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对象他掉马了[gb]》 1、第一章 葬礼 #贝言车祸身亡# 雨滴浇穿透明的贝言,葬礼上阵阵窃笑挤进她耳朵里。 无一例外,全在小声庆祝她终于死了。 他们眼热贝言命里太红,一点小事就能引得热搜腥风血雨,骂她的和爱她的人一样多。他们笑她做了这么久黑红顶流,如今被车撞死也算孽力回馈。 他们为她的死碰杯。 而贝言的灵魂就在几米外的地方,毫不在意这场轻声细语的欢呼,她只在意她的猫。 小纯窝在她墓前,没有人理会它,它淋着雨。 “任性。”贝言声音平静,蹲身下意识张开透明的手指挡在它湿漉漉的头顶。 雨滴依然击穿过去。 贝言迟钝回神,执拗伸手安抚小纯,明知触碰不到。 然而雨忽然被隔,砰砰地坠在绷紧的伞面,贝言往上看。 那是一把黑伞,色调比撑伞者的西装浅淡些许,伞骨冷光折在他面容,葬礼上的私语突然为这一瞬而停滞。 撑伞这人拥有近乎极端的漂亮,夺目冰冷的一切都凝在他眼尾痣上,站在那里就仿若积雪冻雨的山川,没人敢上前。 熟人。贝言神色冷漠。 媒体组激动地互相提醒着喊了声,镜头齐唰唰黏上顾家这位年轻的实控人顾知宜—— 刚上位不久、之前是私生子,手段可见一斑。信息严密甚少露面,能拍到简直是重大收获。 连拍的咔嚓声克制着沸腾,一张张照片仓促定格,几名特助冷峻示意离开,高频闪光怯怯闷死在雨雾里。 …一切声音尽数剥离,葬礼被清了场,到最后只有撑着黑伞的顾知宜,垂睫不知道在看猫还是看墓。 贝言冷淡别开头,猜测顾知宜为什么会来这里。这太反常,他们之间从来是冰冷无视掉对方。 小纯贴着墓呜咽,贝言立刻转回脑袋,然而有人更迅速,蹲下身黑伞倾斜在墓前,抱起淋湿的猫。 贝言皱眉,盯着顾知宜要对她的猫做什么。 它僵停乱动,暴躁在他手上抓出两道血珠。顾知宜却连眼睫都没动一下,手腕托起它的脑袋: “猫能看到灵魂吗,你把贝言叫回来。” 贝言突然僵住,目光怔然移向顾知宜,连声线都稳不住的顾知宜。 他固执将呼吸急促起伏压到最轻,仿若平静地向猫追问着贝言,不关心自己的眼泪把眼睫浇透,更不知道自己被雨气缠着在发抖。 一切都在崩毁,他却又专注又像是麻木疯掉,泪水无休话音重复,“我要去找她。” 眼睁睁地,那座积雪冻雨的山川就这么轰然倾塌,贝言几乎呼吸凝滞。 ——在说什么。 她后退撑着墓旁深吸一口气,脑海里不得不把他们两人间的种种翻开一遍。 除却顾知宜初中时在她家的暂住期,就只剩她二十一岁时签下的那张支票。签字时,笔尖曾刺破薄纸。 从那以后她漠视顾知宜,而顾知宜也冷淡避开她,怎么看都是嫌厌关系。豪门世家间也都这么认为。 但现在她眼前,顾知宜周围的空气像被抽干,绝望得无法喘息,流泪发抖唯有抵着她的墓,失去她就是失去所有。 …这不像是嫌厌关系里该有的一环。 贝言靠着自己的墓合上眼,停了停又睁开,心里莫名窝火。 灵魂渐渐浅淡,眼前也越来越暗,到最后占据视线的只有雨水与泪滴、猫和顾知宜。 …等贝言再次睁开眼,手上茶匙轻声撞响,长桌周围萦着交谈笑声。 她脑袋发晕,望向外面是熟悉的花园。 父亲新移栽的五针松立在极简造景中,很有禅意。她的猫在草地上扑小虫子。 记忆两两重叠,每一幕都变得熟悉。 贝言忽然意识到,这是三年前她22岁时,贝家和顾家定下联姻那天。 她重生了。 贝言缓过神,敛眸扫向坐在她对面的人。 家族为她安排的联姻对象,顾岑优。 他正同各位长辈闲聊花园的造景心得,说话姿态亲昵优雅。亲切感是他坐拥众多粉丝的主要原因。 桌上气氛被他哄得喧闹融洽。贝言搅动咖啡液。 贝顾两家的联姻几乎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珠联璧合。豪门与豪门,明星与明星。 但事实上,上辈子她和顾岑优根本没把联姻当回事,彼此较劲的,唯有谁最近比对方更红。 顾岑优更是绑着她炒cp蹭热度,一路营销到顶流,将联姻利用到极致。 可惜一夜间黑料崩盘,在骂声中崩溃,最后还是由他哥顾知宜出面解决。 回忆到这,贝言顿了顿,瞥向末尾角落,算不上多耐烦。 果然,某人安静坐在阴影里,高挑脊背遮住窗外束束光线,纯白纱帘垂散,像冰冷油画,一如既往。 …两分钟前还在她墓前哭到晕开色彩。她别开头。 顾岑优觉察她视线,笑着从话题里抽离,慢条斯理支起下巴,身体前倾,“贝言。” 恶劣上扬的语调。贝言还记得他在这里问过什么。 果然,他点了点桌面,“我太好奇,要是把联姻对象换成我家那私生子顾知宜,你还能愿意吗。” 贝言明白顾岑优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厌恶顾知宜,互相漠视更是人尽皆知。这么问无论她怎么答,顾岑优都会觉得爽。 “看来还是非我——”顾岑优蔑然要笑,势在必得。 “可以。”贝言夹起一块糖丢进自己杯中,声音平静,“但不是你说换人就换人,而是我要求换人。” 说完,她搁下咖啡杯,指向长桌末尾,越过僵住的顾岑优,落在那漂亮寡言的私生子身上: “我要顾知宜。” 话落音止,顾知宜眼睫一颤。而一张张笑脸陡然凝固,他们生硬转头,残留的得意统统扭曲成震惊与茫然。 顾岑优怔然失态:“你开什么玩笑贝言!?” “非他不可。”贝言目光很静。 那平静代表着,她没在开玩笑。 双方家族通通哑掉,苍白目光来回在她与顾知宜间打转,像是极度不解。 和她关系亲近的堂妹埋头疯狂打字,她手机屏幕狂弹消息: 「oi!刚才打照面的时候你俩还互相不搭理啊我说!?怎么变成这样了?」 贝言看了眼正要回复,咔哒一声,是她爸贝修明将杯子放下,众人立刻坐直。 他淡然推好镜框,低沉声音响起: “感情的事,我想是勉强不来。我这女儿脾气倔。” 话里的袒护太明显。贝言顿了下。 顾家几人勉强扯动嘴角,目光无措扑闪几回,最终齐齐落至另一主座—— 顾岑优与顾知宜的父亲、顾家的家主顾正滨。 顾正滨挂着笑,手指叩在座椅扶手,响声在沉默中清清脆脆。 片刻后,他望向长桌末尾。 顾知宜余光一瞥冷淡点头,似乎没有别的波澜,然而抬眼正正对上贝言的视线。毫无预告。 按以往,贝言瞥一眼就该不耐烦转头。 可这次那视线长久停留,久到刺破冰冷之下,是对方先一步错开视线,眼睫的颤动乱了频。 咳嗽声猛地传来,贝言不紧不慢瞧向对面,是顾岑优疯狂眨眼疑惑。 她低头搅动杯中糖块。 顾岑优八成早就安排好了联姻的通稿,只等开始营销联姻cp,飞升顶流。现在突然换人…他最傻眼。 想到这里,贝言淡淡开口:“眼睛疼就去看医生。” …顾岑优再也坐不住,匆匆撑起身体,冲长辈们笑得苍白,语速急切:“抱歉,不是要换人——” 可他忽然喉咙一哽,说不出后半句,在父亲幽暗眸光中咬牙坐回去,恨然攥拳。 顾正滨随后从容挂笑,向后一靠,“不要紧,换谁都一样稳固。况且知宜小时候就在贝家住过,彼此都熟悉,倒更合适。” 两位父亲互相点头。 贝修明眼神扫视,“茶冷了,换掉吧。” 旧茶换新茶,连杯子也换了套新的。 顾岑优看着旧杯子一个个被撤走,最后盯上顾知宜的脸,手腕掐得发白。 … 贝言不办婚礼,两边长辈将联姻事宜迅速敲定,下午双方就去了民政局。 流程不像是在结婚,像是在谈生意。 也没差。 贝言看着手上的婚戒,钻色夺目。 它是顾家准备的联姻礼物。在拍证件合照前,她和顾知宜各自取出自己那枚。 她这枚刚好。但另外那枚依照的是顾岑优的指圈大小,所以圈在顾知宜的无名指时,显然不合适。 也没所谓,联姻的象征道具而已。 贝言摘下婚戒收整思绪,不理会窗外夜色,就只静静坐在自己这间卧室里,安然望着房间里的一切。 她和爸妈关系疏离,从不住在这里。 但房间处处干净明亮,显然时常在为她整理…她第一次注意到这些。 暖光映进她平静的眼,好像蒙了雾。 她倒进被子里,一动不动就要安静睡去。 手机信息叮叮咚咚,都来震惊询问: 「贝贝!你不是讨厌顾知宜吗??还是我记错了?不是讨厌对方??why?!」 后颈轻微发痒。 她没睁眼,“小纯,不要拿你尾巴扫我。” 小纯的猫猫爪子踩上她后背,一道低沉笑音从身旁传来,她趴着挥挥手,有气无力道,“哥,我好困……” 对方笑她,“贝老师,形象管理。” 她掀开眼帘,缝隙里挤进光亮,先看到的永远是那副轮椅,随后才是轮椅上瘦削高挑的人。 他温柔勾唇,冲淡些许苍白气色,像是为了让她放心。可贝言望着他手腕,那处骨头透出浅青,隐有针眼。 贝序失笑拧眉,放下长袖遮住手腕,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是热搜界面。 她贝言的名字理所当然夹带爆字。 #贝言顾岑优联姻# #贝顾联姻换人# #贝言顾知宜# #顾知宜顾岑优# #贝言顾知宜联姻# 贝言翻着评论区,有关于她要联姻的消息早就被曝出,此刻他们讨论的重点更多是为什么双方会忽然换人。 “我来安排压热搜?”贝序问。 她没抬头,“不用,被曝我不意外。况且被讨论才说明够红。” “只要编得不越线,对我来说,红就行了。” “那所以。”哥哥若有所思点头,不紧不慢将话题一转,“是为什么忽然换成知宜?” 小纯咬着毛球拿脑袋闹她。 贝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平声应:“近点方便观察。” 停了停又说,“哥,替我调查一下顾知宜。” 这时候手机铃响,她接通后按了免提。 是她的经纪人陈可,拖着尾音嚎道:“贝啊虽然是联姻但还是新婚快乐噢——” 长音停顿后跟上正事,“罗城那项目又打来电话了,非要你再考虑考虑,说是没你不行啊。” 听到这名字,上辈子的事还历历在目,贝言泄出个冷笑,“不接。” 当初罗城软磨硬泡请她做女一,后来资金跟不上又找她投钱救急,结果两年后,等来的不是定档消息,而是男主演成为法制咖的喜报。 项目别说播出,过审都难。 最后在她的葬礼上,罗城得意地聊着从她这儿捞到钱的光辉历史…… 而贝言只是习惯散财买清净。 她从不指望他们的真心,可一个个都从她这儿得到过资源和好处,等她死后再跟着笑未免恶心过头。 既然重活一次,是得改改思路。 她冷静道:“姐,捏个通稿发出去,就写我和家里决裂,贝家停掉了我一切开销,不会再管我。” 贝序听得一头雾水。 贝言泰然说下去,“我现在,风光不再。” … 贝言太红,有关她名字的一切都惹眼夺目,更别提是这么个她一落千丈变落魄的八卦。 热搜如约而至,足足挂了三天。 #贝言豪门跌落落魄千金# 微博不断发酵,甚至开始传她疑似背债。路人吃瓜,黑粉狂欢,热闹也是围剿。 当事人贝言则在片场忙工作,顺便应付一通通来自圈内好友的电话。 每个人都很关切她,一口一个亲爱的,但绕来绕去还是:真没钱了?真决裂了吗?贝家真不管了? 一听是真的,匆匆表明自己现在也没钱,否则一定借她应急,再匆匆挂掉电话。 贝言一一说了再见。 她明白这些人不会再打来,每处理一个都是在斩断虚情假意,最后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 铃声刚停就又响,她捞过手机,无聊猜测轮到哪一位来虚假关切、将她背离。 刚要按接,目光却骤冷。 这一回的来电显示,是顾知宜。【你现在阅读的是 】 2、第二章 来电 贝言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眼底渐渐结冰。 在这时候打来电话,无非是看到了她一落千丈的热搜。 二十一岁签下的支票还在反复向她提醒着顾知宜的为人,而此刻的来电与它相似地共鸣着。 顾知宜吧,从来如此。 她接通电话扔在手旁,冷静等着对面提出解除联姻。 滴声后稍停对方才出声,像是缓神一秒: “家的位置,你有偏好的区域吗?” 始料未及的开展令空气忽然沉默,贝言拧眉,“你是还没听说我和家里决裂?” 话上挂满刺,对方答:“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接着冷淡问她,“位置选在你经纪公司附近吗?” 默了默,贝言终于看向手机屏幕。 只有通话时长在跳动,两边都安静。 “东面的小区。”她翻开厚重剧本,给最后几场收尾戏做批注。 对方想了片刻,随即说出:“双海嘉园1603。” 贝言犹疑抬头,电话那头问:“明天我去整理。你的时间?” …甚至都装修好了? 她扫了眼日历行程表,“九号有空搬过去,我一个人就可以。” 九号是三天后。 顾知宜随意应了声,接着彼此无话,通话时长默默在涨,贝言想起他们偏偏都是不会先挂掉电话的那方。 轻微的别扭感混着心烦,她说,“那就这样”。按了挂断。 屏幕停在她和顾知宜通话记录。 上一条记录还是一年前。 红字格外醒目,总之是没能接通。 … 再收到顾知宜发来的消息已经是十一号。 九号早已过去,但她还没搬。 她刚结束拍摄准备换场地,正在化妆师改妆的空隙里刷热搜。 #贝言顾知宜内幕# #顾知宜心机# #利益关系不看好# 贝言是热搜常住民,看到自己名字就像被骂一样平常,假如没出现反而才值得注意。 而因为联姻,顾知宜的名字连带着频频出现在热搜高位。他们试图扒出信息和照片,但一无所获。 贝言点进热搜看了眼。 @娱娱妹有话说: 有内线。消息可靠。朋友是贝工作室的人。 是顾知宜用了手段抢了贝我真的恨!家族间的利益关系…贝讨厌他!贝还激烈反抗了,后来和家里决裂也是因为这个! 他们根本关系不合!贝是喜欢优的啊!! 顾知宜你还我cp!我要我爸爸妈妈! 评论区将顾知宜打为心机阴暗人,且认定这百分百是一段利益联姻,双方毫无感情基础,没有任何看好的必要。 当事人贝言很轻地点着头,看起来心情难以捉摸。 一篇经典的卖惨通稿模板。 卖惨的同时还绑着她这个顶流吸血包炒cp□□cp粉,热度两不耽误。 像是顾岑优的手笔。 她拿着小风扇吹妆,手机响铃震动,正是热搜另一当事人。 她看见名字还是没习惯而异样了一秒。 顾知宜:「今天回家的话带把备用钥匙。」 她想了想,顾知宜确实前几天曾将家门钥匙快递到她住的酒店。不止有一把。 她:「备用钥匙都在我这儿?」 顾知宜:「三把钥匙都给了你。」 …? 贝言迟缓将剧本往头顶一扣,略一挑眉。 大约过去六分钟,贝言回复:「行。」 … 当天傍晚,有人按响双海嘉园1603的门铃。 门一打开,汤的香味温暖弥散,高挑身影笼罩下来,门口的小姑娘迟钝抬眼。 对方背对着玄关灯光,看不清脸,但浅色光线寥寥映透衬衣下宽肩窄腰的轮廓,微弱压迫感下,气质好到根本移不开眼。 她慌乱整理自己的视线,连忙摊开掌心: “顾、顾先生,我是贝老师的助理安琪,贝老师让我来给您送这个。” 手心里,正是顾知宜要的备用钥匙。 … 到了十三号,贝言依旧还没搬。 她的戏份刚好在这一晚杀青。 打板后鲜花和掌声稀稀疏疏,全剧组都祝她杀青快乐,声音无精打采,眼神带着闪躲和小心。 贝言清楚其中的原因。 圈内本来就说她傲慢冷漠难相处,现在见她失去背后势力,干脆应付了事。 就在这时,几名工作人员忽然抬进一箱箱东西,兴冲冲招呼大家喊道:“贝老师请大家吃宵夜!” 这时候请宵夜简直是雪中送炭!大家愣了愣哄抢上去,举着果茶朝她感激地晃了晃。 贝言手里也被塞了果茶,转到背面,贴着张猫猫贴纸。 她不记得安排过这个,目光下意识寻找她助理。 而一抬眸,有人刚好低头猫着身体进棚里,贝言眯起眼。 原本哄闹分发果茶的众人还在喊谢谢贝老师,忽然看见有个人朝贝言走过去,气质矜贵身形优越,于是纷纷愣在原地,直到有人小声感叹: “…那就是顾知宜吗?” 她侧目,顾知宜肩背遮住光源,停步站定: “原本该早些来见大家,只是工作一直没能协调开。今天准备得仓促,大家多包涵。” 众人迟钝回应没关系没关系,音调不自觉放轻,好奇的视线长久停留打量: 很高、戴着口罩、左眼尾下有颗淡痣,整个人清冷安定,隐有距离感。 与他那做艺人的弟弟顾岑优相比,甚至更加夺目,实在很难和热搜里形容的心机阴暗联系上。 “哎~新婚快乐!” 不知道是谁吹了个口哨,气氛腾地松快下来,祝贺一声接一声,打趣完快快乐乐聚在一起分发吃的。吵闹与寂静就这么被隔开。 贝言随便找了个箱子坐,拿出手机拍场景照纪念杀青,头顶是暖色打光灯,光尘寂静漂浮。 顾知宜站了一阵,安静挽袖整理附近。唯独撇下贝言的剧本始终不去动。 周围只剩她拍照的咔嚓声。 “所以。”贝言翻看手机照片,“来这趟是为了演一出我们很和谐?” “至少联姻需要表面和谐。” 顾知宜手上的婚戒轻微反光。 她很轻地抬了抬眼,意味不明,“为这个等到现在?” 想要表面和睦,那请夜宵留他顾知宜的名字就行了,自然会被内鬼强势爆料再登上热搜。 没理由等到现在。甚至不必要来。 顾知宜索性停下,视线下压看着她,“舆论风向瞬息万变,冷处理已经不是最优解,亲自来好避免节外生枝。” 声音隐隐透着冷,听起来意有所指。 贝言抱臂回想自己近日发的微博。 顶着热搜却不回应,只发些小纯猫猫和天空的照片,文案则是早晚安这种无意义东西。 以至于每条微博下的热评都是: 「真结婚了??是顾知宜逼你的?」 贝言指尖叩着拍子。 “以及。”浅淡二字传过来。 她看过去,顾知宜收整着折叠椅,目光不变,“祝贺你杀青快乐。” “谢谢。”贝言平静顶上一句,划过几张照片不太满意,举起手机重新拍场景,“你的事办完了不回去?” “回。”顾知宜没抬头。 头顶光线暗了暗,阵阵苦咖啡味安静向她弥散,她抬眼,是顾知宜影子倾斜,弯腰离她过近。 近得能看清他耳朵上的小小红点。 贝言的瞳孔细微收缩,手机拍照咔嚓声渐渐停下。 耳洞? 她刚要皱眉,顾知宜忽然看着她,眼里仅能倒映出寂静,“你的事大概忙到几点结束?” 她缓缓挑眉:“差不多忙完了。” 顾知宜冷淡点头,继续做手里的事,“我等你,我来没开车。” 静了片刻。 “行。”贝言起身,直接拍了拍身上往外走,“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没有下句。出了棚景走在夜晚小道,尽头就是她那辆车。而顾知宜走在后面,一贯疏冷安静好像没有异议。 …背后有道视线越黏越紧。 贝言停住,回头见顾知宜正拿着她那些厚重剧本,一言不发随她停下来没在看她,整个人萦着月光越发清冷孤寂。 贝言没由来地想起一些水滴,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于是默了默,平缓出声:“还有事?” 音落,呼吸频率随夜风扯得升温,棚内闷闷的嘈杂声成了唯一踏实的网。 静谧在持续上行,顾知宜的眸光晃了下。 “家里的备用钥匙我拿到了。” 没头没尾,像个截断句。 “那我知道了。”贝言点头,收回目光回身,继续朝车走。 这回五六步走到车旁,敲两下窗,车灯亮起,红光微微映在顾知宜那身衬衣上,深浅晦暗。 顾知宜拉上车门把,她则随意倚在一旁,看起来安然得很。 手指发力,车门拉开一条缝—— 停了停,又咔地合上。 顾知宜忽然将手从车门上撤下来,托紧剧本回身,影子倏然压近,不开车门只拧眉盯着她问:“你今晚是要住到哪里去?” 贝言这才掀开眼帘。 月光被挡,顾知宜的呼吸短而浅,像吞下了一枚小小火焰,眼底动荡着她的影子,左眼尾淡痣第一回变得生动。 是有点陌生的顾知宜。 她背倚前车门配合着绷起脸,眼睛盯着顾知宜没移开,从口袋探出一只手拉开后座车门。 顾知宜什么也不想再说,目光从她脸上撕开时冷得像是结冰起雾。手里的剧本纸张被风吹得哗哗直抖,他垂眸。 这一下逼他视线扫到了车后座。 紧皱的眉怔然定住。 那后座早就放着小纯和小纯的猫包,还有些别的、属于贝言的行李。 贝言拉开前座车门坐上副驾位,一贯冷淡的声音第一次透着点轻飘飘的意味:“回家啊。” 催促或回答。 也许都有呢。 …顾知宜沉默上车,她透过后视镜瞥了眼,窝起来闭目,“别掐我剧本页角。” 小纯噌地收起猫爪,慢吞吞拿爪子蹭耳朵。 长窄后视镜里,映着某人几乎同步蜷住的指尖。 车子驶向双海嘉园。 … [@1122猫猫桃心更新动态。] @1122 好。气。忍。^^。【你现在阅读的是 】 3、第三章 已婚 “…玄关灯在哪?” 贝言进门后摸了三遍也没能找到灯的开关,终是在漆黑中问了句。身后的人探手,衬衣擦过她耳尖。 “啪。” 暖光填满房间,入目是简单温柔的原木风,空间大小刚刚好,干净得看不到其他色彩。 她换好拖鞋的功夫,小纯已经从顾知宜怀里跳出去撒欢。顾知宜安顿好它转身打开厨房水龙头,“晚饭想吃什么?” “吃过了。” 贝言没抬头,在客厅摊开她行李箱,蹲在一整面书架墙下,仰头看上面摆着的书。 深色占多、书名深奥、杂且广泛。 她托好一沓沓剧本与彩色资料,将顾知宜的书全推紧向左端,准备放上自己的书。 厨房水声停顿,她向后仰头,看到顾知宜从岛台走来,垂眸摘下手表,没说什么但接过她带的书。 只手拿稳五六本,抽出原本的书压在手心再把她的书推卡到高处,全程隔着层疏离屏障。 “需要放在一起吗?” “也不用。” 贝言倚在他影子里清闲下来,盯了会儿想让顾知宜把书放低点,可张了张口却顿住,没发出音节—— 想说的字卡在喉咙里别扭着,像是棱角太多。 她皱眉眨眼,这种卡顿感不是第一次出现。 问玄关灯时也有过。 顾知宜侧目,“你那边的。”她顺手将书推过去。 墙上的钟成了唯一规律的声源,直到贝言手机震动,点开是助理安琪发来的语音,闹着: “贝贝手势舞营业!!录好了没有哇!急急急!速速哇!” 她按住语音:“我现在补录。” 说完没忘记找个表情包安抚助理,低着头坐在书桌后,打开手机摄像头。 光线太亮失去氛围感,她就从行李箱里翻出常备的打光灯。 一个放桌面,一个搁在柜上,最后一个支到书架第六层。 位置刚放好,头顶灯就配合着轻轻灭掉。是顾知宜。 客厅陷入漆黑地带,仅剩三束暖光拥住书桌,落下一圈昏黄光晕。 “你坐。”顾知宜冷静浸在影子里,说完垂睫审视片刻,手指轻微拨动一灯位置。 一瞬,光晕更添失真感。 贝言缓缓眯眼,顾知宜收手转身,抬着头继续整理书架。 她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打光?” 对方随意答:“工作技能。” 贝言没再问,整理神色录手势舞。 跟着甜歌几遍录下来,镜头总晃动,她心烦抬头,揣手盯着某人脊背看了会儿,低头划开手机。 “叮。” 书桌上另一部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个不知由谁发来的句号。贝言掠了眼。 顾知宜回身捞起手机,沉默几秒后,他垂手瞥向这句号的发信人。 “…什么事。” 贝言淡淡坐直,递出她手机,“临时要拍视频,我没带支架。” … 顾知宜作为一个镜头支架来说稳得过分,贝言业务能力更是没的说,于是一遍就配合得很不错。 她隔着书桌接过手机,点开视频查看效果。 顾知宜的声音随之落下,隐约透着冷淡思索感:“因为做演员所以习惯不看镜头吗?” “会刻意忽略。” “可以适当看镜头。” “哪一秒。” “二十一。” “不好办。” “按感觉来。” 话音刚落,贝言忽地抬起头,沉眸发出疑问:“你为什么总避开我名字——” “你也没叫过我。” 顾知宜答得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平静站着垂眸看她仰起的脸,声音既稳也疏冷,“贝言。” 目光相接之下,拧眉的人是贝言。 她默然按住忽然震动的手环,一言不发盯住顾知宜,总觉得他的话好像异样锐利。 尽管它听上去分外平淡,和往常一样。 她若有所思了一秒钟,“顾知宜。” 而后往前支起下巴,那更倾近谧影里的某人,更接近他衬衣上的苦咖啡气味。 方寸光线间,尘埃拉扯浮动。 下一秒,贝言冷笑出声。 “所以你把我备注成句号,也是在刻意避开我名字?” 贝言是在他手机亮屏时瞥见的。 “贝言。”顾知宜静静垂望她,眼睫漆着光,没答却问: “你明明和我只隔三米,有事不直接叫我名字而是发句号给我?” 音落,客厅沉入静谧,双方视线滞留在对方身上,一样的平定。 漆黑中,书桌成了唯一盈亮的小小岛屿,它被光线烘焙得升了温。 呼吸与目光渐渐错频,落点不稳,但谁都不肯退让。 忽而,有个灯被蜷起的指尖碰晃,光晕动摇。 是桌上、顾知宜手边的那一个。 “视频拍得还凑合。”贝言懒散拉开一些距离,打了个哈欠,起身要接着整理书架。 “你卧室在朝南那间。”顾知宜直起头,从她手里接过所有书,意味很清晰。 贝言再次无事可做,靠在一旁随口说:“明天再收整也不晚。” “你睡吧,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顾知宜习惯性抬腕看了眼却又背过手,从容道,“晚安。” “行。”贝言翻出睡衣走向浴室,因困意淡淡迟钝着,应付道:“晚安顾知宜。” 说完脚步忽然一滞。 先前的卡顿别扭感…它消失了。 - 一觉睡醒,贝言脑袋发懵,摸到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熟练得如同肌肉记忆。 各式早餐推送得让人眼花,她吃过无数遍,没有胃口。掀开被子起床,迟缓扎头发,要先去给小纯整点猫粮。 然而贝言拉开门,热面包香气扑面缠住她,晨光刺眼,厨房岛台旁坐着一猫一人,安静吃饭,几乎同频。 小纯橘色猫耳一动,抬头眨巴着溜圆眼睛向她卖萌,“喵——” 顾知宜抬眼,简短道:“早,洗漱好来吃饭。” 贝言稍微缓了两秒,这才从半开机状态记起自己已经和顾知宜联姻……已婚感第一次这么真切。 得亏还没点外卖,不然大概吃不完…。 等她洗漱完拉开椅子,顾知宜已经吃完,起身前垂眸将各式早点推向她那端,没说太多。 贝言无从下筷,最后还是先尝热布丁。 一丝柠檬香气撬开锈住的记忆。 她想起小时候某个午后,打完网球回家,吃掉了桌上无人认领的热布丁。 而顾知宜刚好从楼上下来,视线平静相撞,都轻微茫然。 她意识到这热布丁的主人是顾知宜,于是皱眉正要开口,而楼梯上的少年却先一步眨了眨眼问她—— “味道如何。” 贝言闻声抬眸,看到的却不是楼梯与楼梯上的少年,而是当下的早餐…和如今的顾知宜。 相同的问题,不同的语调。 她眼睫颤了下,“凑合。” 正在戴工牌的顾知宜轻轻顿住,贝言安静吃饭。 片刻后他走过来,站在岛台旁倾身帮桌上的小纯团起尾巴,压下一片阴影。 颈间工牌垂坠在贝言眼前。 她喝着汤默默抬眼,拧眉探手捏住他工牌,这使得正弯着腰的某人倏地一滞。 “…运营一组。”贝言照着念,“组长。” “顾、知宜。”她轻飘飘念完,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顾知宜浅淡应了声,被扯住工牌也平平静静,撑着桌子侧过头看她,眸底浮动雾色,“…我上班要迟到了。” 贝言注视着他眼尾淡痣,松开手,但手指弹了下他工牌。 不轻不重。 工牌旋转摇晃,随顾知宜站直抽身而被带离她眼前,苦咖啡味也变得稀薄。 随后他穿好外套离开,动作整体加快,大约真的要迟到。 而贝言慢条斯理,吃过饭后驱车前往经纪公司。 公司楼下堵着大批粉丝和媒体,见到她就激动一拥而上,安保人员立刻维持秩序,粉丝涨红着脸疯狂连拍。 贝言从人墙缝隙里接过信,照旧请客喝奶茶,简短认真地叮嘱回去时路上小心。 随后到达27层,门一打开就是许多熟悉面孔,全是娱乐圈当红流量,见她来纷纷慌乱起身:“前辈好!” 贝言简单回应,她经纪人陈可赶来挽住她胳膊将她拉走,她挑眉问,“你上班又迟到了?” 回答她的是陈可无语的肘击,紧接着问:“你那联姻对象昨晚去探班了?你俩一起回的家?” 贝言的头一歪:“热搜爆了?” “当然的吧!”陈可嗓门大,愤愤将平板扔给她: #贝言顾知宜探班# #贝言绯闻金主# #顾岑优祝贺贝言杀青快乐# 热一是狗仔拍的视频: 窄巷路灯下,她走在前,身后那人安静拿着厚资料,身形高挑、步伐很稳。 明明没多近,但氛围感好得可怕,以至于评论区乐津津磕起了她和顾知宜这对联姻cp。 但也有人觉得这是她新傍上的金主,并不是顾知宜。 贝言看到这儿:“为什么觉得他才是金主?气质太好?” 陈可两眼一黑,抱臂问:“这回是承认联姻还是冷处理?” …冷处理。贝言懒散歪头。 某人昨天也丢出过这个词,声音冷而锐。 她:“冷处理。” - 工作结束回到家是晚上十一点,贝言打开门,一盏小灯还在亮着,像昏沉的星。 大概顾知宜忘记关灯。贝言低头换鞋。 “吃饭了吗?” 她怔了下,看到顾知宜合上电脑起身,解袖扣挽袖,声音透着哑,“…想吃什么?” 她转身放钥匙,“吃过了。” 于是顾知宜停下,沉默站立看不清脸,贝言也停住。 客厅又仅剩钟表声。 “你回来就好。”他略微闭眼,“晚安。” 他回他房间,贝言无话,而后一偏眸,注意到那已经整理好的书架。 一排排黑灰色书籍被她带来的零散彩色间隔开。…毫无规律,乱七八糟。 - 凌晨12:17分。 [您关注的@1122猫猫桃心已开播。] 安琪惊叫一声,翻身火速点进直播。 才刚开播,密密麻麻的弹幕却已经把画面挤压到没有一丝空隙,热度直斩下站内一位。 直播背景像是在卧室,看不清房间的摆设,几束色彩不同的雾光交叠出朦胧晦影。 秒针声近在咫尺,咔哒咔哒敲击耳膜。 画面没看到人,弹幕在闹。 旋即,耳机传来声响,她攥紧平板。 画面左侧走进一人,垂着头手指整理衬衣繁复腰身,安静浸没雾色光芒里,抬眸远远看了眼直播实况,漫不经心。 安琪盯着他眼尾的痣,呼吸漏了一拍。 绝对的漂亮是种嚣张,至于这嚣张是有意或无意,根本不重要。 弹幕遭到刺激,疯狂提问将画面吞噬。 :换背景了?!是新住处吗?? :最近没播是在忙什么…可恶猫! :突然直播是坏文明!我要直播预告啊! 屏幕里的人安然一坐转向屏幕,撑着下巴俨然优雅贵公子。 安琪很喜欢这件雪白华丽的衬衣。 样式繁复、领口与腰线严谨。 她曾去查过,价格不菲、且背后似乎有特别的镂空设计。 从后颈系链,悬坠一颗钻,大约会在脊骨正中的地方。 忽然,画面里闪过一抹微小反光。 安琪愣了愣,以为是他耳坠折到的光线,但弹幕骤然充斥起“戒指”和问号感叹号,映在他浅色瞳孔里。 他视线扫下来,“没戴错。” 言毕甚至坦然将手往镜头前递了下,素戒圈着无名指,添了丝冷淡。 弹幕瞬间炸锅,安琪也呆呆打字:和谁?之前妹听说啊? “好~了。”他支起脸,左手指尖轻敲着下颌骨,连冷冰冰拒绝也含着漂亮笑意,“情报只有以上。” 而后探手到画面外挑挑拣拣,像是纠结今晚要玩什么。 指尖一顿,他语气轻巧,“啊这个。” 一条深红缎带被他手腕扯进屏幕里,缎带很长,就耐起性子捋顺,像只被毛线缠住的不爽猫猫。 “好烦。”他不经意露出冷淡一面,又慢条斯理坐直,压睫抬眼,犹如温柔命令: “只看着我。” … 夜里,床头的手机屏亮起幽光,一条条消息刷屏,赫然是: 安琪:「啊贝贝!我喜欢的主播突然结婚了!?!」 安琪:「铜铃眼睛.jpg」 安琪:「*直播地址链接」【你现在阅读的是 】 4、第四章 缎带 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又是先摸手机,点进外卖软件是条件反射。 忽然想起什么,贝言睁开眼皮关掉软件,打断肌肉记忆。 微信亮着36条未读信息。 都是助理安琪发来的。 足足有三页。 她点开语音,一连串抱头感慨没了刹车。 大意是她喜欢的某位主播闪婚了,她道心尽碎。 贝言看着她发来的铜铃眼睛表情包想了想,按下几个零转账备注道:开心点。 消息再往下划,是个直播地址链接。 没听说过的网站。 贝言点进去。 加载页转着圈,有些慢,然后弹出: [直播已结束,请关注@1122猫猫桃心。] 虽然不理解id末尾的桃心是什么意义,但她有些顿悟地打字问安琪: 「这是直播猫的吗?」 随后起床拉开卧室门。 热面包香气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扑面而至,岛台空空如也,不见人也不见早饭。 腿边贴上一片毛茸茸,低下头是小纯在蹭她腿,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贝言弯腰抱起小纯,余光里刺进一抹深红色,像是地板裂出的一道血口。 什么? 她皱眉拿掌心揉眼,看清那是一条缎带,干脆捡起来。 等随手一拽才发现这缎带很长,另一端顺着延伸向客厅去。 …这什么? 贝言眉头紧锁,一手抱着小纯,一手扯住这缎带跟着它往外走,一圈又一圈地盘在胳膊上。 陷阱感越发强烈,最终停在沙发前。 贝言抱着一堆缎带沉默闭上眼。 眼前,没有什么符合陷阱基调的诱饵,而是无声睡着的顾知宜,露出的眉骨像岩脊,衬衣袖口被深红缎带的末端缠并。 就是她手里这根。 贝言扶住头深呼吸一次,拽了拽缎带,牵引对方手腕跟着一动。 顾知宜手指蜷起,左边眼睛不适地眨了两下,迟缓掀开眼帘,顺着手腕上的缎带看去。 寂静眼底里映入抱着缎带的贝言。 缎带因高低差垂落在之间,场面忽然生长出一些歧义。 贝言木然道:“受害人同志,加害人并不是我。” 她嗓音还残留着哑,略略诙谐。 “喵!”小纯探头跳到茶几上,顾知宜坐起来,倦色没褪尽,告知她:“是我昨晚练习打结,没能解开。” 贝言皱着眉:“你没事练那干嘛?” “工作需要。” “你那职位不大,事儿倒不少。” 小纯优雅绕过茶几上的剪刀,在桌沿旁用前爪推了推瀑布般的缎带。 话已说到这,猫当然没法解,解缎带的任务落在她这唯二的人类身上。 贝言晃了晃脑袋清醒些许,落座低头转看他手腕上系出的结。 顾知宜用目光为她指了下:“剪刀。” 她没动,勾着头贴近细看,动手开始拆解。 “剪开就好。”顾知宜又说。 “顾组长。”贝言没认真听也没抬头,像是嫌他手指乱蜷配合度低,“再耽误下去你上班要迟到了顾组长。” 她专注研究这极度规整的结,将长缎带从手腕间挑过去又穿过来。 这事她很有心得,小纯也总是被线缠到。 时间在流淌,呼吸拂过顾知宜手上,而后拉远,是她解开了缎带,一抬头就见顾知宜沉静注视着她: “剪刀就在旁边。” 贝言张口又闭住,最后干巴巴开口:“你刚才怎么不说。” 顾知宜活动手腕,稍稍歪头盯她,静了静答:“嗯我的问题。” 他语调难以捉摸,贝言移目,正想问他绑的那结怎么那么奇怪,门铃恰在这时响起。 顾知宜去开门,贝言坐在后面远远探头。 门外是个寸头青年,名字叫申恩。一身黑西装,长相很凶但很开朗,潇洒抬手:“老大!我来给你送下次任务的资料欸!” 他笑嘻嘻递出厚重的档案袋,目光忽然扫见屋内另外一人,呆呆愣住,腾地将资料藏到身后去,咋呼着:“不是老大!那个是!?” 顶流贝言喝着水一般路过,微微颔首。 他惊讶望向顾知宜,顾知宜面不改色: “不认识。” 申恩的眼睛瞪得更圆,尤其当他看到贝言折回来到门前时,他几乎连呼吸都僵住。 贝言伸手,“初次见面,我是贝言。” 他看了眼老大,然后回握,声音忽然软了下去,“…能签个名吗?” 玄关柜上就有笔。 贝言签在了他的手机壳上,他咬着唇激动不已,看见贝言拿胳膊撞了撞他家老大,“顺路送我去会场。” 他家老大翻着资料应声平静:“行。” 申恩感觉,脑袋有点乱掉了。 - 顾知宜将贝言送到会场地下通道处,双双下车,将早饭订单截图发给她,头也未抬,“两点钟方向。” 贝言捋了下头发,墨镜下的视线望过去。 是一选秀男团的队长正背在车后张望着抽烟,看样子他助理在为他把风。 贝言记得他,她曾受邀参加他出道那选秀节目的发起人。 顾知宜的声音降在耳边,冷淡平静道: “两月前临近出道夜,他曾在个人备采编排暗示说你差别对待选手。今天稍微留意下。” 贝言想起来了。 这事后续是她被骂了一周,而对方凭借这波全网心疼美美飞升c位。 她侧目,“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知宜:“因为你红。” 她回:“刚不还说不认识?” 顾知宜目光不变,“对外回避联姻关系是在配合你的冷处理方针。” 听着像在含沙射影。 贝言缓缓眯眼,盯着他的脸,明明只有疏冷才对,可看得久了那颗痣竟透出一点微妙无辜。 “眼睛借我下。”她说完压下墨镜,仰头以上目线直视进顾知宜的瞳孔里,突如其来。 空气被搅动,顾知宜眼睫垂影,一步没退。 之后贝言略一侧脸,左手指拨了下紫水晶耳环,将它整理到最完美。 借的正是顾知宜眼中的、她的倒影。 紫色晃动着,在平静眸底折出一道波澜。 “贝贝!!”安琪戴着工作牌下来接她,站在通道口处挥着手。 顾知宜直起头淡淡眨眼,呼吸平稳安定,向她说,“去吧。” “走吧。”她点头,转身走过去迎面就是一粘腻熊抱。 “呜呜呜两万的红包!贝贝我爱你啊!亲死你!”安琪泪眼婆娑扯着嗓子:“他为什么闪婚啊到底…身边人都结婚了…啊啊啊!” 贝言笑着歪头:“那是直播猫的吗?” “呃…这倒不算是。”安琪面色复杂。 贝言认真问:“为什么?” 安琪嘶了声,“因为不干这个吧。” “喔。”贝言若有所思,“我以为是直播猫的,想着关注一下。” 安琪本想说下去,但看了眼表发现时间来不及,慌神催促道:“得换衣服了贝贝!下午见品牌方,晚上是红毯、节目环节…还有颁奖环节。” 二人进入电梯。 - 各事项都进展无误,很快来到晚上的颁奖直播。 舞台上这会儿是某男团的唱跳节目,耀眼灯光尽数聚集在他们身上,四个火焰装置点燃气氛,金色彩带簌簌落下。 前排观看的,都是娱乐圈当红流量。 卡座大致分为三排。 贝言坐在正中间卡座的正中。 台上那组刚好表演完,队长捧着话筒,提到了贝言的名字,嘈杂中似乎在喘着气感谢选秀感谢她。 于是,导播想起他和贝言之间的梁子,忽然嗅到热搜话题的味道,喜滋滋将镜头切向贝言。 大屏上出现贝言的机位—— 但没见贝言。 导播慌了神,脸贴上玻璃死死向会场楼下看去。 贝言很惹眼,因此很好找。 她不在她的座位上,而是坐到第二排去了。 遥遥地,她似乎向上侧目一眼。 视线相撞,导播触电般心虚背过身。 贝言平静收回视线。 上辈子他切的这一帧镜头,引发一场不小的舆论血雨。 说起来得谢谢某人今早提醒她那句。 贝言正无聊,恍惚听到有谁在叫她名字,抬头一看是舞台上正在颁发最受瞩目女演员。 而舞台正中那人一手举着奖杯,一手拿着话筒喊她名字,眼中含泪笑得格外甜: “贝言,今年我拿到这个奖项,明年你再拿下这个奖项,我们就这么做它的霸主吧!内娱永远会有我们的双生花神话!” 掌声雷动。 说话这人是宋萦,和贝言年纪相仿,都处在一线,因此常常会将她们放在一起,渐渐有了个双生花的名头。 贝言神色平静,脑海闪过一些往事。 她注视向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在这一次接住它,没有起身只是坐着。 “宋萦,你很需要绑着我的名字来为这奖项添上一些含金量吗。” 音落,会场内骤然没了声响。 大屏早就切给了身穿浅紫色礼裙的贝言,头发简单盘起,丝带做点缀,耳环是同色系的澄亮水晶。 “双生花…”贝言坐在晦暗里,淡然目光快要将那舞台正中的人刺穿,“你的营销什么时候才能独立行走。” 宋萦无措一顿轻微目眩,但贝言脸上唯有一片平定: “还是说你心知肚明,离了我就没热度了。” 音响忽然挤压出尖鸣,贝言知道被紧急关了麦。 但不要紧,场上仍然没人出声。 她索性放下话筒:“你想绑着我在今夜为自己抬咖,热搜也早就买好了。” 宋萦有些站不住。 媒体组座位席闪烁片片白光,直播早就切了广告,导播站在贝言身后实在忌惮她大小姐身份不敢插话。 她接着说下去,眼中波澜安静: “热搜是可以用钱买,但排名不能。” “我贝言的名字不是那么好借的。” 她起身离场。 宋萦站在光束中心,脸上死寂一片。 … 地下停车场。 贝言换回了私服,双手揣在红卫衣口袋,低着头听安琪联系司机回家,安静得看不出方才的夺目冷冽。 一车灯远远亮起,光芒映在她脸上,抬眼,车旁倚着一人。 贝言静了静,其实没看清,但鬼使神差掏出手机。 贝言:「。」 对方回:「。」 贝言:「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对方回:「因为是我送你来的。」 对方回:「我经手的事我来负责到底。」 贝言看着那些字,直到屏幕在注视中熄灭。 她抬起头,“回吧安琪。” 安琪打的车早就到了,她担心道:“贝贝你司机还没来啊,你怎么回去啊?” 贝言裹紧外套指了指,“神秘金主。” - “叮——” [尊敬的贝女士您好,您名下的洺招银行卡在23点36分收入45306元,点击查看明细。] 发错了吧这啥? 贝言默默拧眉划走信息,继续扎进储物间,在一堆未拆快递里寻找猫爬架。有她的、品牌方的、也有顾知宜的。 找了会儿没劲了,躺在纸箱上面刷微博。 热搜被今夜的颁奖刷了屏。 宋萦发微博,心碎阐述自己单方面付出友情。已经拿到热搜第三的位置。 贝言躺着眨眨眼,远远听见顾知宜喊她吃饭。 她走到岛台旁娴熟拉开椅子,顾知宜挽着袖子,肩背常常遮住灯影,垂眸往桌上放洗净的草莓。 她稍稍坐直,不自然瞥了眼,“顾知宜你再借我个东西。” 顾知宜转身仰头专心拿碗筷,“家里有镜子。” “…不是眼睛。”她掏出手机,依然坐得太直。 顾知宜就停下来,倚在厨房抱臂看她。 …片刻后,一位顶流为今夜的热搜添了把火。 @贝言 碎片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发的四张图片都很日常。 化妆时的对镜自拍、小纯、有趣的小摆件,以及晚饭。 可点开晚饭那张图,视角是横向,光线昏黄,餐桌上的内容很丰富,但更无法忽视的、是对面似乎站着一人。 图片截得很巧妙。 看不见人但昏沉灯影浸透衬衫下那截腰身,一只手平静按放筷子恰好入镜,袖口寥寥挽着。 戒指,成为最微妙的破绽。 热搜前三瞬时变了词条,直直碾压今夜一众话题: #贝言晚饭# #贝言联姻对象# #贝言顾知宜# …贝言趴在桌上翻看评论区,头摇摇晃晃,顾知宜背对她在煮咖啡。 咕嘟咕嘟声中,苦味安静弥散。 “顾知宜。”贝言忽然出声,头也不抬。 “你是在做主播吗?” 极少见地,某个人动作凝滞。【你现在阅读的是 】 5、第五章 耳钉 不见对方应声,于是贝言抬眼瞧了瞧杯边滚出的白汽,又继续刷评论区,随意说下去: “找快递时看到你买了麦,写的是主播专用款。” “所以在做主播?” 滴声提示音响起,咖啡液倒入杯中,听声逐渐满盈,随后咖啡推到她面前。 闻着就很苦。贝言这样想。 糖块安然坠进去,顾知宜声音落下:“还没开始。” 她滑动屏幕:“要做什么主播?” “asmr.” asmr是利用道具发出细微声音或舒缓节奏,常用于虚拟助眠。 贝言以前失眠也听过类似直播。 不算陌生。 她于是点开购物页面,正打字,弹出条消息。 哥:「?承认联姻了你这是??」 哥:「之前让我调查顾知宜,传你了。」 哥:「资料文件」 “还要加糖吗?”顾知宜突然出声。 贝言拿手背抵着唇咳嗽了两声,抬头见顾知宜落座在她对面,手边是他那杯看起来苦极的咖啡。 “不用了。”贝言机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余光里,有只橘色黏人精去黏顾知宜,站在他膝盖趴他身上,喵喵喵地歪着脑袋。顾知宜点点它脑袋,游刃有余地应付它。 …这才几顿饭就被收买了。 贝言又咳嗽两声,顺手点开哥发来的文件。 声响趋近规律稳定,瓷杯的拿起与放下间,小纯的喵喵声变得柔软。 “顾知宜。”贝言看完了文件。 回应她的是糖块坠入浓咖啡液的咕咚水声,杯中推开一次涟漪。 “谢谢。”停顿后她有事要问,可忽然啪的一声。 来不及细想,头顶的吊灯陡然灭掉,全屋陷入摸不到边际的黑暗中去,空气静止一拍。 “停电维修。” 对面的顾知宜简短出声,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轮廓,呼吸声轻且安稳—— 总之,贝言僵住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很奇怪。 谁都没有说话,连小纯也不再叫。 太静了。 无法视物的寂静里,浅淡的呼吸声就越发明显,成为唯一能被留意的锚点。 直至,两道呼吸突然同了频—— 雨滴撞在窗玻璃上,密密织织的咚咚声与记忆严丝合缝。 一年前的生日夜也是这样的雨天。 那时呼吸甚至更近更烫,硬生生逼得紊乱。 现在,连同频也觉得别扭。 贝言屏息一秒。 寂静立刻把她呼吸的空缺给放大,那更加刺耳。 “刺啦。” 小小火焰点燃在二人中间,顾知宜支着打火机,眼底映着火光与雾气,尾痣沾染上一点倦怠。 他没看她,“资料看完了吗?” 贝言瞳孔暗了暗,无法确定顾知宜是否意有所指。 火苗移近,她挑起眼帘去瞧,顾知宜声音依旧:“时间不早了,不要紧的话就等明天再看。” 风从阳台灌进来,夹着雨气,火苗动摇。 “是没多要紧。”贝言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起身。 火苗在她进卧室后轻轻灭掉。 静了静,又是一道短促的刺拉声,打火机好像发出几个字,但里头的机关太老,听不清。 顾知宜望着它,眸光里什么都没有。 - [化妆间] 安琪听完贝言的话,吃掉了食指上的妙脆角,慢慢咀嚼着:“也就是说你那联姻对象莫名有个耳洞?” 贝言:“五个,我昨晚数了。” “…听起来就好痛。”安琪瑟缩了下,“可能顾老师喜欢这风格?” “没可能。”贝言毫无停顿,“顾知宜他这人安静寡淡,连领口都扣到最顶端。” “我知道了!那是有别的外因吧!”安琪一口气吃掉了手指上所有的妙脆角,“我咨询下我那塔罗牌大师!” 而后安琪顺手将小盒子递给她,“贝贝,你要的东西。” 贝言刚要打开盒子,手机却响了。 哥:「爷爷好像在家里摔倒了,你回去看看。」 贝言眼底一震,立刻穿外套站起来,边往外走边打电话过去,眉心拧得很紧。 电话没人接,打哥哥的也一样。 贝言瞥见安琪快步跟在身后,简短撂下一句“临时有事”,头也不抬地拍了下司机的肩膀,拉开车门坐进去。 安琪努力挥手:“放心贝贝!你忙去!” … 很快到了地方,啪地一声关上车门,贝言踩在地面,远远望见有人恰好迎面走过来。 她停步,对方也是一怔。 是顾知宜。 贝言缓过神,意识到这八成是老爷子的新手段,他人估计什么事也没有。 她步速放缓不少。 二人碰面,她问,“给你发的什么理由?” 问完向上一瞥,忽然窥见对方耳朵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目光就此停了一秒。 顾知宜看她一眼正要回答。 老爷子急急推开院门走出来迎他俩,伴着笑声喊道:“来了来了!” 果然没事。贝言默默揣手。 那是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人,长相很和蔼,看上去是没架子好相处的人。 老爷子不由分说推着他俩往里进,嘴上不客气地埋怨道: “结婚了也不过来拜会我一声?噢!贝言从小就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怎么知宜也变成这样了?” 他叹气,“知宜,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是跟她待的久了吧!” 顾知宜垂着眉认真听他说话,伸手拨开挡路的枝条,点头附和,从容地数落自己,三两句把老爷子哄得没了脾气。 贝言懒得学,像以前一样进门脱掉外套直接坐在餐桌边,而桌上是爷爷做的菜。和以前一样。 顾知宜同老爷子走进来,看了眼她位置,没怎么思索就走向她对面,老爷子一把抓住他,下巴一抬,“坐那儿去!” 那在贝言旁边。是从前的位置。 静了静,身边人拉开椅子,落座。 她视线余光被遮挡住,稍微一瞥就是某人侧颈。有些别扭。 上一回坐在同侧还是初中。 爷爷热切招呼动筷,于是在贝言拍完照片后双双提筷,胳膊轻微相撞,目光不假思索侧向对方—— 又相撞。 某种怪异感一瞬间推至顶点,二人平静下筷,连这也意外默契。 老爷子尽收眼底,被他俩逗乐,嚷道:“怎么?都结婚了这是熟还是不熟?” 他递来两杯茶,顾知宜推给贝言,垂眸添了块糖,很是顺手。而贝言接过,全程无话。 偏偏这也叫老爷子瞧见,话到嘴边欲言又止,“真是又熟又生分。” 贝言当做没听见。 …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老爷子喝了两杯,醉意上涌。 他坐在对面看着他俩似乎很满意,过了会儿转向贝言:“今天早上宋萦给我打电话了。” 贝言料到他会提这事,搁下筷子,抬头凝视他,明明什么也没变,可态度很冷。 老爷子犹豫片刻,还是严肃道:“她吧,说到底也是过得艰难,和她妈妈一样难。” 顿了顿,又沉出一口气。 “你何苦去为难她,有矛盾通知一下就是了。” 贝言打断道:“我那不是通知吗。” 老爷子眉头紧皱,“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她一个小姑娘那能受得了吗,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哭哭啼啼的,还在叫我不要怪你。” “你是不是上年纪了。”贝言听不下去,直接打断道,“不怪我那她哭着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老爷子嘴角下撇,“你们两个是一条路上的,应该互相帮衬着走。” 贝言目光很冷,声音彻底冻住,“她现在是在吸我的血。” 话分外刺耳,餐桌就此寂静下来,眼看是两相无话的局面。 “爷爷,我得回公司开个会。” 顾知宜平声打破这寂静。 贝言听着他起身,老爷子回过神紧跟着站起来,脸上露出些许歉意,想要再留他。 顾知宜声音平和,安抚他说有空就会来,叫他有事给他和贝言打电话。 贝言没动没接话,显然还在气着。 “贝言。” 贝言冷着眸抬头,顾知宜就在她侧身后,睫下眸光安然垂过来,即便微微歪头也从容。 “我喝过酒了,你开车送我一段。” 贝言这才看到他手上搭着两件外套。 下面那件是他西装外套,而上面那件则是她的。 “走了。”顾知宜拎起她的包,语气平静地透出些柔和来。 像在哄人。 贝言绷着脸起身,不管外套也不管包,就这么先一步出了门,走在了前头。 留顾知宜耐心叮嘱老爷子,好半天才出现在停车处。 包和外套还搭在他手上。 贝言移开视线,站在驾驶位边示意他解锁。 顾知宜却到她面前,自然地将外套和包递给了她,影子安静倾近,笼出一片暗色。 “没喝。”他拉开车门递去一眼,“我来开。” 开会果然只是借口。 贝言不再说破,拎着两件外套坐进副驾位。 日暮时分世界陷入一片橘调,车内也一样。 顾知宜开车很稳,贝言屡屡犯困。 静了不知多久。 “你那耳钉怎么回事。” 顾知宜眼睫一眨,目光跟着扫过来。 而问话这人靠着椅背闭着眼,不像是在问人,也不像是梦话。 顾知宜:“子公司的新设计。” 沉默片刻,贝言睁开眼,视线从他眼尾的痣移至耳上那几颗小小的银耳钉。 最后冷淡评价了句:“凑合。” 手机弹出安琪的信息,她打开回复。 安琪:「我那塔罗牌大师算了一卦,他说一共有五个耳洞,两个是一年前打的,三个是今年的。」 安琪:「大师是不是很准!!」 贝言:「。不准。你别被骗了。」 贝言:「一年前没有耳洞。」 “喜欢的话就拿去。” 贝言闻声抬头,顾知宜专注开车,头稍微侧向她,眸光平和冷淡,“想要哪颗直接摘掉就好。” 在他耳骨上,耳钉闪动银芒。每颗都是。 贝言想了想,缓缓眯眼,“顾组长这礼物送得好会算。” 车停下来,是红灯。 “我上回戴的耳环,到现在还是断货状态。”她云淡风轻,“我戴了它,你省好大一笔代言费。” “该是谁谢谁呢?”贝言这样问。 顾知宜眼睫眨了下,转瞳垂望她,盯了一会儿后浅淡回应:“可以,到家拟份企划书给你。” 说完,为她略微低头。 耳骨近在咫尺,顾知宜安安静静。 贝言轻微滞了瞬,拧眉去摘耳钉,严肃得像是在进行某项精密工作。 腕上的手环随着秒数微弱振动。 指尖擦过顾知宜温热耳尖,他眼睫稍微抖了下,但没动,平心静气地等她摘好。 …像只性格安稳的猫。贝言心里给顾知宜下了这么个定义,摘下他的耳钉。 三颗全被摘干净。 顾知宜的视线无声扫过来,她默了默,“三颗都还凑合。” 顾知宜微微垂睫盯她。那更像猫。 “绿灯了。”她目视前方。 车子平稳行驶下去,她轮番戴好新耳钉,手机屏幕弹出消息提示。 安琪:「不可能!大师很准的!耳洞太小了,你一年前指定是离得太远没看清楚!] 贝言:「不会。当时很近。」 安琪:「能有多近???」 [对方正在输入中…] 十分钟后,安琪收到贝言的回复。 只有两个字。 贝言:「咬过。」【你现在阅读的是 】 6、第六章 电梯 “双海嘉园的房子很不好买啊,这套的视线还这么好,梦中情房啊梦中情房。”安琪焊在落地窗上,话音黏黏糊糊。 团队正商量今日典礼的妆造,礼裙与各类道具在客厅铺开,有些乱。 安琪撇了眼周围,抓住打哈欠的贝言堵在岛台旁,做贼似的问:“那谁上班去了?” 贝言挑眉。 安琪啧了声,悄声追问,“你昨儿说咬过,是真的??” 贝言一听她想知道这个,索性靠上岛台拿杯子为她倒水,答复道:“是。” “不是你等下。”安琪扶住她感觉有点晕,找出手机快速翻了下,将屏幕转向她。 是一篇通稿。 @娱娱妹有话说 有人脉,消息保真。 众所周知某人是私生子,初中时短暂住在贝贝家,后来到16岁不是被他家接回去了嘛,一直在国外念书,直到一年前才回国。 重点来了! 他回国后没几天上层圈里忽然开始传贝贝和他关系僵断了,彼此不搭理。问过了,直到现在还是厌恶着对方。 所以联姻是家族安排,贝言前天晚饭那图也只是完成联姻kpi。 营销号将时间说得很准确,贝言看完评价:“这篇可信度很高。” “这我知道!”安琪两眼一黑,“我是想问,那一年前是怎么个情况咬的?” 贝言喝了口水,“忘了。” 安琪不甘心:“那顾知宜呢?他被咬了有什么反应?” 贝言又喝水:“记不清。” 安琪绷起嘴干巴巴竖起个大拇指,贝言就笑起来,拿胳膊撞了撞她。 “行行。”安琪顶不住这一套,顺势投降,为她越过这个话题,“帮我要个签名,今天典礼1122应该会来。” 她看了眼疑惑的贝言,知道她又忘了,无奈出声,“就是我喜欢的那主播。” 她将手机塞给贝言,屏幕亮着1122的主页。 “1122是这小网站今年的新人第一,大概会来领这个奖,到时候要个签名。” 贝言颔首:“任您差遣。” 安琪抿着笑推开她去忙,没管手机。 贝言低头,发现安琪手机页面停留在这位主播的动态,显示前两条。 @1122猫猫桃心-9:36分 新耳钉。得~到^^。 @1122猫猫桃心-19:51分 …全没了。^^。 贝言困倦打哈欠关掉她手机,自己手机响了下,发信人备注是句号。她前天改的。 顾知宜:「现在在家吗?」 贝言:「1。」 顾知宜:「书桌上有份蓝色文件袋。叫个闪送。」 贝言找到文件,拍照确认后,她抬头问向客厅里的团队众人: “我能稍微绕个路吗?” … 足足一小时,贝言到达顾知宜公司楼下,询问前台,“您好,我找运营一组组长顾知宜。” 她口罩下的声音有些闷。 “运营一组?”前台两名女生面面相觑,就像第一次听到这么个组别。 二人使劲盯着贝言看,贝言回望过去,她俩猛然认出她,而后异口同声:“噢是您!您找顾——” 略一停滞,那音节扭成:“顾组长啊!” 贝言看着她俩,她俩已经沉浸在认出明星的激动里,热心肠领她走向电梯,按下一个楼层。 电梯将贝言带至顶楼。 顶楼很安静。 隔着玻璃会议室,顾知宜正开会,坐在长桌尖端那侧聆听报告,眉目隐约透着锐利影子。 这会儿人人都埋着头,不敢直视那视线。 会议气氛异常压抑。 他扫视众人,笔尖敲在桌面,手上的素戒折出微弱光线。 兀地,振动声将这沉寂刺穿。 两声。 顾知宜闭目沉出一口气,垂睫压下诸多心烦,捞起手机划开屏幕。 贝言:「1。」 贝言:「左边。」 于是笔尖停顿。 顾知宜的视线扫过去透过玻璃,看见了贝言。 贝言在打字,引用自己刚才那句然后说明道: 「扣个1的意思。」 没发出去。 因为顾知宜叩了叩桌面,会议随着他离场而结束,一个个火速推门而出,搭电梯离开。 他迈步过来,贝言递出文件后双手揣回口袋,淡淡说:“你这官不大但好像都很怕你啊。” 顾知宜翻着资料看她,有人猛地冒出来打断道:“怕归怕嘛,但老大开会没废话,严谨高效啊!” 他朝贝言眨眨眼,“贝贝好!我是老大的组员!上次给申恩签名了吧!我也好想要!” 她说行,翻看文件的顾知宜头也不抬,将口袋中的笔抽出递给她。 是刚刚在会议室里汇聚压迫感的那一支。 沉甸甸的。 贝言咬开笔盖,顾知宜略微抬睫看了眼。 她按惯例签在手机壳上,合上笔随手插回某人西装口袋。 对方得到签名陷入傻笑,顾知宜平静交代:“我去签个字。” 而后合上文件夹,抬睫看过来,“喝苹果汁好吗?我这儿甜度最高的只有这个。” 贝言摊手说不渴,等顾知宜走远后听见身边飘来一句:“见鬼了……” 她将目光拉回到眼前这人身上,看了他耳朵好半天,“你们运营组打耳洞是统一要求吗?” 他迟钝地摸上耳朵,诸多耳钉,难为情地笑起来,“不是啦,是个人喜好!” 贝言:“会疼吗?” “不会!我和老大去的那回下手不太痛的!” 贝言侧目看他:“你们一起去的吗?” “对!”他认真翻出当时的朋友圈,欣喜道:“就是在这里!” 屏幕转过来。 贝言没看照片,而是看向拍摄时间: 那是发生下「咬过」事件后的第七天。 … 公司楼下,贝言扎开苹果汁,听见顾知宜问她车停在哪里。 她目光指向远处,安琪在车窗挥手。 顾知宜招手回应,问贝言:“午饭?” 贝言:“去金海桥那边。做神秘嘉宾。” 她说完,身边人似乎滞了下,侧头眯眼,“…神秘嘉宾是你。” 她咬着吸管拧眉,像在问对方难道不服。 顾知宜背过手,只是点头,“到了给我发个信息。” 贝言示意他回,上了车把某人准备的苹果汁分给大家。 安琪连连感慨顾知宜实在太全面,简直是完美的婚约对象。 她咬牙:“可惜我这回还是没看见正脸,我恨!” 贝言扎开苹果汁,将吸管搁进她嘴里,淡淡笑:“下回提醒我喊他过来见你。” “行!工作gogogo!” 安琪扭来扭去,才刚起了调,车身猛然向前一耸,巨大冲击力推着众人狠狠一栽。 贝言撞到了头,苹果汁也撒了。 … 当晚10点半,热搜冲上高位。 #贝言被追尾# #贝言照常参加典礼# #贝言现身医院# 医院一楼大厅,贝言拍完片子,坐在等待区的长椅,扭头朝左,不往右侧看—— 因为右侧坐着顾知宜。 顾知宜从在后台接到她之后就没说过什么话,垂睫看不到情绪,比以往更冷淡。 “103号请就诊。” 机械音响起,提醒贝言可以前往医生处。 贝言起身,手臂被顾知宜拽得很紧,沉默扶好她。 二人进入电梯,站至最深处,顾知宜松开手,贝言微微靠上电梯壁。 于是一左一右,隔了两米。 电梯上行,咔咔作响。 沉默垂落几层,微光犹如暗色的絮。 “发‘1’给我的时候,追尾已经发生了对吗。” 顾知宜的声音很平静,可这种平静让人想要逃避,却又避无可避。 贝言:“你不是让我到了给你发个信息?” “那指的是。”顾知宜拧起眉,很少见,“你安全到了的情况下报个平安。” 说话时,彼此都不看对方,而是注视着电梯门那道紧闭着的缝。大约是太过于无处可看。 贝言抿住唇正要说话。 电梯停下,缝隙挣开。 这层上了许多人,想说的话和空间一齐被挤压。 贝言揉着太阳穴,嗅到苹果清香的那瞬间,某人将苹果汁递到她面前。 那只手骨节分明,苹果汁也已经扎好吸管。 贝言喝着,在拥挤人群中问:“公司发的?” 顾知宜简短答:“嗯,原本打算带回家。” 也许是处于人群里,总之莫名地,双方的声音压低了。 像某种隔离性同频。 人群大都低头想事,没人会注意最末尾最深处。 上行,电梯门又开。 封闭空间又只剩下两人,依旧隔得远,各自看手机。 贝言瞥了眼他西装口袋,指尖下拉刷新微博,提示音后她声音忽然飘来: “你换钢笔了?” 停顿了下,顾知宜平静应声:“那支的笔盖被咬变形了。” 贝言拧眉侧目看向右侧,顾知宜垂眸投来一眼: “你对你的咬合力认知恐怕并不清晰。” 睫下,那眸光透着一丝观察。 贝言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地来了句: “我还以为你要给它也打个洞。” 话音轻飘落地,电梯停滞,有人涌入。 而在那末尾,双方垂着头翻看手机屏幕,仿佛陌生。 这种陌生持续到电梯又一次只剩下他们。 “为什么打耳洞。”贝言刷新微博。 顾知打字回信息:“工作需要。” 她没动,“你的工作很不着调吗?” “贝言。” 顾知宜眼睫颤动,话音却平稳,像是一座冷冽且不会动摇的城。 “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奇本质上是种占有。每问出一句为什么,都像是在宣告你是我的。” “1。” 蓦地,话被打断。 空气仿佛要跟着收紧。 贝言没在看顾知宜,靠在电梯壁上刷微博,浅淡说下去,“那你要怎么办呢顾知宜。” 就好似问今晚要做什么饭那样漫不经心。 但电梯右侧,某人的打字不受控地停断在这一瞬。 滴声响起。 电梯门开了,迎面就是一句: “贝言家属!” “这里。”顾知宜抬头应声,敛眸收起手机站直,脊背离开电梯壁,“您说。” 护士招手,“取个药!” 贝言咬着吸管玩手机,向后挥挥手,顾知宜离开。 她手机还停留在微博刷新的界面,其实也没认真看。 “叮——” 贝言拉开信息栏。 安琪:「资讯:@1122猫猫桃心现身金海桥典礼现场!我组拍下第一手情报!] 安琪:「不是哥们.jpg」 安琪:「这图片不是顾老师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7、第七章 橘猫 什么顾知宜? 贝言点开那条资讯。 #我组第一手情报! 今年的怪物新人@1122猫猫桃心缺席典礼,但典礼结束却疑似出现在后台?! 猜测是默默领奖! 被我组拍到了~猫猫往哪跑/墨镜.jpg [图片] 贝言看不明白,但看得明白那张抓拍。 那是后台vip通道上某人的一帧背影,大约正往外走,手里提着些东西,逆着光边缘模糊,气场偏冷。 贝言盯着屏幕盯了两秒,终是迟钝眨眼。 ?不是? 图片里的人实在太好辨认,除了身材与穿着是证据,他提着的那兜东西正是贝言现在喝着的苹果汁。 不是??怎么还真是顾知宜?? 吸管戳到了贝言的口腔。 “叮——” 消息挤进屏幕里。 安琪:「哈哈哈哈!!搞笑呢这,他们把无辜路过的顾老师拍下来当成1122了哈哈哈哈哈哎哟我去!」 安琪:「身材方面确实很像,怪不得会认错哈哈哈哈哈」 安琪:「这波纯纯爆笑如雷啊!」 安琪:「哎哟我笑的肚子疼。」 贝言咬着吸管慢吞吞挑眉。 「慢点笑。」 回复完她在搜索栏输入1122,托着下巴等待页面加载。 余光里电梯门开了,某人影子安静走近,她趴在护士站没抬头,“顾组长,你被狗仔拍到了。” 一袋药品放上台面。 “知道了。”顾知宜垂着头,在药盒上备注剂量,字迹清晰工整。 “而且还被当成了某位人气主播。”贝言眼皮发沉,“就是这位。” 她把手机推过去,页面是1122的搜索结果。 顾知宜笔尖停顿。 搜索结果内,相关图片一张也没有,只有粉丝们的感慨发言。点赞和浏览量十分可观,似乎在他们圈内人气很高。 高频关键词大都是漂亮嚣张、无法揣测。 顾知宜貌似垂望了一眼,接着去写药品备注,“…你怎么想?” “什么。”贝言往上撑了撑脑袋。 他:“这个主播。” 贝言皱眉摊手,怔了下又若有所思,“下次见他得要个签名。” 话音才刚落,身边顾知宜的目光就忽地扫过来—— “你喜欢?” 语气听起来有些怪。 贝言犹疑抬眼,却见顾知宜眸底雾色攀缠,浅痣跟着锐利,那微弱地波动了他的冷静感。 于是她就托着脑袋,轻飘飘盯着身旁某人慢吞吞道:“我得替安琪要个签名。” 顾知宜探手整理药盒,全程没看她方向。 护士拿来一张离院知情同意书,顾知宜递出西装口袋里的新钢笔。 贝言自然地接过,张口作势要咬开笔盖的那瞬,一只手指淡淡按上笔盖,替她取了下来。 她疑惑侧眼,是那人同样垂头看她,眼尾淡痣安然,他目光很静,微妙透出看破意味。 这有些亲密。 双方移开眸光。 对面的护士小姐轻轻笑出来。 贝言签字,顾知宜整理药品,可对面那笑意更加失控,他俩都没说话。 签完,贝言把笔还给身边那位。 顾知宜注视着笔尾的环形咬痕,良久才敛眸,合上笔盖插回口袋。 “…坏习惯。” - 尽管贝言觉得轻微脑震荡不算问题,但陈可和安琪还是坚决反对她工作。 于是贝言闲在了家里,挑剧本与综艺通告,又满屋子拍小纯的照片来发微博九宫格。 电话响起。 “贝言!” 她把手机拿离耳朵,看了眼来电显示,“说事。” 对方对她的冷淡习以为常,声线仍旧轻飘,“今天我生日会,你不来吗?” 贝言:“没空。” 顾岑优大概挂着笑,慢条斯理道:“作为发小该来的吧,年年都来今年不来?” 贝言想了下,自己刚好有事要问他,“地址发我。” “好。”顾岑优勾着唇挂掉电话,转过身—— 尖叫声轰然在小场馆炸开,台下一众粉丝疯狂挥动荧光棒,连空气都被金色彩带闷得发烫。 顾岑优就站在这场生日会的台上,信手转着麦克风,和主持人笑说着,“我和贝言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毕竟是真发小。” 音一落地,cp粉阵营激动挥舞大旗,上写着:[爸爸妈妈!请相爱吧!] “老天爷啊,还能吃到优贝的饭?!” “一直有在好好相爱!!” “和顾知宜那是联姻!” “老爸老妈我出生了!!” 顾岑优浅浅背过手,望向西南角的第一排席位,勾唇挑眉。 西南角的影里只有一人随意坐着。 对方左眼尾下有颗浅痣,抬睫扫他一眼。 那平静太过冰冷蔑然,根本没把台上的顾岑优放在眼里。 … 一小时后,贝言到达了顾岑优生日的小会场外。 她下车,看到诸多警车出入,混乱中有人哭着和爸妈打电话,有人凌乱倒在地上失去力气。 而地上散落着印着顾岑优名字的应援物,上面是诸多鞋印,灰尘和彩带混在一起。 场景有些眼熟,贝言忽然记起上辈子刷到过这条热搜。 #顾岑优生日会暴乱事件# 事情是顾岑优前女友在他生日会上,当众发言拒绝为他打胎,并带了人放话要打死他。 顾岑优指挥安保去摁人,粉丝受到惊吓往外跑,发生了踩踏事故。 贝言目光严肃,手机弹出信息。 顾知宜:「今晚到家会晚,冰箱里有蛋糕。」 她看后关掉屏幕,同工作人员简单点了下头,走上会场二楼休息室。 推开门,是骂骂咧咧的顾岑优歪在椅子上,头上裹了纱布,演出服的领子松散着,不见半点爱豆影子。 他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助理们埋头不敢接话,他吼:“能不能滚!” “咚咚。” 贝言沉默抱臂敲了敲门框,顾岑优不耐烦看过来,面上一怔稍稍拧眉收敛了一些,撇着嘴不说话。 贝言歪头看了眼门,其他人心领神会迅速逃离。 等休息室只剩下他们两个,顾岑优深吸一口气,扯出个不走心的笑,“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贝言提着手里的小盒子掂了掂,“没带礼物。这个不是。” 顾岑优跷起腿笑了声,不以为意。 “我有事问你。”贝言靠在门框上,沉吟片刻后,“我去年生日宴那天,顾知宜有去见过什么人吗?” 顾岑优的笑意僵停在唇边,渐渐垮掉,木然望着贝言,“不清楚。” “他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认识过谁吗?” “没听说。” “大学、或者高中的同学?” 听到这里,顾岑优抱臂冷笑出声,“他高中那种地方是个人避都避不及,认识这种低层次人脉有什么屁用。” “他高中什么地方?”贝言忽地投去一眼。 顾岑优的不耐烦随之愣住,而后整理神色耸耸肩,“我不清楚。” 他的笑透着恶劣,贝言清清楚楚。 手机振动,贝言划开。 顾知宜:「语音*21s」 她点了语音转文字。 顾知宜的话一贯简单明了。 说他临时要善后些事,到家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叮嘱她喂小纯吃饭,告诉她柜子里有做好的鸡肉条。 …这些不都发过一遍了吗? 贝言随手打了个‘行’回复过去。 … [23点26分。] 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 双海嘉园1603的门被无声推开,很稳。 客厅里漆黑一片,贝言的卧室门紧闭着大概早就睡了。 顾知宜眼底除了几寸月光什么也没有。 他垂眸将钥匙放在玄关柜,摘下手表倒了杯冰水,揉着眉心打开冰箱,冷气与暖光同时扑向他。 蛋糕有被动过一点。 顾知宜轻声合上冰箱,端起冰水回自己房间,默然关门。 进房间没有开灯,他解开衬衣袖扣,架起角落里几只雾色灯,冷淡沉默地,随心放好位置。 20分钟后,顾知宜点开直播,网站公告随即播报—— [@1122猫猫桃心已开播。] 屏幕画面里,依然是那张漂亮的脸,可全然不同的夺目嚣张让他看起来判若两人。 连眼尾的痣也冰冷得恰到好处,成为被瞩目的一环。 弹幕挤得看不到人,一句话叠一句话。 :哥!你戴猫猫耳朵了!哦耶! :坏猫!! :又搞突然开播!我要直播预告啊!! :摸一把猫耳朵! :是忙完工作了吗?好晚啊 :建议猫猫耳朵常驻~ :咋没去领奖呢哥,我守了好久的直播 :猫耳常驻吧猫,我要这个啊 顾知宜趴在桌上卷耳机线,眼睫半垂着,微弱泛着困倦,和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没有去领奖是因为不想去。”他稍微睁开眼帘想了想,话音听着专注不少,“买果汁去了。” 弹幕开始猜测他是不是口味变了。 从苦党变为甜党。 他慢悠悠眯眼,拖着长音摇头,“我口味倒没变。” 然后抬手在镜头前潦潦晃了下。 是戴有戒指的左手。 什么也没说,但弹幕全都懂了。 于是嚎来嚎去得不到新情报,就猜测起今天晚上要玩什么。 问着问着才注意到主播趴在桌上卷耳机线快要睡着了,没有情绪的时候更加像是危险冷漠的猫。 “是哦,心情不太好,今天什么也不想玩。”他下巴枕在手上,脑袋摇摇晃晃还弯着眼睛,“抱~歉。” :为什么心情不好? :猫猫咋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哥…… 顾知宜没有回答的意思,晃着脑袋频率不变,猫猫耳朵不自知偏向镜头,指尖拨了拨耳尖,弹幕被刺激到吵嚷着想要摸一把。 他撤出一些距离,稍微趴起来,弯弯眼底盈着疏离,懒洋洋说:“看是可以的,碰是不行的。”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客厅走动。 顾知宜听到了,却没动。 他只是眼睫一垂,又趴回桌上去,这回没再晃脑袋,耳机线也不卷了。 像安静下来的猫。 眼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 贝言大半夜起来的原因就一个: 饿了。 岛台顶灯笼出一片融融橘色,她埋头在冰箱里找吃的。 最理想的当然是热气腾腾的泡面。 但顾知宜肯定不买这东西,所以她退而求其次端出了蛋糕。 一转身,毫无防备地撞进苦咖啡气息里,蛋糕险些撞上顾知宜。 她还没来得及皱眉质问,顾知宜就安静托住她手里的蛋糕,侧身离开她身边。 贝言以为他是要帮忙放到岛台,结果某人只是打开冰箱,把蛋糕给放了回去? 她还残留着瞌睡劲儿,于是皱巴着脸,“我饿啊。” “我知道。”顾知宜则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垂着眸话很少,“坐那儿等着就好。” 她坐好趴在桌上,干脆还点菜,“吃面。” 顾知宜没应声,但按接水的样子,应该是应允了。 贝言无事可做,就看着他做饭,随口问了句:“你吃过饭了?” “在医院就吃过了。” 水流冲冷了顾知宜的声音。 贝言一听不免疑惑,“你在医院做什么?” 顾知宜关掉水龙头,抬眸望她,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贝言翻手机求证,“没跟我讲过。” 小纯被惊动醒,软绵绵走过来,黏黏糊糊叫个不停。贝言一边翻手机,一边把它捞起来。 顾知宜切好水果转身推给她,又继续做饭转回去背对她。 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贝言关掉手机,咬了口清甜的西瓜。 怀里的小纯一直在闹,她就皱着眉,语气淡淡地哄,“来来,大半夜不睡觉闹脾气,我抱就是了。” 小纯还在哼唧着。 锅里往外飘白汽,顾知宜撑在两侧,发丝微微翘着,有些乱。 贝言嚼嚼西瓜,托着小纯的猫猫爪子,望进它圆溜溜的眼睛里,严肃道:“来,有什么不高兴的,你说。” 小纯扑到她颈边喵喵叫,尾巴还想缠她手腕,完全是橘色的粘人精。 而贝言都依它了,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摸它绒乎乎的背,数落它: “到底是为了黏我还是不高兴啊胆小鬼猫。” 水咕嘟嘟地开了,顾知宜煮面。 贝言把西瓜吃了个差不多。 “顾知宜。”她稍微推开果盘,搂好颈边闹人的小纯,浅淡望向岛台后面那高挑身影。 “你也需要我抱一下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8、第八章 像猫 暖色光纱下,岛台后面那人没有回答。 水沸腾的声音轻微回响,小纯伏在贝言颈边,气音轻轻。 顾知宜关火,转过身来,手按在两侧,抬起眼睫望向贝言。 两相平静。 “来,有什么不高兴的,你说。” 是贝言先开口。 用的句式偏偏是哄小纯时的那句。 就仿佛刚刚不是在哄小纯,而是在似有若无地影射某个人。 以至于在当下这一刻也还是故意的。 静默须臾,顾知宜开口: “你常去为他过生日吗。” 贝言没反应过来而拧眉愣了下。 顾知宜垂着视线,又静又冷,“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贝言坐直一些,想起踩踏事故和顾知宜说去过医院。 她严肃将某人打量了几遍,不解道:“你这不没事?你去医院做什么?” 顾知宜冷淡侧过头,眉间暗色被强行碾平,声音听不出情绪:“为他捅的事善后。踩踏事件不少人受了伤,处理赔偿和保密之类的琐事。” 他回答完就又问,“你常去为他过生日吗。” 贝言指着自己:“我看起来是很闲的艺人吗。” 倚在操作台上的顾知宜沉默几秒,移开眸光。 贝言追问:“你问完了?就这个?” 对方:“嗯就这样。” 贝言抱臂向后一靠,泄出个干巴巴的笑,像是被气的,看着他没好气道:“顾知宜,你真的很像猫。” 对方不说话。 “你发给我的那条语音,背景音是医院叫号声。而我转了文字,所以不知情。”贝言盯着他眼旁的痣,语气冷淡着预测道: “我猜你要说是不小心录进去的。” “不。”顾知宜挑开眼帘,“我是想知道联姻关系在你心里的优先级。” “你以后干脆就吃猫粮得了顾知宜。”贝言闭眼鼓掌给予冷飕飕的肯定。 顾知宜撑着后身轻微歪头,目光安然,“另外,你今天去他生日会现场被拍到了。下次请通知我去接你,为联姻避免舆论风险。” 贝言迟缓拧起眉,再次解锁手机,点开热搜。 #贝言顾岑优# #贝言紧急赶到顾岑优生日会# #贝言唯一发小# #优贝# 拍到的是她下车后前往小会场那段路,也就只有短短一分钟,还是加过速后的状态。 但各路营销号已经把这撰写为—— @娱娱妹有话说 冷感系顶流少有的慌乱时刻!谁能不磕一口! 小贝昨天被追尾,今天把工作全都推迟了,原本要休息来着,结果一听说小优有事立马就来了!步子好慌张噢! 我爸我妈!天下第一好!哭!! “添油加醋的。”贝言看后不咸不淡地评价道。 她趴着打字,说:“顾知宜你再借我个东西。” 顾知宜:“嗯,随意。” 空气无声片刻。 贝言拉开抽屉拿出小盒子,忽然听到一句: “贝言。” 她不解抬头,见岛台后那人双手撑在他身后侧位,衬衫在光线中过于柔和,锁骨松着一粒顶扣,透出骨形线条。 橘调灯光下,那高挑影子安静压近下来,仿佛这样,贝言就在他的领地里。 顾知宜稍微勾着头,看不见他漂亮的脸,也看不清眸色神色。 他又重了一遍名字,这回似乎还要轻。 “贝言,你刚刚说。” 他眼睫颤了下,抬起头—— 贝言眨眨眼,手上是刚拆一半的小盒子,露出一点商品的角,“你继续说。” 说完,她就接着去拆包装。 而顾知宜没出声,沉默很久他声音才传过来: “…那是什么?” “麦。”贝言头也不抬,“你之前买的那个我看不太行,要是做asmr的话得有个好麦。” 静了静。 “你不介意我做这个吗?” “那是你顾知宜的事情。”贝言仍然平静得太过自然,说出的话也像脱口而出。 随后把手机推给顾知宜,“你id写给我。” 顾知宜没动。 她这才抬眼,面无表情问:“你不会还没弄账号?” 对方捞起她手机,搜出个账号来。 还没发视频与动态、只有一个粉丝。 且那粉丝还是开号自动关注的机器人。 贝言问,“需要我带流量给你吗?” 顾知宜淡淡摇头。 贝言就拿自己小号点了个关注。 于是那账号现在有两个粉丝了。 倏地,贝言抬起头定定望着对面那人,眉头紧皱。 顾知宜眼底一动,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贝言:“…我面是不是坨了?” … [零点34分] [@1122猫猫桃心正在直播中] 顾知宜枕在手上,同刚才一样注视着弹幕,一样笑眯眯点着脑袋,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什么也没变,弹幕飘起: :哥,咋开第二场了?? :猫你咋了…… :哥你这会儿说的话已经混乱了…… :换麦了?新麦音质好好 “是。”他语调轻快,垂一垂眼睫掩住眼底光澜,“算是今日监工的意外奖励。” :为新麦才开的二场直播?? :监工??是工作吗? :谁送的哦 :所以今晚玩什么! “不玩,好困。”他托着脸笑意盈盈地,拒绝得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要睡觉才行。” 说完也不管弹幕闹成什么样子,任它千条万条地淹没,他只浅淡低头,靠近镜头眨眨眼睛,眸间像雾絮。 “晚~安。” 屏幕黑下去。 顾知宜捞起手机点开热搜,是随手为之,可却愣了下。 #贝言# #贝言回复营销号# 在那条@娱娱妹有话说的微博下面,贝言本人亲自回复道—— @贝言:他哥先去,我是陪同。 于是热评区跟着换了代。 :贝!!! :这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贝每次说话都很简短但是很到位! :宝贝咱不和它生气~摸摸~ :你贝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和某优没关系,别蹭了,怪可怜的。 回应简短高明得让人不禁感慨这才是真顶流的处理手段。 贝言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做。 … “你这几天和顾知宜那些热搜是什么情况??” 接通哥哥的电话,贝言就听到这么一句。 她瞥了眼在给小纯煮鱼吃的顾知宜,旋即取消免提贴在耳边,音色冷却带着关切: “哥,吃午饭了吗?今天的液体输完了?” 电话那头的贝序并不吃这一套,执着追问她和顾知宜之间的关系。 贝言想了想,“都是常规热搜。” 这是实话。她倒没想炒,但流量体质总是有些身不由己。 贝序默了默:“贝贝,关于顾知宜高中的事哥哥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贝言嗯了声,不向身后看。 电话对面那人很轻地叹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你长大了,哥只再提醒你一句。不管是人也好事也好,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 …贝言挂掉电话,门铃忽地一声又一声响起,活像是在大力催她。 贝言已经猜到来者,笑着走过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安琪和团队几人,扛着设备笑嘻嘻望着她。 “过几天你就生日了,我们来拍庆生特辑用的素材。”安琪自来熟地进门换鞋,“你这脑袋不还晕着呢,我一想,干脆来你这儿把工作一做得了。” 贝言揶揄眯眼。 安琪探头,“欸顾老师在不在??” “他今天没工作。”贝言的手臂被安琪晃着,贝言就笑,任她闹够了才了然喊道,“顾知宜,你忙完来一下。” 顾知宜低头整理着袖扣走过来。 安琪期待的目光一寸寸上移。 最后定在顾知宜的脸上。 她怔了下,“顾老师?” 贝言回头一看,跟着怔怔皱眉,“你在家戴什么口罩?” 顾知宜向大家颔首打招呼,背着手一贯稳重,“重感冒了,怕传染给大家。” 贝言的眉拧得更紧,“你早上不还没事?” 对方眉眼安稳:“早上可能就已经有事了。” 贝言气笑了,冷冷问他:“合着是不怕传染给我。” 顾知宜:“抱歉。” 安琪果断圈住贝言的手臂将贝言带离玄关,嘴上忙道:“顾老师没关系,您接着忙。” 言毕,她和团队几人把贝言按到沙发上,打开各类文件夹给她过目,“工作!” 贝言这一点还算不错,不管当下有多恼火,都能因为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而走出情绪。 贝言翻看着一份又一份,安琪指出其中一份给出建议: “有没有考虑过你和顾老师合体接个直播综艺呢?你现在这联姻cp还可以。” “没法考虑。”贝言的指尖点明其中一点,上面赫然是: 双方需要与观众进行直播互动,各组pk。 贝言认真道:“我不擅长搞直播,那些操作我看不明白。” 她下句更是不假思索: “顾知宜更是够呛。他估计也不懂直播,我俩坐在那里只能当树桩。” “啊这样……”安琪小小地失望了下来。 顾知宜专注倒咖啡。 “直播并不好做。”贝言侧着头,耐心安抚安琪,“不是谁都像你喜欢的那个幺幺二二一样有天赋。” 咖啡溅出了一滴。 贝言这么一说安琪理解不少,她拿出手机,“贝!你说得对!” 她埋头打字,看起来很有干劲。 贝言瞥了眼,似乎是@1122的留言板界面,于是压眉笑问,“你要干嘛。” 安琪目光闪闪,“我给他留言!我忽然好敬佩他噢!” 咖啡溅出了不少。 贝言的视线扫向顾知宜,顾知宜眉间安静冷淡,神色好似也一如往常。 他倒好咖啡后,回厨房给小纯做小零食。 客厅里的安琪就和贝言聊着天,她边打字边说着,“贝贝,我才发现你念的是幺幺二二,其实一般都叫壹壹二二?” 壹壹二二? 贝言歪了歪头正欲开口,安琪忽然瞪大眼睛惊叫一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着贝言晃啊晃喊道:“我去!回我了!!” 她问:“嗯?” 安琪激动转过手机屏幕: “1122!” 贝言看着那回复,是一句很简短的谢谢。 但用了足足两个波浪号和星号,还有个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绝对是格外活泼的人。 而一旁的安琪已经在感慨人生真是一顺到底,她已然此生无憾了。 贝言噙着笑在一旁按着她,连连摇头。 团队里有人打岔提问:“贝贝,你带拍立得没?这里得拍点素材装饰一下。” 贝言就远远地问顾知宜拍立得放在什么地方,得到回答后,她起身推开了小书房的门。 “左边第二个抽屉……” 贝言念叨着拉开,果然看到了拍立得。 可她稍微一拽,发现拍立得上面缠着一段毛茸茸的线条。它们一同压在顾知宜的文件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纯从门缝挤进来,像是被这毛茸茸的同类吸引,便低下头往自己脖子上顶。 笨笨的、有点可爱。 “是项圈吗?”贝言弯着眼为它试戴。 但却不对。大了一圈。 顾知宜买的?买错号了吧这? 贝言又犹疑地试着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但显然也不太合适。 小纯趴在地上和这段线条玩,爪子踩着它,目光完全被吸引。 贝言忽然想起可以用淘宝识图。 于是她打开拍照搜索,对准小纯和那段毛绒线条。 搜索似乎选错了目标,以至于映入眼帘的第一条相似商品是小纯这种橘猫爱吃的猫粮品牌第一名。 贝言摸着猫猫还在眯眼笑,手指往下一划。 那第二条相似商品就这么映进她视线区域内—— [毛茸茸热销款猫系毛茸茸系连年畅销第一名毛绒腿环] 贝言:……?【你现在阅读的是 】 9、第九章 纵容 脑内信息在瞬间极度过载。 这东西首先不可能是她的,那物主只能是这家唯二人类里的另一位。 …顾、知宜?? 贝言皱着脸,大脑轻微混乱。 没可能。顾知宜这人平常不是穿西装就是套风衣,层叠衣领严丝合缝,处处洇着绝对秩序感。 不论谁扫上一眼就立刻能窥见冷淡坚硬、无法按控的骨。 …顾知宜和这东西根本不搭边。 不信。 贝言把屏幕往下划了划,翻找更贴合的商品,可邪门就邪门在,下面除了腿环还是腿环。 书房门被推开,贝言直起脖子,与来者四目相对。 是顾知宜。 “顾知宜。”贝言探头,“这个是你的吗?” 她扬了扬那根毛绒腿环,随后又低头去研究,等待对面的否定作答。 顾知宜步伐安稳,站定在书桌对面,抬睫,“对。” ? 一字掷进贝言平静的瞳孔,引发一场小型地震。 而映在她瞳孔里,这始作俑者背过手稍稍歪头,“粉丝福利。” …卡在书桌缝隙的贝言几度沉默。 于是对方垂望她,目光平淡专注,“百度说应该要筹备这个。” 认真且坦然,以至于莫名无辜。 贝言跟着失语一瞬,皱着脸撑手臂从缝隙里站起来,小纯还在桌上踩着那毛茸茸的东西玩。 嘴边忍了又忍。 没忍住—— “顾知宜。” 贝言隔着桌子看向某人,眉拧得死紧,说不清哪里轻微恼火着: “你那asrm就两个粉丝搞什么粉丝福利?有什么必要??” 对方眨了眨眼。 贝言还在输出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况且你现在仅有的那俩粉丝,一个还是机器人,另一个是——” 话音骤止,最后那个我字没发出声。 贝言忽然沉默,脑内第二次信息过载就这么来了。 无声片刻,她眼中忽然飘过一丝洞悉感,犹疑看了眼顾知宜,抿唇也别别扭扭。 顾知宜安静着,拿目光瞥了下桌上毛茸茸的线条,像在问能还回来了吗。 贝言没说话。 顾知宜探手,去挑起这段毛茸茸的线条,指尖还没碰到,贝言的眼睫忽然颤了下。 下一瞬,她伸手拦下这截绒线。 对方挑了个空,手悬停半秒,于是盯她。 可目光一相撞,手腕忽然无预告地被捉住,缠紧,三下五除二并在一起,像是窝火。 绒线在双手手腕缠过两圈,最后一粒按扣刚好扣紧。 贝言这才去看顾知宜,发现隔着一张书桌的距离,顾知宜笔挺脊背折下了些许,安静垂睫,呼吸倾近缠穿一秒。 那也像线。 气息仿佛拥有实质,缠停贝言的手。 顾知宜眼看自己手腕被缠成这样,静了静,追着她动作抬眼,并不生气。 甚至完全有些随她闹的意思。 桌上的小纯一见玩具被抢,立刻黏上视线,耳朵压平,呲牙委屈地喵喵叫着,尾巴同前爪扑来扑去,想要把毛绒线条抢回来。 一人一猫就这么望着贝言。 …空气安静了两秒。 …也许是两只猫。 贝言闭了闭眼,默默提起一口气,向后揣手靠上书架,再开口:“这个不行。” 小纯耳朵一垂,猫爪恨恨踩了踩桌面,明显抗议。 顾知宜则问:“为什么。” 既视感像在替小纯发声。 贝言一张口,书房门腾地推开,安琪黏黏糊糊的一声贝贝叫眼前的场面给堵了回去,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支吾着拉上门。 于是场景里先出声的,是颗被崩开的按扣。 腿环的按扣掉了,手上跟着松了很多,顾知宜抬着手腕,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坏掉了。” 贝言皱眉啧了声。 顾知宜闻声盯她,尾痣浅淡,“我是说结。” 她目光落在某人手腕,后知后觉自己这缠法怎么微妙眼熟,犹如某回她亲手解开的缎带结。 贝言一怔,移开眸光。 可视线里,一截腕骨安静递向她。 对方声线平稳:“我解不开它。” 贝言侧头揣着手,没动。 顾知宜轻轻淡淡添了句: “你不是知道的吗。” 缓缓几字一出,这结微妙地沾染上一些故意成分…仿佛故意绑成对方解不开的形态来欺负人。 故她贝言的意。 …揣着手的贝言就此默了一瞬,窝火的话哽住一堆。 反观对方冷淡平静,好似即便她是故意的也不怎么生气,只零星透出点无辜,像似有若无地纵容。 - 收到顾知宜的消息说晚上出去吃饭那时,贝言正结束采访,聆听几位后辈的发言中。 她回:「。1。」 顾知宜:「锅坏了。」 顾知宜:「图片」 拍下的是,电线上小纯的咬痕。 她托着下巴打字回复,忽然进了电话,是陌生的号码,她指了指外面出去接通。 “惊喜!猜猜我是谁!” 笑意盈盈的声音一瞬间将贝言拉回太多个相似的时刻,她笑着拧眉,“傻不傻纪禾西。” 她靠在墙上,有后辈路过向她打招呼,她默默颔首,冲着电话对面说,“看到有生号打进来就猜到是你,每年只有你那么无聊。” 纪禾西冷飕飕道:“哪有!应该是只有我这么爱你才对!我飞机已经落地国内了!你生日这种大事我可是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贝言看了眼行程表,歪头,“接你。” 纪禾西:“甭来。” 贝言笑意更深,听他又一次不厌烦地说起上次的机场事件: “你上回接我那次被他们认出来,整个机场被围的水泄不通寸步难行,那场面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说完,他一如往年,“你来八崖洞餐厅找我。我组个小局。” 停了停,电话那头忽然说,“你来和我解释你和那谁的事。” 贝言说行,挂了电话习惯性关掉手机。 又解锁。打字。 贝言:「晚饭不回去。」 发完,她盯着屏幕皱了皱眉。 撤掉。重新打字。 贝言:「晚饭不回家吃。」 …字组合在一起透着别扭。 于是又改成最初版本。 发出去,贝言有种轻微不适应的感觉,将手机反扣在桌面。 十七秒后,屏幕亮起来,壁纸是漂亮的花束。 顾知宜:「嗯。」 贝言迟缓回过神,目光安静。 以前好像没说过也不需要说“不回去”。 去哪里或是回不回,从来只是与自己一个人有关的事。 她托着脸锁上屏幕。 - [八崖洞餐厅] 热歌流淌在中央,声浪咚咚响。 贝言特意在角落默默吃饭,看纪禾西在朋友堆里忙来忙去,丝毫没有受到时差的影响,玩的那叫一个高兴。 纪禾西安抚住一帮朋友,得以从他们中抽身。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贝言这边,将她椅子转向自己,笑道:“你真狠心啊贝言。” 一年不见,纪禾西那张脸没有什么变化,唯独发色总是换了又换,这回是棕色的。 他说这个颜色才能配得上他天才导演的名头,配得上她贝言。 听到这开头就知道纪禾西又要说他那多年心酸的明恋史。 贝言塞了口沙拉,“打住。” 纪禾西一点不恼,坐在旁边看贝言吃饭,那类似于将脑袋搁在桌上的金毛。 “你又和家里闹掰了啊。”他问,“我给你的手环还好用吗?我有看你心率和睡眠监测,最近貌似都不太好。” 贝言放下筷子就开始摘手环:“你非要像变态一样吗?” 像是惹到她才心满意足了一下。纪禾西噙着笑赶忙按住她手腕,“我说笑的我说笑的。” 待贝言喝下半杯气泡水,纪禾西敛眸,热闹喧嚣中,他快乐的影子死亡了一点。 “圈里都想知道你为什么和顾知宜结婚,但我不问这个。” 他挑眉:“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他离婚。” 贝言放下杯子看他,干巴巴呵了声:“你明天就走行不行,打哪来回哪去。” 纪禾西笑起来,闹着说不要,说自己这回回来带了个新本,想要她来做女一。 纪禾西是天才级别的导演,从主角和配角他都能轻易捧红,一把在电影界崭露头角。 贝言听完他这回的项目名字,想了想,忽然问,“宋萦今天联系你了?” 宋萦也算是和他们一起长大,彼此都熟识。 “你怎么知道?”纪禾西低头看了眼手机,“她看到我在机场被人拍到了,问我是不是回来了,我就跟她说我正好组局呢。她应该快到了。” 贝言冷笑,掏出手机发信息,抽了张纸,俨然是不打算再吃,“我回家了。” 纪禾西不明白,“怎么??” “烦。” 手机收到回信,贝言一看得等会儿,干脆转坐回来,没说话。 纪禾西晃了她好半天,她冷冰冰注视过去,语气毫无温度: “你手上这个本,项目名称被泄了。大概一个月前宋萦开始发通稿占饼说自己是这个本的女主角。” 纪禾西不以为然打断道:“炒作都这样,女一我又不会给她。” 贝言听得头疼,“对,你以为宋萦不知道吗?你想把女一给我她比谁都明白。” 纪禾西差点被酒呛到,指尖推开酒杯,失语听她说下去。 “她太清楚,你一定会为了我生日回国。而她要的就是今天。八崖洞估计早就全是狗仔了。” 贝言目光冷淡,“她要的是我去见你过后,她再去见你。不管我们在里面说什么,外面都是不知道的。” “试想,如果她今晚发个秒撤回的委屈微博,那场面看起来就像是。”贝言大概说至此处,不想再说破。 纪禾西喃喃接话:“就像是,你来截抢了她的女一位置。” 贝言歪头,“才明白啊添堵侠。” 餐厅的门被推开,清脆铃音一阵,混在热歌里并不出耳,但贝言听到了。 她起身拎包准备回去,纪禾西的目光越过她看到了来接她的人。 …不再是司机。 纪禾西的目光沉下去,对方似乎察觉到,站定后视线平缓扫过去。 各自冷冽。 纪禾西几步跟上贝言,在对方的面前,伸手搭在贝言肩膀上,肆意扬了扬下巴。 “你好,纪禾西。” 对方没颔首,目光自高处笼着他没移开。 “顾知宜。” 贝言打着哈欠动了下肩膀,纪禾西收手,也不见过度难堪,拖着话音貌似想了想:“啊……没听贝言提过啊。” 他说完挑个笑,犹如宣战。 对方探出风衣口袋里的手,却不是要和他握手,而是自然无声地接过贝言的包,从容盯他: “不要紧,常听贝贝提起您。” 贝言静静侧目。 而纪禾西张口愣了愣。 对方的目光在这一瞬碾过他身上,居高临下的从容是种蔑然。 纪禾西那瞬间才意识到—— 他正中对方下怀。 … 离开八崖洞并不顺利。 出了餐厅被几家狗仔跟踪上,人群小小地哄闹起来。 这情况没办法上车,顾知宜立刻攥住贝言手腕拐进附近的小吃街。 …接过顾知宜递来的两瓶水,贝言靠在巷子背面稍微喘气,解开口罩帽子。 手里两瓶水,一瓶是冰的一瓶是常温的,她准备喝冰的,但刚上手就被抽出。 身边顾知宜拧开常温的递过来,仰头轻微蹙眉听电话那头反馈,没有在看她。 五分钟后挂断电话,简短说明已经联系上这几家狗仔的负责人,大约半小时后就能出去。 贝言点点头打哈欠,拧开冰的那瓶水给顾知宜,同样没说话。 对方轻微滞了瞬。 贝言抬眼,他安静接住,是戴有婚戒的那只手。 说谢谢时声音低低的。 于是一齐靠在月光也照不进的巷子里,各自喝水。 这回靠的是同侧。 “你和纪禾西提过我吗?” 很多情况下,贝言不太懂顾知宜问题的用意。比方说现在这个。 她喝了口水说:“他也骗了你,扯平了。” 没人说话,凉风过巷,裹挟着一点辛辣粉末气味,钻进肺里总是不适。 “贝言。” 她应声侧目,顾知宜沉默拧紧瓶盖,脸侧向另一边,浸在月影里,看不见他眼尾那颗痣了。 夜风吹来下半句,是个既静又冷的问句。 是某人抬睫盯她,眼底坠着暗光点。 “我能讨厌纪禾西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第十章 那谁 贝言就侧目,“听起来你已经在讨厌他了。” 巷口踉跄着出现一只毛茸茸,吐着舌头,尾巴快摇成螺旋桨。绒线般的光在抱它,软乎乎一团。 贝言歪头,“我猜是小狗。” 巷口应声传来清亮叫声: “汪!” 贝言因猜中而很轻地上扬了气音。身旁的顾知宜侧头望她,视线追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巷口那毛茸茸飞跑过来。 确实是小狗。毛色灰扑扑的、或许在流浪。 它眨着黑亮眼睛,歪脑袋看了看他俩。 俩人都安静,但都看着它。 它踏出前爪,犹豫了一阵,而后扑向贝言的腿,笨拙地选择黏贝言。 贝言淡淡的,压下口罩蹲下去搂抱它,熟练摸摸它耳朵查看健康状态,“不要动,我看下,来。” 它尾巴摇来晃去,一个劲往贝言怀里钻,给白冲锋衣踩出几个黑爪印。 贝言垂着眼皮,捧起它脸问:“饿了?嗯?想吃点什么?可以点菜。” 小狗耷拉脑袋,耳朵也软趴趴。 贝言明白它肯定是饿,想让闲着的顾知宜去买点吃的,可捏着小狗爪子回头一看,是某人递来的火腿肠。 包装剥过了。鼻子很灵的小狗在高兴地咬尾巴。 贝言蹲在那里接过,托腮往上看。 “便利店买的。”顾知宜看透她想问的。 贝言摸着小狗脑袋喂给它。小狗喜欢吃火腿肠,吃完一根眼巴巴地望着贝言,鼻子把她手指嗅了很多遍。 贝言只得挺直脊背仰头看顾知宜,伸手揪了下他袖口,没用什么力。 思绪仿佛缓慢反射,延迟一秒—— 而后顾知宜的手指顺着她手腕轻轻一勾,低头对上她视线。 夜风掠过,他发丝被吹得微乱,眉骨透着几分淡淡冷冽。 忽然,忘记要说的话。 “汪呜……”小狗委屈地拿脑袋亲了亲贝言。 再瞬间,移开了视线。 贝言揉揉小狗,听到顾知宜说换他来,遂腾出空间。 顾知宜安静撕开纸杯,只留下底部,倒了一点水推给小狗,剥开新火腿肠喂它吃。 贝言想接手,却遭回绝。 “小纯还在车里等你。”顾知宜语气冷淡,添了句: “摸了狗,猫就会生你的气。” 贝言挠挠小狗下巴:“小纯不会知道。” 顾知宜眼帘半垂,眸光在她袖口停了几秒,收回眸光: “一身小狗味。” “不是顾知宜。”贝言一顿,拧眉,“你是不是话里有话顾知宜。” 顾知宜探手掸掉她袖口的狗毛,低头看手表,神色冷静,“把口罩帽子戴好,能出去了。” 说完他抱着小狗起身,打电话给他公司组织的流浪猫狗救助站,在等待他们到来的期间,把小狗托付给便利店老板。 这中间贝言一直拉着脸,心里不信小纯会生她的气。 直到打开车门,小纯原本要扑向她的动作停了停,忽然喵喵叫朝她哈气,爪子挠来挠去,眼睛紧缩,像是被刺激到。 “小纯。”贝言不信邪拍了拍手。 小纯后腿一蹬,跳进顾知宜怀里埋起脑袋,顾知宜接住它,垂眸替它顺毛,俨然早就料到会这样。 贝言微微失语,点了点某猫脊背,“哎,你今晚不和我睡了?” 回应她的,是往顾知宜西装里埋得更深的回避行动。 顾知宜还抱着它淡声哄:“我们不生气。” 贝言:“……” 她两眼一闭坐进车里,小纯真的黏上顾知宜,即便他开车也趴在他腿上,像被贝言伤透了心。 闭着眼好像睡着的贝言就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沾染上了顾知宜所说的小狗气味。 …她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 [凌晨1点21分] 一贯扮作猫猫的主播今晚抱了只真猫,拢在怀里握着它猫爪和弹幕打招呼,侧脸安静地漂亮着。 “嗯先礼貌一点…要说,各位晚上好~” 听语气像是在教它,专注得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猫?! :真猫!? :好好好,先礼貌一点,后面就可以嚣张了是吧?坏猫别教坏小猫!可恶! :我哥是好猫! :我哥是好猫! :我猫好猫! :哥,想你了,能不能天天播 :橘猫好萌,是公主吗 “公主?”顾知宜挑眉,唇边挂起些许弧度。 某猫的鼻尖凑过来贴他,他视线追着它,眼眸弯弯同它讲话,“弹幕说你是公主,你要不要回应一下。” 猫不想听,猫只想黏他。 屏幕中的主播就笑眯眯坐直,握住它猫爪优雅颔首,半真半假认了输:“好吧公主,我陪你玩。” :哥…又不陪我们了……t-t :哥!!别走!!! :猫!我们也需要猫陪啊 :哥,开播就是为了炫耀猫咪吗?我泪! :猫!!!呜呜呜呜! 顾知宜看后露出少有的乖顺面,和猫一齐趴在桌上,半垂眼睫仿若默许,看不出要走的意思了。 于是弹幕开始许愿今晚要玩什么,越说越过火,一句淹没一句。 而目睹这诸多许愿,顾知宜安静眨眼,晦影中传来他带笑的气音。 “好啊。” 弹幕一滞,见他慢悠悠靠近镜头,猛地开始欢呼泛滥。 粉丝十分清楚,他有可能随心配合,但更有可能,等靠近镜头后再冷淡亲近地眯眼回绝。 可这两种情况都合算。 无论哪一面都在期待的范围。 粉丝将热浪推至站内一位,等候今晚会是情况一还是情况二。 甚至似乎,更期待情况二。 而顾知宜随心停住,眼尾浅痣侧在镜头前,接着。 轻飘飘关了直播。 没有情况一,也没有情况二。 更没有晚安,没有下次见。 下播是随心所欲,处处是嚣张影子。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弹幕哑了火。 - [综艺录制现场] 耳麦灌入导演的倒计时,镭射灯旋转出多色光斑,十几台监视器同时闪烁起绿灯。 主持人流利口播后,将话题带至贝言身上。 “贝贝也是我们快乐家的常客了!今天来到我们快乐家宣传新剧,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贝言找准机位,“上回的平衡木我记到现在,不知道这回又准备了什么新难题给我?” 同剧组的男主演季星在一旁搭腔,“不怕!什么也难不倒我小贝姐!” 因为在剧内演的是亲姐弟,以至于季星将喊她姐这习惯给带了出来。 贝言对这种营业没有反感情绪,配合剧组做宣发也是演员责任的一环。 主持人笑眯眯瞥提词器,“哎!我们今天还真的准备了一个小小的难题!” 贝言稍稍配合着歪头,其实流程都已经对过,知道接下来该翻她手机了。 主持人卖个关子后,惊讶念道:“给当前微信聊天框里的第一个人,打电话!” 一听这话,观众席的尖叫此起彼伏,涌上台中去。顶流的私生活实在令人好奇。 贝言从容打了几句太极后点了头。 早在后台核对这一环时,她就给同剧场没能到场的女二唐小米的聊天框拖出来发了个信息。 唐小米现在应该是聊天框里的第一个人。 手机投屏到综艺现场的大屏幕上。 贝言点开微信。 一条未读消息跳出个红色气泡出来。 …是鲜红刺目的“宋萦”。 贝言眸底一沉。 台上众嘉宾忽然陷入沉默,连主持人也不知所措。在上回晚会事件后圈内谁都知道,她俩关系不合。 观众席一贯爱看热闹,纷纷发出催促声。 “打哇,贝贝!” “贝打过去说她!” “打吧贝贝!” 贝言冷淡盯着宋萦发来的那句午安,心里已经确认这是她下的局。 招数真够幼稚。贝言不咸不淡在心里评价道。 她连个眼神都不屑于外泄出来,笑有些人又要截去大做文章。 宋萦也太小看她,她这么多年顶流难道是白做的吗。 “叮咚。” 微信收到一条新信息。 应急措施如约而至。 贝言知道是安琪将小纯的猫猫监控弹了过来。既制造话题,又能从当下的僵持局面绕开。 这是她俩心照不宣的默契处理。 贝言抬头看向大屏幕。 红色未读消息有两条,最新最上面的那条是这样的。 。:「今晚想吃什么。和昨晚吃一样的?」 备注名是个奇怪的句号,问的话却好似关系很近。 场内有些傻眼,贝言腾地沉默。 “啊…今晚想吃什么饭……”主持人带着笑缓慢念出这句话,试图控场,“这是贝贝哪位朋友?” 贝言静了静,简短答:“那谁。” 全场寂静两秒。 不知是谁先孤勇喊了一句:“我就说联姻组是真的吧!!”气氛紧接着犹如泡泡,蓦然炸开。 一瞬间,贝言能感觉到全场的特写都推至她一个人身上。 主持人配合着她的用词,刻意拖长语调,“呀~原来和那谁关系这么好哇——” 话音一转她问:“方便接电话吗!” 起哄声此起彼伏,贝言只得很轻地叹了口气,平静打字:“我问下他这会儿的安排。” 起哄声更甚。 然而字打到一半,叮咚一声响,微信聊天框里的第一位又发生了变化。 [您的猫猫已脱离监控范围,点击查看监控。] 这回倒真是猫了。 可主持人和观众们显然不愿意放过那位神秘的联姻对象,觉得第一位就按他来算。 贝言听完淡声提议,“还是按监控吧,和电话比起来它好歹是视频。” 也许是看穿她的意愿,主持人好心地放了她一马。 贝言点进地面监控,大屏幕投上了小纯房间地板画面,能看到地上的猫猫玩具,可视范围有限。 确实和监控提醒的一样,地面看不到小纯的猫爪。 贝言透过监控叫了几声小纯也不见某只橘色黏人精出现,和往常截然不同,不给她面子。 贝言温声说它可能还在生她的气,说完正要退出监控视频。 在极矮的视线里,小纯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哎!哎!有人!”主持人叫停贝言的动作,贝言抬眼一看,透过皮鞋和裤脚一秒就认出来这人是那谁。 她闭眼沉默住。 大家对顶流的私生活具有极高的窥探欲,目光紧紧跟随屏幕中那人的举动。 他在监控镜头停住,解开西装衣扣蹲下,露出里面雪色衬衣,恰好到脖颈。 躲在监控镜头后的小纯被他抱了出来。 随后某人倾身靠近监控,往猫猫碗里放小鱼干,颈间深色领带微微垂坠,在镜头前轻晃着,银领带夹泛着银光。 没人说话,都在盯着看。 贝言垂眸,指尖按上监控的麦克风键,开口叫的却不是小纯。 “顾知宜。” 忽地,场内一瞬激动屏息。 监控中那人的指尖冷静敲了下猫猫碗沿。 依贝言对他的了解,他大约在说忙。 “小纯呢?”她问。 小纯被抱过来,小纯不看她,一个劲扒某人手表玩。 她平声开口:“还在生我气。” 小纯的猫猫爪子被某人的手握住朝她招了招,像言和会议。 贝言眼睫一眨,不着痕迹地盯了眼某人颈间的领带。 它已经没在晃了。 默了默,她说:“你忙。” 随后退出监控,很利落。 观众席没看够,就连嘉宾位也嚷嚷着怎么突然关了。 一旁站着的季星看的忍不住笑出来,捏着耳麦起哄道:“小贝姐,你俩这氛围过于特别,我真能看八百集!” 这话一出,观众席纷纷拍手跟着附和。 主持人几度发言:“联姻感真是独特的滋味。” 贝言独自侧过头干巴巴咳嗽,别扭到失去营业cp时的游刃有余,好半天都只是潦草点头,面上淡淡。 没一会儿,又被主持人cue走神…三两句拐到那谁身上去,大家气氛快活。 …这是捉弄已婚艺人的乐趣吗。 … 中段休息室。 贝言对镜自拍存素材发微博,顺便练习营业手势舞。 一旁的安琪埋头在平板里,自言自语,“怎么今天白天就开播了……” 贝言静静打开水果盒递叉子给她,她忙着玩手机没回神,贝言就插了块草莓塞她嘴里。 她吃了一口,“甜啊这个,哪家买的?” 贝言的咀嚼速度慢下来,“不知道,我回去问问。” 安琪听懂了这盒水果的来处,双手合十,“顾老师实在完美。” 贝言瞥了眼她平板屏幕,“是那主播吗?1122?” 安琪点头,“贝贝你刚在台上那会儿他开播了,没一会儿人忽然不见,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去喂他新养的小猫了。” 贝言一听猫就探头,“啥猫?” “橘猫…应该是。我不太懂猫。”安琪挠挠后脑勺,“和小纯有点像,名字貌似叫公主。” “公主?”贝言想了想,“那应该是妹妹?”她吃了口西瓜,“小纯是公猫。” 而后随口问,“1122直播还在开着吗?” “嗯!你瞧。”安琪干脆将平板递到她手里,端走水果盒挑了颗最红的草莓夹给贝言。 画面里没见着那位顶级主播,只有晦涩光线和安然播放的背景音乐。 按音量键,背景音乐声拉大。 贝言挑眸,“这直播背景音乐是特意找的吗?” 安琪:“对,1122喜欢这歌,他直播背景音乐只用这个。” “看来很同频。”贝言跟拍子晃起脑袋,“我初中的时候只听这歌,午休也听,歌单只存这一首。” 安琪抬头,“噢!歌单里只存一首歌,1122也做过这种事!” 她模仿起那位主播的语气,压低声音,“这样无论怎么播放,都只会是它。” 贝言的手指蓦地一顿。 ——这句话隐隐熟悉。 脑海里浮现出一棵玉兰树。 树荫下头,她合着眼睛对某个人说过同样的话,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她不想去因此没动。 清风安静,耳边只重复播着这一首歌。 等顶着淡淡心烦终于愿意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穿着相同校服的顾知宜。还没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第十一章 生日 安琪又给她嘴里塞了颗草莓。 贝言回过神,瞧了瞧这位主播的房间摆设,嚼嚼草莓,拧眉缓声说: “…这门怎么和我家那卧室门有点类似。” “噢你别说。”安琪凑过来瞅上一眼,“上次去你家就发现这门真有点像。” 贝言点头:“顾知宜负责的装修事宜。” “顾老师审美没话说。”她举着叉子嚼嚼葡萄。 “上回在你家看到好几只贴合风格的手作灯…应该是顾老师自己设计的?我淘宝搜了半天没搜出来…超级漂亮的!” “那他应该是有点天赋。”贝言打哈欠等待主播现身,想了想,“以前还会做玻璃花。” “能力好强啊顾老师。”安琪听得入了迷,双手交握,脸上洋溢微笑: “那你过两天生日,不知道顾老师会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身边淡然飘来:“你觉得以我们两个的关系送什么合理?” “顾老师以前给你送的生日礼物都是什么?”安琪思索片刻问了这么一句,扭头期待看贝言,眼里亮晶晶。 贝言错开她视线,起身去夹水果,坐回来后才答: “忘了。” 口腔爆开草莓酸甜汁水。 这一颗酸味更多。 安琪皱起脸:“一个也不记得啊?” “也没送过几回。”贝言又要起身。 “行行行。”安琪无语凝噎,扯扯她裙子,“知道你别扭!别回避了!盒里都没水果了!” 贝言勾上点笑,随即把平板还她,“这回是真有事。” 这回起身是整理耳麦,准备上台。 留安琪独自捧着平板,主播恰好在这时回来,朝镜头游刃有余营业打招呼。 安琪神色一喜:“哎贝贝!1122来了!” 她抬起头。 是空荡荡的休息室。 贝言上台去了。 “唉。”安琪失落托起脸,捏捏自己脸颊肉,“这就走了,还想安利一下1122呢我……” … 行程末尾是顾知宜探班来接。 那个时候舞台上围了块海洋球场地,贝言为了团队分陷在里面认真做任务,头发一挽干劲十足。 贝言接连得分,指挥团队扩大优势。 登台口候场的季星顾不上补妆,仰头盯着贝言操作带飞,高兴得直鼓掌,像个小学生。 “哎呦太强了!我小贝姐!” “小贝姐?” 意识到有人说话,季星回头朝这疑问来源一看。 出声这人比他高,衬衣外搭深色长外套,戴了口罩难掩疏冷矜贵,沉静垂头看他,眼尾有痣。 季星怔了下,看这人像是方大佬,就又望向台上的贝言,轻巧背手。 “哼哼~就是小贝姐!虽然没我大,但是位很可靠的前辈!” “嗯。”身边人轻应。 季星听他应得轻飘,拧眉:“小贝姐风评被传得差,但她其实。” 他认认真真,“即便话少淡人,可你就是想靠近她,也知道她很可靠的那种人。” 他的认真让身旁人微微顿住,舒眉开口时像在哄孩子,“我知道。” 他的手放进风衣口袋,望向台上那片刺眼的光晕里,光芒正中站着一人。 “只是偶尔会想。” 台上,主持人高声宣布贝言带队翻了盘,观众席的声浪里漂浮着她名字,无数手幅随挥来挥去。 彩色纸条落了幕,贝言飘在海洋球堆里,双臂撑着仰头看比分板。 而他迟缓垂睫眯眼,平静冷冽。 “莽撞。” 没头没尾的。 贝言下了台擦汗摘麦,看了眼季星身边那人,皱起眉,“你来接我?” 那人说顺路。 季星凑近撞撞她胳膊,压低声音问:“你哥?” 贝言抱臂淡淡回撞:“这那谁。” 季星恍然大悟,拍着脑袋一连噢了好几声,懊恼地搭上顾知宜的肩膀,又是道歉又是赔罪。 想说的话一箩筐,不是急着赶行程还能再聊八百回合。 “…这傻子。”贝言远远望着季星即便走远了也还在挥手,她沉着气评价完打开车门坐进副驾位。 夜色阑珊,霓虹光景变换,贝言那侧的车窗降下,风轻轻灌进来。 “会冷。” “现在不。” “叮咚。” 贝言划开手机,看到纪禾西发来的语音。 她指尖点下语音转文字,文字结果很快就浮现在屏幕上,她垂眸扫过那些字。 车内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直到—— 一条语音忽然外放出来: “贝贝!生日宴今年交给我!我找纪家那厨子来!你到时候直接来场地就行!每年的生日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音量不小,至少车内的俩人都听得到。 贝言按熄屏幕,顾知宜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一叩。 “生日宴的客人有想好名单吗?”是顾知宜在开车间隙平静问她。 贝言说还没,就又解锁手机,对着通讯录一个个想:“不在国内……要带小孩上亲子课……留学中……” “纪禾西每年都会在吗?”顾知宜问的意味不明,贝言点头。 大概掠过去四十个路灯后。 “顾知宜。”贝言没看他,“生日宴你去吗。” 「生日宴」像块冰,念出来会划伤舌头…没人肯先吐出来。 毕竟去年生日宴上冻裂的地方,至今也没消解完全。 车停住。 贝言抬头,先看顾知宜,而后才移开视线看向路前方的红灯。 “明天要出差,大概三天。”顾知宜妥帖平静。 贝言没说话,身旁是顾知宜规律平稳的呼吸音。 “你生日那天我回来可能已经很晚。出门记得带钥匙。” 听着是没法去的意思。 贝言说知道,指尖划过下一面通讯录。 - 生日宴如约而至,因为表面还在和家里闹掰中,所以没往年盛大璀璨。 贝言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坐在那里平静吃面前的东西。 具体吃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贝言看到熟悉的朋友朝她走过来,无聊到在心里默默猜测她过来后会和自己说什么: 像往年一样问她最近在做什么?或是问她最近身边有没有帅哥?? 这项猜测贝言还算擅长,因为她每年生日宴都无聊。 然而今年,贝言猜错了。 她们问的话往往第一句是这样—— “哎?顾知宜没来?” “和我说!为什么把联姻对象换成顾知宜!” “你俩去年那事可是实打实的,互相冷漠我看也不假啊,怎么最近这热搜我看不明白了?” 贝言就答:“顾知宜出差了。” 语气就像是在替某个人答。感觉怪怪的。 这成了她印象里,今天说的最频繁的话。 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婚姻带来的长尾效应与另一个人绑得如此紧密。 对方的生活与自己的生活必然嵌在一起,绕不开无法回避,产生共振般的联系也是必然的一环。 纪禾西凑过来问她在想什么,她举杯喝了点酒,然后淡淡说,没想什么。 … [0点54分。] 双海嘉园1603的门安静旋开。 顾知宜出差回到家,过生日的贝言还没回来。 顾知宜没关掉玄关灯,转身把新买的锅放在岛台,摘手表走进洗手间。 之后捧起水洗脸,对镜凝视自己两秒,眸底郁色如雾,浅淡心烦着: “荧光的洗不掉…。” 二十分钟后,他坐在直播间,穿着件领口宽松的家居服,肩线看上去被收窄,边缘那样柔和。 :今天又不带猫耳啊哥…… :想要猫耳……tvt :哥,需要耳朵。。 :脸上怎么贴创可贴了哥?? :受伤了?? “这个。”顾知宜垂目稍微看了看脸颊上的创可贴,“不是受伤。” 再多再往下说的话也没有了。 顾知宜托着脸寻找道具,似乎说着自己买的新道具被没收掉了,语气又不像是惋惜。 也许是他今天实在太冷冽,眼眸也带着一丝暗色阴郁。 弹幕看出几分,询问是不是心情不好?最近是不是很忙? “不算忙。”他默了下,“只是很多事都棘手凌乱。” 门传来插进钥匙的声音。 顾知宜稍微侧头,对沸腾着的直播间淡淡挑起眉,“各位,暂停一下。” 直播停在这一秒,他搭了件白色外套,起身拉开卧室门。 玄关处,亮着点微光。 贝言正低头扶着玄关柜换鞋。 “吃过饭了?” 她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眼。 “嗯。” 低头,继续换拖鞋。 “吃饱了吗?” 贝言把自己的鞋放进鞋柜。 “嗯。” 直起身。 “好。”顾知宜好像在卧室门口浅淡点了下头,贝言看不清。 总之漆黑夜色里,没有月光的地方,她看不清。 她没再说话回她房间。 没多久,听声音顾知宜也回了他房间。 双海嘉园的今夜,寂静得太过漫长—— 顾知宜回到直播间,取消暂停后依旧是营业状态,只是话更少,眼睫垂得更低,阴影一片压下来,像是心情更差。 “不。” 他冷淡地回绝了弹幕对于私事的猜测,“我很好。” 说完直起脊背,眼睛弯得很漂亮,慢条斯理地寻找新道具来。 说不清是太倦怠还是太专注,总之好似连玩都得分出一些神思来进行。 “咔哒。” 卧室门忽然开了。 顾知宜眼睫一滞,指尖蓦然蜷住,余光凝停在某个方位,瞳孔做不出反应。 门缝一点点放大,推开。 弹幕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道细小门缝。 心跳扯至耳边。 地上一人影映着月光出现,仿佛要踏进这晦涩中,嘴里还在慢吞吞说着奇怪的话: “顾知宜,这就是你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吗顾知宜。” 弹幕轰然炸开。 :草!!! :谁???? :!是不是猫猫主人??? :我去!!! :室友?? :戒指啊各位!!!婚戒!! :说的啥?? :听不清啊我急!!! 门被推开,月光照破某人的雾色世界。 而身处雾色中心的顾知宜缓缓敛眸,看向门口的贝言。【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第十二章 夜游 贝言是直挺挺抬着双手挤进他门缝里来的。 首先看到她的双臂,接着一只沉甸甸的黑锅从里头平移探出。 顾知宜轻轻蹙眉。 这锅稳稳顶在贝言头上,她还抬着双臂,整个人像铁桶僵尸,试图走得端正但事实上是贴着门板一寸寸滑进来。 于是她头上顶着锅端着双臂钉在门那。 静静的。 …是有点诙谐。 弹幕有些傻眼。 :??主播你背后有个锅成精了啊 :这锅怎么自己长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bro这啥啊 :铁桶僵尸/点头 :人才啊我说 :好像是妹子的声音!一个字也听不清!可恶! :猫刚刚是不是吓到僵了一下。。。 :铁桶僵尸来抓猫了哈哈哈笑泪了哈哈哈哈 贝言顶着锅没有任何视线范围全靠手摸,她对于弹幕对于眼前的境况全都浑然不觉。 “噢,这就是生日礼物吗。”她手攥成拳,敲着头顶的锅,声音偏冷,也慢吞吞,“你送我这个啊顾组长。” 顾知宜喉结滚动,靠在椅上歪了歪头,阴影里,他盯了贝言两秒。 随后回身,敛眸注视着镜头游刃有余勾起唇,“抱歉。处理下故障机。” 弹幕一听急了,飞快飘起不要和感叹号,直播间就快要淹没进去但—— 应声黑屏。 顾知宜下播,起身,顺手将麦扯掉往桌上一丢,走到贝言面前,俯身,摘下她头顶的锅。 眼前刺进光线。 贝言感觉头忽然轻了超级多,她晃晃脑袋,看见面前是顾知宜。 她的手揣回口袋里,垂着眼皮问:“这是生日礼物吗。” 还又戳了戳锅。 空白几息,顾知宜安静压近。 为平视她而弯下腰,目光无声观察她一遍,犹如默然看破般压睫眯眼,浅痣晃动。 “啊,看来今晚还喝酒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语气。 贝言皱眉望着他,“你脸上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创可贴,顾知宜答没事。 贝言:“我是问你没伤为什么用创可贴?” 顾知宜顿了下,指尖摸到脸才发现创可贴的一端不知道什么时候松掉了,遮不住东西。 正要将创可贴按回原位,贝言却仰头,不解地辨认他脸上那处: “这什么?怎么又是字又是数字?” 迅速地,创可贴被按回。 贝言思绪迟钝,用力晃晃脑袋,这一晃,忽然瞥到顾知宜卧室门侧有个架子。 差不多在她目光相平的那一层,露出一对猫耳形状。 ……? 贝言眨眨眼,不轻不重地噢上一声,伸手错开面前的顾知宜,将它们拿过来,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头上别,神色淡淡的。 顾知宜原本只是看着她,可她动作实在是太不管不顾,哪怕缠到自己头发,也是直接一扯。 顾知宜眼帘一抬,上手将猫耳摘了下来。 贝言沉默够了两下没够着,再次双手揣兜,脸侧向一方去,冷飕飕的。 静了不知多久,她忽然回过头,仰脸盯面前某人。 “你戴。” 那对猫耳就在顾知宜背过的手里松散挂着,听到她这话轻微勾紧。 贝言一瞬不瞬,淡淡重复一遍:“顾知宜你戴。” 客厅秒针在响。 许久,顾知宜歪头,泄出一丝轻浅气音,随后向她颔首向她俯身,抬睫盯她,眸底碎光划过,仿佛营业状态。 “好吧~就做一回你的猫。” …那对猫耳还是出现在顾知宜头顶,贝言戴的,貌似戴的并不对称。 她戴好后倒是怪满意的,虽然还是一样冷冷淡淡。 顾知宜背过手,垂目问她,“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门框是方寸之地,那点雾色光芒除了平添暧昧缱绻,没有任何照明的作用。 过近的呼吸很容易就会被它烤透。 …贝言在他的苦咖啡气息里开口: “散步。” 默了默,顾知宜撤开些距离说行。她揣着手走到玄关那里,速度利落,醉了点也不影响专注。 “钥匙。”顾知宜在后头关灯提醒。 “你带。”她拉开门径直出去。 “嗯。”他停了下,又提醒:“外套。” 回应他的,是贝言径直按电梯的声音。 …顾知宜关掉家里的灯走到玄关处带钥匙,知道她没带外套,从衣架取下自己的外套。 那旁边挂着贝言那会儿回来的时候脱掉的外套。 顾知宜没拿那件。 “来了没。” 电梯那里,某人远远在催。 “嗯。” 顾知宜关上门。 … 凌晨的马路格外静谧,除了树叶作响的声音,世界好似短暂被黑夜隔离。 马路两旁随处可见贝言的生日应援,贴了她的照片和应援口号浅蓝应援色,上面写有粉丝对她的祝愿。 于是走在这里,就仿佛一脚陷进这世界对于贝言最盛大最直白的喜欢里。 当事人贝言正套在白色外套里,对她来说大出不少,她双手一揣,活像个立起来的米袋。 “今天生日宴去了很多人吗?” “嗯。” “过得很有趣吗?” “嗯,差不多。” “蛋糕好吃吗?” 闻言她向身侧上方看去,看夜风吹开顾知宜的头发,而顾知宜接着问下去,远望路前方。 “和我做的比起来呢?” 贝言瞥他一眼,拧眉。 她没吃过顾知宜做的蛋糕。 她觉得顾知宜记错了八成。 因为醉意,她说话还是有些缓,“你问好吃,是指今天生日宴上的蛋糕吗。” 她说:“没吃。” 顾知宜:“为什么?” 她神色木然:“一片漆黑点蜡烛的时候,从包里翻到一个会说话的打火机,有些吓人,直接栽在蛋糕里了。” 三言两语也差不多能想象到那情景。 身旁人似乎轻笑一声,挑眸问她:“不高兴?” “很高兴。” 贝言回答得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明明说的是高兴,但却面无表情,甚至列举了高兴的佐证,不知道是在向谁证明: “宋萦的税务问题在今天被曝光,现在急得火烧眉毛。” 她又用那种轻微强调般的语气:“我高兴。” 说完,她目视前方,“你今天不高兴吗?” “没有。”顾知宜平静应答,同样没看她。 二人步速缓缓。 “生日宴为什么不来?” “出差。” “你忙什么事去了。” “为顾岑优的事善后。” 贝言扭头看他,顾知宜就稍垂下头,简短说给她听,声线低沉安稳,一贯冷淡。 “顾岑优被堵在粉丝见面会那次,他前女友带了十几个人。” “他逃出场馆后,担心那十几个人会追出来,于是不顾里面还有没逃出来的粉丝,把安全通道的门给闸下了。” 后面来车,顾知宜低眸示意贝言贴里侧走。 “当时留在里面的粉丝,现在在社交媒体拿这件事攻击他,他向父亲告了状。” 贝言扶着脑袋又晃了晃,眉头紧拧,“这是人?” 沉默几瞬,她迟缓想起,“你之前好像说你在现场,你没被闸在里面吧?” 迎着夜风路上又过车,顾知宜冷静绕到贝言外侧,目光落在路边便利店,从容看了眼示意她。 “气球。” 贝言顺着一看,“你想要那你就买。” “是问你要不要。” …桃色的心形气球怎么看都觉着不够洋气。 贝言不大情愿,但那氢气球飘来浮去,她还是伸出手腕让顾知宜绑好别飞了。 …两人一气球一同坐在了便利店外头的长椅上休息。 这个点基本已经不过车了,连便利店的员工都在打盹,夜风寂静也是种自由。 贝言托着下巴,醉意昏沉,只想打瞌睡,反复抬举手腕看那颗摇摇晃晃的桃心在空气里浮沉。 “顾知宜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个锅一只气球,噢真好。” 她语气冷淡,垂下手,手腕扯着桃心气球跳动一次。 “你今年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忽然被问,顾知宜侧目看她,目光像夜雾般层层覆下来,学她支着下巴,眼睫垂下那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不是已经收到了吗?还说了很高兴。” 路灯的光斜切过他的眉骨,眼尾那颗痣多了几分不明意味,难以移开目光。 “贝言。”他声音很静,“太贪心的话,礼物会消失。” 也许一阵凉风灌过来,贝言又看向前头的马路,抱起手臂,像是在抗拒这冷意。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也没收到过。” 沉默几秒。 “生日礼物该当面送的吧。”她添道。 微妙的恼火好似又涌上来。 无声片刻,长椅之间唯余树叶回响。 “刺啦。” 细小响动是某种信号。 贝言侧目那一秒,渺渺火光倏地钻进瞳孔。 “礼物。” 顾知宜尾音轻巧,像在念一句危险台词。 视野里,那是一支被火焰点燃的玫瑰。 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是个魔术。 深红花瓣在燃烧,零星热意钻进心脏,简直是凝聚嚣张这一意象美的极端产物。 这朵玫瑰朝她递近半寸。 心跳凝滞几瞬,贝言伸手接过。 这种美丽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火光渐弱,焦黑的边缘卷曲起来。 玫瑰快要熄灭了。 贝言晃了晃枝干,花瓣变成灰烬簌簌落下。她轻声说: “不喜欢。” 又抬起头来看着顾知宜说了一遍,“我不喜欢这个。” 顾知宜睫毛垂下来,即便露出失落也像在配合着营业,“好遗憾,这是我所有互动里人气最高的那一个。” 随后他笑眯眯,“那没有别的了。” 贝言没有移开目光,始终盯着他。 盯了大概几秒钟,她倾身压近。 顾知宜眼睫一抖,身上忽然缠拽一丝微凉薄荷后调。 是贝言的香水。 贝言的手抵在顾知宜座椅两侧,平静开口: “还有这个。” 顾知宜轻微凝滞。 贝言脑袋一晃,太沉,整个人不得已栽向顾知宜怀里。 顾知宜平静接住她,以为只是这样,颈间却忽然贴上一阵灼热钝痛。 ——弯起的眼眸连同声音一起僵住,手指猛然蜷起,连痣也仿佛跟着晃动,无法安静。 营业状态兀地中止。 是唇齿咬进他侧颈。…不讲道理。 痛意像根引线,瞬间点燃封存的记忆,被动记起去年这时的体温、呼吸、气味… 咬与吻。 二次复刻的触碰使受害方喉结滚动,强控着的呼吸骤然绷紧,冷静被蚕食。 “贝言。”顾知宜蹙眉闭了闭眼,理出清醒神思,手指攥进她外套,低声揽她坐好,“贝贝。” 低得快要听不到。 …可痛意短暂。 始作俑者因醉意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贝言是从她卧室里醒来的,衣裳没换,外头穿的这外套也不知道是谁的。 但这些都不要紧,脑袋里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向她传递着昨晚发生过一些事情。 贝言眉头紧锁伸手拧开门,客厅依然是安稳早餐,安稳的小纯,安稳的顾知宜。 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如既往。 贝言放心很多,觉得情况不大,洗漱完静静坐到某人对面,接住对方递来的碗筷。 距离缩减,视线落定。 她目光像是头一次被烫到,腾地移到顾知宜脸上,筷子往桌上一按,平静不再,几乎恼火。 “顾知宜你出差一趟,脖子上弄的那是什么鬼东西??”【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第十三章 过敏 贝言的视线冷得彻骨。 顾知宜一贯严谨的衬衣领口,在今早松着一颗袖扣,于是轻易窥见他侧颈,包括其上的咬痕。 咬痕深重,齿印淤着星星点点的红。 顾知宜闻言向那侧不以为意垂了眼,“过敏。” ? 贝言尝试压住窝火,一看他左脸还贴了个不明所以的创可贴,火气腾地破了口: “你出个差回来给我整个这个?联姻期间面见神秘对象是吧?” 她气笑一声,点点桌面,“好得很。” 这话出来,小纯躬身歪头一连喵喵叫了好几声,她闭目缓气伸手摸猫。 “你咬的。”顾知宜平淡掷出这句,端瓷盘起身,大概是吃完了早饭,走进洗碗台。 沉静之下,微妙地,‘你’字被念得很特别。 ……? 正冷脸搜索离婚程序的贝言被迫一愣。 离婚申请表姓名栏那块还闪着光标。 空气凝固两秒。 “……我什么时候咬的?” 流水哗地涌入洗碗台,可等落在浅色瓷盘上却像软绵的沫。 顾知宜抬头看她,贝言目光跟上等待他作答,可顾知宜安静看了眼餐桌上的盘子,浅淡肯定道:“递过来。” 贝言想发句号。 她干脆连盘子带人一起过去,靠在洗碗台旁边,吃顾知宜买的圣女果。 吃到第二颗,一只手从旁边冷静将圣女果端走,贝言没得吃了,答案随之落下。 “生日咬的。” 对话又一次卡住,好半天贝言才应声,听起来慎重不解—— “…哪年生日?” 信息量太沉,像一块冰忽然坠进胃里。 于是水声关闭,洗好的圣女果放在她手边。 “昨天。” 瓷盘‘咔’地落入沥水架,顾知宜跟着那响声抬起眼眸,“除此之外,还有哪年生日咬过吗?” 贝言轻微蹙眉。 他这话把过往的触碰严丝合缝地锁了进去,仿佛直接磨平它的存在,再也不会提。 顾知宜很静,像无法叩响的潭,潭底沉着那块冰。 贝言盯着他,捏起的圣女果在指间不做任何停留,直接放回去,“行。” 圣女果在手边滚落几圈。 “不清楚昨天的情况,但多谢你。”贝言直起身,拍了拍身上发现还穿着他的外套,便直接拉开,“衣服还你。” 她很平静,每个动作处处压制着冷意,却还是裹了火。 “不要紧。”顾知宜半垂着眼睫勾头为圣女果覆保鲜膜,没有抬头,“挂在衣架上就好。” 白色外套草率地撞在沙发上。 贝言不再吃饭,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包一背,找了副墨镜戴上,临出门侧头问:“要我和去年一样写张支票给你吗?” 像是不够解气,她冷笑出声,“今年还是一千万吗顾组长。” 她不信顾知宜平静冷淡,要将这话削成冰锥寸寸推入他心底。 可顾知宜长睫掀起,保鲜膜在手里捏出细碎声响,神色貌似不变,“你昨晚喝多了,今天最好还是叫司机。” 贝言二话不说抬手旋开门出去。 她前脚离开,空气跟着抽离,双海嘉园1603里仿佛蒙了尘,小纯孤单喵喵叫着,被一把捞起。 小纯的鼻尖贴上那人眼睫,猫毛被潮湿吸上去一些,小纯探头去看。 他捂住猫猫的眼睛,喉结滚动,“…陪我去上班吧今天。” 小纯的四肢从他手臂间挤出一条,软趴趴晃了晃,喵了喵不是很情愿。 他指节蹭蹭它的脑袋,“等开会你就赖在我身上,我是老板,没人会说你。” “喵……” … 贝言和安琪在公司选本,安琪则在一边忙于联系群友四处打听昨晚@1122猫猫桃心的直播间里进了个铁桶僵尸的事。 贝言听得云里雾里,索性忙工作,决定到凌晨再回去,今天一整天不想看到顾知宜。 但哥哥临时叫回家喝新茶,无法推掉。 到家堂妹也来了,贝言伸手捏了捏堂妹的脸,没使劲。直至看到某人瞬间冷了脸。 纪禾西从她身后搭上她肩膀,看了她两眼,又远远看向默然喝茶的顾知宜。脸上还贴着创可贴。 “哟,准备离呢?”他一贯嘴碎。 贝言没接话,给煮茶的贝序打下手,顾知宜冷静解开袖扣,在附近帮忙,俩人像是不认识。 贝言沉默倒茶,面前五个茶盏,她给顾知宜那杯到了茶末梢最苦最涩口的那部分,面无表情。 而后无声拉开椅子坐到顾知宜斜对面。 那是最远的位置,从前他俩漠视对方时碰到避不开宴会就总这么坐。 一个人选好位置坐定下去,另一个人就选与之相对的最远的位置,一般是斜对面最长的那条线。 这样几何落座简直成了无言规定。 现在又上演一遍。 小堂妹目睹全程埋头打字,贝言将脑袋凑过去,看着这姑娘将一堆感叹号和问号发给她之后歪头开口,“我就坐在你旁边。” “咳咳咳!!” 小堂妹甚至规律地咳出了企鹅消息通知的声音。 贝言点开企鹅。 堂妹:「six…你俩结婚这么久了居然还是这个状态。」 堂妹:「老姐,你当时选小顾哥哥总不能是为了再离个婚羞辱人家吧?」 堂妹:「能说吗,其实我在你俩cp超话里已经是大粉了,别让我输的这么彻底好吗?」 纪禾西舒气一声,落坐在她俩身旁,小堂妹钝钝探头,“禾西哥好!” “欸!”纪禾西笑着伸手过去摸她脑袋,“比我之前见你的时候长的高了!” 小堂妹哈了一声:“之前我们才刚见过!” “是,毕竟我总来找你姐嘛。”纪禾西端起这杯沏好的茶,边说边朝左侧举了举。 对方一道目光缓缓割过来,为怀里的猫顺毛,没动,指节搭在杯沿,目光幽沉冷冽。 三秒。 对方略微倾杯,杯底碰在桌面一声轻响。 妥帖完美,但隐隐不像是在回应礼节。 纪禾西收回目光,撑着脑袋笑眯眯问小堂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吃的牛奶糖吗?” 贝言看他一眼,不懂他。 小堂妹趴在桌子上:“你总说那是给我姐的,每次我想要都费劲。” 纪禾西刮了刮她鼻子:“你姐高中那时候低血糖,我背她跑了好几次医务室,不备上怎么能行呢?” 刚说完这个,他就迅速接上一个高中时候的事情,这样大概说了四五回。 “还有我当时高中的时候去的你家,跟着贝贝去的——” 椅子拉动。 几人抬头,见顾知宜起身到茶室帮行动不便的贝序收整台面,他怀里的小纯一跃钻起来玩。 纪禾西这才停了停,正喝茶,趴在桌上的小堂妹皱巴着脸开了口,“禾西哥,你要拆我姐和我小顾哥吗。” 纪禾西:“嗯?” 贝言喝着茶投去一眼。 小堂妹摘下耳机,脸颊柔软,“小顾哥哥面前你一直提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的事,并不礼貌。” 纪禾西眨两下眼,贝言灌茶下去。 “而且。”这网瘾少女撑着下巴坐起来,“小顾哥哥认识我姐比你还要早,他要是说了和我姐初中同校的那些事——你会哭吗。” 纪禾西笑了,“当然不会,那些都陈芝麻烂谷子,他有当下的吗。” 说完灌了好些茶,一口气。 小堂妹摊手,小纯咬着猫包过来闹她。 茶香缕缕,雾色飘渺。 贝言拍照发微博,试图凑够九张。 “顾知宜脸上那创可贴是什么情况?”纪禾西问。 “不知道。”贝言编辑图片顺序,“搞不懂。” 忽然,小堂妹一手抱猫,一手提着个银质颈环,抿唇问贝言,“姐,这个在猫包里,可小纯为什么带不上?” …这?嗯? 贝言接过颈环研究,犹疑拧眉,纪禾西同样也是。 轮椅声在身后响起,贝言回头去看。 顾知宜推着贝序出茶室,眸光望过来,触及到她手中银色后步伐轻微一滞,而后移开眸光,只看左。 他停顿也就半妙,但贝言捕捉了个完全。 小堂妹和纪禾西打量了半天,嘀咕着:“这不像是猫带的,倒像是……” “我的。” 冷淡声音堵住后半句。 纪禾西与小堂妹愣愣抬头,是贝言,说话时抱着双臂只淡淡看右。 “我给猫买的,买错尺寸了。” “你这。”纪禾西含笑推了推她,忽然注意到顾知宜的位置—— 不是原座位,是他的对面。 纪禾西眉梢稍挑,捏着茶杯随意扫去,却在视线触及对方领口时蓦地一僵。 顾知宜的领口掉了颗扣,锁骨上方一道暗红痕迹半隐在阴影里,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碾过。 是齿痕。 纪禾西喉结一紧,立刻联想到这东西与贝言有无关系。 对方恰在此时挑眸看他,眸底静而死寂,空气凝滞。 随后对方指节一勾,倾杯向他。 瓷杯杯沿折射出一道冷弧,犹如刀剑出鞘的那瞬反光。 纪禾西默了很久,手腕歪了歪杯。 不算回礼。 - [2点17分。凌晨。] :所以猫你今晚就粘蝴蝶结?? :我要抽台词栏目啊! :不高兴吗猫? :显而易见吧t^t :哥昨天的铁桶僵尸修好了没? :脖子! :今天还能看到猫猫主人吗? :脖子是吻痕吗! :蝴蝶结做好之后,用在哪里? :其实好想知道猫和猫猫主人是怎么相处 微小的蝴蝶结粘好诞生,桌上足足大约有几千个,每个都像一朵小米粒花。 顾知宜在挑选追加的宝石,做这些时长睫垂下一片冷漠暗色,瞥了眼弹幕,“做好之后,可以粘在颈环。” 顾知宜忽然想起什么,关掉平板页面,眯着眼稍稍坐直舒展脊背,“各位,我去找个东西。” 主播安静拉开门去找东西,直播弹幕依旧,他没有暂停。他认为不会费时,因为他记得它的位置。 今天回到家后,贝言把它放在了小纯的玩具架上。 踏进小纯房间,漆黑一片,唯有左边角落低处亮着一点暗光,仿佛电力不足。 但那光正好处在玩具架里,像个标记,意外指引顾知宜。 走过去才看清那是小纯最喜欢的星星灯,一拍就亮。 顾知宜弯腰找到颈环,拿着这星星灯直起身,光线暗暗的。 “——所以果然是你的。” 黑暗中突然传来谁平静话音,顾知宜没什么大反应,略一垂目。 有人自漆黑走近,沉没他这片小小暗光里,倚在他身边书架上。 “顾知宜。”贝言揣着双手,每一句都还残留着今早的冷意,“颈环是做主播要用的道具吗?asmr要用到这道具?你以后做的是正经主播吗?” “当然。”顾知宜掀开眼帘,脸转向她,等她抛出锐利问题。 可贝言滞住,缓缓眯眼将顾知宜那张漂亮冰冷的脸打量几遍,忽然吐出二字,“说谎。” 短暂凝滞,对方垂眸盯她,“你已经知道我在做主播——” 贝言没听他讲,一步逼近,指尖虚点在对方眼尾、曾贴过创可贴的地方—— 那里,一枚玫色印章痕迹在暗光中泛着幽微的荧光,恰好与他左眼尾那颗淡痣相对。 「贝言·1123」 她的生日应援印章,此刻正印在顾知宜的眼尾。 那微妙像是,被标记上她名字。 “顾知宜。”贝言站直,“我应援印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出差去做我生日应援了顾知宜?嗯顾知宜?” 她边说边歪头盯顾知宜,揣着手语气淡淡。 “出差路过。”声音哑得不像话。 “噢,路过还顺便为我应援。”贝言背过手踏近一步,眼前这堵肩脊轻微绷紧。 已然太近。 近到挨近某人苦咖啡气味,近到双方绕不开对方的呼吸气息,如想回避只能屏息,可没人先低头。 于是当下很难不生出一些索吻的歧义。 双方心知肚明。 贝言默默上手拽住眼前的领带,就像一年前在酒店走廊时那样。 顾知宜睫毛阴影盖住了眸色,像在等待审判降临,看她一眼,“做什么。” 连字节的发音都振动着空气里的歧义氛围。 太烫。 领带被绞紧。 “又要咬吗?” 顾知宜缓缓敛眸,语气那样冷静也依然让人止不住怀疑是纵容。 “不是忘了?”贝言淡淡刺他一句,随后:“这回不是。” 拽拽领带,领带夹的银光跟着晃两下。 顾知宜垂目看她,静了静,低下头听她说她想说的话,眼睫轻微颤动。 可然后却没有听到声音,只是一缕呼吸吹入耳朵,瞬间地动山摇。 五脏六腑被冲破,烫得感觉到痛意。 顾知宜蓦地闭目,喉结在阴影里滚了滚,仰颈按控濒临溃堤的喘息,眉跟着蹙起。 “顾知宜。” 等沉静感回升,他睁开眼,“…你说。” 说完才平稳去看她,结果视线捕捉到贝言的发丝因静电浮起,引向他侧颈跳动的动脉。 呼吸骤停。 顾知宜的冷静彻底崩断,背后紧攥上自己腕骨,犹如精密仪器卡进一粒沙而停止运行。 星星灯电量过低,溃不成军的自控力连同光源一齐沉没漆黑里,毫无声息。 “好吧顾知宜,连我呼吸你也过敏。”贝言悠然撤出距离,吹了口气就赢下这局,淡淡回房间,“印章不好洗,我明天帮你问问。” 走出去想起忘记询问颈环的事情,她平静思索。 也不要紧。 因为安排得太刻意了顾知宜,还有那双默然观察她反应的眼睛……都太明显了。 贝言默默关上卧室门。 腿环也好,颈环也好,都是顾知宜拆解给她的预告函—— 就像一只猫一点点试探着把水杯推下桌去,每往桌沿推一下,都会观察人类的反应。 顾知宜刻意丢出这些,是想引导她发现什么呢?发现…一场针对她的诱钓……? … 顾知宜接连开会,贝言忙着拍杂志,工作横在中间,微信发得最多的是句号和‘1’。 顾知宜:「回家吗?」 贝言:「不回,收工晚。」 顾知宜:「。」 她托腮看着顾知宜发来的句号,思考这人的句号习惯是什么时候被她传染的,工作也会这么回复吗? “贝贝!说是先不拍你这场了,咱们能走了!” 贝言说行,下班戴墨镜坐上车回家,习惯性点开热搜。 翻了翻,没什么意思。 她托着脑袋指尖滑到上升区,一条新热搜赫然映入眼帘—— #顶流联姻对象疑是午夜人气主播# 嚯! 贝言愣了愣。 这谁?吃个瓜先。 指尖这么一按,进入热搜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