲的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院长亲自吩咐,检查出得很快,的确是感染了病毒,最近此类病毒正处于高发期,医生检查完各项数据,根据omega的身体情况开输液和口服的药物。
“高烧肯定会反复。”医生提前说明,病毒的症状就是这样,“如果不放心,可以在医院住一晚。”
在医院住着保险,但是睡得不会安稳,omega坚持不住院,alpha测量她的体温,趋于稳定的状态才妥协。
拎着一袋子药离开医院,半路遇到一位不想见的人。
“小小姐。”黄姨站在她们必经之路的中间,她们只能止步。
“黄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要说了。”柳知澜提前说,搀扶着柔弱无力的苏文菁,眉眼染上一抹戾气,“她身体不舒服,急需回家修养,麻烦您让开。”
总是一副温和模样的alpha流露出凶意,竟也有非一般的威慑力。
黄姨张了张口,神情为难。就这么让小小姐离开,她不好和老夫人交代。
苏文菁身形微晃,似乎站不住了,柳知澜看了眼omega糟糕的脸色,干脆弯腰,一手扶在她的后背,一手放在她的腿窝后,稍稍用力,将omega公主抱起。
轻飘飘的重量于alpha来说甚至算不上负重。
苏文菁只觉得一阵天摇地动,目光再聚焦自己已经落入alpha的怀中。
“小小姐,老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她年岁已高,偶尔是有些糊涂,但她是长辈,是她抚养您长大成人的,她现在生病了,您怎样都该去看一眼。”
黄姨苦口婆心,她是真心不希望她们祖孙闹到这种地步。
如果苏文菁身体没有难受,柳知澜可以听她慢慢说,和她好好聊,此刻,alpha眼中只有omega忍痛的表情,根本没有多余的任何心思投到旁的什么身上。
奶奶生病是常事,每次对她打骂完之后都会生一次病。很多次过去,奶奶大多都是精神奕奕,瞧见她后干咳两声,那模样假得柳知澜都懒得拆穿。
绕开挡路人,alpha任那数次的呼唤落空,坚定不移向前走。
上了车,柳知澜才放任裂缝攀爬上镇静的神色。
黄姨其实说得在理,不管怎么样,母亲们在外旅游不管她的时候,是奶奶在管她。只是冲着这一点,她应该去看看,即便老太太八成又是在玩弄她。
她又做错事了。alpha抿着唇低下脑袋,不自觉地开始捻衣角,她总在做错事,总是达不到及格线,总是不让人满意。
‘柳知澜,柳家从来没有出过像你这么蠢的人。’
‘柳知澜,柳知澜,我给你起名叫柳知澜,是寄厚望予你,不是让你德不配名的!’
‘柳知澜,下次还达不到我的要求,你的私人空间干脆不要有了。’
……
一句句苍老或年轻的谩骂和诋毁传入耳畔,积成深海,深海中心伸出一只布满褶皱的大手,轻易拉着想要逃离的alpha坠进深海。
海水没顶,目之所及是幽深到脱离不了的黑暗,她快要不能呼吸。
“澜澜。”
一缕光投进海底,霎那间净化污浊的黑暗,有什么柔软圈在她的手腕,光洒进她的世界,缺氧而剧烈疼痛的胸腔得到解救。
有人抱着她,有人在一遍遍说着,你很优秀。
直到那人挨不住药效,脑袋搭在alpha的肩膀上,沉沉睡过去。
耳边没了赞语,肩膀传来的重量压住不安定的一颗心。
好在回家的时间刚好碰到阿姨上门做饭,有阿姨搭把手,将omega安置到床上时才不会太手忙脚乱,以至于闹醒她。
“苏小姐这是怎么了?”阿姨担忧问。
“感染病毒,已经看过医生了。”柳知澜说,“阿姨,麻烦您去买几个梨,给她煮点梨汤喝,她嗓子疼得厉害,咳嗽也频繁。”
“橙子更有用点,柳小姐,您要是放心,这事您交给我。我有经验,我家两个小孙子前不久生病,您描述的症状他们都有,我蒸了橙子给他们吃,第二天就见好转。”
阿姨看着就比她们要更有经验,柳知澜点头,“我当然放心,那就拜托您了。”
“您客气。我现在就去买材料。”
阿姨拿上菜篮子风风火火离开,柳知澜才摘下口罩,拿起消毒水往自己身上喷几下,进房间前再换上一个崭新的医用口罩。
生病的人,呼吸本就不太顺畅,再戴着一个口罩,睡得好是不太可能的事。
柳知澜伸手摸到橡筋带,正要摘掉omega的口罩,未曾想到放得极轻的动作还能将她惊醒。
“嗯——”omega眼睛半睁半闭,唇缝挤出一声警告的拖长音。
纤长的手顿在半空。
柳知澜小心翼翼地解释,“姐姐,你戴着口罩睡不舒服,我带着口罩了,你的摘下吧。”
苏文菁眯了眯眼睛,意识恍惚,“你……我们,咳咳、到家了?”
医生开的是药,不是仙丹,喉咙恢复没有那样快,嗓音自然也是。
alpha在床边半蹲下,趁着姐姐的迷糊劲,手快把褪去一半的口罩摘除,轻声答,“嗯,姐姐,我们到家了。”
omega斜睨她一眼,看她很认真地将口罩佩戴,最终没有要她拿个新的口罩来。
苏文菁感觉自己好像被丢进了酿醋的缸里,身体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到处酸软。
她的眉头稍皱一下,alpha的心跟着悬起。
“姐姐,是不是很不舒服?”柳知澜说完意识到自己在讲废话,打了两下自己的笨嘴巴,醒后一直奔波,不怎么红润的唇瓣被她拍红,alpha嗫喏问,“姐姐,我想揭开信息素抑制贴,可以吗?”
香甜的草莓alpha信息素萦绕omega的鼻尖,仔细去嗅,发现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心里一下空落。
“揭开。”苏文菁幽幽注视着alpha后脖颈贴着抑制贴的那处。
“姐姐的也可以吗?”alpha没有第一时间动作,进一步确认,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声解释,“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来说是天然的安抚剂。我想缓解姐姐的难受,哪怕只是一点点。”
至少她做过努力,采取过行动,没有在omega难受的时候只是看着。
苏文菁默了一秒,忽地轻笑一声。
alpha不明所以地看过去,触及omega眼眸中的意味深长,刹那红了耳廓。
“真的只是那样而已。”柳知澜强调,她不会在姐姐生病的时候做其他的事情,即便生病的姐姐再有别样的迷人,她再想要也不可能会那么做。
苏文菁又笑了,“澜澜,姐姐什么也没有说。”
不打自招的狗狗瞬间连头都抬不起来。
“澜澜耳朵红了。”omega调侃。
柳知澜捂住耳朵,脸颊通红,太坏了姐姐,干嘛要说出来,不要理她。
“咳、咳咳……”
“姐姐。”上一秒才腹诽不要理坏心眼姐姐的人下一秒把那想法踹飞,紧张地凑近,“姐姐,喝点水好不好?我去倒。”
在医院就被alpha湿漉漉的眼神盯得没办法,灌了一瓶子的水,omega此刻听见时水都有些反胃,轻轻摇头,阻止,“我不喝水,咳咳、不渴。”
“可是……”alpha纠结,多喝水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澜澜。”苏文菁唤。
“我在。”柳知澜应。
一只温热的手触碰她的面颊,alpha第一反应是她又烧起来了,omega不满意,“澜澜,不要走神。”
柳知澜:“不走神。”
苏文菁很满意看到alpha满眼只有自己,唇瓣微启,“澜澜刚才的意思是……”
“澜澜要做姐姐的安抚剂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