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湘点点头。
“那外祖父,您在夷洲有没有见过鲛人啊?”
她眨巴着大眼睛,满是好奇。
曲文被她逗得笑出声来。
“夷洲没有鲛人,湘儿怎么想起问这个?”
玉湘歪着头,眼中满是憧憬。
“湘儿在书上看到说,南海有鲛人,他们会唱歌,还长得很好看。不过湘儿觉得,他们肯定没有我好看。”
曲文被她的童言童语逗乐了。
“湘儿最漂亮了。”
曲子濯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和父亲相处融洽,心中满是温暖。
她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想到父亲即将回任,父女俩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曲文看不得她哭,连忙安慰。
“濯儿乖,莫哭。爹爹在夷洲一切都好,你好好侍奉皇上便是。”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叮嘱。
“为父已老,皇上亲言,待夷洲任期结束,便会将为父调入中央,到时便能接你母亲过来,皋兰虽是立族根基,但到底不如定居京城。”
曲子濯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流得更凶了。
“真的吗?爹爹!女儿可等着你接母亲入京!”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眼中满是期待。
曲文看着她这模样,心疼不已,轻轻拍着她的背。
“嗯,爹爹答应你,等皇上旨意下来,为父在京城落住脚,就想办法将你母亲接来京城,不过,此事为父只告诉你,万万不可向外泄露圣意。”
曲子濯连连点头,心中欢喜不已。
“女儿明白,女儿一定守口如瓶。”
她想着母亲能来京城,便能与爹爹团聚,再也不用受那些异母兄嫂的刁难了。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儿,曲文看了看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濯儿,为父该回去了。”
说罢,又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
“这些你拿着,在宫中打点用。”
曲子濯看着那些银票,心中一阵酸楚,父亲一向廉洁,这些银两定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女儿在宫中用不着这些,爹爹还是留着吧。”
曲文执意将银票塞给她。
“濯儿听话,你生辰将近,在宫中不比家里,处处都要用钱,咱们不必掺和中原大族的纠纷,你和湘儿好好过日子即可,族中根基已固,这些银两你拿着,别委屈了自己。”
说罢,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十二月中旬,冬日里天短,才刚申时,窗外已是一片晦暗。
年宴告一段落,齐家族中无人官至五品,与这各州郡长官的述职自是也无干系。
齐芷怡正凝视着案几上的书卷,心绪却飘到了儿时养家的庭院中,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如今自己已为妃嫔,要努力为女儿谋一个更好的前程才是。
一个裹得像小粽子似的女童跌跌撞撞跑进来,圆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母嫔!我梦见会飞的鱼了!”
齐芷怡回过神来,见女儿一脸兴奋,不禁莞尔。
“嬿嬿,谁告诉你鱼会飞的?”
玉嬿眨了眨眼,小脸上满是认真。
“梦里啊。梦里的鱼会飞,还长着翅膀!”
她扑到齐芷怡怀里,奶声奶气地描述着。
“我还看到好大一只龟,驮着好多小人儿在天上飞呢。”
“嬿嬿有福气,连神仙都入梦来看你。”
齐芷怡用下巴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油香。
玉嬿闻言,得意地扬起小脸。
“我以后天天都梦到神仙!让神仙给母嫔也送好多的福气!”
齐芷怡被女儿逗笑,眼角眉梢满是温柔。
“好,母嫔等着我们嬿嬿的好福气。”
她心中却在想着,女儿的梦境实在太过离奇,那飞鱼、巨龟,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娘娘,柔妃娘娘派人送东西来了。”
倾翎捧着一个锦盒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齐芷怡接过锦盒打开,一股清冽的香气立刻溢满室内。
盒中躺着几枝娇艳的红色小花,花瓣细长如丝,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夺目。
“午时花?”
她惊讶地轻呼。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
锦盒底部压着一张素笺,上面是柔妃赵枫娟秀的字迹。
“扶荔宫暖房新开数株,知你喜欢,特折来几枝。天寒添衣,保重身子。”
齐芷怡眼眶微红,指尖轻抚花瓣。
这种花只在正午阳光最盛时绽放,过时即谢,她儿时在乡下常见,回齐家后却如同养家音讯一般,再难寻觅。去年偶然向柔姐姐提起,没想到她竟记到现在。
“母嫔,这花好香!”
玉嬿凑过来,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
“这叫午时花,只在太阳最高的时候开花,像个小太阳。”
齐芷怡取出一枝别在女儿衣襟上。
“柔妃娘娘对嬿嬿真好,是不是?”
玉嬿仔细端详着胸前的花朵,点点头。
“柔娘娘上次还给我碧梗酥吃。”
齐芷怡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娘娘。”
倾翎轻声提醒。
“要准备回礼吗?”
齐芷怡沉吟片刻。
“去把前些日子御赐的云丝锦拿来,再挑几样精致的首饰,装进红宝匣里。”
她顿了顿,又叮嘱道。
“要拿最上等的。”
她拿得出手的只有一身武艺,若会个刺绣厨艺的,也能尽些心意,做个护膝,制个糕饼什么的,可惜做得实在见不得人。
倾翎领命而去。
齐芷怡将午时花插在瓶中,放在榻边,静静欣赏着。午时花花期极短,过不了几日便会枯萎,但她还是想尽量延长它的美丽。
她心中也有些忧虑,柔姐姐在孕中身体不好,虽然近日有见好转,却仍抱病,平日要照顾孩子又要操心自己,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自己能帮上忙的,也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齐芷怡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心中默默念着:愿柔姐姐平安顺遂,度过这艰难的一胎。
又过了几日,正是腊月十五,年关已至,宫中各处都忙着准备除夕宫宴。各宫各殿都换上了新桃符,剪裁了窗花,热闹非凡。
齐芷怡命倾翎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适合小孩子的小玩意,再备一份体面的年礼送往宫里各处。
她看着倾翎送来的礼单,眉头微蹙。
“这些都太贵重了。”
指着其中几样。
“这玉如意、珊瑚树,都收回去吧。”
她虽不甚通庶务,却也知道轻拿轻放才是。
“娘娘,年节送礼,自是要送些体面的才好。”
倾翎低头道。
“体面不体面,不是这么个说法。”
齐芷怡将礼单放下,目光坚定。
“宫里人情往来,最重要的就是“合适”二字,太贵重了,别人收着也烫手。”
倾翎犹豫了一下。
“可是今年宫中有孕的主子不少,咱们宫里已经稍显冷清,若是再不在年礼上撑个场面,怕是要被人轻视了去。”
齐芷怡明白倾翎的担忧。宫中人心复杂,若不展现些实力,难免会被人轻视。但她更清楚,过分张扬也会惹来麻烦。
“本嫔自有分寸。”
她淡淡一笑,安抚道。
“柔姐姐那里送些贵重些的即可,至于别的,就按本嫔说的办吧。”
倾翎想了想,觉得娘娘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