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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控诉 我工牌会被议论的吧……


    身体如同生了锈,顾知宜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盯着贝言手里的工牌,沾有一点她唇上的润唇膏,在灯光下泛着很淡的光。


    突然,他伸手去拿,动作太急,指甲在工牌上刮出“咔”的一声响。


    缠在他身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


    贝言看着顾知宜沉沉低着头,用袖口擦工牌上那块被她唇贴过的地方,高烧脱力而做得很缓很艰难。


    他衬衣雪白的袖口沾上点淡淡红色,擦着擦着连同照片一起花掉,怎么擦都擦不净了。


    贝言皱着眉看不明白,而顾知宜盯着工牌上那张自己的照片,与之沉默几秒,忽然哑着嗓子:


    “…你有真的我。”


    这句话像颗烧红的炭,烫得顾知宜自己都一颤。


    他垂睫咽下更为滚烫危险的后半句,然后抬起眼,目光直直撞进她眼里——


    那双眼睛很红,像熬了好多天的夜,又像强压着一场没落下来的雨。


    和自己的照片吃醋??


    拜托,她只是觉得不该冷落。


    贝言要嘲讽他一句,突然被拽得踉跄向前。


    顾知宜滚烫的手掌搂住她,拢着她的脊背按向自己怀里。


    身体相触的瞬间才发现他皮肤烫得惊人,隔着单薄衬衣的灼意像是无解,偏偏这会儿力气大得像是没在高烧中,收紧她又怕弄疼她。


    “我会把工牌剪掉。”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耳垂,呼吸黏连地停了一秒,像在昏沉中等待猎物反应,一喘气声音那样涩,“明明我换好气了…。”


    尾音消失在他落下的吻里。


    咬她揽她,低头埋在她肩膀只露出眼睛,一切轻得让人洞悉,他才是被咬住后颈的那一个。


    又分离,某人哈了口气落在贝言的耳后。


    好烫。


    …


    第二天的早饭双方都吃得很安静,这安静透露出一种别扭,是极度亲密后的缓冲适应期。


    客厅一角装着节目组的摄像机,很多话不太方便说,于是吃饭中,贝言没看他,问了句:“高烧退掉了吗?”


    “嗯。”顾知宜也应声平静,像往常一样,把所有早餐的种类都推向她,接下来把小纯的猫碗整理好就该去上班。


    于是,他低头挂工牌,贝言视线回正,提起筷子什么菜都夹了点。


    顾知宜走过来,在岛台旁倾身整理猫碗。


    自然而然地,那张工牌就像第一次已婚早晨时那样,垂坠在贝言眼前。


    工牌上晕着擦不开的痕。


    那是她的润唇膏。


    场景开始趋近于控诉。


    贝言移开视线。


    “为什么不看。”


    顾知宜忽然落下这么一句,目光却跟在小纯身上,“我工牌会被议论的吧。”


    说完轻飘飘添道:“好过分。”


    那样的尾音贝言很熟悉,顾知宜显然回到了他游刃有余的范畴里,就像在直播营业。


    就像在,坦露猫面。


    贝言差点呛到,敲敲桌子刺道:“顾组长你那职位能有什么人议论??”


    “他们连冷战都清楚。”顾知宜弯腰倾着身,视线隔着镜片侧过来,默了两秒缓缓眯眼,“你还是咬我一口好了。”


    贝言皱着脸停下咀嚼。


    可顾知宜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挑开衬衣领口,亲手打破维持的严谨秩序,露出那段雪白脖颈,盯她,“咬这里。”


    “?”贝言目光透着疑问。


    “昨晚没咬。”他平声答,仿佛这是什么非做不可的正经事。


    贝言眉头拧得更紧:“合着你昨晚烧得迷迷糊糊的,还惦记这个?”


    顾知宜盯着她,以上目线。


    “顾知宜。”她冷嗖嗖呵了声,像在看傻子,“你昨晚都快39度了,脑子烧糊了吧?”


    原本这话是为了刺他的,可顾知宜就淡淡答了声嗯,根本不知道在答什么。


    她默默合上嘴,看了看他脖颈,一仰头,指尖却稍微拨下他的眼镜,一口咬在他左眼尾那颗浅痣上。


    不按套路出牌。


    顾知宜浑身一僵,连从容也跟着停住。


    松开牙齿,贝言望着那个崭新的牙印,往后一靠,淡淡歪头泄出狡黠来:


    “现在你们公司全都知道顾组长被标记了——”


    晨光骤暗,顾知宜忽然俯身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像风淡淡吹落一片雪,耳尖不灵巧地透着粉意。?嘿怎么不见生气??


    贝言干巴巴坐着将他打量几遍。


    顾知宜推好镜框起身,拍拍她脑袋,系上领口与袖扣,除了咬痕与耳尖外全部恢复到一丝不苟,静静说:“晚上想吃什么发信息告诉我。”


    他看了眼手表,脖颈连到耳根那一片还在红着,“什么都可以。”


    贝言说行,只顾喝玉米甜汤,门开了又关,顾知宜上班去了。


    贝言开始推进每日行程前的微博刷榜。


    #联姻组#


    #联姻组冷战期#


    #成为爱人的第N天#


    #姐夫做得好#


    #求分析贴#


    #顾岑优多人堕胎#?


    热搜上一连串红字让贝言感到隐隐有点不妙,总不能是昨晚的事被周至放出去做素材了吧?可岛台也没有摄像机啊。


    她点开热一那段视频。


    是周至昨晚急得连剪辑都没剪辑,热乎放在微博主页的一段素材,视角是客厅,画面镀着暖光,糊糊的——


    不知道是发了高烧的缘故,还是压抑本心太久的缘故。即便病着应该休息,顾知宜也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贝言在前头取找东西,顾知宜背着手在后面时不时替她推上那些该关好的地方,全程没说一句。


    其实本来这段也没什么,纯粹是一些自然相处——


    …如果顾知宜的手指没有拽着她衣服的话。


    贝言轻微沉默住,评论区完全炸了锅。


    :顾老师私下是这样的??


    :这、我、


    :别吵,我在思考


    :我还以为顾老师是冷静挂的,前几天玩游戏做任务,感觉是话少情感浓度不高的类型


    :在家怎么变猫了顾老师?


    :一点也不从容啊姐夫


    :俩人前几天帮隔壁组处理直播事故的时候,都特别冷静淡定,还安抚节目组,尤其是顾老师,感觉跟干过主播一样


    :我也想说,他俩情绪太稳定了


    :好黏啊顾老师


    :所以这为什么会发生在昨晚?他俩不是冷战了吗?咱们都看得出来


    :求分析贴!


    贝言黑着脸打开与周至的聊天框,在表情库里挑了半天,最后扔了颗炸弹给他。


    视频自动播下一遍,她默默扶住脑袋。


    顾知宜太黏了,比想象中还要黏。明明冷淡别扭却那么那么黏。


    且莫名感觉顾知宜还在收着,那以后会黏到什么地步简直难说。


    顾知宜对她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渴求。


    手机进了电话,是刚回国就投身工作的安琪。


    “贝贝,有件事你得来一下。”


    …


    “噢!安全散会!”


    “老天保佑,老板今天终于雨过天晴了!!”


    “昨晚都上热搜了,我看到视频就猜到这该死的冷战期总算要玩完了!”


    “联系老板脸上的咬痕来看,应该是老板示弱?”


    “哎呦我,嘘嘘嘘。”


    申恩路过茶水间时,恰巧捕捉到这八卦。他没出声打断,只是挑了挑眉,径直乘电梯上了顶楼。


    敲门进入办公室的瞬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申恩还是被自家老板脸上的“战况”震得脚步一顿。


    贝言哪儿不好咬,偏偏找住了顾知宜眼尾那颗小痣。此刻那枚淡痣周围还泛着暧昧的红痕,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扎眼。


    “……”申恩张了张嘴,最终哑然失语道:“我真没想到,贝贝挑的是这个地方。”


    顾知宜从文件堆里抬眼,镜片后的目光轻飘飘扫过来,收起工牌。


    申恩还处在震惊中,缓缓上前几步将档案袋交给顾知宜,“老大,这是今早收到的,要你亲自看。”


    顾知宜打开档案袋,倾倒出一沓资料。


    最上面那张照片最先映入眼帘,申恩眉头一皱,顾知宜却平静凝视着。


    那是岚城高中的毕业照。


    他是站在最右侧,眼神最冷硬的那一个。


    指尖随意拨了拨下面的资料,也都是关于他的调查结果。


    顾知宜懒得看,直接挑出那封白纸信件,翻开,有某人笔迹洋洋洒洒落在上面。


    信的内容是这么写的。


    顾知宜,提醒你,一年前生日宴上你主动接近贝言,又在事后拿走那一千万,现在想不提根本没可能。


    这件事贝言说过会恨一辈子,她同你结婚只是为了离婚时羞辱你,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另外,稍微查了查你,你觉得贝言知道这些会不会觉得你变得陌生至极。


    最后是某天才导演的亲笔签名。


    看至此处,顾知宜手指一动,将纸张对折两次,边缘精准对齐,然后随手扔在桌上,像丢弃一张无用的废纸。


    申恩察觉不对,捡起信封扫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


    顾知宜却压睫泄出一丝笑。


    怎么他的人生仿佛被世界恶意按下循环键,每回刚触到一点暖意,就想硬生生拖着他回原点。


    …可笑过头。


    贝言咬在他眼尾的触感还在,齿痕未消,今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来威胁他。


    “蠢货。”


    他的神色冷而平静,摘下眼镜,折叠镜腿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手机屏幕亮起。顾知宜侧目。


    发信人备注是父亲。


    …


    “叮铃。”


    顾知宜:「今晚要去参加贺老的寿宴,我顺路去接上贝序哥,你行程忙不用过来,我替你应付。晚饭要吃,冰箱有馄饨。」


    贝言看了眼关屏,目光又随着安琪和经纪人陈可移回到监控画面上。


    那是她最近录制健康夜跑的路线监控。


    事情起因很简单。


    录制到第四天时,她安保人员抓到一个尾随者。报警盘问后,对方交代是职业黑粉,受雇要让贝言断条腿受个伤。


    更麻烦的是,这人透露,雇主至少雇了十几个同类。


    陈可和安琪急得要她立刻退出这行程,贝言没同意。最后她们只能加派安保,还仔细查看了之前的监控,试图揪出其他潜伏者。


    两人轮番用最严重的词汇强调危险等级,贝言倒是反应平静。


    上辈子她就经历过一次了。


    是宋萦雇的人。笨得连她衣角都没摸到。她安然录制完全程,根本无事发生。


    贝言看着她们趴在监控画面前,把每个路人都盘查成嫌疑犯,可对比路线轨迹后,又一个个排除了可能性。


    “之前抓到的那人应该没有同伙。”她声音理智笃定,“说雇了别人,大概只是想给自己开脱点。”


    安琪已经上了头,突然指着某帧昏暗画面:“那这个呢!你最后一圈时,这人明显跟上来了!”


    贝言瞥了一眼:“看走路姿势,像是附近遛弯的大爷。”


    “怎么可能!”陈可叉腰反驳,“他之前根本不动,你一经过就跟上这还不明显?”


    “不算证据。”贝言交叉手臂。


    两人说得口干舌燥,最终泄气地瘫进椅子里。


    监控画面无声播放着,贝言无奈含笑,正准备关掉屏幕,余光却突然凝固。


    右上角那块监控屏幕中,那是一盏路灯吐出的光圈,有人安静地站在拐角的树影下。


    那人穿着连帽衫,个子很高肩线宽阔,监控扫到的瞬间他抬手压低了帽檐,却还是露出半截冷白的下颌。


    根本看不清脸,但身影太过熟悉。


    贝言指尖悬停,突然敲下回放键。


    画面倒退,那道黑色身影又一次闪过。


    他帽檐总是压得很低,但袖口挽起时露出的腕表反着光,处处都是证据。


    贝言调出前一天的监控,快进。


    再前两天,快进。


    再往后几天,快进。


    路灯下,每回都有这影子。


    “这是哪块监控?”贝言拧眉指着那里。


    安琪刷着微博疲惫抬头:“你夜跑路线的附近。不是主路。怎么了?发现什么了?我俩没看这个。”


    脑内无端闪过某人这几天的连轴转,鼠标滚轮疯狂上滑一段,贝言猛地松开,仿佛那金属外壳烫手。


    原来是这样。


    不是宋萦雇的人太笨,是有人提前截住了所有危险。…还很可能两辈子都在这样做。


    她从初中就在观察那人的骨形,不会认错。


    这灯下的影子如同沉默的警戒线。


    …居然是顾知宜。


    瞥一眼,某人还在监控里无声路过着,垂着头像狩猎中的大型猫科动物一样不声不响,影子压迫出暗色。


    贝言胸口烧起酸火。


    这就是最近晚上在忙的事吗?明明说一句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弄得像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一样。


    冷静可靠?


    贝言一堆话堵在喉咙说不出。


    “我去!!!”


    破音的尖叫忽然炸响在监控室。


    贝言被拽得一个踉跄,安琪整个人像被劈中一样腾地站起来,捧着手机怔怔望向贝言:


    “不是怎么!顾老师真是1122猫猫桃心?!?”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无辜 我配合度好,我亲切……


    贝言没反应过来,被她扯得才堪堪站稳,安琪就已经慌乱递手机屏幕给她看。


    热搜字体扎眼,讨论声刷爆屏幕。


    中心词条赫然映入视线:


    #惊!?顾知宜是@1122猫猫桃心!#


    贝言看着它正处在热搜第一的位置,缓缓皱眉。


    …


    [贺家寿宴]


    宴会厅内,香槟塔被冷调灯光映得璀璨,奢华香水味漂浮,各界名流三三两两站着,谈话声压得恰到好处,礼貌碰杯,发出极低的“叮”声。


    朝港商界几乎都到齐了,举杯打招呼,目光都在关注着贝顾两家。


    贝顾两家都是年轻一辈到场,贝家来的是贝序,坐在轮椅上微微敛笑,身旁尽是同量级的大佬。


    顾家来的是顾岑优和顾知宜。


    也许是这两天频频有黑料曝出,顾岑优黑着脸一杯杯灌酒,没了监控和长辈,连亲切也不屑于再演。


    众人讪讪移开视线胡乱一扫,忽然看到了顾家到场的另外一位,轻微愣住。


    那人立在宴会最右侧的灯下,西装裹着宽肩窄腰,灯下裁出一道锋利的影,眉眼漂亮,人却疏淡,实在出众。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他身上。


    “听说贝言今晚不来了?”


    “本来这联姻就不是真心的,有什么必要一起出席。”


    “最近热搜一大堆我都看不明白,他俩关系真变好了??我看真的好品。”


    “假的。不信。他俩之前多讨厌对方啊。”


    “今天贝言不一起来就是最好的证据,区区私生子。”


    甜品台边的私语声渐渐拔高,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不远处,几位真正掌权的大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贺老的拐杖重重叩在大理石地面上。


    “贺成万,管好你那儿子。”


    几个字,沉得像铅。贺成万这才惊觉后背已经湿透。


    那几位大佬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处理,贺老的眉头也已经皱成了川字。


    他们都心知肚明:顾知宜的身份太特殊,做事手段又向来狠绝,绝不能得罪。


    现在收场,还来得及。


    贺成万又何尝不知道这,使了个眼色把自己儿子按走后战战兢兢瞥一眼:


    见顾知宜接过侍者递来的酒,向对方略一颔首,一贯平静。


    贺成万这才放心,宴会厅内灯光依旧,折出浮华的光晕。


    这种寂静并未持续太久,某人低头刷到热搜,突然呛了口酒,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合作伙伴,手机屏幕往对方眼前一递——


    #顾知宜疑是午夜人气主播!#


    香槟杯碰撞的声音突然变得稀薄,看到热搜的不止是一个人。


    那些词条在屏幕上炸开,宴会厅此起彼伏地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窃窃私语顿时蔓延。


    “这是顾…知宜?”


    “我根本看不出。”


    “这算不算人前禁欲背面反差,是个人爱好吗??”


    顾岑优也看到了这热搜,稍微愣了愣后想讥笑又不敢太放肆,只能掐着香槟杯忍得指尖泛白,心情好了许多。


    贝序正在和合作伙伴寒暄,助理突然快步走来,附耳低语几句。他眉头一皱,伸手接过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热搜话题:


    而视频里,那位戴着猫耳的主播冷淡趴在桌上,全然忽视直播间的营业提议,刻着嚣张影子。


    他眼尾那颗痣,和眼前站在香槟塔旁的人如出一辙。


    贝序眼神一暗,把手机反扣在侍者的托盘上,让侍者传过窃窃私语的人群,递到顾知宜面前。


    整个宴会厅的视线都凝了上去。


    顾知宜扫了眼手机屏幕,目光在猫耳上停留一瞬,而后,唇角极淡地扬了扬,像是这种微小变数根本不值得惊慌。


    “嗒。”手机被他随意搁回金色托盘,微小声响犹如下达命令。


    议论声又要起,贺老的拐杖突然咚地杵地一声,老爷子没看顾知宜,却像是接受到某种信号,沉沉环顾四周:


    “最近市场不太稳,有些人,是该管管。”


    一瞬间,私语被扼杀。


    几位大佬悠然接话,扫了眼那还在窃笑的几人,对方迟钝僵住,宴会厅死寂一片。


    众人、包括等着看热闹的顾岑优在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贺章、盛在恩、林天…这些真正掌权的,都在不动声色地顺着顾知宜,像是一点不想得罪对方。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所有人都闭上嘴,手里酒杯拿不稳,瑟缩思索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接收到这一信息后,顾岑优陡然苍白沉了脸色,像是第一次意识到,顾知宜有更深的权力与手段。


    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冰冷的酒液在杯壁凝出水汽,顺着滴落在手指,顾岑优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而身处一切中心的某人却只是摘掉眼镜擦拭镜片,无声的专注像是种蔑然。


    就在宴会厅的空气凝固到极致时——


    “顾知宜。”


    一道平淡嗓音突然划破寂静,顾知宜眼底的从容狠狠一滞,僵在原地。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贝言站在门口,裙摆还沾着夜露。


    蓦地,所有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谁不知道贝言和顾知宜厌恶对方?现在这情况,依照贝言的性子,八成是来大闹一场。


    “有好戏看喽…”有人小声嘀咕,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录像。 顾岑优更是托着酒杯站起来,生怕错过这场热闹。


    而顾知宜指尖冰冷,冰球在酒杯里不受控地晃动,整个人跟着冷透了。


    他垂下眼帘不去看她,听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一步步接近。


    他只默然,等待这审判降临。


    贝言停在他面前,微扬下巴,目光直直望着香槟塔旁的某人:“你来给贺爷爷庆生怎么不喊我?”


    全场忽然噤若寒蝉。


    顾知宜迟缓一颤,冰球撞在杯中,抬头看她几乎做不出别的反应。


    许久,他喉结微动,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怕你忙。”


    贝言随手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太渴而抿了一口,“行程刚结束就看到热搜。”


    顾知宜没应声,她淡淡仰头看对方,等了会儿,像是嫌弃对方太高而啧了声,扬了扬下巴。


    顾知宜不太确定她意思,却依照本能缓缓为她倾身弯下腰,到达平视的位置,没看她眼睛。


    可毫无预告地,他眼尾那颗痣落上一点凉意,于是耳尖一瞬间发烫,不讲道理。


    她摸了摸,皱眉自言自语:“我牙印怎么淡了…”


    那颗热搜里嚣张肆意的痣,此刻正被她当众触碰。


    全场倒抽冷气的声音中,顾知宜站在原地瞳孔紧缩,平生第一次失了方寸。


    贝言平静揣起手,眼神眯起一点点,像在揶揄他此刻的迟钝,以口型冷笑道:


    哈,顾组长?


    嘲讽完正要转身,手腕却突然被箍住,拉至某人身边的苦咖啡气味里。


    那人的手圈揽她腰,不允许她远离,垂下头,声音又好似恢复往日冷静:


    “…再咬个。”


    …拉倒,明晃晃的引诱怎么算是冷静。


    贝言干巴巴拿手肘给他一下,冷飕飕嘲讽:“太菜了顾知宜,我来的时候你就像被欺负的猫。”


    顾知宜为她整理裙摆,动作熟稔得像是演练过千百回,答:


    “嗯。”?


    贝言拧眉侧脸,判断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顾知宜长睫低垂,拓出一小片阴影,一个字也不多说,仿佛真的受了委屈,只补了句:


    “我处理不好。”


    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贺老耳中,他有些欲言又止。


    于是看了好几眼,刚往这边迈了半步,顾知宜安静回望一眼,老爷子拐杖一抖,硬生生撤回方向。


    满场死死撑着垮掉的脸,连举杯也像是在粉饰太平。


    而对来之前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贝言大概真信了他受了委屈,胳膊撞了他两下,去同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


    顾知宜始终圈揽在她身边,游刃有余应付这些,只是影子黏在她裙摆上,寸步不离。


    …


    车内,迟到的审判还是来了。


    顾知宜拉开后座车门,安琪坐在副驾位,快速瞥一眼他那张脸,脸蛋通红发不出声音,压根不敢看第二眼。


    可顾知宜回望过去,从容颔首:“抱歉。”


    安琪听懂他指的是之前瞒着她,咬着嘴巴点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大约是整个人还没从巨大冲击里缓过神来。


    顾知宜和直播时太截然不同了,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能又可靠话少又慵懒嚣张呢。


    同样坐在后排的贝言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水,拧紧瓶盖然后质问:“顾知宜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做主播??”


    听上去像是带着火气。


    顾知宜看她一眼,侧脸被路灯镀了层金边:“你被家里断了资金。”


    他说的是之前贝言发出去的假通稿,贝言不按他思路走:“和这有什么关系,你别岔开话题。”


    “看到通稿说你好像负债。”轮胎通过减速带,他声音跟着颤了下,“要赔违约金。”


    “你这——”


    贝言攥瓶子的手忽然僵住。


    ……坏了。好像真有这事。那篇假通稿最后确实发酵出这么个钩子来。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贝言确实收到过两次意义不明的打款,她还说想去查一下。


    “那是。”她喉咙发干,侧过头彻底无语,“假通稿。我自己放的风声。”


    车驶入了隧道,顾知宜静默很久,睫毛在隧道灯光下颤出细碎的线影,“可我不知道。”


    他把嗓音压得好轻,呼吸声在黑暗中清晰得过分,仿佛沾了水汽那样沉沉的。


    犹如被雨淋湿的危险大猫,耷拉着尾巴和耳朵在控诉:你骗我。


    贝言轻微噎住。


    这怎么像是成了她不识好歹践踏真心。


    无话两秒,她意识到不对,“但你之前也在做主播啊顾知宜,一年前开始的才对?”


    顾知宜错开她视线。


    “噢。”贝言向后一靠,明知故问:“你都播什么内容?”


    她其实一清二楚,顾知宜不知道自己早就掉马,之前播的所有内容她都看过了。


    “读睡前童话故事。”


    “助眠向。”


    “轻陪伴型。”?


    贝言默默看他。


    顾知宜每说一个词,安琪的嘴就闭得更紧。


    而贝言一听这话是要装无辜,没戳破,手一撑反问道:“只播这些人气这么高吗?”


    顾知宜好像在手机上打字忙什么事,平静答:“配合度好。”


    贝言低头绷住嘴巴,抬头时就像对方一样淡淡:


    “热搜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说你脾气一般,配合度很差。”


    车冲出隧道,顾知宜垂目看她,点点霓虹在眼底跳动。


    “我直播向来亲切客气。”


    话音一落,副驾的安琪腾地把帽子摘下来扣在脸上,肩膀忍得直抖。


    见顾知宜神色不变,贝言只想发问号给他……亲、切、客、气?。行那现在别删动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装乖 顾知宜你能不能不凶……


    贝言执行力很强,不在口头上反驳他,当即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埋头登录自己的地网账号。


    某位亲切客气的主播估计是忘了自己之前的那些动态,贝言印象里好几条是这样的:


    4月-@1122猫猫桃心


    弹幕太密,眼晕。下了。


    ^^.


    :…哥,你才播了十分钟就走了…?


    7月-@1122猫猫桃心


    玩法枯竭,投票。


    [投票链接]


    :猫,今晚会兑现投票第一那个玩法吗!!


    主播回复:内容随手写的。投票本身就是玩法,看来大家玩的很愉快~/拍拍.jpg


    贝言那时候看到这些,只想说:


    1122的确是捉弄人的天才。


    过往的动态几乎全是本性嚣张的证据,逗人玩得游刃有余。


    贝言打开他动态栏——


    [啊哦~主播动态栏空空如也。]??


    贝言抬头,撞见顾知宜刚好摁灭手机屏幕,目光压在车窗外。


    删这么快??合着从刚才开始就在删了?


    贝言心里冷笑:删了也没用,微博肯定有人扒。


    点开微博,今夜的热搜清一色挂着他俩名字,每个都带着爆字。


    #贝言 1122#


    :姐夫我去!!


    :我还以为顾老师是禁欲型的!!草!!


    :终于看到顾老师真容了,长相和身材一样顶,完全是高位掌控感级别


    :这两样是真没话说/沉默了


    :怎么有的人在综艺里又话少又靠谱,到了营业的时候就变成捉弄我们的坏猫!好可恶!老粉已经精神分裂了


    :合着贝言是你饲养员啊?!


    :顶流饲养员,我好酸


    :我天天蹲直播,结果哥你其实白天在夫妻综艺里活跃…??这对吗!


    :知道他有饲养员,都以为饲养员是个萌妹,尤其之前顶着锅去他直播间做小僵尸,结果居然是贝贝!?


    :那他俩私下的相处模式,其实是猫在照顾饲养员。


    :草,那更好笑了


    :人前禁欲丈夫,背地嚣张猫猫


    :顾老师,你的反差好色气


    顾知宜的差异太震撼,广场上转发量一直在飞涨,人人都在扒过往,在贝言微博下闹着问顾知宜哪一面才是真的,给贝言这条日常微博也干上热搜。


    这问题很难回答,贝言认真思考着。


    车停,安琪到家了,她一刻也不多停留,拎着包冲出去,忍笑忍得差点死了。


    车继续开,贝言还在想事,她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这寂静生长出一些旁支来。


    “停一下。”


    是顾知宜出声,司机师傅将车停在路旁,下车将空间留给他俩。


    贝言看了看车窗外也没到家,回头看他,“买吃的?”


    附近只有一个超市在营业。


    “后悔了吗。”


    车内没开灯,黑暗将顾知宜周身的气压凝成实质,长腿交叠着,膝盖几乎抵到前座,空间有些逼仄。


    贝言问:“你在指哪件事?”


    “很多。”他说完,又侧头看着窗外,尾痣在明暗交界处灼人,“后悔也没关系。”


    贝言于是盯他侧脸,注视他那颗漂亮的痣,那是夺目的中心,盯着盯着她轻微眯眼:“顾知宜。”


    她在这里拖长话音,平静说出下半句:


    “你在怕我后悔吗。”


    车内气压骤然收紧,顾知宜很久没动。


    “要换联姻方吗。”他似乎合了合眼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线有一点不稳。


    贝言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茬的,皱眉答:“目前没这个打算。”


    话未说完,窗外有车灯一闪而过,某个在阴影中始终看似游刃有余的人,手臂正绷得发抖。


    贝言顿了下,“你下次什么时候直播。”


    问完她也没等对方回答就把手一揣,然后直接说,“今晚行不行?”


    顾知宜看她一眼:“没空。”


    她没听,“就这么定了。”


    顾知宜:“不播,我要开会。”-


    凌晨12点11分。


    [@1122猫猫桃心正在直播中]


    顾知宜开播的瞬间,明明是大晚上,直播间在线人数直接冲破百万。


    服务器几近崩溃,弹幕刷新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字,满屏的礼物特效将画面淹没。


    那些曾经熟悉的老粉ID和闻风而来的新ID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的震惊和调侃几乎要冲破屏幕。


    谁不想吃顶流的瓜呢。


    他房间内没有往日铺设的雾光,亮着明亮温暖的光线,因此卧室里摆了些什么几乎一眼可见。


    主播从画面外走进来,只是衬衣配长裤,身形线条被勾勒一两笔就自带欲色。


    :我草,真的是他!


    :姐夫!是你吗?!


    :顾老师!我要看贝贝!


    :新粉后面排队,让我们老粉当一回元老


    顾知宜垂目坐在椅前,脊骨笔挺,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连袖口都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没有懒散趴在桌面上,没有半真半假的笑眯眯,甚至没有轻飘飘的语气。


    不像是在直播,像在开会。


    弹幕僵停一瞬,疯狂滚动:


    :???你谁??


    :我关注的主播被魂穿了??


    :哥??


    :?猫??


    :姐夫?


    弹幕满屏飘着姐夫,顾知宜尽收眼底,勾起嘴角扯出个温柔的弧度,“晚上好各位,好久不见,失礼。”


    …老粉集体倒吸冷气。


    毛骨悚然啊这。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哥,今晚玩什么?


    :期待!


    :姐夫,贝贝睡了吗?你俩怎么都不回应!


    :猫今晚会抽道具吗?戴猫耳吗?戴铃铛吗?


    顾知宜依然挂着完美的笑意,手指点了点桌面,“今晚是轻陪伴,不需要铃铛做助眠道具。”


    而后抽出一本童话故事,还是安徒生童话。拿在手里淡然翻了两页,调麦,似乎准备读这个。


    :不是吧猫?你是不是被制裁了


    :哥,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猫猫,以前玩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姐夫,我猜到原因了……能说吗


    顾知宜似乎留意到了弹幕,略微倾身,垂目也仿佛温柔,“没关系,什么事?”


    听到这句没关系弹幕快疯了,自发刷起驱邪符,要妖魔鬼怪立刻从顾知宜身上离开。


    顾知宜坐直,有一秒下意识想要眯眼却生生止住,眨两下眼睛又从容,说不清是什么语气:“我一直都是这样,大家怎么忘了。”


    弹幕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却好似要故意和他作对,飘起许多拆台的话。


    “顾知宜你能不能别凶人家。”


    一道声音突然从画面外刺进来,整个直播间跟着陷入一片死寂。


    随后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某个一向嚣张的主播肩膀一僵,无声敛起所有锋芒。


    他冷静仰头不知道在看镜头后面的谁,喉结滚动,声音怎么貌似软下几度:


    “…没凶。”


    弹幕凝固两秒,然后沸腾。


    :我草!是贝贝吧!


    :姐夫,你手都抖了!


    :猫你在装乖?你居然会装乖??


    :把我哥吐出来啊


    :饲养员大人!


    :《我才不会配合任何人的心意》


    :姐夫,屏幕后面有谁在啊?说话的是谁啊?


    顾知宜支着下巴,歪头时痣也跟着倾斜,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答了句:


    “你姐。”


    弹幕一听炸了锅,当事人却仿若无事,在那张漂漂亮亮的脸上除了疏离感,又看不出任何锋利影子了。


    “欸顾知宜,以前玩的是什么?”


    话音又从屏幕后面传来,一听就知道这是谁的声音,每说一句弹幕就跟着沸腾一次,直播热度涨得飞起。


    :贝贝!!想你!


    :是承认了吧?这算是承认了吧!


    :我的天呐!顶流大人!


    :哦妹!


    顾知宜的目光移开镜头,看向自己面前某人,安静答:“只玩的这个。”


    对方又问:“为什么都叫你猫?”


    顾知宜没理会弹幕,默默翻书,“可能是根据id顺口叫的。”


    “那你ID是怎么来的?”


    “系统随机的。”


    “那饲养员呢?”


    “他们叫的是你。”


    :哥,牛啊,滴水不漏


    :不拆你台了好吧猫


    :我要笑死了,我看直播到现在憋到现在


    :太逗了我


    :看来小贝也不知道哇


    :和小贝联姻是为了给自己的人气造势吗?


    “不想播了。”


    顾知宜沉出一口气,合上书,说出这话的时候根本没在看直播弹幕,目光直直落在屏幕后头。


    陈述句被顾知宜说成个问句。


    一瞬间,好像某种冷淡动物,明明绷起脸却仰着下颌,等待准许的指令。


    屏幕后的对方不为所动,“好好播。大家多热情,你又没什么事做。”


    顾知宜凝眸盯她,“被你拉来的时候,我会还没开完。”


    :从猫嘴里听到开会这个词为什么这么好笑


    :怪不得今天跟开会一样


    :我笑死了!我们小贝那可是超级在乎营业的,某些随心所欲的人要完蛋喽


    “再播个半小时。”


    贝言一派淡然:“不是亲切客气吗顾知宜,大家都在留你,大家喜欢你。”


    沉默两秒,顾知宜垂下头,幽蓝的光打在他脸上,那不可接近的漂亮居然生出几分为她温驯之意。


    “没有亲切客气,喜不喜欢我更不关心。”


    顾知宜掀开眼睫,就这么望着贝言,尾痣点燃暗色。


    “满意了吗,饲养员。”


    弹幕瞬间暴动。


    :哥,你耳根都红透了……


    :我的天,哥啊


    :救命!叫饲养员的声音好涩!


    :耳朵看起来好烫真的


    :是在钓吗哥??


    :从来没见过猫猫难为情


    :从来没见过姐夫难为情


    :达成共识


    顾知宜侧过视线,看见弹幕满屏刷新着‘耳朵!!’,指尖无意识挨了挨自己耳朵。


    真被烫到才抖了下眼睫。


    他薄唇抿成线,眼神又一次扫向屏幕后面。


    是贝言倚在那里。


    她愣了下,怎么像是她在欺负。


    尤其顾知宜此刻不说一句,好像哪怕已经不想做下去,也会等她指令。


    猫忽然温驯过头…像故意的手段。


    她移目清了清嗓子,顾知宜垂目要关掉直播,如同往常一样干脆利落。


    而屏幕后头,某人忽然开口,尾音好像飘着。


    “嗯?你和大家聊完天了吗?”


    “哎,得好好和大家说再见才行呢顾知宜?嗯顾知宜?”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嫉妒 对我做到选项三……


    这句话和顾知宜之前说的一字不差。


    贝言揣着手点点脑袋,眼底充斥一点揶揄,连他语气都尽量做到模仿一致。


    :流泪!


    :哎呦对对!就该这样!


    :贝贝管他!!


    :有些猫太无法无天了,根本没好好说过再见!


    :我要告状啊!


    :坏猫!好贝!


    顾知宜靠在椅背稍微转向她,挑眸分明看透她心思。他收回视线,长睫垂下,唇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


    然后,顾知宜对着镜头颔首:


    “今天先到这里。”


    :哥你有礼貌到让我感到陌生


    :我真服了,哥/双手合十


    :真想录屏的程度


    :《我不会配合任何人的心意》


    :什么双标猫猫啊,制裁一下!


    :小贝对你做了什么啊姐夫,救命!


    弹幕满意得不行,但黑暗中的贝言啧了声。


    她后背离开墙壁,从桌上捞起小纯的紫色逗猫棒,探到屏幕前潦草晃了晃,不满意对方的敷衍。


    逗猫棒发出簌簌声。


    于是那位人气主播凝眸盯她,又好像是在盯逗猫棒,半天,他对着麦克风淡声补了句:“感谢大家。下次见。”


    :还会说谢谢了都?!?


    :哥你别盯人家了你啊……


    :好涩……


    :给我姐夫调成啥了贝贝


    :神之逗猫棒


    :我草哥,你还是我关注的1122吗?爽了。


    :礼貌猫猫


    :驯猫之神


    :别下播,我还没看够!


    屏幕黑掉的瞬间,贝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翻动着由自己制造的一整页新热搜。


    圈内纷纷截图祝贺,向她打探情况的同时试图蹭热度,问能不能去顾知宜直播做个客。


    “瞒我在先啊顾知宜。”贝言头也不抬,边学某人语气,“助眠向,轻陪伴型,亲切客气……”


    她还补充:“联姻方,这就叫,堵不住悠悠众口。”


    对方没出声。


    “走了。”她依然忙着翻热搜,径直从顾知宜身边擦过,忽然手腕被扣住,力气刚好够令她停下来。


    对方冰冷指腹压住腕骨,默了几秒。


    “要换联姻方吗。”


    怎么又这么问。


    贝言蹙眉,目光扫向顾知宜,想说是不是高烧烧坏了脑袋到现在还没清醒。


    她不耐烦低头,椅上的顾知宜箍着她手腕却没在看她,发丝在额前投下阴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贝言顺着他眉骨往下看,睫毛、鼻梁,然后是那双掩着的眼睛。一切都冷淡。


    可玻璃窗外,月光一箭穿进来,对方湿红的眼尾猝不及防暴露在视线余光,仿若光影的错觉。


    话猛地哽在喉咙。


    静谧在生长。


    “…没这个打算。”贝言这回这么回答,沾染上一点无奈。


    人气主播的嚣张影子在哪里…。


    顾知宜没有放开她手腕的意思,声音低而涩,“下次还会来吗。”


    “我在这里监工会影响你直播吧。”贝言不解侧眸,“监工又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都黏你。”


    贝言揣手追问,“都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闷闷的撞响。


    小纯正用毛茸茸的脑袋顶门,没两下就失去耐性,前爪一扑,门把手“咔哒”一声被压开。


    猫小跑进来,尾巴高高翘起,绕着贝言的脚踝转了两圈,最后直接往她拖鞋上一躺,露出柔软肚皮。


    “又黏我。”贝言弯腰抱起猫,指尖挠它下巴。


    小纯立刻往她怀里猛钻,爪子勾住她的衣领不放,她淡淡问:“要我陪你睡吗?”


    猫在她臂弯里舒服得哼唧来哼唧去,叫声像在回答。


    “聪明小纯。”她举着猫贴了贴它鼻尖,又将它搂回颈窝,“你喵喵叫两声,我会听懂的。”


    说完她抱着猫往门口走,“走了顾知宜,晚安。”


    指尖搭上门把手。


    “贝言。”


    顾知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而沉,像紧压着什么弦。


    贝言回头,看见他站在原地,肩脊轮廓被顶光描得锋利孤寂。


    “我比它更需要你。”


    空气凝固了一秒。


    小纯在贝言怀里动了动,尾巴尖扫过她的手腕。


    顾知宜目光落在猫身上,又移回贝言的眼睛,漠然盯她:


    “你陪它我会嫉妒得发疯。”


    “喵…”小纯弱弱出声。


    “抱歉。”顾知宜闭了闭眼,眉心拧着,“我还要处理工作,你们睡。”


    顾知宜说完,贝言忽然走过去把猫往他怀里一塞,仰头看到他眼睛挂了水汽,眼神潮湿又深幽。


    她平静:“那抱你一下?还是亲?”


    顾知宜闻言掀睫盯她,潮意晕开。


    那像她喂过的流浪小动物。


    处处带着点戒心,却又在每一次吃饱后望着她,想她带自己回去又不敢跳进她怀。


    “…讨厌单选。”顾知宜声音还在涩着,迟缓弯腰压下来,尾痣透出欲色。


    “我要选第三个。”


    选项一与选项二向后推导,延伸出不存在的选项三。


    贝言就盯他,耸耸肩,“没有选项三。”


    顾知宜错开她视线,隐隐静寂无辜中,单手搂过她腰,将她带向自己,雪色衬衫下的体温透过衣料,烫得她发怔。


    像猫即将含糊黏人的前奏。


    “叮叮。”


    手机消息音突兀响起。


    贝言:“都选不了了。找你开会呢顾组长。”


    顾知宜的额头压上她侧颈,尾音倦怠。


    “不去工作了。”


    贝言打哈欠,“当心老板裁你。”


    顾知宜:“裁了我公司就运转不了了。”


    她啧了声,把小纯捞回来,“顾知宜就你那职位,拉倒吧行吗。”


    她又困倦打哈欠,顾知宜松开手,“去睡吧。”


    贝言正迟钝点头,怀里一空,小纯被抱走,她抬眼,顾知宜安抚性拍着小纯,稍稍垂目:“我来哄它,它和我睡。”


    …没救-


    这隐藏马甲的事刚曝出来,周至立刻调整了下一期的节目安排,要去拍一期对方的日常工作。


    他乐得嘴都合不上,连连感慨他节目真是撞大运了,既能赶上贝言刚结婚,后续还埋了这么大个流量炸弹。


    他也不跟别的组了,就只跟着贝言,诚恳说要把贝言供起来,贝言面无表情拿手肘怼他。


    摄像组在顾知宜办公室布置好机位。


    周至接过顾知宜递来的咖啡,在他办公室里转了圈,站在全景落地窗前说:“你这办公室真好啊顾老师。”


    他远远望着朝港与洺港中间的海湾,抿了口咖啡,被苦得像挨了一拳,佯装无事。


    “顾老师,你这组长大概也是公司骨干的级别了,公司肯定很器重你。”


    顾知宜礼貌勾唇,扎好苹果汁递给趴着的贝言,做这些总是安静。


    周至回头看机器,“那就开始录制。”


    滴声后,摄像机机位对准,贝言照着任务卡上的问题念:


    “工作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这题一点不难,顾知宜语气平缓:“像下棋一样。大部分时间在观察思考,剩下的时间去做决策。”


    贝言接着念:“另一种状态呢?人气主播的营业状态?”


    顾知宜摸着婚戒思忖片刻,办公室门忽然被叩响。


    申恩进来,一脸歉意,“老大,来一下。”


    “抱歉,我处理一下。”顾知宜从容起身,“失陪。”


    走之前,路过贝言,顺手扎了瓶苹果汁备着,搁在她桌边步伐不乱。


    顾知宜刚走,办公室门缝里突然挤进几个脑袋。


    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


    职员们鱼贯而入,手里举着手机壳、签名笔,眼睛亮得惊人。


    能线下和顶流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有,他们小声尖叫,试探着递出签字笔的时候手都在抖,怕她生气。


    贝言愣了一秒,随即坐直身体,接过签名笔,眉眼切换成荧幕上的营业状态:


    “从谁开始。”


    人群爆发欢呼。


    …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不见顾知宜回来。


    “砰!”一个小职员脸色煞白冲进来,声音发抖,“贝贝救急!老大在会议室发火了!”


    贝言冷静跟他过去,到达顶楼会议室前,隔着高透玻璃,其他职员看到她纷纷向她比划割脖子的手势。


    而在这低气压的中心,顾知宜站在投影前,灯光下眉骨压出阴影,手指按在那份并购策划案上,一言不发。


    整个团队抖得像鹌鹑。


    “叩叩。”那小职员敲会议室的门。


    “出去。”顾知宜连头都没抬,合上钢笔盖。


    “叩叩。”又是两声。


    顾知宜蹙眉抬头,见会议室外是贝言喝着苹果汁,缓缓挑眉。


    他轻微一滞,压迫感忽然缓下来,转变很快,让人分不清是不是手段。


    “你们继续。”他叩了叩桌面,声音依然冷而硬。


    这种冷淡持续到拉开会议室的门,平声问:“怎么了。”


    “救兵都搬到我这儿了。”贝言跟着他拐进茶水间,晃了晃脑袋,“你在气头上稍微控制一下。”


    顾知宜压睫,阴影笼罩下来,混着一丝未散的咖啡苦香。


    “在管着我吗,就像昨晚那样。”


    贝言只是答:“顺手的事。”


    “那会顺手做到底吗。”


    顾知宜太过冰冷漂亮,那颗痣将目光吸走的时候,贝言总想眨眼。


    对方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眯起眼盯她两秒,弯腰吻下来。


    苹果汁很甜。


    索吻这个词很适合顾知宜,明明不擅长做,会被亲到接不上气、理智全都崩线,但依然黏得过分。


    窒息总是堆砌起一种献祭感。


    他呼吸凌乱,稍微被搅弄一点就无辜失控起来,颈间红着一大片,倚在墙壁仰起头唇线动摇,只涩声说:


    “我要回去开会。”


    “拉倒吧顾知宜。”贝言的手背抹去残余的润唇膏,“你现在看起来像是被我欺负了,还能站稳吗顾组长。”


    她如此评价:“菜。”


    顾知宜嗯了声,意味不明。


    他垂着头喘息一次,眼底像雾气一样缠上来,抬眸盯她,目光明明处在高位,却失落得像是疯掉了。


    “我需要它。”


    贝言疑惑看去。


    “需要它来证明、是谁在负责我。”


    顾知宜喉结颤动,每一句听起来都像不稳。


    “你还要怎么赖掉我贝言。”


    假如顾知宜在意乱之下说出这些话,那姑且当做失去自持就好了。


    偏他缓着气冷静且清醒,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刀,剖穿自己,露出这病态依存的完全面,说了个祈使句:


    “…对我做到‘选项三’。”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埋腰 她想管我她自己回来……


    选项一是抱一下,而二是吻,选项三是空白的。


    但如果选项三是延展出来的,那么明白它是什么并不难。


    贝言:“联姻方。”


    顾知宜看着她。


    她:“得去开会了。”


    顾知宜没动,静默良久,他撑着墙壁直起脊背,一言不发往外走,低头理平乱掉的衬衫,每一道褶皱都是她刚刚摸来摸去的产物。


    袖扣重新扣好,领口严谨,被扯松的领带也恢复得一丝不苟,唯独褶皱不好抚平,他没强求。


    他全程垂着眼睫,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一个眼神都没侧向她。


    贝言抱臂靠在墙上,忽然笑了,像是无话可说,“哎顾知宜,生气别太明显。”


    她拉了下顾知宜袖口,没怎么使力,顺手扶正他领带夹,绷着唇线,“行,选项三我考虑考虑。”


    顾知宜掀开长睫看她,又以上目线。


    …


    等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正在汇报的财务部总监突然卡了壳。


    而顾知宜径直穿过气氛冻住的会议室,落座在正中主位,腿一叠,转腕看眼表,“接着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自家老板破掉的唇上,红意刺目,和老板的冰冷疏离几乎南辕北辙。


    汇报声在空气里悬浮,他们再度默契,低头假装翻文件,却又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像在连连感慨:贝贝能不能每天都来。


    “咚。”


    众人一滞,僵硬看向顾知宜的位置才发现,老板他只是点了点桌面。


    “第三季度的财务数据模型有问题。”


    他声音仍然冷淡沉稳,仿佛那个唇上那处破掉的、往外冒血的地方只是错觉。


    “重做。”


    众人瑟瑟发抖,点头如捣蒜,绝望打字记录。


    可老板的睫毛忽然垂了一瞬,再抬眼时改了口:


    “只重做有误差的那部分。”


    整个会议室像被按下暂停键。


    “老,板?”财务总监声音发颤。


    顾知宜没抬眼,“不乐意那重做也可以。”


    “乐意!乐意!”几个主管异口同声,生怕他反悔,抱着文件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顾知宜:“会议继续。”


    …


    有剧组女演员临时被定义为风险艺人而雪藏,导致角色位临时空了出来,贝言被找去救急。


    她一般不接这活,但奈何制片人和她是多年好友,这角色戏份不多的情况下甚至愿意把她番位调到前头去。


    贝言不在意这个,说就写个友情出演,当晚将行李一收拾,带着助理从朝港飞到了洺港,连剧本都是在飞机上看的。


    拍摄时间持续了两周,双海嘉园就沉寂了两周。


    小纯蔫蔫的,饭量也变少了,只有黏着顾知宜才稍微有精神一点。


    因此顾知宜去哪都带着它,开会也好应酬也罢,常常任由它趴在腿上晃脑袋,或是伏在他胸前猫爪勾一勾他领口。


    小纯有时会睡在会议室的桌上,瑟瑟窝成一团。


    每到这时候,顾知宜就扫去一眼散掉会议,随手拍下照片,把工作挪到它身边,会议室的灯有时候会亮一夜。


    申恩问小纯是不是生病了。


    顾知宜说没有。


    申恩就感慨,“那应该是贝贝不在的缘故吧,离开她就不活泼了,还好还有老大你陪它。”


    “嗯,它至少还有我可以黏。”


    顾知宜看着小纯,摸了摸它,没有下半句。


    顾知宜的确做到了陪着它,去哪里都带它,包括回顾家。


    餐厅暗光中,只回响着瓷质餐具的清脆撞响声。


    顾家的餐桌是寡言而压抑的。


    路婵的目光钉在顾知宜怀里的橘猫上,强撑出来的笑容在抖。


    路婵怕猫,更讨厌猫。


    上回定下联姻事宜的时候,路婵作为顾岑优的母亲本该到场,可她一想贝言养猫,又没法说不喜欢猫来扫贝言的兴,最后干脆不去。


    她没想到,在家里还是出现猫。


    一口西兰花嚼了二十多次她觉得还是难以下咽,想说的话对上顾知宜那双半掩着的眼睛又怯怯说不出。


    刀叉啪地按在盘上。


    “我吃好了。”她匆匆起身,快步上楼去。


    餐桌就此留下他们父子三人。


    顾正滨缓缓抬眼,“是贝言的猫吗。”


    顾岑优翻去一眼,冷笑:“这么个破猫你还带来,我看一眼都嫌烦。”


    顾知宜在切牛排,连头都没抬,语气平静:


    “四肢骨折只能爬行的滋味,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次吗。”


    一瞬间翻出诸多往事,顾岑优脸上血色全无,拍桌吼道:“顾知宜!”


    刀叉刮在瓷盘,声响刺耳扭曲。


    顾正滨仿佛没听到这段交锋,切下牛排淡淡开口:“最近和贝言相处的怎么样?”


    顾知宜语气没变:“很稳定。”


    “嗯。”顾正滨那张脸面无表情的时候总带着一点阴沉感,“她虽和家里不和睦,但贝家不可能把家业交给她那个残疾哥哥,只会交给她。”


    顾岑优忽然听懂这暗示,眼中后知后觉一晃,手攥成拳,问:“爸你的意思是,贝言和谁联姻谁就是顾家继承人?”


    小纯在闹,顾知宜停下刀叉,手指摸摸它,任由它虚咬住玩。


    “联姻是钥匙。”顾正滨慢条斯理擦手,“你不是弄丢过一次吗,想要也可以再抢回来。”


    他补充:“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不会多过问。”


    说完目光扫向顾岑优,话音很沉:


    “对了,你那多人堕胎的丑闻,有想过给家里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顾岑优最近深陷在这桩丑闻里,听到这些跟触到他逆鳞似的,黑着脸不说话。


    父亲起身离席,手掌按在顾知宜肩上,眼睛却又盯着顾岑优,话意模糊。


    “不能伤害到顾家,这是底线。”


    盘中牛排早已冷透,被切得大小匀称,一点血水晕开。


    顾知宜拨开瓷盘,抱好小纯,这顿饭一口没动。


    …


    [@1122猫猫桃心正在直播中]


    :…哥,你俩趴这里都半天了


    :开播到现在说了有十个字吗猫猫


    :哥,我想你,你好久没播,忽然播了又不说话,担心你啊


    :和贝贝吵架了?


    “没有。”


    顾知宜答得干脆,但语气比平时硬,尾音微微下沉,像在压着什么。


    他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带痣的漂亮眼睛,和旁边橘猫一起盯着屏幕,眨眼频率几乎一致。


    弹幕瞬间刷得更欢。


    :哥,你俩好蔫


    :怎么了这是……


    :虽然但是猫你现在好软,我想掐一把啊


    :我猜是因为小贝出差了o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啊


    :肯定是因为小贝去隔壁市拍戏了,猫你别太黏


    :她只是拍戏,她又不是不回来了啊姐夫


    :姐夫你好像那个,留守猫猫头啊


    :这样,我们去贝贝微博下面帮你催催她


    顾知宜把目光撇开,喉结滚动不明显:“不要。”


    他漫不经心够到几颗耳钉,银色的,侧耳戴好,碎发遮住眉眼,冷淡扫向镜头,营业模式在缓慢重启。


    :哥!哦耶!


    :我爱耳钉猫!


    :有点太漂亮了猫


    :等一下!哥你是不是冲动了


    :要用美色攻击我们吗猫


    :oi!万一贝贝知道?不对,贝贝同意吗这??


    :姐夫,为你点蜡。


    :哥,我忽然想起来,在微博催贝贝也没用,因为提到你的评论贝贝一条都不回的。


    不知道顾知宜说扫到了哪一条弹幕,不仅没收手,反而歪头眯起眼眸:


    “她想管我她自己回来管。”


    说完探手挑了个铃铛,稍微低头往后颈系。


    银链垂落,铃铛在晃。


    弹幕彻底炸了。


    :草!!!


    :哥!!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贝贝!!!呼叫!!!


    :贝快来管管猫啊、!!


    :饲养员大人!


    :有猫在挑衅啊!


    :姐夫,你要不电话认错吧/发抖


    就在这时。


    一只手忽然从他身后伸来,简单挑了下,不费力就解开了铃铛的链扣。


    顾知宜脊背一僵。


    贝言俯身,呼吸还沾着夜露的凉意,在他身边盯着屏幕问,“管你了,然后呢?”


    小纯“喵呜”一声扑进她颈窝,弹幕瞬间爆炸,快得只剩一片残影。


    :我草我草!


    :猫,你铃铛还没系完呢,怂什么!


    :什么玩意儿,正主来了是吗?!


    :饲养员大人!


    顾知宜仰头,视线从她还穿着外套的肩膀,定在她脸上。


    贝言不明所以地眨眼,怀里揣着猫,连鞋都没换。


    而对方忽然垂下目光,手臂一揽,整张脸埋进她腰间,包括浅色的痣。


    呼吸透过衣料烫在皮肤上,手臂圈得死紧,把人往自己方向又带了带,腰线被攥出褶皱来。


    贝言那句顾组长还没出口,弹幕先爆了。


    :!!你埋腰?!


    :上午路透不是还在拍戏吗?搞浪漫的天才!!


    :哥!我就说你别嚣张吧!


    :一秒变眼神勾人的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涩啊我去,太黏了猫


    :这不是我家猫吧老师


    :你会埋腰我真服!!坏猫!


    “你俩是怎么回事?”贝言被黏得一步也动弹不了,“打算把我钉在这儿当猫爬架?”


    小纯拿脑袋拱她,顾知宜则把下颌抵在她腰腹。一人一猫没有松手的意思。


    “它黏我就算了。”贝言挪不动脚,眼看弹幕快卡死了,只好按在顾知宜后颈那块凸起的骨。


    好硬。果然不好按控。


    她叹了口气,语气不太着调:“顾知宜你是怎么回事?看着蔫了吧唧的?作风太嚣张终于被公司打压了?”


    “嗯。”顾知宜的手臂却更收揽些,掀起眼睫注视屏幕,声音平定且很轻,像淋了点雪的猫。


    “新来的管理层总是让我加班。商务对接甩脸色。隔壁组改我企划案。技术组换测试排期不通知我。办公室咖啡机坏了还没修。上个月工资没结清。这个月全勤奖没有了。打印机卡纸也变得频繁。你没回我信息。你不在。”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诱钓 看对方是战栗还是无……


    贝言原本是随口揶揄一句,可听着听着眉头紧锁,“顾知宜你们公司现在这么乱?”


    那搂着她的人明显僵了一瞬,眼睫颤了颤,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


    但下一秒顾知宜就垂下眼,像是笑了,“骗你的。”


    他指尖轻轻拽着她腰侧,“但你不回信息好像是真的。”


    弹幕卡死在这一帧。


    :好家伙,说这老些就铺了一句真话


    :小贝,某猫想你


    :太别扭了姐夫


    :猫你不要生气o,我说的是小纯/懂的都懂.jpg


    :确实是猫


    :好紧,贝贝还能喘的过来气吗主播


    贝言抱着猫:“欸顾知宜我在山里头没信号。”


    顾知宜松出一只手捞过桌上的手机,解锁后,壁纸原本是花瓶里插着一堆玻璃棒,变成了花瓶里插着几支玻璃花。


    彩色的。


    他打开微博页面晃了晃手机,那是贝言的营业页面,营业的频率和之前一样没断过。


    而屏幕当前停在一张山间风景照上。


    当事人:“让运营代发的。”


    “好细心。”顾知宜锁屏,把手机倒扣回桌上,“轮到家里就信号不好。”


    “你是发了什么重要事宜?”贝言单手抱着小纯,另一只手费劲挤回外套口袋翻找手机,“我来看看。”


    顾知宜侧过头,“没什么,别看了。”


    发都发了不让看。


    贝言瞥他一眼,却在这时突然顿住。


    刚刚顾知宜倚在椅背因此她看到的只是他这件宽袖衬衫颜色雪白,领口贴着冷冽颈线,袖扣收束腕骨,正面望去是无可挑剔的严谨优雅——


    可背面,根本截然相反。


    它背面做了镂空处理,菱形切口规整,清晰露出脊骨,节节相嵌犹如冰冷山脊。


    而银链从衬衫后颈垂落,系着细钻坠在腰际,折出一滴碎光。


    于是一面冷淡,另一面却简直不像样。


    “哎我说顾知宜。”贝言两眼一黑,扯住那条系着细钻的银链在自己腕骨缠上两圈,后槽牙挤出音节,“你准备要招待谁??”


    她动作不小,声音也一同被麦收进去。


    :不是??


    :我草发生什么事了?


    :哥是穿了有镂空设计那件衬衫吧?我搜过超级贵!超级喜欢这件!好恨!没见过脊背!


    :直播间怎么弹提醒了都??


    :你贝说出最违禁的词


    :本人已缺氧


    :什么招待?来客了??没瞅着啊


    :没你事了孩子,玩去吧


    面对她的问题,顾知宜好像很平静,搂着她声音沾染倦色,“吃过饭了吗,今晚有给你留甜汤。”


    “我还吃饭??”贝言气笑两声,忽然想起什么,“不是,你知道我要回来??”


    “当然。”


    顾知宜答得懒散轻巧。


    “你先等下。”贝言扯了扯自己手腕,细链勒出红印,“顾知宜我要问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别岔开话题——”


    “我在回答你。”


    对方淡定应对,在晦暗里安静仰面盯她,银链在之间绷紧,就顺着她拉扯的力不紧不慢地低下肩脊。


    银链松散很多,晃动细光。


    顾知宜没再说话只是眯眼弯眸,而贝言突然明白了那昭然若揭的下句——


    对方今晚招待的,是她。


    一瞬间,纵容感封了顶产生质变。


    那是游刃有余的、高位诱钓意味。


    贝言的呼吸几乎滞住。


    :草!


    :草?!


    :草?!


    :出书吧哥/躺平.jpg


    :我真服了,知道猫很擅长捉弄人,所以想过其实很会钓,但根本没想过是这种级别


    :满级大佬了属于是


    :一时间不知道该嫉妒谁


    :做猫桃的饲养员好爽啊


    :会做饭还可靠还、


    :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满屏飘着涩气。


    大约是因为目睹冷静者的自持碎裂缝隙。


    尤其是,自己催化的出格。


    贝言一时沉默,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招待二字。


    覆水难收。


    顾知宜依然将她揽在自己的领地内,脊背稍微又动,贝言视线恰好落在他肩与腰的落差处。


    雪色衬衣的肩线平直锋利,一路向下收束,在顾知宜腰际陡然窄进去,弧度使得她眨眼乱频。


    偏偏,手腕上缠着的银链松掉了,细钻顺着坠回顾知宜脊骨凹陷处,犹如撞上冰冷山脊。


    一瞬间贝言喉咙作哽,忽然想摸一把那道脊骨。


    看它的骨形与自己想的是否一致,看对方是战栗还是无动于衷。


    脑内无端闪过对方刚才的游刃有余,贝言索性伸出手,手指落在他脊骨,摸向前三小节。


    对方身体一绷,一被摸连攥住她衣料的手指关节都泛起青白,却一声不吭。额头抵着她腰腹,反而更深地埋进几分,呼吸烫得不像话。


    露出的耳朵也红。


    贝言轻微失语。


    :看不清我急急急


    :不是摸了摸我哥后背吗?怎么感觉哥反应这么大?


    :大家我再强调一遍,后背是镂空的


    :上热搜了,我靠等一下


    :好卡好卡


    :等一下,这会儿站内登录不上了


    :热一了


    :热搜前五都是/沉默.jpg


    :哥这两天涨粉快涨疯了


    :已经站内第一


    :刚刚是不是有弹幕飘过去说后背是镂空的,那现在摸的是什么??我靠脊骨吗?


    顾知宜脊骨的凹陷撑满,变成漂亮柔软的弧。


    贝言见过两次,这是第二次。


    她顺着摸了摸第五节脊骨想收回手,却感觉腰间的手臂收紧了半分。


    很轻。像怕被发现,又像怕谁要走。


    她抱着小纯低下头一看,某人眼尾好红,睫毛湿漉漉地发颤,对上视线就轻轻避开,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安静垂目调整呼吸。


    游刃有余的诱钓完全被搅融。


    她:“呼吸困难了顾知宜。”


    “没有。”


    贝言默了默,挪不动脚,“…我说我。”


    顾知宜没动。


    贝言打哈欠,随手翻顾知宜这两天发来的信息。都是小纯的照片。


    手臂有松动的意思,顾知宜垂着头起身,被搂过的地方忽然接触凉气,贝言轻微打冷颤。


    “下了。”他撑在桌上,声音还在哑着,宣布完直接关掉镜头,根本不在乎上涨的热度直接切断直播。


    贝言不明所以看着他回身抱走小纯,然后沉默盯她,“我陪你睡。”


    贝言:“谁陪谁顾知宜?”


    顾知宜垂眸,又一次从‘新来的管理层总是让我加班’说到‘打印机卡纸变得频繁’、说到‘你不在’。


    然后他掀睫看对方,新添上一条——


    “你摸了我还想赖掉我。”


    说完,他安安静静为怀里的小纯顺毛,声音冷静下坠,“好累。”


    贝言拧眉:“你那会儿还说是这些假的。”


    “万一是真的。”他还是不看她,小纯蔫蔫地望着她,眼神很软。


    贝言举起双手,“得得,你俩就睡我旁边吧行吗,我累得不行我要睡觉。”


    一人一猫这才慢条斯理移动到门边,顾知宜单手拉开门,侧身看她。


    …服-


    第二天下午3:40左右,申恩走进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店,二楼栏杆旁有人戴着口罩与墨镜,见到他来探手,“这里。”


    他眼睛一亮走上去,“哎贝贝,老大呢?”


    贝言把冰美式和甜点推向他,“没约他,只约了你。”


    “啊?”申恩错愕抬头,刚拿起的叉子悬在半空中,奶油滴落。


    他慌忙拿纸巾去擦,却在桌面留下一道痕迹。


    “有点事要问你,不太方便让他到场。”贝言递去包内的湿巾,申恩手忙脚乱地擦着。


    贝言斟酌着用词:“你们公司很乱吗?”


    “怎么会!”申恩声音忽然拔高,引得邻座纷纷侧目,他连忙又压低,表情还是很较劲,“我们工作氛围很好的!”


    “我指的是整个公司。”贝言慢条斯理搅动着果汁与冰块,“顾知宜和同事关系很差吗?”


    “怎么能叫差呢。”申恩干笑了两声,想了想,妥帖地回答道,“上下级关系嘛。”


    贝言见他没听懂,“不是,我说的是整个公司,不是在你们组内。”


    “什么组?”申恩的眉头微微皱起。


    贝言咬着吸管抬眼,“运营一组嘛。”


    申恩突然僵住,“运营部早就合并了。”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啊?”贝言愣了愣,“那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我是老板的特助啊。”申恩回答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咖啡杯重重地磕在桌面,服务员向这边张望。


    沉默在他俩之间足足蔓延了三秒钟,这期间只有咖啡厅的背景音乐在播放。


    “……你是特助,那顾知宜是老板的什么?”


    申恩露出牙痛般的表情,双手撑在膝盖上,坐得又端正又笔直,咽了咽喉咙,不敢看贝言眼睛。


    “他是老板。”申恩说。


    贝言深吸一口气:


    “那他那张运营一组的工牌是怎么回事?”


    申恩一听知道彻底完蛋了,面如死灰地盯着咖啡杯里的液体,喉结滚动三次才挤出声音:


    “那个应该是老大去年刚入职时候的工牌。”


    “那所以。”贝言恼火得眼睛闭了又闭。


    “并没有总是让他加班的管理层。没有甩脸色的甲方。没有被改企划。没有不通知排期的技术组。咖啡机没坏。打印机也没有卡纸。”


    好得很,全是假的。


    顾知宜一句实话没有,全是他示弱手段的一环。


    贝言在平复呼吸,可对面的申恩听着听着神色严肃,拇指摩挲着杯托的烫金标,抬起头声音沉的发闷:


    “…那都是真的。”


    “老大去年11月空降那会儿,公司就是这样的。”


    贝言犹疑看他,见申恩的喉结上下滚动两次,唇线抿紧又松开,漏出一句:


    “甚至不止是贝贝你知道的这些。”


    他停了停,低声说:“那段时间很难捱过来。”


    贝言正沉默着,申恩的后半句静静落地,伴随着咖啡机突然启动的噪声。


    “而偏偏那时候贝贝你和老大关系变差,你不回信息,你也不接他电话了。”


    他长出一口气。


    “…坏事总是压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项链 五年而已,顾知宜,……


    良久,贝言找回自己的声音。


    申恩听见她以近乎封闭平静的语气说,“信息他发了没几句,电话也只打过两通而已。”


    两通电话她都没接,到现在在通话记录里还是刺目的红字。


    第一通不想接,第二通没接到。


    申恩摇头,“贝贝,老大怕你会删掉他。”


    “我签下支票后他不该高兴吗。”贝言眸中无色,“得到想要的了,真被我删掉又有什么要紧。”


    申恩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顿时蹙眉:“支票才不是老大想要的。”


    这句话的重音一时间听不出是放在哪个词上。


    贝言捕捉到这类似于破绽的一秒,她喝了口果汁,“顾知宜想要的不是支票?还是说,支票的意思并不来自于他?


    申恩的指尖停在杯沿。


    他忽然抬起眼,盯着贝言的眼睛看了两秒。


    她刚才的尖锐、冷漠、甚至那声带着讥讽的‘他得到想要的了’,此刻在他眼中突然变得透明。


    …原来如此。


    申恩很缓慢地、露出一个近似疲惫的笑。他慢慢靠回椅背,“好吧贝贝,你在引我说出当年的事对吗。”


    贝言推开果汁,重新坐直。


    咖啡厅二楼窗外树影摇晃,光线被切割成零星碎片洒在桌面上,申恩看着那些晃动的光斑,声音沉了下来:


    “那天早上,你醒来之前,老大接过一个电话。”


    …


    [去年生日宴]


    贝言因为娱乐圈黑料的事正和父亲闹矛盾,家里冻结了她所有的现金流,想要以此来逼迫她退出娱乐圈。


    但贝言根本不愿意,就这么靠四方朋友接济一点,倒也能活。


    于是,家里为她举办的生日宴她虽然去了,却全程冷着个脸。


    这种冷脸状态一直持续到哥哥把生日礼物交给她才有所松动。


    那是一只橘猫,小小的,抱在手上看它打量四周,几乎都能摸到它脆弱的心跳。


    贝言在二十一岁得到自己的猫。


    它好轻,贝言怕指甲划伤它,专注将美甲一个个卸掉,贴贴它鼻息。


    就在这时,大厅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贝言抱着猫瞥去一眼。


    和这几年一样。顾正滨亲自到场来为她庆生,他身后跟着笑意亲切的顾岑优,而今年右边多出一位——


    那人很高,眼尾浅痣夺目,黑西装收束出身形轮廓,与近乎极端的漂亮相比,压迫感先行而至。


    他站在父亲身后,压睫踏入宴会厅,厅内仿佛顷刻灌入瑟瑟雪意,而他是中心那座积雪冻雨的山峦。


    整个宴会厅的嘈杂声忽然停下一瞬,大约都没想到顾家的私生子这样出挑,于是议论声里漂浮起他的名字。


    时隔五年再次见到顾知宜,贝言很平淡。


    顾知宜比记忆里高出很多,骨形大约也变了。


    回想起顾知宜小时候微微低头看她的样子,如今再对上这双眼睛却不熟悉了。


    贝言收回视线,和顾伯伯打完招呼,从顾岑优手里接过礼物,轮到顾知宜。


    咖啡气味压近,苦得贝言不习惯。


    “抱歉,礼物出了点状况,迟几天给你。”他声音也低沉许多,处处陌生。


    贝言抱着顾岑优送的礼物盒淡定扬了扬下巴,“不要紧。”


    五年没见,只说了这么两句。


    后来喝了点酒,外头下起雷雨,贝言在酒店走廊独自扶着墙壁慢慢挪动,手里攥着房卡。


    头疼且沉,她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直到被人攥住手臂,沉重抬起头,然后看到那双眼睛,看到那颗痣。


    根本陌生。


    她挪开手肘,但又被扶住,愠意好像在上涨,她停下来,干脆靠在墙上抬眼看对方,意识昏沉,“什么事。”


    入目是酒店走廊的昏黄顶光,看不清对方神色。


    “送你回你房间。”


    她晃晃脑袋,听见对方又说:“抱歉。没能赶上送你生日礼物。”


    “还以为你根本没准备。”贝言撑着站起来,眼前已经重影,“不要紧,也不是第一回。”


    听见她这么说,顾知宜语气沉静:“礼物和别人的撞了。”


    “你送的什么。”她问。


    沉默。


    长久的沉默里,只有对方呼吸声。贝言头沉的不想再问,干脆挥挥手:“算了,不要紧。”


    又是不要紧。


    贝言说了太多次不要紧,轻描淡写地,像是对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很要紧。”


    声音冷得像冰面下的暗流。


    顾知宜又重复了一遍,要把这几个字钉进对方的意识里:“很要紧。”


    贝言眯起眼,酒精作用下让视线里的他分裂成两个影子。


    一个站在光中冷静自持,另一个却像被困住,自毁般撞向血红的冰墙。


    “我知道我对你无关紧要。”顾知宜冷淡地要把所有情绪压回去,或许下句恨然要说没关系。


    可醉掉的贝言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醉得视线模糊,带着甜酒味的莽撞贴了贴他,顾知宜僵在原地。


    他的唇很凉,抿得很紧,没有回应,没有躲开,也没有搂抱她,呼吸随手指在发抖。


    隐秘的、类似哽咽的战栗。


    “松口,贝言。”他侧过头,声音涩得不成样子,“你把我当成谁。”


    贝言听不清,但昏昏沉沉地皱眉,像是觉得脖子仰得太累,冷嗖嗖啧了声,说出的字眼不清晰,“顾知宜,你变得好高……”


    话如钝刀,拆开顾知宜的骨骼。


    他缓不过神,但眼睛先一步红掉,像是终于撑不住那副冷静的壳,为谁低下头去。


    于是,脖颈变难受的人,成了顾知宜。


    再后来她乱搂一气,顾知宜就冷静贴她。她想咬,顾知宜就解开领口。


    而当外头雨声密密织织,她想要拆解掉顾知宜时——


    在濒临缺氧中,顾知宜的衬衣半褪不褪,仰颈换气,肩线在泛红,被折腾得眼底失神,睫毛湿沉。


    就这还找回一丝冷静,红着脖颈捏好自己领口,伸手把人捞回自己怀里,迷蒙抱好拍拍不敢黏她太狠。


    “没关系。”他声音沙哑,带着缺氧后的轻颤,却字字清晰:


    “我成为你的。我接受。”


    贝言眨着眼,窗外雨势陡然稠密。


    第二天醒来,瞥一眼身边人双眼合着,眉骨安静,喉结旁的咬痕已经发紫,肩脊上也被做的乱七八糟,最后看见他颈间的项链。


    目光一停。


    那是她15岁的时候,顾知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吊坠是一个银色的字母‘Y’,上面刻着一点藤蔓。


    当时贝言收到这礼物,像是没反应过来似地,疑惑问出一个问题。


    而那少年垂望着她,身形在阳光下压出一道利落的影,许久,漂亮脸庞侧过去透出红意,唇线抿得好紧。


    那时候还不像现在那么从容。


    他迟迟不说话,于是贝言索性将这礼物又转送给他,笔尖一划勾掉作业上的错误答案,对他说——


    “那等你想好再送给我好了。”


    以为他收起来了,结果一直不吭声戴在自己脖子上。


    有时候搞不懂顾知宜。


    这时候,对方转醒,贝言对上他目光,默了几秒起身扎头发。


    她不是推卸责任的人,把对方的冷静搅弄成这样就会负责到底。


    于是她准备说:


    我会把一年后的联姻对象换成你。


    但还没能说,对方先出了声,要一千万。


    瞬间,话被碾碎在嘴里。


    昨夜顾知宜还被吻得根本撑不住身体也要黏她,而那些落下的眼泪在这一刻忽然成为细密的针脚,缝合出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原来是别有用心的引诱。


    贝言打电话给哥哥,动用冻结的资金,签下支票抬起头。


    她目光那样冷,伸手用力扯断顾知宜颈间的项链,在他侧颈拉出一串血珠。


    贝言看都没看,一个字也没多说,迈步离开,心还是第一次这么厌恶谁。


    从前觉得顾知宜漂亮透明,统统降为玻璃碎片。


    她拐出门,将项链丢进酒店大厅的垃圾桶里。


    漫长的漠视期从项链发出脆响那一刻开始。


    …


    申恩又点了杯咖啡,长舒一口气。


    “贝贝,你醒来之前,老大接过一个电话。电话里是他弟弟的哭喊声。”


    听到弟弟,贝言首先想到的是顾岑优。


    可申恩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然后简短说,“另一个。”


    这么一提醒,贝言想起来了。


    顾知宜还有一个弟弟。


    他妈妈怀着他的时候被赶出顾家,遇到一个姓乔的男人,与对方在一起后,生下孩子。名字叫小昂。


    贝言初中时见过小昂。


    那孩子才七八岁,想哥哥,一个人偷偷跑到贝家宅子外,像只蔫头耷脑的小雀鸟,趴在花园栅栏外眼巴巴地往里望。


    贝言知道了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铁门打开。


    于是一只小雀鸟飞了进来,终于能搂着哥哥睡上一夜……


    贝言的指甲无意识刮过杯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对方要一千万。”申恩突然抬头,“但重点不是钱…”


    他食指叩在桌面,杯碟轻颤:


    “必须是从你手里拿。必须是那一天早上。”


    申恩读重了‘你’字,贝言思忖片刻,“顾知宜为什么不跟我说?”


    申恩摇摇头,“老大没办法说。当时打电话的IP在境外,我们追查到现在,小昂也依然是失踪状态。”


    果汁杯壁上的水珠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潮湿。贝言无处可看,盯着那片水痕。


    她想起顾知宜半真半假的‘好累’,又想起顾知宜轻轻收紧她,说刚刚是骗她的。


    贝言不可控地,去注视顾知宜的心。


    “他去年…原本要送我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


    “猫。”申恩答,“现在是我在养。”


    贝言眨了下眼,杯壁的凉意渗进指缝,顺着血管往上爬,一直漫到眼眶。


    “顾知宜怎么熬过来的。”她问。


    申恩想了想:“我是真的觉得难捱,但老大照常开晨会,批文件,看起来什么都没变。”


    “最失控的…应该是贝贝你生日宴后那几天。”申恩在努力回忆着,“老大在酒店找他的项链。”


    申恩苦笑了下,“找了好久,就差把地毯掀开,拉都拉不走。说有件事还没回答你,项链还不可以丢掉。”


    贝言想问找到了吗,可声音哽住,只尝到舌尖残留的果汁甜味,齁得发苦。


    申恩说完了,整理好情绪看向她,露出犹如安慰般的神色,岔开话题道:


    “贝贝,关于项链,你问了老大什么事呢。”


    贝言垂眼。


    记忆中那根项链仿佛又坠在眼前,折出一点光进入眼睛里,刺得眼酸。


    仅仅是个小小的字母Y。


    “我随口问。”


    贝言声音比想象中哑,不再像十五岁时那样浅淡。


    “吊坠的字母Y指的是‘言’还是‘宜’。”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明恋 把饲养员稍微还我一……


    申恩张了张口发不出音,到最后像是为了安慰谁,也像在感慨什么,搅动咖啡,笑说:“那怪不得。”


    残句余下沉默。


    贝言送走申恩,站在顾家的公司楼下,抬头仰望。


    整栋大楼的玻璃幕犹如暗色的湖,而在最顶层,是顾知宜坐在那里处理一切混沌。


    不是什么普通职员,不是被呼来喝去的运营组长,而是这栋高楼里、唯一能俯瞰双港的人。


    她看了眼表,打开手机。


    贝言:「顾知宜你今晚播吗@1122猫猫」


    贝言点了点输入法,补上第二句。


    可第一句发出去,第二句还在发送中,顶部就已经跳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顾知宜:「id后面少打颗桃心。」


    顾知宜:「想看什么?」


    几乎同一秒钟,那延迟的第二句信息终于送达。


    贝言:「替你粉丝问的。」


    三秒回,新消息叮咚一声。


    顾知宜回:「不播,开会。」?刚不还能点单吗?


    贝言打字:「顾知宜你刚才还有空?」


    顾知宜:「不认真工作会被裁。」


    贝言干巴巴呵了声,发出个句号。


    顾知宜:「怎么突然给我发信息。」


    看到消息弹出来的瞬间,贝言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拧眉回复:


    「很少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顾知宜:「不多。」


    心脏像被细线给缠住。


    贝言去翻聊天记录。


    越翻下去,那些细线,就越是缓慢收紧。


    何止是很少,几乎是没有的。


    以至于此刻发了这么一条,对方都要淡淡向她确认一遍。


    输入框光标在闪烁,里面的字打了又删,她问出了一开始想问的。


    贝言:「顾知宜你有暗恋过谁吗。」


    对方那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停了又断,整整半分钟,像在打什么长句子,至少一百字起步那种——


    顾知宜:「没有。」


    贝言:「我说以前,初中高中。」


    手机突然一震。


    顾知宜:「那我该喜欢谁,你说。」


    贝言安静挑眉。


    对方又平静问她,是综艺里安排的问题吗。


    递来的借口看起来很好用,但贝言没用。


    她回:「不是。」


    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回很久。


    她索性打字,说正事。


    贝言:「周至说我出去这两周节目收视变低了,让我务必救他于水火。」


    贝言:「我今晚有直播连麦行程,抽不开身,周至想借你直播间联动,制造热度。」


    顾知宜:「可以。」


    贝言停下打字,抬头又看了眼顶楼。


    她:「…等回来给你个东西。」


    顾知宜:「嗯。」-


    考虑到节目今晚全程转播,顾知宜难得又戴上那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镜链垂在颈侧,随着他偶尔低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灯光下,镜框折射出极淡的蓝光,衬得他轮廓愈发疏离冷淡,却因镜片的修饰,意外多了几分柔和。


    他调整了下麦克风,声音透过屏幕传来,清晰而沉稳:“今晚的流程会有些调整。”


    :眼镜猫!


    :救命,好高智好可靠!


    :哥,我小贝呢?


    :小贝好像在直播吧,撞行程了我看


    :她电影项目今天官宣演员阵容,她在微博连麦呢


    :但今晚好像是所有组都会直播吧?等于我姐夫一个人打其他组??这热度怎么比得过其他组啊?急死我了


    :一个人热度也已经碾压过去了/点蜡.jpg


    :其他组好多花活,热度涨的好快哦


    :我也看到了,好怕猫猫会输


    :姐夫,小贝过会儿会来吗?我看她背景好像在卧室。


    “饲养员不来。”顾知宜眉眼微弯,看上去礼貌亲切,语气也温柔,“她在隔壁卧室直播别的工作,估计会迟。”


    “我一个人也没问题。”顾知宜抱起小纯,他低垂着眼,握着它猫猫爪子同屏幕打招呼,像是笑了笑,“某人不陪我,还有公主陪我。”


    弹幕热热闹闹一片,左下角是实时热度排行,@1122是几组里的最高值。


    就在这时,屏幕忽然弹出一条。


    [@萦萦申请连麦。]


    顾知宜扫了一眼ID。


    这人是同为节目嘉宾的宋萦。目前她和她爱人的直播热度排在倒数第二位。


    顾知宜神色未变,指尖在鼠标上悬停一秒。


    节目组规定,同综艺艺人连麦互动能加权热度。


    他公事公办地点了同意。


    屏幕画面一分为二,宋萦的脸跳了出来,她爱人看起来坐得很远,只有她坐姿端正,向屏幕颔首,唇角含笑。


    “知宜。”她语气轻缓,“我们组现在热度排名不太好,但差一点点就能反超了,能不能借你直播间蹭一下?”


    顾知宜抬眸,唇角礼节性挂上一点弧度,抬腕看表,“可以。请控制在十分钟内。”


    :萦萦!!


    :这大姐有病啊


    :她是惯会操纵热度的,好几组和谁连麦不好,非要连我哥!


    :那当然啦,因为你哥血厚!


    :吸完小贝吸我姐夫,内娱第一蚊子


    :萦萦宝贝捂住耳朵往前跑吧!


    :好想骂人


    宋萦视若无睹地连连道谢,笑容温婉得挑不出一丝错处,“知宜,谢谢你真的,你还是和初中那时候一样好。”


    弹幕捕捉到关键词,疯狂询问什么初中?


    宋萦看到弹幕微微讶异,捂着嘴弯弯眼睛,像是很不好意思,“啊是的,我们是一个初中的,我和知宜那时候是隔壁班,贝贝小我们一届,所以班级离我们很远。”


    :怪,但说不出哪儿怪


    :什么我们???


    :姐夫真是受罪


    :她一说初中我就知道完蛋


    :就像她一说妹妹,我就知道又要吸贝言的血


    :达成共识


    :姐夫这该怎么回答?服了


    顾知宜正低头抚摸着怀里的猫,手指轻轻挠着小纯的下巴,“没印象。”


    他推了推眼镜,“我和贝言不算远。”


    “下了课在三楼往对面二楼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在不在教室。”


    怀里的小纯喵了一声,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顾知宜点点它脑袋,垂睫像是笑了,抬眼看向对面,宋萦脊背一僵。


    顾知宜:“不过现在,我们更近了。”


    :!


    :都来跟我姐夫学说话!


    :完美回答


    :热度已经疯了


    :猫猫无敌了已经


    “当然。”宋萦咽咽喉咙,笑了下,“我记得学校那时候有很多玉兰树呢,这个你估计不记得了。”


    顾知宜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婚戒,“贝言会在树下头躲清净,把唯一一首歌听上很多遍。”


    “啊这样。”宋萦点点头,笑意略有僵硬痕迹,又换了个话题,“知宜,那时候我记得你数学很好,是年级第一来着。”


    “不好不行。”他镜片后的眸光微动,“贝言有时候会来问数学题。”


    房间里一时寂静。


    宋萦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书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隐隐激动道:“知宜你到现在还留着我们那届的毕业相册吗?”


    “那上面有一张拍到了贝言。”他平静地陈述,指尖揉揉小纯的耳朵。


    指针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顾知宜抬腕看了看表:“十分钟到了,抱歉。”


    宋萦瞥了眼自己的直播热度,显然还不太满意,头一次有些坐不住,急匆匆道:“哎知宜——”


    “宋小姐。”


    她猛地哽住。


    屏幕画面里,对方身后一片暗色光线,靠在椅,长腿交叠,猫窝在他膝上。


    他摩挲着素戒,目光从高处垂落,像是笑的,却分明太冰太冷。


    “我很担心,接下来我说话会很不体面。”


    宋萦打冷颤,腾地挂了连麦,连一秒停留都不敢有。


    直播间重归简单,顾知宜垂眸轻眨了下眼,再望向屏幕时,又恢复成温柔倦怠的模样,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抱歉。”


    :sos哥A爆了!!


    :我真的我从来没这么爽过!


    :宋萦蹭热度的一生终于滑铁卢了


    :我爽了,我是真爽了


    :不是!猫是不是很早就暗恋我贝啊!!


    :什么?!不是纯联姻?!


    :好纯情


    顾知宜没在意弹幕,他只是抱着猫猫轻声说,“公主,要不我们看看贝贝在做什么吧,好吗?”


    他自问自答,眯着笑眼说好,然后点开贝言的微博账号。


    于是屏幕上出现了奇妙的套叠。他的直播间里嵌着贝言的直播画面。也算是某种同框。


    顾知宜点进去的时候,贝言正在进行连麦,屏幕上大约有六个人,而贝言正在冲着左上角的导演说:


    “真的是没你不行。”


    …很巧,这导演是回了国外的纪禾西。


    于是,那位刚刚还眯眼笑的主播,就这么一瞬间冷了脸。


    :姐夫从战场下来一看天塌了


    :我真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草


    :猫,你别生气!


    :猫!淡定!


    :都是工作!


    :你别气啊哥我靠


    顾知宜将贝言那块画面放大盯着看了会儿,垂眸,沉吸气冷脸摘眼镜。


    “稍等。十分钟后回来。”


    :姐夫??


    :哥?!


    :猫要去抓人了??


    :饲养员/点蜡.jpg


    :快快快,有没有人赶紧去通知一下小贝


    :有没有在小贝直播间的群众!急死我了


    另一边,正在和大家友好交流这次风格事宜的贝言,忽然发现自己这边的弹幕飘起看不懂的话。


    :小贝!完了!


    :猫猫要来抓人了!


    :哥过来了!


    :贝你相信我,你现在什么都别问,赶紧出去抱他哄他!


    :快,有人生气了我害怕我害怕啊


    :主要姐夫在那边一个人应对妖魔鬼怪,一转头抓到饲养员和别人天下第一好,我笑死了


    :我猫一回家天塌了


    :贝贝抱抱猫猫!


    :什么三叠词,怎么叠,都有面哈哈哈哈哈


    贝言犹疑拧眉,缓缓念,“…什么东西?”


    她抬眼看向自己屏幕,忽然发现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轻推开了,而一道高挑影子劈在门口,从光影交界的地方走过来。


    贝言猛回头皱着脸问,“你干嘛呢顾知宜。”


    没等回应,顾知宜已经走到镜头前,修长的手指覆上她键盘,关掉了麦克风开关。


    而直播间最后听到的,是他用最后的冷静撑出的一句:


    “…把饲养员稍微还我一会儿。”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抱个 好猫不咬人……


    顾知宜说完这句还对着镜头礼貌颔首,手上动作却干脆利落。


    压睫遮住目线,左手关麦右手揽她腰,一气呵成将人带离电竞椅。


    贝言不太懂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疑惑皱着脸仰头看他,隐隐看破某人状态不太对,就一头雾水跟着走。


    桌上的流程提要被风带的掀翻几页。


    屏幕左上角的纪禾西将这一幕目睹完全,顶腮迟迟不说话。


    弹幕一秒炸开。


    :????顾知宜????


    :隔壁观众来了,说来话长但能长话短说


    :猫在外面应对牛鬼蛇神,结果一回来饲养员对别人说没你不行,那么高的防御值就这么被我妹一句话给刺破了


    :俺哥估计是伤心的


    :?


    :隔壁现在也无人值守


    :猫每次一揽人为何如此涩气


    :埋腰已经难以超越


    :因为在索求爱


    :俺姐夫绝对是最喜欢的那一方


    :他快黏成啥了都


    …


    顾知宜沉默着眉眼,单手揽住人,直到拐进客厅前才突然停下。


    暖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交叠在墙上。他的影子沉沉地压下来,像一场局部暴雪。


    “…你怎么就没他不行。”


    他嗓音擦过耳际,贝言这才意识到顾知宜听见了她刚刚在直播中随口说出的这一句。


    她就在这块方寸之地,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苦咖啡味。


    抬眼时,正对上对方晦暗不明的目光,半掩着什么也看不清,连痣也模糊。


    贝言疑惑,用他的话平静回道:“那是工作顾组长,不认真工作会被裁。”


    顾知宜冷不丁出声,“所以镜头前说的都是假的吗?”


    他第二句变轻,带着不稳定的、变危险的意味,“对我也这样吗?”


    贝言一听啧了声,强调道:“你别发散思维啊顾知宜,我认为那只是一句类似客套的话。”


    话音刚落,对方的手指忽然摘下手表,随手搁在她身后的玄关柜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贝言默默噎住。


    顾知宜俯身,将眼睛送到她面前平视的位置,再静静抬眸盯她,“我们稍微来讨论下什么叫‘没你不行’。”


    似问似哄,仿佛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克制力。


    幽暗光线下,贝言看不清他的眸色。她向来不擅长在这种境况下说漂亮话,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听着不太耐烦。


    不知道为什么,顾知宜的呼吸凝滞了,他沉默几秒,然后一言不发直起腰身,动作很缓。


    可还是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花瓶。


    瓷器的轻响中,他狼狈地别过脸去,很少见。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声音都没泄露出来。


    所有情绪在一寸寸收敛,就像过去千千百百次那样,顾知宜准备重新戴回那个冷静从容的假面。


    不坦露什么,虽然得不到想要的但至少不会被讨厌。


    可下一秒,贝言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这样去抱来得太突然。


    那一瞬间顾知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僵在原地,什么都不会做了。贝言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又快又乱。


    像是被钉在玻璃罩里的蝴蝶。


    他叫贝言名字的声音轻得听不见,尾音在不确定地发着抖,不知道叫的是贝言还是贝贝。


    三秒,五秒。


    直至贝言真的不耐烦,拽了拽他的衬衣腰身。


    心脏被挤压。


    顾知宜透不过气,但顾知宜触碰到她脊背而收紧了自己的手。


    他低头,脸埋进她颈窝,鼻梁蹭得她发痒,温热的呼吸里带着些许潮湿的意味,痣色动摇。


    “怎么突然想抱我…。”


    声音哑的。


    贝言被他重量压得微微后仰,他眼尾那颗痣贴着自己的脉搏发烫。


    在镜头前得体或嚣张的人,此刻却是只黏黏糊糊的猫。


    “得得。”她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后颈,“太像猫了顾知宜。”


    “我不是。”他这样说,垂下头揽她,小心咬一咬她侧颈,没用力,没有痕迹。


    贝言淡声说:“好猫不咬人。”


    “我没咬。”


    顾知宜垂下眼睛,痣泛出粉色,冷静碎掉的时候总是漂亮。


    贝言举手连声说出好几个得得得,而对方捞过她胳膊,睫毛扫过她手背,下一秒略略低头在腕骨凸起处落下一个吻来。


    嘴再硬也是软的。


    吻好轻。


    可紧接着,齿关忽然收紧。


    贝言手腕跟着一痛,听见顾知宜在轻声说着联姻方什么。


    她看了看那个牙印,也不算深。


    …好猫不咬人呐。


    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顾知宜你下播了吗?”


    “十分钟快到了……”


    顾知宜低声说,又一次埋在她肩膀,垂着头不舒服也好好忍受下来,“今天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需要审阅的文件吗?”


    贝言看了他一会儿,从肩线看到腰际,再移开视线,然后才说:


    “下次吧。”


    “?”


    顾知宜缓缓眯眼。


    贝言揣手,“回去了,工作还没结束。”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是贝言的。


    顾知宜平静帮她够过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想挂断。


    …滴声后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贝俢明冰冷的声音,“贝言,从小我就告诉你,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


    贝言拧眉。


    “萦萦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成那样是你想要的吗?”


    贝言听懂了,这一刻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贝俢明正在推眼镜。因为他每回一生气就这么做。


    贝俢明还在指责她,“宋萦说到底是你姐姐,她只是不擅长说话,才把你俩的关系搞砸了。”


    他声音像钝刀割肉,刺刺啦啦地传过来,“她和你妈妈流着一样的血。就算你再讨厌她,也该看在你妈妈份上——”


    “她和她妈根本看不上我妈。”贝言突然打断,声音毫无感情,“那时候借住在家里,她们装的而已。我妈被骗了。”


    顾知宜安静望过来,而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像是对她失望透顶,沉出一口气说:


    “她现在当着全网的面哭诉自己要被封杀,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你做的吗?”


    贝言气极反笑,“我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她哭什么也和我没有关系。因为我根本不在乎她你能明白吗。”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觉得她陌生得难以辨认,好半天才颤抖着问:“你就那么冷血吗贝言。”


    贝言听不下去,索性说:“你是不是很恨我呢爸爸?”


    她声音太静,没有一点波澜:“因为哥哥断掉的腿、还是因为我弄坏了妈妈留给你的礼物?”


    电话那头穿来父亲急促的呼吸声。


    贝言注视着墙面,干脆问出这些年来横在他们中间的问题,最尖锐的,最无法直视的那部分。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你有像对宋萦那样在乎过我吗?你恨我对吧。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贝言说完那句话后,喉咙里不可避免地泛起铁锈味。手机被抽走时,她没回头。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节擦过她耳垂时有些凉。


    顾知宜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通话声模糊成背景里的杂音,偶尔听见他在沉静说些什么。


    几分钟后,顾知宜回来,手里多了杯温水。


    他递水,再开口,从容得像在讨论明天要吃什么,“我和贝叔说过了,我明天回去一趟。”


    “你回去干什么?”贝言握着杯子,热度透过玻璃传来。她已经好很多了。


    “处理宋萦的事。”他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距离看起来既不越界又触手可及,“封杀算是我的意思。”


    贝言转头看他。


    顾知宜沉静站立,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微微低头凝眸盯她,眉眼很静。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太过可靠,而今这一刻也只是处理好一切,再陈述出一个既定事实。


    贝言喝了口杯中的温水。


    是加过蜂蜜的。


    她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蹙眉发问:“不是,顾知宜你怎么能做到封杀她的地步?你的权力在什么级别??”


    对方没应声。


    贝言头一回审视这个问题。


    顾知宜如果已经是集团总裁,那为什么对外展现的,依然能力平平的私生子身份。


    他是怎么走到如今的位置,他的权力暗棋已经下到了哪一步。


    她发散思维:“…纪禾西最近莫名被曝黑料该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提到纪禾西,对方瞥她一眼,眉骨下阴影一片。


    “为什么这么在意纪禾西。”他声音很轻,眼睛掀起,那就好像是在虚心请教一样。?重点在这里吗?


    贝言啧了声。


    “我讨厌他。”顾知宜甚至又淡声补充一句。


    “为什么?”


    “我讨厌被威胁。”


    “人家什么时候威胁你了。”


    对方不答,贝言随口:“你在吃醋。”


    顾知宜:“显然。”


    贝言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打直球。


    她眯起眼睛,那句‘差不多行了顾知宜’已经到了嘴边正要说。


    对方喉结动了动,眸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但唇角固执地抿成一条线,垂着眼睫没在看她。


    感觉连无辜都是故意的。


    真的太像猫顾知宜。


    炸了毛还强装镇定。


    明明刚刚还冷淡说出下达封杀的意思,这会儿就又想黏她。


    贝言有些失语,望着顾知宜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


    …惯一次也行。


    按照和猫相处的理论来说。


    纵容猫闹脾气可以加速信任关系的建立。


    “这样。”她回过身淡淡挑眉,一口气喝完温水,起身,“顾知宜你先气着,容我琢磨琢磨办法去。”


    说完回去工作。揣着手。


    …


    而等顾知宜这边揣着气回到镜头前,才刚歇下来的弹幕就又沸腾起来。


    他抱小纯,冷淡打开麦克风。


    :猫猫你回来了!怎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猫,你咋个喘成这样了都


    :俺哥,你这是…被气的还是被亲的??


    :我说不出话……


    :不是,我怕直播间被封啊


    :我。靠。


    :姐夫你怎么缓气缓成这样……


    他懒散推好镜框,歪头泄出一声轻笑,含着冷意。


    “问你姐。”


    第30章 第三十章 哪只 真正的疯子从来都在身……


    顾知宜答得模棱两可,弹幕纷纷认为离开的这十分钟一定发生了什么,偏偏主播不做回应。


    而很快,直播间几个游艇火箭砸了下来。


    一个用户名为默认的号,就这么坐上榜一。


    顾知宜扫了眼,抬手准备关掉礼物退款,那号却突然顶着一堆特效发了信息:


    [拉倒。纯粹是被气的。]


    金灿灿的榜一特效让这句话的降临在一堆弹幕中格外醒目。


    内容一眼就知道是贝言贝某人。


    :贝言?!


    :隔壁来的!确实是小贝,低头摸鱼呢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亲自辟谣


    :俺猫心眼真不少啊/指指点点


    顾知宜镜片后的眼睛客气着弯了弯,拢着猫问,“贝老师,上班怎么能摸鱼。”


    屏幕飘起一条。


    [我来看看我猫。]


    :!


    :哥!


    :姐夫也是好起来了


    :猫!


    顾知宜眼睫垂下,侧过头支起下巴,每沉默一分耳廓就粉得透明一点。


    [小纯,好猫猫。我想你。]


    顾知宜收手坐直,公事公办地推了推眼睛,一瞬间仿佛连身形轮廓都不再刻意收着了。


    :哥:那我呢??


    :对不起姐夫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小贝在隔壁淡淡举手对着镜头比心,让这件事更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哥


    :猫,你说话啊


    他把小纯往镜头前托了托,“好好工作贝老师。”


    金色弹幕再度降临。


    [纯今晚和谁睡?]


    :???你俩是分房睡的状态吗?


    :速速给我睡一起啊


    :一定是因为冷战才分开睡的吧/拜托


    :我要看你们睡觉


    :朴实的愿望


    顾知宜的指尖揉着小纯后颈,声音很安然,“小纯,和贝言睡还是要和我睡。”


    小纯软乎乎地倒到他手腕上,爪子伸出去够他。


    弹幕飘过哈哈哈,而贝言id弹出一条:


    [见色忘友。]


    顾知宜盯着那条金色弹幕看了会儿,垂下眼睛唇角像是含笑。


    很轻巧,带着点微妙看破意味。


    :噢姐夫!


    :猫啊


    :笑死了给哥说爽了又


    :好好好小贝,你也觉得对方很漂亮吧


    :猫这不值钱的一生


    :真好哄啊猫


    金色弹幕干巴巴地评价道:[坏。猫。]


    顾知宜眸光从镜片后斜斜扫向镜头,懒散倦怠中,貌似早把屏幕那头的心思看了个透。


    他撑着脑袋,用戴着婚戒的手缓缓遮住小纯的眼睛。


    [走了,我流量太大,你直播间要卡死。]


    顾知宜勾唇,很客气,“榜一老师慢走。”


    行吧,显然还是有气-


    拍摄间隙。


    贝言望着工作人员在自己面前来回调整机械臂,耐着性子把哥的话听完以后,问他:“哥,你今天不去医院输液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很重要。”贝序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前靠,“我问你,顾知宜这个人你了解多少,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贝言侧目:“什么事。”


    贝序闭嘴又咬牙,“重点不在这里。”


    贝言嚼嚼嘴里的草莓仰头看他,他说,“顾知宜,乃至整个顾家的深浅你都一无所知。”


    贝言递了盒西瓜给哥哥,“甜吗。”


    贝序深吸一口气,“贝言。”


    贝言淡定收手连连示意对方接着说。


    贝序敲在轮椅扶手,“就像你说的,如果顾知宜真的站在这样的地位上,你觉得他靠的是什么呢?他还是以前你记忆里那个白纸一样的顾知宜吗?”


    “他用了多少手段、他现在是不是伪装出来的?接近你是否别有目的?这些你能判断出来吗?”


    贝言咀嚼的速度变慢了。


    “叮咚。”


    贝序稍微收了气,看着贝言翻出手机。


    “谁?”贝序冷静下来不少,随口问。


    贝言将手机屏幕转向他。


    “顾知宜问我晚饭吃什么。”


    贝序的火气腾地被这一个名字给再次撕开,他蹙眉道,“你们不是在闹别扭吗?”


    贝言:“吃饭归吃饭。”


    贝序:“他这是在伪装妥帖。难道他还有精力每天做晚饭?”


    “早饭也是他做。”贝言打字回复。


    对面忽然不出声了,贝言又一次将手机屏幕转向贝序,上面显示着最新回复。


    贝言:「玉米甜汤?」


    顾知宜:「嗯,你定。」


    贝言补了句:“顾知宜好像不太忙。”


    “贝言。”贝序扯了扯领口,“他是总裁,以这个职位来说怎么着都不可能清闲。”


    贝言看着聊天记录里每天准时出现的晚饭询问,她想了想,在聊天框里打字。


    贝言:「你这工作忙吗顾组长。」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隧道灯光在挡风玻璃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风吹开碎发,顾知宜微微低头,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划开震动中的手机。


    引擎在封闭空间里发出低吼,后视镜映出那双淡然眉眼,痣色也平静。


    “老大,董事会那边——”蓝牙耳机里的声音被微信提示音打断。


    他点开对话框,回复:


    「不忙。」


    跑车突然加速冲出隧道,一连拐了好几个弯,犹如暗色闪电,堪堪劈在偏僻山前。


    顾知宜下车,迈步往前走,身后是锁车的滴声,车灯应声闪烁两下。


    二十米开外,铁铲的冷光正抵着几张惨白的脸。而其中有张脸看到他后突然扭曲起来:


    “哥!哥!”


    喊声里混着鼻涕泡破裂的声响。


    众人回头一看。


    山风寂静,来者平静注视着他们,身形挺拔,西装一丝未皱。


    也许是瞧见对方脸上的铁锹印子脏得扎眼,顾知宜偏了偏头,像在打量灰尘,说他:“闹够了吗?”


    “把募捐的钱交出来!”领头的农民攥紧铁锹,指节发白,“明星来我们村募捐,结果连这点钱都贪!”


    “哥!你听我说!”顾岑优在嚎。


    “啊,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顾知宜视线扫过去,哭声戛然而止。


    他垂眸掸了掸西装外套,问,“让我来救你、为你善后,你有跟他说过是这样的丑事吗。”


    顾岑优根本发不出音。


    众人紧张粘连的视线里,顾知宜回身,慢条斯理作出说明,“募捐的钱会如数奉还,同时会多出五成的封口费。”


    农民们面面相觑,领头的急忙道:“钱在呢?”


    顾知宜看过去,顾岑优顿时瑟瑟缩缩,根本顾不上擦眼泪,“钱、钱在后山。”


    领头的农民铁锹还指着,手却先软了三分:“你…你得跟我们去找…”


    “可以。”顾知宜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看了眼表:“带路。”


    他前脚离开,顾岑优后脚就从地上拍拍站起来,含糊不清地骂了句什么,远远望向那长队伍。


    顾知宜走在田埂上,西装颜色比夜色还深。前面举火把的村民频频回头,脚步不自觉地就按着他的节奏来。


    倒像是给他开道的。


    顾岑优又骂了一句,话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今天不死在这儿我跟你姓。”


    …


    十七分钟后,他们一行人回来了。


    而打不开车门的顾岑优连忙从车旁站起来,在这群人里寻找顾知宜那张脸,寻找冰冷的痣。


    他不希望看到。


    可黑暗里,顾知宜走出来,牛皮纸袋在修长指间轻晃,像拎着份晚报般随意。


    而那帮扛着铁锹的村民居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有个年轻人还殷勤地举着火把给顾知宜照路。


    “不可能……”他脸色惨白,下意识往后蹭了半步,却一脚踩进牛粪坑里。手机也掉了进去。


    车门锁发出咔嗒轻响。


    顾岑优扑上去拽门把,没摸到指纹锁的感应区。


    “上、上车…”他嗓子突然哑了,指甲在车身胡乱刮出几道白痕,“我要上车…”


    顾知宜背着手站在三步外,月光把影子拉长笼罩。


    车门无声上扬,像黑色的翼。


    顾岑优的膝盖突然打了个颤,衣料摩擦出细碎的窸窣声。


    “上车。”顾知宜径直路过,连余光都没分给他掉落的手机,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见人没动,他搭上方向盘,“你也可以走回去。”


    引擎启动的嗡鸣吞没了下一句:


    “选。”


    顾岑优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呆在这里,真的会死掉。


    他愤然脱掉沾了牛粪的鞋,拉副驾位,车门没开。


    顾知宜在回信息,抬眼一瞥,“后面。”


    顾岑优都忍了,甚至在路上连一句话也不说,他确实怕开车那位不带他。


    可回程路上还是出了岔子。


    后视镜晃进一道刺目的远光灯,顾岑优回头,看见辆车正逼近,目的不明。


    他骂:“什么东西!跟踪吗?!疯子!”


    顾知宜看了眼后视镜,右手突然将档杆推到底,时速表指针猛地偏转向右。


    车身在盘山公路甩出漂亮的弧线,甩开了后方车辆。


    实话说,第一个急弯时顾岑优还觉得安心,欢呼声还没说出口,下一个急转弯就被甩得猛然撞上车窗。


    明明已经把车甩开,车速却不减返增。


    他回过头惊恐地发现,顾知宜左手解开了西装纽扣,眉心竟然在微微挑着,浅痣一侧,平静下透出几分危险。


    …真正的疯子根本不在车后。


    就在驾驶座上。


    果然,在他被剧烈甩了不下七八次后,车猛地一停。


    “滚下去。”


    顾知宜目光不变。


    顾岑优全然失去力气,眼冒金星只想呕吐,听到这句话后连骂对方的精力和勇气都已经丧失,推开车门就瘫了下去。


    车开走。


    …车门差点把他裤子划烂。


    …


    “哎顾组长。”贝言合上采访提要,“还气呢?”


    跟他说不用过来接,但还是来了。


    来了又冷冷淡淡。


    搞不懂。


    顾知宜淡淡摸摸小纯的耳朵,垂眸护着它避开拍摄现场的一些尖锐角落,“你不是要想办法?”


    她:“没想好。”


    停了停,她问:“你今天忙吗?”


    顾知宜答得很简短:“监工。”


    贝言撑着后身,见顾知宜站在远处安静垂望。


    静默片刻,她忽然淡定转过头,眼睛一瞥,目光扫过工作人员聚集的地方。


    像在用眼神传递密语。


    对方微微眯眼,慢条斯理走过来,停在她身前,俯身时领带垂落,在旁人看来宛若亲密私语:


    他垂目,“有摄像机?”


    贝言摇头。


    没摄像机。她只是想知道,如果猫在生她气,还会为一个眼神就耐起性子走过来配合她吗。


    会不会暂时放下闹脾气的事,不情愿和好但还是演出亲密来呢?纵容至此。


    对视几秒。


    对方的瞳孔细微收缩,从她眼里读出了这意图。


    于是顾知宜一瞬间压睫,低头沉眸盯她,她没动,任由对方影子垂落。


    像蓄雨的云。


    …到底撤开视线不看她,直起身,去陪小纯。


    透过衬衫领口,他后颈那块骨红的像被咬过一口。


    贝言托着下巴看了会儿,手机跳出一条微博通知。


    今日微博下头的热评第一诞生了。


    @草莓酱没酱了:看看猫!


    贝言抬眸一看,拍了张照片回复过去,又回了俩字:


    「哪只?」


    图里,是软绵绵的小纯。


    以及揽着小纯、站在暗色光束下的顾知宜。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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