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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伍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他是天仙也没用!


    这么一耽搁两人回海里的时间一下子被一拖再拖, 品尝到美味的阿满对这些饭大加称赞,这个朝代调味料还没那么丰富,在现代尝过的谢文运嘴里味就要打个折扣, 但再打折扣也禁不住吃了一堆什么味都没有的生物,现在吃了这个他也觉得实在美味。


    阿满满脸兴奋,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脑子不好但实在貌美的弟弟, “咱们明天再来吃吧?”


    十分抗拒上岸的鱼现在变成对上岸最积极的人。


    看来吃货在什么时候都存在,为了吃可以风雨无阻, 谢文运当然答应,他也不想吃那些没有味道的东西或者很腥的鱼。


    “你总不能上来一次拔一次鳞片吧。”


    阿满一脸胸有成竹, “我有好多珠子。”


    谢文运想了想在家里那一堆好看的珠子也肯定的点点头。


    ……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阿满尾巴上缺的那一块鳞片, 谢文运按着他从腰的位置一点点找, 密密的鳞片几乎让人头晕, 颜色相近并不好找, 他在可能在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只好再往更深的地方。


    尾巴四分之一的地方有一点地方微微发红,他试着摸了摸那一块, 接触到的果然是柔软的尾巴而不是坚硬的鳞片,“多长时间能长出来新的?”


    “一个月?”阿满说, “我不知道,我几乎没有掉过。”


    谢文运再次摸了摸那个地方, “你们没有什么药之类的么?”


    “没有……”阿满这次回答的很小声,“你再摸摸。”


    那块肉过分的软, 像是长出的新的嫩肉,比新长出来的嫩肉摸起来还要脆弱,甚至有种多摸几下就会破掉的感觉,谢文运没有继续摸, 轻轻用指关节蹭了下旁边的鳞片,只觉得似乎软了点。


    他愣了几秒,再次伸手摸了摸那个软的地方,又摸了摸旁边依旧很坚硬的地方,被伤口夺去全部注意力的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带着点渺茫的期翼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怀抱着这种想法,谢文运试探着抬头看了眼,就对上了阿满那张漂亮的布满红晕的脸。


    谢文运:“?”


    已经有些稍微探头,谢文运震惊极了,阿满似乎也很不好意思,带着点轻轻的埋怨,也在向他表示不是自己的错,“……你摸我那里,还那么蹲着。”


    996似乎嫌现在的场景不够混乱也加入进来,【砰砰砰吧宿主,砰砰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啊,现在的气氛直接顺水推舟……】


    谢文运那张从来都八风不动的脸自从到这儿已经震惊无数次,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变形,“你们是鸭子店吗,难道绑定一个宿主就得逼宿主做这种事?”


    【当然不是!】996自证清白,【我们从来不干这种事,都是宿主自愿的!】


    “我不自愿啊!”谢文运说,“我不自愿!他是个男的!”


    【是女的就行了?】996说,【鲛人是不是能变性啊。】


    谢文运一脸你在说什么,“是女的更不行!”


    【宿主,你会自愿的。】996一副已经看破一切的语气,它现在甚至有种自己能预测未来但又不知道该跟谁分享的忧愁,宿主肯定是不会信的,【我上上上个宿主没有什么抵抗抱住任务对象就亲,我上个宿主也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上个宿主抵抗了一会儿被亲了下就投降。】它啧了声,【你是顽固分子。】


    “你们就是鸭子店。”谢文运下定论。


    【我们不是,要是真按这么算我们是兔儿神。】


    谢文运斩钉截铁的开口,“我不可能照你说的那么干,他再好看都不会,他是天仙也没用,我不走你剧情里那个调调。”


    996轻轻哼了声,也不知道在哼什么,然后就消失了。


    谢文运立马抓起阿满的尾巴用他的尾鳍遮挡住,半透明的尾鳍其实什么都挡不住,但总归聊胜于无,“你收回去。”


    “收不回去。”阿满面对谢文运不信任的眼神有点委屈·,“真收不回去。”


    谢文运无力的举着尾巴继续遮挡,“那怎么才能收回去。”


    “口口。”阿满说出两个字。


    谢文运:“???”


    ……


    他是一条鱼他是一条鱼他是一条鱼他是一条鱼他是一条鱼他是一条鱼他是一条鱼。


    他是一条鱼!


    不是一个物种不是一个物种不是一个物种不是一个物种不是一个物种不是一个物种。


    不是一个物种!


    大黄大黄大黄大黄大黄……


    又不是没被大黄给骑过腿。


    根本不算什么哈哈。


    正常的正常的正常的正常的……


    等这条鱼用他长长的尾巴再次亲昵的把他圈住,整个鱼都依偎着,活像是经过滴血认主了似的,粘人程度瞬间以火箭式飞速增长,现在像是昨天那种玩乐样式的亲昵好像在一瞬间就消失了,要是昨天谢文运还能幻视家里大黄,现在圈住自己的这个绝对是个把尾巴里的人视为伴侣的雄性鲛人。


    谢文运受到了极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冲击,语言太过乏力苍白居然一点都不能描绘出他现在的复杂心绪。


    更多的还是活了三十来年到头跟个十几岁毛头孩子似的一点都控制不住情绪翻江倒海。


    ……但他真的控制不住。


    这对吗,阿满是条鱼。


    谢文运开始试图跟他讲道理,顺便扒拉他的尾巴不要让他的动作这么有占有欲,“你别圈这么紧。”


    “你能明白刚才是什么吗?”


    “当然!”阿满眼睛亮的像是在里面装了八百瓦的灯泡,再次黏黏糊糊凑了上来,看起来很想亲一亲谢文运。


    这样子一看就不明白。


    “……刚才做的事情只是一种帮助,不带有其他含义的帮助。”商人的感觉让他觉得继续留在这里或许会发生非常不妙的事情,于是开始立马撺掇他上岸,“你要不上岸吧,我家里很有钱,今天吃的跟我上岸想吃多少吃多少。”


    阿满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受,“跟你上岸你会帮我么,刚才好舒服。”


    “……你找一条漂亮的雌性鲛人一起带上,你要是舍不得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就一起带走,我都养着。”


    “我不要雌性鲛人。”


    不管谢文运怎么把话题往上岸上拐阿满都不接招,满心满眼只有刚才的事,坚决否定了雌性鲛人的意见,“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没事——你能喜欢我也能喜欢别人,咱们当兄弟,你继续喜欢你的。”


    阿满脸上的笑跟黏糊劲都没了,现在很不高兴,带着被误解的委屈,每次一委屈总是耷拉着眼睛和睫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一般,“你误解我了!”


    “我们鲛人只找一个。”阿满说,“我就喜欢你,不能喜欢别人。”


    谢文运试图跟他玩文字游戏破坏这条鱼自己的逻辑,“你也说了,只找一个,那找了才算啊,你没用找我,我不算的。”


    这话说完阿满不反驳了,甚至连脸上那点委屈的神情也没用了,挣圆眼睛傻傻的看了谢文运几秒,就在谢文运以为自己成功破坏了他的逻辑时,那双睁大的眼睛里顿时就有了泪。


    眼泪来的很凶,聚集的很快,甚至等不及眨眼时被挤出眼眶就自己掉落下来,一串又一串,过多的眼泪在掉下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断掉,阿满很凶的哭了那么一会儿,一声不吭的掉眼泪,像是流不尽要把自己哭成鱼干,彻底把人哭傻了。


    谢文运很少哭,谢文涛也不哭,没有爸妈没人会在意他们哭不哭,在他们眼里哭不等于委屈,更不等于哭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在遇到哭泣的人时总会更加手足无措。


    阿满这一通哭彻底给谢文运哭傻了,能言善辩的嘴现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双红红的眼睛睁的很圆瞪他,“你都摸我了,你都那样我了,你让我找别人!”


    谢文运:“……”


    他刚才是不是不该催眠阿满就是一条鱼帮他。


    但谢文运肯定就算没有刚才的帮助阿满绝对会说:你都收下我的贝壳了/你都躺我的尾巴了/我都扯鳞片给你当了换钱了/……


    谢文运整个人都木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是不是不该接下这个任务。


    阿满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特别不满意再次重复,“你摸我!你还让我找别人!”


    “没有……”谢文运无力的说,“我的意思是没有找我你可以找别人。”


    “那我找你了呀!”阿满再次重复那个谢文运最不想听的,“你都摸我了!你都口口我了!”


    “对,你找我了。”


    谢文运只好附和。


    刚才还哭的满脸泪的阿满顿时雨过天晴笑的春风拂面,速度快到谢文运觉得他刚才哭是装的,哭过的眼睛更加水润,眼巴巴的看着他,再次翘起自己那个薄薄的很好看的尾巴尖在谢文运面前兴奋的晃来晃去,被谢文运抓住后更加兴奋,猛地伸手抱住他大声喊:


    “相公!”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我比较保守


    被美食俘获的阿满彻底爱上了往岸上去, 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上谢文运一起往漳州去,谢文运在岸上也方便的多,一人一鱼一拍即合。


    谢文运在前面领着阿满走, 走过这一道摆着各种小摊的地方肚子里都有了不少存货,他循着自己这几天的记忆出了巷子往右边拐,走了不多时就看见了那个客栈。


    往返海里岸上的日子阿满从来没有打过在这上面住的意思, 不管怎么晚上都要回海里,谢文运试探着指了下坐落在那里看起来十分气派的客栈, “你想不想住那个?”


    “那是什么?”阿满睁着眼睛看外面挂着的布上自己不认识的字。


    “客栈,就是晚上睡觉的地方, 有我们平常睡的床, 用的桌子椅子镜子什么的。”


    “你想在这里睡吗?”阿满歪着头很专注的看他。


    “我都可以, 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谢文运把主动权又抛回了他手里。


    “可是我真的很干, 我是要回海里的。”阿满可怜巴巴的, “我尾巴干的好痛。”


    “晚上客栈里有浴桶的。”谢文运继续循循善诱, “你可以泡着。”


    “是海水吗?”阿满继续眨他那双眼睛。


    客栈里洗澡水肯定不是海水,但毕竟漳州靠海, 要是想要一桶海水多花点店家也不是不能去搞一桶给送上来,他这么想着正要说, 阿满就软绵绵的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枕,“不回去也行……”他整张脸通红, 羞答答的用肩膀蹭谢文运的胳膊,“你晚上给我摸一下就不干了。”


    ……他是什么妙手吗。


    “咱们还是回去吧。”


    ……


    但很快, 谢文运就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回来。


    阿满速度很快的带着他在海里游动,在到一定深度的地方突然慢下来,甚至到后来干脆停了下来,就这么抓着他在那里飘着, 谢文运没开口,瞥了眼莫名其妙又开始脸红的阿满,对方侧着脸仔细的听着,确认了什么脸更红了,然后低着脑袋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看了谢文运一眼又一眼。


    单纯从最基础的审美来看的话阿满确实十分漂亮,这种特别直白又带点情愫的目光其实很少有人能抵抗的了,但谢文运表示谢谢,并试图让阿满挪开他的脸。


    抛开那点令人动容的东西根本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谢文运当然对这种目光一脸懵,阿满没有给他更多缓冲的机会,随即再次抓紧谢文运往目的地继续游动,谢文运被海水冲的闭了会儿眼,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别的声音,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就是让阿满脸红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抬手在眼前挡了下为眼睛提供一些缓冲睁开眼去看,等看清楚、理解明白眼前的到底是什么后他又闭上了眼,瞬间有点想把过分好奇的自己眼睛给挖掉。


    现在到达的地方已经很靠近鲛人们聚居的地方,一个个像是阿满的小窝那样的类似椭圆形的白色东西分散在这一片区域,有的就是特别粗糙的上面暴力砸出一块来当作门,这种方式当然有控制不好力道的时候,门大了小了是常有的事情。


    刚才看到的地方那个门就大的过分,从外面一看甚至可以看到里面那张供休息的石头床,以及上面的两条雄性鲛人。


    是的,两条雄性鲛人。


    穿过每个小窝都不难辨认里面的都是两条雄性鲛人。


    ……鲛人流行搞基吗。


    谢文运很无力的想,刚刚工作的他回家撞到自己高中生弟弟跟他的同学在家搞基给了自己极大的冲击,现在他再次得到了不亚于当时的冲击。


    谢文运干巴巴的想——海底捞的应该不是阿满的七大姑八大姨,应该是他的七大伯八大舅。


    穿过这片区域到了阿满的小窝,这条漂亮的鲛人把谢文运放下就自顾自忙碌起来,谢文运本来还担心阿满又要凑上来要求自己给他摸一摸,看他忙自己的倒是放了点心。


    放心了没有一会儿他就发现了不对,看似在那里忙碌的阿满找了一堆东西放在大床的另一边,先是开始磨自己的指甲,把本来形状就很好看的指甲又修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打理自己的尾巴,还抱在怀里仔细看了看确定手感光滑好看,尾巴尖也漂亮柔软才放开,最后的最后又捧着那个亮的反光的石头开始对着打理自己的头发,凑近看看自己的脸,又看看嘴巴。


    这一切工作都结束后阿满叹了个很长又舒心的气,抬起眼睛又亮又期待的看谢文运。


    谢文运:“……”


    “干什么。”


    谢文运口气很生硬的问,觉得自己就是在明知故问。


    阿满显然也这么觉得,用不满的眼神看了下他,利用尾巴上的力量弹了下更靠近谢文运一点,先是把脑袋往他胸口顶,又把脸枕在肩膀上摇,然后伸手小心的捏谢文运的胳膊,做了一堆假动作瞅准时机瞄准嘴唇要亲上去,眼见着马上就要大功告成被一只手挡在了中间,谢文运声音很不明显的抖了下,“……你干什么。”


    阿满嘴唇幅度很小的在他的手掌上动了动,自己给自己配音,“么么。”


    “你听我说。”谢文运伸手把阿满推走,有点戒备的看着这条成天在海里游来游去身上力量很足的鱼,确定阿满满脸乖巧的坐在那里没有扑上来的动作时才很不放心的把手放在阿满肩膀上,随即很直男式很哥俩好的拍了拍阿满,“你听我说。”


    谢文运不再试图跟阿满掰扯他们不是这种关系的话题,于是开口,“咱们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有吗?”阿满再次把脑袋枕在谢文运肩膀上侧着脑袋看他,“咱们认识这么久了。”


    “这个不是久不久的问题,主要是我不知道你爸妈是谁,你也不知道我爸妈是谁。”


    “这是什么逻辑。”阿满很不解,“我爸妈把我赶出来了。”


    谢文运:“?”


    阿满继续解释,“成年的雄性鲛人大部分都会被赶出来的。”


    “就是,咱们……”谢文运绞尽脑汁,“咱们还需要了解了解彼此。”


    “哦——”阿满还是不明白,但还是很听话的把谢文运放开了,指了指自己,“我是阿满。”他扯扯自己耳朵,“这是我的耳朵。”他指一指自己耳朵旁边的小裂口,“这是我的鳃。”他又呲开牙,“这是我的牙。”那条尾巴又被甩到床上然后被抱起来,“这是我的尾巴。”他用力朝谢文运晃动尾鳍,“这是我的尾鳍。”


    ……


    他几乎把自己从头到尾介绍一遍,要不是身体里的内脏没法掏出来怕是阿满也会拿出来给谢文运介绍一下,他又从床上起来扯着谢文运出来,在外面以极快的速度游了一圈,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条鱼。


    十分自豪的宣布,“总之——阿满是一个体型健壮,擅长游泳、尾巴美丽且长、捕食技巧高超特别特别好的鲛!”


    阿满满脸都是跟着他你饿不死的表情。


    谢文运顿时啼笑皆非起来,在阿满做出这一箩筐在鱼看来似乎很正常在谢文运这个人眼里有点好笑的介绍后他又开始觉得阿满像个小孩一样了。


    ……可就是这么个头脑简单的小孩在十几分钟前非要跟他生命大和谐。


    介绍完这一堆阿满又回来指指谢文运,“你是谢文运、这是你的嘴巴,软软的好亲,这是你的手,好牵……”


    要是别的介绍谢文运早打断了,但对上这种在他看来有点稚气的互相介绍反倒有种类似不忍心打断的感觉。


    ……算了,估计就是个智商跟人十岁差不多的鱼,既让他介绍吧。


    阿满介绍完更觉得一人一鱼已经非常非常熟悉了,热烘烘又腻歪的继续靠上来。


    谢文运歪着脖子,“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是哪里人?你知道我家里有什么?你知道我是干嘛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之前都说了鲛人一辈子找一个,万一我哪里……”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跑了换掉,“万一我哪天被家里逮回去那你一个鲛孤独终老啊。”


    “那我就去找你。”


    谢文运按了按自己心口想起任务难得有点良心痛,突然也觉得那天酒楼里的人说到话也不算差,这些系统找人来骗这种换算一下相当于人类社会的残障人士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明明泡在海里谢文运却觉得自己嘴现在干巴巴的,“……你一个鲛人生地不熟的,去找我。”


    “嗯嗯。”阿满毫不犹豫的嗯嗯两声就动手推着谢文运往石床那里走。


    谢文运自己觉得有点心虚居然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几步,见势头很好的阿满眼睛登时像是会反光一样朝谢文运发光。


    正是发光这几下把还沉浸在哄骗残障人士的心虚中的谢文运给闪醒了,见势不对的他立马推了推阿满连退几步并大声拒绝:


    “等等等!你先别动!!我比较保守!”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发情期


    “保守?”阿满并没有别的动作, 到底听话没再继续动作。


    谢文运不用猜都能知道阿满活这么大整个鲛生怕是都没听过保守两个字,更别提理解保守是什么意思,“就是这种事情必须要在成亲后才能做。”


    “成亲?”一个又一个陌生词汇很显然把阿满给砸懵了, 他脸上现在全是不加掩饰的疑惑,还带着点忍耐的轻微埋怨,但他不会拉脸, 只是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幽怨的盯着谢文运看。


    谢文运并不清楚古代成亲具体得要点什么,只是依照自己所知道的一点胡乱凑出一个流程, “就是得骑马坐轿子,然后回家喝酒, 穿红衣服, 批红盖头, 最后要被掀开, 才算成亲。”


    “这么麻烦的啊……”看对眼就算的鲛人显然从未经历过也没见过这种场景, 很不死心的询问, “非得这样吗?能不能后来补啊?”


    “不行。”谢文运拒绝,“顺序不能变。”


    “先摸摸也颜删汀不行吗?”阿满继续可怜巴巴的看他。


    “不行。”谢文运继续斩钉截铁。


    “可是你那天就给我摸了!”阿满像是抓到他的破绽, 很气的哼了声,“你那天就给我摸了!”


    “那天是例外。”谢文运额头青筋都快起来了, “你不是说收不回去。”


    阿满打蛇顺竿上,“可我现在就有点收不回去。”


    谢文运飞快低头瞟了眼立马指着警告, “别出来,出来也自己想办法。”


    阿满:“……哦。”


    ……


    这几天谢文运备受煎熬, 躺在小窝里也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声音,几乎没有怎么停歇的响了好几天,阿满一听到这动静也很躁动,每次都可怜巴巴的看谢文运, 被谢文运毫不留情的拒绝后只好抱着他哼哼唧唧的蹭。


    谢文运的底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麻木的降低了不少,只要不做别的贴一贴抱一抱很无所谓,想抱就抱吧……


    现在阿满总是一天到晚的抱着,身体也总在发热,不吃不喝,他不吃不喝可以,谢文运不吃几天也可以,不喝就真要死了,阿满确定谢文运喝进肚子的海水并没有任何用处后很不情不愿的飞快出去一趟又回来,手里就拿着个岸上用的水囊。


    谢文运坐在那里专注尝试怎么喝才能一点海水都不进肚,举着水囊看了眼坐在一边把鱼撕成一条一条的阿满以为他自己要吃饭了,却没成想阿满把小条的看起来很晶莹剔透的鱼肉往他嘴边一递,“你试试嘛。”


    看着这鱼肉不难下咽,谢文运看了看满脸兴致不高又有点难受的阿满犹豫了几秒接过了那条鱼肉试着塞进嘴里。


    很好嚼,没有什么鱼味,仔细的嚼到最后稍微有一点点甜。


    就这样阿满坐在一边用锐利的爪子给谢文运一条条撕,谢文运居然就这么把一条不算很大但也绝不小的鱼给吃完了。


    手里鱼剩下的骨架被阿满拿着再次扔出去,回来的鱼神情恹恹的靠在床上枕着尾巴,这次居然连一直要抱着的谢文运都没抱,他感到一点异样,很不确定的伸手摸了摸阿满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阿满抓住谢文运的手有气无力,很小声,“发情期。”


    现在是并不是春天而是夏天,按理说大部分生物并不会进入发情期,但谢文运一想鲛人也不能按照一般生物来算,毕竟应该也算哺乳类水生,虽然不确定是胎生还是卵生,但什么时候生下来应该也不受气候的约束。


    “你们一年几次?”谢文运问,“每次都这样?”


    “好几次。”阿满说,“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本来听到好几次谢文运已经很惊讶了,听到后面的话谢文运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在错愕上面。


    ……一年四季都在发情期?


    “……每次几天?”


    阿满再次想了想,“七天。”


    说来说去他也没说是不是每次都这样,于是谢文运再次询问,“你每次都这样?发热,不吃不喝不动?”


    说起这个阿满顿时又哀怨的看了眼谢文运,“你不肯跟我。”


    “那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谢文运觉得这个赖到自己头上实在没有道理。


    “那就等你。”


    阿满说完又把脑袋埋在自己双臂中不肯动了。


    谢文运又摸了摸自己疑似在痛的良心,有些怀疑阿满这种特别执拗的就认准他到底是哪来的,难不成一见就爱上了?


    他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当然也没法理解,于是干脆不再继续用这个艰难的问题继续为难自己,而是伸手去找阿满尾巴上那片缺失的鳞片。


    他这次小心很多了,没有用手去一点点找去摸,那个小小的有些嫩的鳞片比起之前完全没有的样子有些醒目,他伸手摸了摸,觉得现在的生长周期已经完全超出了阿满当时说的半个月一个月。


    “怎么才这么大一点,不是说半个月一个月吗?”


    阿满闻言从双臂中稍微抬起一点头又埋回去,“发情期会长得慢,还是自己硬拔的,会闹脾气。”


    谢文运第一次听到鳞片因为主人拔掉自己而闹脾气长得慢的说法,但也很快欣然接受,“这么小能保护住这块皮肉么?”


    他试探着摸了摸缺失鳞片的那块肉,如果说上次就像是新生儿的皮肤,现在应该就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肌肤触感,在长久与外界接触的过程中自己形成一层相对来说能保护自己的屏障与老茧而免受大部分正常行动的折磨。


    “不能。”阿满诚实摇头,“破只能破了,多破几次自己就结实了。”


    ……


    阿满一整个发情期都在这种很难受又无精打采的状态下度过,等发情期一过立马生龙活虎的带着谢文运要上去吃东西。


    谢文运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跟着阿满肯定也瘦了几斤,他带回来的那种鱼肉可以吃,爱吃生食肯定喜欢,但他不行,他喜欢熟的,所以这东西也就仅限于可以吃但没必要的范围。


    这段时间上来下去老泡在海里谢文运自己对水也有点心得,不像最开始一样是只完全的旱鸭子,现在是半只旱鸭子。


    阿满拽着他在海上飘,今天鱼尾巴变成双腿的速度太过于慢,一直在岸边劳作的人又注意到这俩老从海里出来的,撑着腰在那看半天见就在海上飘着没上来的意思,立马大惊失色跳上船准备去救人。


    看见有小船准备出航的一人一鱼根本没往自己身上联想,直到那艘小船越靠越近,阿满着急起来,谢文运也睁着眼看他那双还残留着尾巴特征的双腿。


    紧赶慢赶,等两人浑身湿漉漉的坐在船上的时候阿满的腿才出来。


    撑船的渔夫有点生气但也轻车熟路的给了阿满衣服,“我就说早晚会出事吧,你看看你弟弟,天天要不穿衣服进海里游,还得你这个做哥哥的给捞上来,你现在纵着他,等哪天真出事了哭都来不及呢。”


    “是。”谢文运虚心受教,“我们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渔夫说完带点怜悯又带点了然的看阿满,“我跟你说,我们隔壁家的二小子,也是生出来的时候在娘肚子里呆久了,生出来就脑子不好,在家里是难缠了点,可人听话不乱跑,你这个弟弟,脑子不好还非要出来进海里游,每年淹死多少水性好的小子啊?”


    “——不过也是。”他补充,“想必你弟弟难缠,不然你怎么天天带出来光着在海里游呢?”


    “我不傻!”阿满听了半天也听出来这是在说自己脑子不好,立刻反驳。


    渔夫连连应声,不跟他争高低,“脑子好脑子好。”


    ……


    等靠了岸谢文运道谢赶紧把阿满拉走,阿满依旧不忘很愤愤补充,“阿满是一个体型健壮,擅长游泳、尾巴美丽且长、捕食技巧高超特别特别好的鲛!”


    “阿满不傻!”


    现在这样看起来更傻了。


    这话谢文运在心里说说,脸上还是一派安抚的神情,推着他走,“当然不傻,但是他们不知道阿满是鲛,也没见过阿满游泳的样子,是他们不知道。”


    被三言两语轻易哄好的阿满很快又忘了这一茬,拿着带的珍珠再次去当铺换了银子又去了常去的酒楼再次点了那桌硬菜万分豪气,“吃!”


    空旷的好几天的胃他不敢上来直接就吃最荤腥的,像小二要了两碗白米粥让阿满跟他一起喝了稍微暖一下胃才开始吃。


    阿满今天吃的飞快,谢文运最开始以为他这几天不吃不喝饿狠了,没想到吃到后来还是吃的飞快。


    “你吃这么快干嘛……”


    阿满却支支吾吾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谢文运不确定的看他,“你着急回海里?”


    “没有!”阿满否认,“才没有要回海里,我们今天可以住在岸上。”


    “你不是尾巴痛?”


    “阿满可以忍一忍,泡一泡水。”


    谢文运没必要让他忍着尾巴痛也要待在岸上,他本来对这个也不是特别需要,“还是回去吧。”


    阿满想了想似乎觉得回去也可以,重重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他自己瞒不住的事,万分神秘的开口:


    “一会儿吃完跟阿满走好不好?”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我嫁给你了


    两个人每次上岸都要买新衣服, 每次穿的衣服带不回去,就算带回去穿上来也是湿的,倒不如随便穿点上来再买, 于是上岸去当铺,再去布庄,去吃饭, 去闲逛,走之前再去当铺把新衣服直接当掉就是两个人每次的必经流程。


    但谢文运没想到他神神秘秘说要带自己去的居然还是布庄。


    两人常去的布庄已经有了尺码, 每次在这里并不多停留,拿衣服换了就走, 所以每次的活动范围都特别固定的在一楼, 至于二楼是从来都没上去过的。


    这次进来阿满直接往二楼走, 谢文运上来打量了一圈。


    二楼跟一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布置大差不差, 但比起一楼门口为了吸引人们放的时兴又亮眼的布匹和成衣二楼相对来说就要更平淡一点, 大部分是些不推销也不愁卖的布匹。


    上面供人走的地方看起来有些狭窄, 最大的原因还是中间有一排直接把布展开挂起展示,阿满自己去那边逛, 他在这里逛。


    他在谢家穿的就是整个大武最时兴最好的料子,有什么东西在市面上时兴之前布商都是会先往他们那送几匹过去, 而谢文运在谢家的位置每次都能刚刚好分到。


    他正在那里看着,后面的鱼就突破一层层布匹的阻挡探了个头出来, 头上还顶着块布,“好看吗?”


    谢文运稍微比对了下, 阿满白,头发是黑色,眼睛发蓝发绿,穿这种红色确实是好看的, 于是就点点头,“好看。”


    满意了的阿满笑了下把顶着那块布又往下扯了扯,谢文运开始有点不明所以,等他催促了几声掀开啊突然有点明白他在干嘛了。


    谢文运顿时有点啼笑皆非,“……你就这么嫁我了?”


    “对呀。”蒙在布下的声音有点闷,“我嫁给你了。你掀开啊,掀吧。”


    这有点像是小时候玩过家家,但又跟过家家截然不同,这举动可能是并不算了解人的鱼听到后做出的最直接反应,还真来披了块红布要嫁给他啊。


    谢文运说不出来自己现在什么感受,只是出于搪塞说出来的话反倒被没什么大心眼的鱼去执行,虽然执行的有些潦草但出发点还是落脚点的心意都不可忽视。


    他有点说不出话来,但也觉得不能去掀这个盖头。


    安静的等了会儿的阿满晃了晃身体以示催促,谢文运犹豫着,抬起手慢慢掀起一个角。


    他没有完全掀起来,甚至只露出了阿满的一只眼睛和不到半张脸,露出的能看见的他的眼睛就朝他笑。


    谢文运怔了片刻,有点酸,喉咙里还有点说不出的涩,被用这种眼神看了无数遍,今天却像是无法招架这种眼神一样避开了点视线,“……干什么你这是。”


    阿满利索的自己把剩下的盖头掀开,一伸脖子就去亲了亲他的脸,中间隔着布匹他的动作不算快,谢文运完全能躲过,但他手里还捏着那点红布的一角,鬼使神差的,就站在那没动。


    嘴唇落在脸上很轻的一下,阿满简单贴了下就离开,从怀里拿起另一匹红布在他身上比了比,“你今天穿这个行不行?”


    谢文运沉默着没拒绝。


    ……


    红衣是临时裁出来的,不算多么精细,但穿在两个相貌堂堂的人身上让人不自觉的忽视了那点瑕疵,等穿上衣服本来很充裕的时间也所剩不多,除非今天像是阿满说的那样住在岸上不回去。


    他思考着可行性,有点想让阿满留下来看看晚上的夜市,不住多留一两个时辰也是可行的。


    阿满手里还捏着那块当作盖头披过的红布爱不释手,“这身衣服还有盖头不当,我带回去。”


    谢文运也没打算当这个闻言点点头。


    他把红盖头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走,“我想吃上次那个饼。”


    “巷子里那个?”


    阿满在岸上不认路,来回这么几次还是分不清,倒是谢文运现在对漳州比对琼州熟悉多了,知道是巷子里的那个就能找到,比阿满快走那么几步在前面带路。


    巷子里全是各种小吃,阿满想吃的那个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做的,面不知道是怎么和的,香极了,不就别的东西光饼吃也很香。


    等两人到小摊前时前面还有一个,那妇人都是现点一个现烙一个,好容易等到前面这个买好几个饼的人离开,“拿两个。”


    妇人长得很温柔,看了眼阿满那双特殊的眼睛就立马认出来了,她一边动作麻利的和面一边寒暄,“哎哟,好几天没来了吧?”


    “这几天有事。”谢文运看着她烙饼,正想继续说什么,一个七八岁的姑娘从里面跑出来了。


    “娘!”小姑娘叫了一声很依恋的依偎在妇人身旁,有点怯怯的看了看谢文运和阿满然后又躲回妇人背后,“哥哥为什么穿红衣服呀?”


    民间除了大事很少穿这种颜色显眼的衣服,一来不耐脏,二来对红色也习惯性的指向某些亲事之类的活动。


    “花绣完了?书读完了?”妇人用手背碰了碰小姑娘的额头,“当然是好看了,快回去吧啊,娘外头忙着呢。”


    她看着小姑娘跑回去脸上带点歉意和不好意思的开口,“实在冒犯。”


    “没事——”谢文运的注意点却在妇人刚才询问的读书,“小丫头在读书?”


    这个时代家里男丁都不一定会读书,女孩读书就更少了,难道是什么女则女戒之类的东西?


    妇人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擦擦手拢了下自己的头发,“是让看点,以后明点事理。”


    谢文运多看了这个妇人一眼,“看点书挺好的。”


    “我看您这两位也是读书人?”妇人试探着询问。


    “读书人谈不上。”谢文运只是这样回答,倒不是他没看出妇人想问点问题,但是他一个接受现代教育的人对古代这些书实在一窍不通。


    “哦——”妇人只是笑了笑也不再回答。


    饼很快散发出了香味,一个饼现烙出锅谢文运拿着递给阿满让他先吃,正站在那里等第二个饼的时候面前的摊子猝不及防的被掀了。


    滚烫的铁锅和下面燃烧的炭火四处飞溅,谢文运扯着阿满连退几步才抬头去看掀摊子的到底是谁,只见一个形容粗鄙的男人拽着妇人的衣领骂,“臭婆娘,不是说没钱吗啊?!”


    他的骂声接连不断,周围几个摊子摊主似乎对这副场景见怪不怪,连忙扯着自己的摊子远离是非之地站在周围看这场闹剧。


    “赌赌赌就知道赌,赌狗一个。”


    “他们家大丫头再过几年不也得出嫁,这种声名在外谁愿意摊上?”


    “真是倒了霉了,一会儿引来官府咱们这儿又好几天不能开张。”


    ……


    周围人各种声音层出不穷,里面的小姑娘也哭着跑出来试图从她那个赌鬼爹手上救下自己的娘,妇人一见小姑娘跑出来立马睁大眼睛呵斥,“回去!出来干什么!”


    本来一肚子火朝妇人发的男人立马调转了矛头,骂骂咧咧朝小姑娘走去,“赔钱货!之前让你嫁张瞎子给你爹换点钱都不肯,生了你这么个不孝敬的白吃白喝,未来还不是人家外人的!”


    妇人急了,立马扑上去抱住男人的腿,但力量悬殊哪怕是这人被酒掏空了身体也是无法忽视的,男人猛的一甩腿没甩掉准备开始踢。


    一边的阿满早压不住火了,把饼和红布往谢文运手里一塞就朝男人冲了过去,一拳就把男人打了个仰倒,“我去你的!到哪发疯来了!”


    男人仔细睁眼一看发现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顿时怂了,但也不肯落了下风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冲着妇人,他吐了口口水,“去你的!又去哪找了这么个姘头来打你男人!好不要脸!”


    阿满朝他瞪眼,“你说谁呢!”


    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犯怂,嘴里含糊不清嘟囔了会儿,“……又没说你。”


    阿满被这种无赖又不要脸的行径给气了个够呛,立马冲上去就开揍,男人挣扎几下干脆抱着头缩在地上哎呦哎呦连声叫唤。


    这闹腾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官府,谢文运眼皮子一跳,他俩一个没籍贯的鱼,一个有籍贯但是不想回家的人,招来官府讨不了好,周围人见官府来了也开始乱哄哄的,谢文运连忙趁乱把阿满一拽朝另一边走,把乱哄哄的动静全抛在后面从左边拐进了另一道巷子。


    身上的衣服太显眼,阿满也并不愿意离开。


    “咱们走了那人怎么办?”


    “官府来了这种地痞少说得抓起来关几天,咱们今天不回去住客栈,第二天一早我就带你来行不行?”


    谢文运好说歹说把鱼安抚住找了客栈住下又把衣服换了向店小二要了水,阿满一直都极其愤愤不平,变回鱼尾也没法全泡在桶里只好自己动手淋水,身上怒意翻涌,眼睛一直都是瞪着的,他不止瞪那男人,也瞪谢文运。


    “那是什么东西!你就在旁边看着?”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那就去死好了……


    一句你就在旁边看着给谢文运说的哑口无言, 打好的满腔腹稿也全成了空。


    阿满说的是对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选择是否行善或插手别人的事情前总是顾虑重重,行善的成本太高, 人们总是思考再思考是否要去做,要思考后果,他能承担的起后果也要思考, 更别提绝大部分人是禁不起的,所以很少有像阿满这种直接冲上去的, 要按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谢文运现在该告诉他有些时候行善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但他并不想跟阿满说这些。


    谢文运有点无奈了笑了下嗯了声认下了阿满这句话, 拿了瓢搬了个凳子去帮他用水淋湿他够不着的地方。


    “你不能这样。”阿满很不满, “你们怎么这样。”


    “是我的问题。”谢文运静静的在那里继续手上的动作。


    ……


    阿满晚上临睡前强调了好几次第二天要早早起来过去一趟, 谢文运满口应下。


    这段时间一人一鱼生物钟同吃同睡同住都差不多, 第二天几乎是差不多的时候睁开了眼, 起来稍微收拾了下就再次往昨天那个巷子去了。


    巷子里有很多早点, 早就有人出摊了,那个买饼的地方今天却空空如也, 像是缺了一颗牙的嘴巴。


    谢文运看了眼旁边摊子上的包子买了几个当早点顺便打听消息,“大娘, 这家饼怎么没出摊啊?”


    “她啊。”大娘看了眼谢文运指的地方,“她昨天去了衙门好像都没回来吧。”说完大娘眯着眼看了会儿, “诶,你们, 你们是昨天那个穿红衣服的是不是?”


    谢文运没承认也没否认,阿满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边吃包子边听,“她去衙门干什么?”


    这个年纪的大娘都喜欢唠,更何况还是靠摆摊为生, 平常嘴里说的话也就更多了,闻言看了圈发现也没什么来买包子的就坐下了,“她那男人是个赌鬼,之前在赌场欠了债,还不起赌场的人还来这儿跟她要过,家里都被搞的天翻地覆,可怜家里还有个小孩呢。”


    “她给了?”阿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没啊!”大娘说,“几十两银子谁给的起啊!好像稍微给了一两还是多少来着先打发走了。”


    大娘在围裙上擦擦手继续说,“再说了,之前衙门抓了他好几次都是阿暖给银子赎了回来,次数多了谁家能掏的起,后来被抓了也不管了,衙门从他手里捞不到油水谁愿意抓个地痞流氓啊,要不是他这次又欠了债赌坊那里知会了衙门一声给抓起来了现在还在外面乱晃呢。”


    “所以这次又给银子去赎人了?”阿满表情上的不满几乎要满的溢出来。


    “这不知道,毕竟现在人还没回来呢。”


    摊子前又来人了,大娘忙了起来也就没功夫继续说闲话,谢文运手里的包子已经吃完了,阿满发了一会儿呆吃一口,平时吃饭很快的鱼现在过了这么半天连个包子都没吃完。


    他也没催,更没跟阿满接着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看周围,大概过了几分钟巷子口出现个人影,站在摊子前的大娘哎呦了一声,谢文运看这反应估计就是那个女人,也就是这大娘嘴里的阿暖。


    那女人头发有些乱,看起来形容枯槁,神情看起来活像是遭了什么大罪,晃晃悠悠像是个游魂一样飘过来没有看周围,但禁不住阿满自己凑上去了,女人惊了下,抬头左右看了眼又看见了谢文运勉强笑了下,“昨天您花了两个饼的钱我这就给您。”她又对阿满笑了下,“昨天谢谢您了。”


    谢文运从包子摊上起来,“不用给了,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进去坐坐?”


    女人有些犹豫的看了眼自己的院门,良久还是低低应了声率先打开。


    两人坐在院子里那张小桌上,阿暖回去倒了茶放上去坐下再次跟阿满道谢,“昨天实在是谢谢了。”


    阿满连声说没事,谢文运开口询问,“昨天那个人被抓起来了?”


    阿暖眼里顿时有了点泪光,遮掩一般低着脑袋嗯了声,“今天被赌场带走了。”


    谢文运:“要他还债?”


    “还不起就要打死他。”阿暖语气里有点哽咽,睡在屋子里的姑娘头发散着跑出来扑在娘怀里一声不吭。


    阿满看她这样有点气,“这种人干脆让他去死好了。”


    “他没了我们娘俩也没法活。”阿暖眼里全是泪,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无望。


    “你自己能挣钱,他只会跟你要钱,离了他怎么没法活?”


    阿满瞪眼,阿暖却只是摇了摇头抱着小女孩不吭声。


    谢文运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阿满示意他别继续说了,稍微沉吟了下,“你父母在漳州?”


    “不在。”阿暖摇摇头,“家里人都没了。”


    家人不在漳州要考虑的事就少了,他掏了下钱袋干脆把剩下的三十多两银子全放在桌上,“去官府开个路引往琼州去,到那边租个房先住下吧,至于那男人是死是活别管了。”


    阿暖很踌躇,“琼州……?”


    谢文运估计回去的日子应该也不算远,“有纸跟笔么?”


    阿暖连连点头赶紧擦擦眼泪去房里找纸笔去了。


    谢文运只是在上面简短的写了点话就叠好递给她,“去琼州找谢家,说你在漳州见了谢文运,然后把这个拿给他们看,就先待在谢家做工吧。”


    谢文运只留了这个给她就带着阿满往外走,阿满仍旧不理解阿暖说的离了那男人她们母女也没法活,“到底什么意思,自己赚钱还能饿死不成?”


    “不是这个。”谢文运早上起来看他的尾巴觉得干的厉害,现在就引着他往海边走,“先回去,一会儿跟你说。”


    ……


    路上谢文运一直不吭声,阿满又着急的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一路上卯足劲去游,居然比平时回去的时候还早,立马把尾巴盘起来用眼神催促他说。


    谢文运坐在那里思考该怎么说不理解人类行径的阿满才能理解其中复杂的原因,“简单说就是假如一个家里没男人,大家都默认这个家里没个能说话的主事人,一些恶亲戚什么的就会来欺负家里剩下的人,或者以什么长辈之类的名义去插手她们的事。”


    “什么意思?”


    阿满果然没听明白。


    “举个例子,假如说她丈夫死了,她自己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的情况下,自己住的房子可以被其他亲戚给夺走,甚至以前发生过死了丈夫被丈夫的家人又给嫁出去换钱的。”


    “凭什么啊,你们人怎么这样?!”阿满深深谴责,并开始责备同样是人的谢文运。


    他还是万分不理解里面的逻辑,甚至从这个男人居然能娶到妻子还有孩子那里开始谴责,“他怎么娶到的?”


    “父母帮娶的吧。”谢文运迟疑道。


    “那他爹妈怎么不喂他吃饭啊!”阿满深深的翻了个白眼,“要是换作我们,这种玩意儿哪配有后代啊,根本找不到愿意接纳他的雌性鲛人,雌性鲛人都是找身强体壮能捕食能打退别的鲛人的!没用玩意儿!”


    “直接去死好了!”


    谢文运被阿满粗暴又直接的逻辑震惊到,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有道理,在大自然恶劣的环境里想要生存下来并不容易,也只有实力强劲的优秀的基因才能传承下去,雌性当然也会选择强壮的雄性组成家庭繁育后代,阿满说的很有道理,那就去死好了。


    他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摆弄拿回来的红色衣服,看谢文运一眼叹一口气,看谢文运一眼叹一口气,“咱俩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敢嫁你了。”


    谢文运:“???”


    面对谢文运错愕的目光阿满却很认真,“我怕你那亲戚抢劫到我头上来,你死了他们不会也要让我嫁人吧?”


    被判断成英年早逝的谢文运有点说不出的复杂,万万没想到阿满居然从这儿想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的事情,“……你要跟我回岸上去啊?”


    “没有啊。”阿满极其自然的开口,“我去岸上要干死了,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想到咱们。”


    “……有感而发?”


    “对!有感而发。”


    谢文运却觉得他不太像个会有感而发的性子,倒像是真想到这一茬了,他觉得阿满不像是个能憋住的,于是没继续接话,果不其然,或许只有几十秒,甚至不到一分钟,阿满就再次凑过来。


    “你不会真让你亲戚欺负我吧?”


    “不会。”谢文运很笃定,“谁欺负你直接给他一爪子。”


    “你欺负我呢?”


    谢文运想到原剧情中原主还真是被阿满一爪子给掏了心,不由得怔了几秒反问,“我为什么会欺负你?”


    “你们人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天天盘算什么。”阿满现在有点看透人的本质,“就是成天办坏事。”


    “我不欺负你。”谢文运说,“我要是欺负你你也直接一爪子掏了我的心。”


    阿满眨眨眼,伸出一根小拇指。


    “说话算话。”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受伤


    一人一鱼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这个事被打破, 阿满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天对人的愤愤,上了岸依旧没心没肺的对所有人都笑。


    他们坐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评书,那人一拍惊堂木:


    “闲来书房闷坐, 打开三国闲篇——其中人物众多性格不同有什么猛人、狠人还有善人、哲人、不可理喻的人还有不是人的人!”[1]


    ……


    台上人滔滔不绝,谢文运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三国,只是他从来对这类东西都不大感兴趣, 只是说书人说什么他跟着听什么,阿满倒是津津有味。


    桌上茶和瓜果花生续了一次又一次, 谢文运对台上说到不感兴趣就去掰花生搓掉皮给阿满吃,剥的肯定赶不上吃的速读, 阿满吃了会儿跟他比赛一样也开始剥着喂他并为投喂的动作乐此不疲, 生生把一盘子花生全喂进了谢文运肚子里, 他正打算跟小二招手再要台上的人就再次一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说到要紧处被停下来台下人都意犹未尽, 有人立马站起来给这先生高声叫好, 台上先生连连拱手, 等茶楼里的声音逐渐低下来带头叫好的人才开口,“先生明天就是这点?”


    “诸位明日别等了。”那先生收拾自己的东西, 听到底下哎呀了几声才解释,“我昨天看这天上的星星不大好, 怕是要下雨起浪,大家还是在家里待着为好。”


    底下人顿时有几声附和的, 更多的还是议论这说书先生夜观星象的。


    琼州靠海,海上天气有什么动静大家都看着, 生怕出什么事,台上人这么一说顿时有人开始忧虑起来,那先生走之前又是拱手一笑,“不过学艺不精, 可能也是看错了,大家听个乐也就是了。”


    阿满把桌子上的花生皮屑扒拉到一边趴下,“就是要下雨了。”


    “大雨?”


    “不小,反正海上要起浪。”阿满想了想,“但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要是半个时辰以后不起大概就是晚上了。”


    谢文运很信这一直在海里生活的鱼对海的观测,“那咱们回去?”


    “起浪也没事,我能游回去。”但阿满说完又看了眼谢文运摇摇头,“还是回去吧,我能行你不行。”


    ……


    两人往海边去,路上就看见天上的云黑了起来,也能感觉到起了风,等到了岸边又遇到了上次弄了条船去把两人捞上来的大伯。


    大伯跟阿满对视几眼,异口同声道:


    “还往海边跑,起风了!”


    “还要出海?起风了!”


    大伯一愣,扬了下手里的绳子,“什么出海,我要把船绑好,要是被风给刮走了哭都没地儿哭,倒是你们又来这儿干什么?”他痛心疾首的看向谢文运,“你可要看好你弟弟知道轻重啊,现在下去可真被海给吃了!”


    这大伯船也不弄了,一脸警惕的盯着二人,这下他们也没法直接跳进海里,两人干脆蹲在那开始给大伯往牢拴船。


    大伯有点欣慰,暗暗的跟谢文运夸奖,“你弟弟虽然这儿不好。”他指指脑子,“但实在心善!”


    谢文运:“……谢谢您了。”


    为了应付大伯,让大伯打消认为两人还会进海里的顾虑,两人甚至又回城里走了一趟,等再出来再到海边的时候不止起了风,肉眼都能海浪一层接一层的在海面上拍打。


    “你一会儿闭上眼睛。”阿满提醒,“睁着眼睛可能会疼。”


    对这种情况并不了解的谢文运自然无有不应。


    ……


    他闭着眼海水拍打在脸上依旧很疼,只是感觉和听到阿满游动的声音和周围杂乱的不知名生物发出的声音。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心里跟996说话,“你说海底有没有可能有什么巨型水怪之类的,毕竟这个时代好像有些东西还没灭绝吧。”


    【有的有的。】996回答,【不止这个时候有,人类对海洋的开发程度不足1%,没有触及到的区域谁知道又有什么。】安分待在那里的996伸出双手合十,【所以要有一颗敬畏之心。】


    本来已经稍微适应了现在流动过于强烈的水流,但一股猛的甩到身上的水硬生生把谢文运打的痛哼了一声,眼皮不受控制的想眨一下,却被阿满立刻捂住了眼睛,他能明显感觉到阿满改变了游动的方向,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能挨碰到的地方肌肉都绷的紧紧的,在水里不断变换方向逃窜,谢文运趁机睁开眼往后看了眼,996也去看,一人一统顿时呆住了。


    ……真有水怪啊。


    这玩意儿很符合对水怪打消的刻板印象,说成是海怪更恰当,谢文运甚至觉得它甚至比谢家那艘极其气派的商船还要大,像是巨型章鱼,可又比章鱼可怕的多,皮肤表面并不光滑,而是有一些毛发分布,巨大的吸盘可能有四分之三个谢文运,尖锐的牙齿时不时因为游动而露出来。


    谢文运:“……”


    996:“……”


    “没事。”阿满没张嘴,声音好像是从腹部发出来的,“能躲掉。”


    二者体型过分的悬殊,阿满的话可信度在这种情况下也随之下降。


    “这什么东西?”谢文运在心里问996。


    查询了半天资料的996立马给出解释,【算是天敌,这玩意儿偶尔会出来捕捉鲛人,但鲛人不在它们的食谱上,一般捉就是为了玩或者给小怪物当练手。】


    “能躲掉么?”


    【50%。】


    谢文运:“……”


    【没有你就80%。】


    谢文运:“那我走?”


    【什么话!】996很不认同,【你等我看看,你可是有系统的人,什么海怪丑八怪章鱼的,根本不用怵。】


    这来自更高文明的赛博生物胸有成竹的话给了谢文运点信息,再次深刻理解了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不过这玩意儿真恶心。】996边翻边说,【比我在飞机上杀的那群鬼还恶心。】它有点不明显的抓狂和崩溃,【等我回去要把这种世界也屏蔽掉,我不是做古代世界么,为什么会出来克苏鲁啊!!】


    那边996一直在骂娘,这边阿满一直在卖力游动。


    “我感觉周围有点陌生。”


    【肯定的。】996说,【动物的护巢本能,往离家远的地方引,要是把这玩意儿带回家附近运气好需要找新住所,运气不好等团灭吧。】


    它翻来翻去,有很多道具在这种古代世界会被限制不能使用,而一些能使用的根本对付不了这个海怪,于是翻来翻去居然半天没找到什么有用的,面前那条长达几十万页的已收录能力一眼看不到头,它筛查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剩下一大堆。


    跟海怪玩了半天追逐赛的阿满已经皱起了眉头,抓着谢文运猛的往沙子里一扎巨大的尾巴用力在沙子里扑腾,靠近那里的海水顿时变得浑浊起来。


    巨大的海怪追着过来只见浑浊的地方鲛人再次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于是看也不看浑浊的地方就继续追了上去。


    谢文运整个人都被各种沙子还有浑浊的东西给掩盖住了,一直被抓的很牢的人在这里猝不及防被放下,而放下他的鲛人继续引着危险离他而去,谢文运坐在那里没动。


    996还在翻,【傻了?】


    谢文运捂了下脸,“他还不如把我扔到后面去吸引海怪。”


    就算阿满真把他扔了去吸引海怪的视线谢文运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仁至义尽带着跑了这么久为了自己的安全舍弃他谢文运可以理解,但他实在没法理解把他放在这儿自己去引开危险的行为。


    除了父母几乎没有人会替你去死。


    他不理解,或许说不愿意理解。


    【要真这么干就是让你去死了。】996毫不客气。


    “快点找道具啊!”谢文运难得露出一点着急的神色,“要死鱼了!”


    【吼我干什么!】996看着他那点真切的着急心里觉得不太妙,【我又成了你们爱情play的一环了是吗!】


    ……


    本来就在剧烈翻滚的海底现在更加猛烈,海中的两大猛兽在那里嘶吼,一旦开始就注定不会简单结束,必定以一方死亡或挂彩结束战局。


    吼叫的声音甚至都传到方圆几里,无力掺和甚至会被无辜波及的小动物在海里瑟瑟发抖,只好祈祷这两个快点结束战斗离开这里还它们个平静的地方。


    血液在海里被飞快稀释,快到甚至让人来不及注意受伤,浑身柔软没有骨头的海怪轻而易举就能摆出各种姿势与阿满搏斗,斗争正激烈之时,细小的东西穿过海水打入身体,海怪动作微微一僵,对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痛意感到摸不着头脑。


    这个痛觉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随着一颗颗在海水里极其不明显的东西穿过打入,巨大的海怪因为疼痛顿时暴躁起来,再次剧烈的嘶吼咆哮着,阿满抓住这个机会立马反攻。


    ……


    巨大的东西落在地下,藏在附近的生物立马靠近尝试在死亡的海怪身上分一杯羹,996接过系统出品的特制枪支吹了下不存在的烟,【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他还在用牙齿,而我,已经开始使用先进武器。】


    谢文运没工夫搭理疑似中二病发作的996,立马前去查看待在那里不动的阿满。


    只见他的鱼尾上不少鳞片外翻,几个指甲甚至断了一截,有一处正在往外滋血。


    阿满白着嘴唇用手指捂了捂,稍微蜷缩起尾巴不肯动弹了,但他很快就清醒起来。


    “回去。”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回家


    沉重的大门被拍响, 晚上守在门口的小厮很不耐的扬声,“谁啊!大半夜的来扰人清静!”


    “我!谢文运!快开门!”


    小厮疑心自己听错了,可事关谢文运他也不敢含糊, 立马用力从里面把门打开,定睛一看门前浑身湿透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人,这不是谢家大爷还能是谁!


    “大爷回来了!”


    近日来显得愁云惨淡的谢府突然闹哄哄起来, 各个丫头小厮往各院跑通知主子们,已经熄了灯的院子立马又掌灯, 大太太翻身坐起来只是听了这话眼里就又有了泪,紧紧抓住她身边大丫头的袖子, “文运真回来了?”


    “回来了太太, 大爷真回来了!”


    大太太喜的不知要怎样才好, 立马起来随意披了外衣来不及收拾自己就往外冲, 穿过后院往前堂疾走, 一看站在那里浑身湿透又狼狈的谢文运顿时哭出了声, “我的儿啊!”


    谢文运接住向自己扑过来的妇人,这妇人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号哭, 整个人软的站不住靠谢文运扶着才勉强立着,几乎要把心都哭出来一样, 哭的难以言语又被身后丫头扶着擦泪。


    谢文运接了丫头手里的帕子给大太太擦泪,“母亲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莫哭。”


    这边正哭着, 那边大老爷扶着老祖宗姗姗来迟,老祖宗一看见正在前厅里号哭的媳妇也忍不住落了点泪, 拄着拐杖伸手朝谢文运走去,谢文运也快走几步去接住,就被老祖宗捂进了怀里也哭起来,“可怜我孙儿不知在外吃了多少苦头才回来!”


    谢文运被抱在怀里没忍住有点唏嘘, 长房长孙正室所出,大太太在谢文运其后还有两子一女全都在幼时夭折,来来回回就剩了谢文运这一个儿子,或许知道儿子海难的时候天都塌下来了。


    谢承柏看了一圈发现人没什么事又皱起了眉,“我听底下人说有个人在漳州见过你,既然没事不回家反倒往漳州去惹的老祖宗和你母亲担心,实在是不孝顺!”


    “好了好了!”老祖宗抱着谢文运满是责备的看了眼大老爷,“全须全首的回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谁知道在外面又是如何的担惊受怕,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体谅没有和软话也就罢了,何苦又来责备他!”


    她抱着谢文运询问,“你是如何回来的?是不是被别人所救,我们一定得好好感谢感谢。”


    终于说到最要紧的谢文运立马从老祖宗怀里出来让老祖宗看一旁的阿满,“孙儿掉进海里正是阿满救了我,不然今天孙儿绝无可能站在这里。”


    老祖宗定睛一看哎呦一声,“这是、这是什么?”


    人身鱼尾的阿满依旧恹恹的,身上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但看着尤为惨烈,在场的人哪里见过长着鱼尾巴的人,纷纷瞪大了眼。


    “老祖宗,阿满为了救孙儿受了这样重的伤,还是快点找大夫来看一看吧。”


    “好好!”老祖宗连连点头立马叫自己身边的丫头,“去把咱们府里的大夫全叫到文运院子里去,有什么好药材尽管取用!”


    ……


    谢府临时动用人去海边取了好几桶海水用车拉回来,府里的大夫听说要去大爷院子里还以为是大爷出了什么事,到了地方定睛一看居然是条长着鱼尾巴的人。


    “这、这这这……”


    为首的大夫一脸犹豫,“这鱼可怎么看啊。”


    谢文运站在一边催促,“照人看,都是外伤,上好的药全拿过来。”


    听了这话大夫也不敢推卸,一圈人围着阿满看来看去就开了些治刀剑伤的药,一个大夫正想说不能碰水,又看了看那条鱼尾巴陷入了犹豫,“上药的时候不要碰水,让药好好吸收了。”


    “桃夭。”谢文运看了眼一直守在旁边的丫头,“去安顿小厨房炖当归羊肉汤回来,这几天多做点补气血的荤腥。”


    桃夭应声赶紧出去了。


    几个大夫并不确定鱼要不要跟人一样喝药,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开了些三七等药材,有熬成汤剂喝的,也有研磨后外敷止血的。


    桃夭去了小厨房晴儿就顶了上来,端着清水和布过来准备替阿满擦拭尾巴上药,就被眼前一只手拦了下来,“给我。”


    “爷,你怎么能做这个?”晴儿踌躇着不肯给谢文运白布,谢文运没说话只是在伸了一次手,她也只好拧干净递给他了。


    谢文运搬了个凳子坐在那里,伸手把阿满的尾巴挪到自己腿上小心的擦他外翻的皮肉和鳞片,擦了好几次突然觉得阿满现在沉默的有点不像话,“你怎么不说话?”


    阿满摇摇头,“累。”


    一边晴儿看见这条鱼张口说人话又瞪大了眼,谢文运对身后的动静恍若无觉,“你要不直接睡,我帮你弄尾巴。”


    “睡床上吗?”阿满扭头看了看,“睡不下。”


    “尾巴一会儿泡海水里,能睡得下。”沉重的尾巴放在腿上被一点点擦干,谢文运接过三七粉撒在创口上,“你睡吧,药和羊肉汤都得熬好一会儿。”


    ……


    第一次睡在床上的鱼很不适应的闭着眼躺了会儿还是没睡着,正好屋里多了淡淡的苦味儿,阿满没用谢文运自己叫就起来了。


    谢文运正端着药碗尝试温度,听见后面动静回头看,“怎么不睡了?”


    “睡上来好干。”阿满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和胳膊,“不想在这里睡。”


    “先把药喝了。”谢文运端了碗和汤勺,“桃夭。”


    “大爷有什么吩咐?”桃夭稍微俯下身。


    “从库房里看看有什么大桶大盆的,搬出来让小厮放满海水放进我房里来。”谢文运拿起汤勺舀了几下补充,“还有,明天找个工匠来看着阿满的大小去做个桶,把我院子里那个池子放空了洗干净,每天让小厮换海水,赏钱从我房里拿。”


    谢文运感觉温度差不多把勺子拿走直接把碗递给他,“一口闷,别喘气,直接喝下去没有那么苦。”


    已经稍微张开嘴的阿满愣住了,缓缓抿住嘴巴歪着脑袋凝视谢文运。


    “……啊?”谢文运缓缓吐出一个啊字,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一直被凝视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你看我干什么?”


    阿满深深的看他一眼,很轻的叹了口气,“你不喂我?”


    “……一勺勺喂你不嫌苦么?”


    “你喂我就不嫌苦啊!”


    谢文运:“……”


    谢文运并不想在喝苦药上玩什么投喂的情趣,于是再次把碗往他面前送了送,“来,一口喝掉。”


    阿满再次深深叹气,端起碗一口喝掉,然后面容就缓缓扭曲了,“这里面有什么……?”


    谢文运接过碗给他拿了个茶杯让他喝点清水漱漱口,又从桃夭端着的盘子里拿了提前备好的蜜饯塞进他嘴里。


    阿满囫囵嚼了几下就咽掉还要继续吃,谢文运干脆把装蜜饯的盘子也递给他,厨房里羊肉汤已经熬好了,阿满行动不便干脆也由谢文运去桌上呈了一碗回来,在房里侍候的几个大丫头你看我我看你互相面面相窥不知道该干什么。


    阿满这次看见谢文运端着羊肉汤过来也不张嘴了。


    谢文运觉得好笑,看了他几秒抬抬手,“张嘴,没吃过羊肉你尝尝对不对味儿,要是不喜欢羊肉府里牛肉也多,换着吃。”


    阿满小声,“猪肉好吃,上次在馆子里吃的猪肉很好吃。”


    “府里没有猪肉。”谢文运解释了句,“你想吃我明天找人去采买,先尝尝。”


    他先舀点汤喂给阿满让他尝尝味,阿满一下子也没吃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又尝了好几口觉得还行,吃了差不多半碗饥饿感才减轻了点,他又看了眼摆在那里以精致为主要目的的小锅,“好少,吃不饱。”


    谢家这种人家一顿饭桌上起码有十几道菜,各个摆盘都小,种类多但量少,厨房这还是看有两个一起吃还就这么一道做的比往常量大了点。


    阿满这种体型很大的鱼饭量本来就跟人不一样,每次去酒楼一桌子硬菜照旧能塞。


    “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阿满张嘴叭叭点了几个菜继续喝碗里的汤,喝完一碗谢文运又去盛。


    “为什么没有猪肉。”阿满边吃又想起谢文运之前说的,“我看你们家挺有钱的啊。”


    谢文运解释,“在岸上推崇牛羊肉,说清贵,有钱的人家吃羊肉牛肉,猪肉是普通人家吃的,所以谢家没有猪肉。”


    “因为你们家有钱,所以不吃猪肉是么。”


    “差不多。”谢文运去把小锅里的肉块夹到碗里直接递给阿满,“吃肉吧,羊牛肉性温,对养伤口好,最近桌上少不了这些。”


    阿满吃完肉,“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你想回海里?”谢文运问了一句又说,“可我没法一直待在海里。”


    “可我一直待在岸上也不舒服。”


    谢文运现在甚至在思考能不能把阿满带回现代去,直接在家建个巨型鱼缸把他养在家里随便他游,“996?”


    【干什么……?】996幽幽开口。


    “现在任务完成度是多少了?”


    【43,应该还差跟阿满砰砰砰和海底捞售卖剧情。】


    谢文运嗯了声表达自己会做,“你说到时候完成任务能不能把阿满一起带走?”


    【可以。】996回答,【前提是这个任务得完成。】


    于是谢文运思考了半天对阿满开口:


    “能不能把你的七大伯八大舅叫上来让他们来谢府吃个饭?”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海底捞


    谢文运院子里的池子很大, 引的还是活水,要改成海水池子得把原先的进水口给堵住,工程量很大, 但是安顿工匠做的按照阿满的大小的木盆却很快,第三天早上那木匠就用个车把盆给拉进来了。


    只可惜这个盆横着端不进房间竖着也拿不进房间,只好把房上面的纱窗拆了拿回盆再让工匠重修, 往常安静的院子现在成天叮叮当当响。


    他最近忙的很,除了要待在阿满身边, 也要经常往老祖宗和大太太身边走,这两位在他海难期间实在是担惊受怕的不像样子。


    屋子里老祖宗正笑着, “你也是着急了, 我们文运何必这么早就相看呢?”


    大太太叹了口气, “媳妇也是怕, 这次海难真是把媳妇的心都要痛掉了, 要是文运没回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着让他早早成家也好。”


    老祖宗看向一边的谢文运,“也想成家了不成?看上了哪家姑娘?”


    “孙儿倒是没想这个。”谢文运直接拒绝了。


    “我觉得也是。”老祖宗还是笑着的, “你也放宽心,要么就让他房里那几个丫头, 什么桃夭晴儿的开个脸做个通房姨娘的,娶妻还是不着急的。”


    “就算是做个通房姨娘也没有庶出子在正室进来前生下的。”


    “哦——”老祖宗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是想抱孙子了?”


    大太太笑了下,“是了, 我是想能不能让舟政和转运使大人在同僚里相看相看,有什么好姑娘咱们也好趁早订下。”


    大太太嘴里说的正是琼州舟政和沧州转运使两位谢大人。


    “理是这么个理。”老祖宗想了想,“虽然我们谢家是商贾出身,别说是官家小姐, 怕是公主我孙儿也娶得,再等个一两年吧,过个一两年文运也该接受家里一些事了,到时候相看也多些底气。”


    大太太虽然着急,但老祖宗发话了也不好继续进行催促,只好笑了笑,几人正说着话,门口的丫头就通传,“老祖宗、太太,东院奶奶身边的大丫头来了。”


    得了进来的应允丫头先是给在座几位主子磕了磕头,“见过老祖宗、太太、大爷。”


    老祖宗仔细端详了半天,“哦,你是那个秋儿?”


    “是,正是奴婢。”秋儿笑着回话。


    大太太也看秋儿,“你们奶奶指使你过来干什么,是东院缺东西了?”


    “是。”秋儿回答,“我们奶奶正在月子里没法见风,就派奴婢过来了,前段时间院子里有手脚不干净的昧了好几十两例钱,太太还怀着身子没精力去探查,后来查出来发卖了钱也找不回来了,正巧碰上太太月子里开销大,东院的钱一下子就接不上了。”


    大太太沉吟片刻,“你们奶奶月子前我不是多给了二百两么?”


    秋儿支吾了半响什么都没说出来,老祖宗唉了声叫停了这段话,“行了,月子里的人就好好养着吧,从我房里再拿三百两就是了,不是什么大钱也值得这样,去吧。”


    秋儿一走老祖宗就叹气,“估计是那个不争气的又在外面养小老婆呢,那几个银子够做什么的!”


    谢文运现在都没认清人,东院西院,两个老爷两个太太,老爷那里还有好几个妾室生的庶子,下来又是跟谢文运平辈的一堆,这个太太那个太太,这个奶奶那个奶奶的。


    整个谢府人多眼杂的,不知道是谁往外说了消息,阿满回来没几天外面就传谢府从海里捞上来个特别漂亮的话本子里才有的人鱼,至于府里没看到的也都眼巴巴的想借着来往的名头去看看,谢文运早拒了好几波人,这天从老祖宗那里出来就回自己的院中。


    他一路上都在跟脑海里的系统互相讨价还价,“这个任务完成度到六十就算结束。”


    【咱们不能再高一点么?】996苦口婆心。


    “悬。”谢文运说,“咱们就别干那丧良心的事了,什么捞上来卖人家,捞一下倒是可以,卖就算了。”


    996再次绝望的闭上了眼,实在无力挣扎回去计算要是这个世界按六十算,再算一下平均成绩好像都没够到及格线,顿时更加绝望了。


    谢文运刚回院子就发现阿满在池子里躺着,他院子里有个女孩才七八岁,是管家的孙女,平时倒也不做什么,阿满来了开始陪着阿满玩,现在正趴在池子边摸阿满的耳朵,边夸边夸阿满漂亮,“你好漂亮!”


    “你也漂亮。”阿满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撩到一边方便她摸。


    耳朵上看似很薄的一层膜实际上很坚韧,但小姑娘还是特别小心又小心的摸来摸去。


    谢文运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副场景,小姑娘没有注意到他依旧高高兴兴的,而阿满却看到他了,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姑娘立马转过头,一看见谢文运动作就收敛了不少,“大爷。”


    “嗯。”谢文运稍微碰了碰她扎的小辫,“玩去吧。”


    小姑娘走远谢文运就蹲了下来摸他垂在胸前的头发,“我在外面订了酒楼,直接包下来了,叫你的七大伯八大舅七大姑八大姨上来吃个饭。”


    阿满眨眨眼,“你爹娘也去么?”


    “不去,怎么了?”


    虽然知道他们上岸都要变成人的双腿,但谢文运没忍住想象了一下一酒楼鱼到处狂甩尾巴边吃饭的场景,想到这儿笑了下。


    “哦——我还以为你要双方家长见面呢。”阿满甩了甩尾巴溅起一滩水。


    阿满倒是把他上次说的娶亲给记住了。


    ……


    阿满看着在浅水区域铺的网很不明所以,“铺个网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完成海底捞的剧情。


    但这话谢文运不说,只是特别无厘头道,“爱好。”


    阿满不理解,但阿满选择尊重。


    海里逐渐出现了些影子,大部分是之前见过的雄性鲛人,还有之前从没见过的雌性鲛人。


    “我在海里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见过雌性鲛人?”


    “数量少。”阿满说,“特别少,而且除了一些组成家庭的雌性鲛人,平常几乎见不到的。”


    ……所以你们搞基是吗?


    谢文运很有这么问一下的冲动。


    这群鲛人看见两人站在这里当然往这个方向走,要这么走必定会在铺好网的区域经过,谢文运看似在注视远处的海面,实则在脑海里不断询问996进度。


    【53、54……55%】996也屏息凝视希望能多涨一些进度,但直到这群鱼出来进度也只是停留在55不动了。


    【你砰吧宿主,你砰吧。】


    变成人的鱼依旧不会说人话,还跟阿满叽里咕噜,谢文运当然听不懂,也幸亏这群鱼眼睛五颜六色,装个外邦人也不难。


    谢文运没法跟他们交流,阿满也只是简短的说了点话就带着这一大群鱼换衣服吃饭,每个看起来英俊漂亮又身材纤细的鲛人个顶个的能吃,对岸上的食物顿时赞不绝口双眼冒光,甚至有的一副要住在岸上再也不回去的样子。


    谢文运有种预感,即使他不做这个所谓的售卖鲛人的剧情任务,或许在未来也会有不少鲛人主动走上岸与人类往来,未来一切的发展在冥冥之中早已定好,万事万物的发展也不可能停滞。


    “我没有做这个售卖鲛人的任务,那么等我走后原主回来还会这么干么?”


    【一般来说事情的发展是一环扣一环,也是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但跟原来的必然发生概率会降低很多。】


    说的很好听,但总结来说就是不确定、不知道。


    谢文运叹了口气也不再在意这个事,这种物种被发现磨合产生的冲突无法避免,其中死亡或其他情况都是自然的选择,他无从插手,当然也没有必要插手,就算他真的插手藏匿这种物种所谓的存在,也只会延迟被发现的时间而无法改变命运。


    不止是鲛人,其他物种也是一样,发展到后期双方互相制衡对彼此都产生威胁再次回归平衡达成一个微妙的和平。


    发展之道就是这样,历史也是这样。


    他静静的等,等阿满跟这群鲛人说话,又等无人时再把这一群鲛送回海里,“我看你跟他们不是多么亲切。”


    “本来就不亲切。”阿满很奇怪的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住在一起,看起来像个种群。”


    阿满笑了,“那你院子里还好多人住在一起呢,怎么不亲切啊。”


    “我们鲛人本来就不看重这个。”


    谢文运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嗯?


    “我们从出生后只要长大一点可以自主捕食父母就不会再养育我们,如果在之后的生活中不够强壮那么就找不到雌性鲛人来繁衍后代,绝大多数鲛人都跟同性生活一辈子,鲛人群居住的地方也只是聚落而已,我们可能会互相帮助,但我们不是什么亲密关系,仅仅只是最浅薄的因为聚落而暂时存续的关系。”


    “鲛人一生唯一亲密且不会抛弃彼此的只有伴侣。”


    “就是你。”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绝不抛弃


    身上外翻的鳞片逐渐脱落长出新的, 暂时没被覆盖的嫩肉随着轻微的动作会一颤一颤,漂亮的尾鳍不安的颤动,灼热的嘴唇落在上面与略显冰凉的尾巴形成了某种温度上最直接的冲击。


    手掌下的尾巴被阿满控制着一抖一抖, 又被谢文运用手掌安抚着摸。


    床并不足以让他舒展鱼尾,于是只好坐着将鱼尾翘起来,但坐姿也更能让阿满清楚的看到谢文运现在抱着他的尾巴的样子。


    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尾巴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银白色, 现在尾鳍和一些边缘的地方却微微泛起红,甚至尾鳍都蜷缩起来。


    嘴唇接触到新的嫩肉时触感很奇妙, 尤其是接触接触时能感觉到紧绷和一颤一颤。


    换作几个月前要是有人会告诉谢文运他会对一条尾巴爱不释手谢文运只会觉得那人有病,现在只会夸那人真是高瞻远瞩。


    谢文运刻意找有软肉的地方嘬, 怀里那条尾巴焦躁的弹了几下像是终于忍无可忍圈住了谢文运的脑袋不让他再动, 尾巴卷住他的脑袋, 尾鳍还上来轻轻的在他脸上扫, 但被控制住的这个位置实在微妙, 谢文运慢慢眨了眨眼就在这个位置亲了几下。


    一直以来直白的鲛人被这调情的几下逗的实在受不住, 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立马放开谢文运的脑袋抱着自己的尾巴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往床柱上一靠,谢文运立马紧接着跟了上去。


    中间隔着尾巴没法完全的靠近, 谢文运只好将胳膊撑在一侧另一只手去找阿满的肩膀,凑上去先亲了亲阿满鼻尖上的那颗痣, 形状很漂亮的眼睛和嘴唇一直在颤,察觉到谢文运的逗弄有些恼怒的睁开眼, 正准备主动凑上去亲下嘴唇却被躲过,谢文运眼里带着笑, 躲过又凑上去亲了下他的鼻尖。


    他若有若无的逗弄阿满,每次自己都亲到了却不让阿满真的亲到,惹的鲛人整张脸都因为恼怒而褪去刚才那点鲜见的羞涩,愤愤起来的鲛人表情更加生动, 立马放开自己的尾巴把谢文运缠着压住,达到目的的谢文运稍微笑了下。


    不知道被主动亲了多少下,那条细细的舌头也逐渐缠了上来,比起人类的舌头不知道灵活多少,也很长,特别热情的缠上来品尝着那种让大脑中神经一颤一颤的反应,也在品尝自己喜欢并熟悉的味道。


    眼前的面孔漂亮,甚至可以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但手里的身体因为常年在海里生活有异常漂亮的肌肉,线条流畅手感极佳,是一具纯粹的、属于男性的身体。


    谢文运很清楚的知道这个。


    手从紧实的腰腹一路摸到腰侧,那里分布着细小的鳞片,有些柔软,轻轻搓一搓也会抖,稍微搓了几下正在跟自己深吻的鱼就一抖一抖的不肯继续配合了,想缩回舌头躲腰上那只手,谢文运哪能让他如愿,张嘴就轻轻咬住那截纤细的舌头看阿满着急,又搓了几下鳞片才大发慈悲的松开阿满。


    阿满稍微起来一点跟谢文运抵着鼻尖喘息,伸手抓住谢文运的手不让他随便动,“不要摸我!”


    谢文运直接伸手拍了拍他的鱼屁屁。


    阿满整个鱼缓缓的僵住了,带着点询问的眼神看他,却换来了谢文运再次捏了捏。


    “我要变出来双腿吗?”阿满很诚恳的询问并建议。


    “我觉得不用。”


    阿满思考了几秒也觉得不用,再次欢欢喜喜用尾巴把谢文运给缠住了。


    下面可以弯曲的部分缠住谢文运形成一个凸字,某个地方反倒因为这个姿势看起来更翘了,谢文运稍微垂眼看了下,又上手捏了捏。


    坚硬的鳞片本来在保护尾巴,现在却在谢文运的手下服帖的软下来,某个地方柔软的更加明显,被触碰到时反应敏感又可爱。


    尾鳍缠住手腕好像在拒绝动作但又不太使劲,反倒是轻轻的摩挲着。


    ……


    床还是过于狭小,谢文运浑身都是汗,与阿满鼻尖相对喷洒着灼热的鼻息与最直接的观感。


    谢文运用鼻尖蹭了蹭,然后又去亲他的侧脸,一直偏着头脖子很酸痛,阿满扭回脑袋恢复正常的姿势。


    他没法动,强悍的体力和远超出于人类的灵敏度在此刻全都化为乌有,阿满艰难的控制着尾巴稍微躲避了下,却在下一秒又被那只手按了回去。


    腰侧鳞片早就在无数次的剐蹭与摩擦中发软发热,身体主动的讨好着。


    谢文运把脑袋深深的埋进阿满的脖子里闻他的味道,过了良久动静才停下来。


    ……


    等收拾完已经过了很久,在海里能长时间游动不见疲惫的鲛人此刻骨头都是软的,很熨帖的窝在谢文运怀里,一直没用上的双腿此刻为了方便被变换出来,动作极其自然的缠上谢文运。


    一人一鱼已经靠的足够近,但谢文运还是伸手捞住阿满的肩胛,另一只手捞住缠在自己身上的双腿按了按,直到贴的更紧密不可分。


    阿满的脸近在咫尺,谢文运稍微一偏头就能亲到,他很从心的亲了亲,亲眼睛的时候能感到触感明显支棱着的睫毛。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谢文运伸手摸他的头发。


    “这不就是你家么。”怀里的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不是这儿,我自己的家。”


    谢文运能感到怀里抱着的鱼脱离了自己的怀抱,然后很认真的思考,他不知道阿满在想什么,但很快就被直白的给出了答案,“你自己的家里有海吗?”


    谢文运微微一怔,“有,到时候给你建个巨型鱼缸。”


    他想了想要是真的把阿满放进那个海里怕是海里的东西都要死掉,一些极具危险性的生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灭绝,进了那种海的阿满怕是毫无天敌直接成为海洋霸主。


    “你要知道。”阿满很慢但很认真的说,“就算我跟你走了我也能离开,我有那个本事离开。”


    他没说仔细明白,但谢文运知道他在说如果跟着他离开了熟悉的地方,谢文运最后背信弃义,阿满完全有那个能力自己离开。


    鲛人一生唯一的亲密的,可以互相信任共享一切的亲密伴侣,但这个前提是——绝不抛弃。


    第90章 番外:归于大海 谢文……


    谢文涛很长时间没看见他哥, 甚至那天逃走都没被暴揍,要不是卡里钱照旧打上来他甚至怀疑他哥是不是不要他了。


    但现在不管不顾远远比打他一顿让他不安,问了一圈秘书终于得到了个全新的他从来不知道的地址, 顿时悲从中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居然背着他新买了房子还不告诉他,这不是不管他的先兆还是什么?


    他立马什么也不管了, 开着车就往海边冲,到了地方底下两层连个窗户都看不见, 他绕了一圈才找到门在哪,看了眼门口的摄像头开始按铃,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穿着颜色简约款式简单的睡衣的谢文运站在那里看他, “干什么?”


    一句干什么给谢文涛问蒙了, 顿时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文运叫了声哥, 见谢文运态度很随意的嗯了声才稍微放下点心, 伸手就朝他哥要鞋套,“哥, 鞋套呢?”


    “不用穿。”


    谢文运说完这个就自顾自往前走,徒留谢文涛一个人发呆, 奇了怪了,他之前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得穿鞋套换衣服才能在他哥这个洁癖人家里行动自如, 现在怎么鞋套也不用穿了。


    他愣了又愣,试探着踩了一只脚进去发现他哥也没打回马枪才放心跟进去, 他正奇怪为什么要在门口弄这么一面磨砂面的玻璃墙把入口跟家里隔开,从这里绕开就缓缓长大了嘴,“o。”


    眼前完全被改造成了一个居家式海洋馆的样子,一进来看见的就是透明的特殊材质的玻璃, 里面蓝色的海水里游动着各种鱼和别的生物,二楼好像直接跟一楼打通直直的上去,普通款式的楼梯也改成了螺旋式绕着玻璃。


    他看着谢文运的背影赶紧追上去,“不是哥,你要当钓鱼佬啊?”


    不得不说螺旋式的楼梯走上去可以看清楚巨型鱼缸里的所有生物,观赏性极佳,他边走边看,谢文运却早走没影儿了。


    他一边追一边得寸进尺喊,“哥,外面海滩借我跟我朋友玩party呗,还有你那艘船,借我玩玩。”


    “朋友?”谢文运停下脚看他一眼,“男朋友?”


    谢文涛表情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敏锐的感知到谢文运好像并没有之前对同性恋反感了,立马顺杆子往上爬,“还不是么,这个贼那什么……”


    他刚想说贼带劲,但又意识到自己在谢文运这个崆峒人士面前这么说有点太放肆了,悻悻闭了嘴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谢文运冷笑一声不搭理他。


    他哎呦一声继续往上追,一上去就看见他哥去洗手消毒戴上手套拿了一瓶蓝色的药朝一条巨型鱼尾走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眼前是条特别漂亮的鱼尾巴,尾鳍的样子像是网上那种很多人养的五颜六色的斗鱼,但比那个看起来结实很多,漂亮的尾鳍现在却缺了一块,“哎呀哥,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养斗鱼,然后他鱼尾巴也容易坏,他之前用什么药来着,特别管用,我给你问……”


    话说到一半他却停住了,随着继续往上走那条鱼的全貌映入眼帘,谢文涛再次长大了嘴,“O。”


    “不是不是,这是什么?”


    谢文运和阿满表情极度平静的看他一眼,“你嫂子。”


    谢文涛:“oo.O”


    ……


    漂亮的尾巴因为水质问题导致尾鳍有些坏,“什么破水。”


    阿满坐在那里看他给自己涂药,“没有疼的感觉。”


    “就算不疼坏了也不行。”谢文运仔细的把尾鳍看来看去,“我从外面买的净化装置快回来了,等回来给缸里安上试一试,不行就再想办法。”


    “我感觉可能是我刚接触这种水。”阿满说,“适应适应就好了,我们鲛人要是没有适应能力早死了,不过说实话你们这儿的水质可真够差的。”


    “好多以前的生物都灭绝了。”谢文运说,“再往前推个几百年工业革命海更浑。”


    尾鳍已经全都涂抹上了药,放在这里一会儿就吸收的很好,谢文运想跟阿满再这么挨着待一会儿,但处于他身体的考虑还是作罢。


    阿满回到缸里却没进去,鱼尾泡在水里上半身撑着缸边朝谢文运努嘴,“亲一下。”


    有些湿漉漉的嘴唇落上来亲了好几下,阿满垂着脑袋深深的凝视着谢文运,他看了会儿谢文运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他只好主动问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谢文运一怔轻轻开口,“我没有不高兴。”


    “就是有。”阿满很笃定,“从你今天早上迟到开始,你平常都是八点来这里。”阿满指了指最中间给他看时间的钟表,“不要骗我,不然我就跳缸了。”


    谢文运有些安静的看了看他漂亮又清澈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确实不高兴,从今天早上开始。


    史无前例只存在于传说种从未有实物出现的鲛人突然出现当然惹来了不少对他感兴趣的,有的看重阿满的商业价值,有的是生物疯子,层出不穷的人或许因为忌惮谢文运被打消了不少,但依旧也有谢文运需要礼待的人在里面。


    今天早上来的人就是个生物疯子,毕生研究在此前并不确定到底存不存在的鲛人,得到了这个消息立马来向谢文运讨要一个鳞片,一管血液,甚至想要阿满的一点点皮肤和毛发采样。


    谢文运当然不可能答应,只是他依旧心有顾虑,现在他能护得住阿满,那等他护不住或者死掉呢?


    现在外面武器的先进程度远远大于阿满以前见过的事物的想象。


    即使没有询问过,但鲛人的寿命毋庸置疑的大于人类。


    这个世界也许并不是阿满最好的归宿,他应该待在原来的那个世界。


    “我就是想我是不是不该把你带来这个地方。”谢文运说,“这个地方水不好,我成天有工作,你只能自己待着。”


    “我可以变出双腿到处走啊。”阿满说,“缸里还有这么多小鱼小虾,他们也听得懂我说话。”


    阿满总是会避重就轻的用一些话来宽慰转开话题,谢文运安静了下并没有如他的愿顺着他的话下坡,“那我死了怎么办,我们家可没长寿基因。”


    “……”阿满抿住了嘴巴看他,过了会儿笑了下,“你担心这个?就算再不能活不也有几十年么,我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活了好久好久了,仔细算算可能还有四五十年五六十年也就没得活了。”


    谢文运不太信,一个生物不论壮年还是老年都有相应的特征,阿满现在明显就是正值壮年的样子,可他也没继续说这个。


    这种事情太遥远,甚至还有十几年几十年,只是爱意让他现在就充满担忧,光用嘴说去担忧并没有用。


    不管怎么,他将为阿满铺好后路。


    ……


    谢文涛接到律师电话的时候正在那里静静的坐着等待,林叶炆也在旁边,他直接按了外放。


    “谢先生,根据谢总临终前遗嘱,其名下所有股份以及不动产车辆基金皆由您来继承,具体公证在不久前已经完成,预计一周后会再次进行第二次认证以及更名。”


    谢文涛听律师说了半天财产问题,“我嫂子呢?”他想了想律师或许把嫂子跟那条鲛人对不上号,于是重新询问,“鱼呢?”


    “按照谢先生本来的意思是要求您委托相关人员将其送至太平洋,但……”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迟疑,“现在阿满先生并不愿意与我们交流。”


    “您还是亲自来一趟为好。”


    ……


    谢文涛以前想过等他哥没了直接发射到外太空了事,但现在多了一个需要处理的遗孀,只是这遗孀是一条社会各界早已虎视眈眈的鲛人。


    现在只需要尽快,以最快的速度将鲛送走,送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里。


    他到的时候律师正站在屋子中间,那条本来以为该站在这里的鲛人不知所踪,他看了一圈试着叫了声,只见一直不肯露面的鲛人从上面游下来贴着缸壁朝他招招手。


    他年纪上来了,腿脚已经不算灵便,但眼前的鲛人还保持着当初见到第一面的年轻漂亮,见他靠近阿满嘴巴没有动,但声音却清楚的传到了谢文涛耳朵里,“把我跟他都送进大海吧。”


    谢文涛思考了下或许让阿满带走进入大海也是一件好事,于是点点头以示应允,“出来吧。”


    缸里的鲛人却摇摇头再次往上游。


    现在爬螺旋状楼梯有点难,谢文涛朝反方向走准备去坐直梯,刚一转身就听到了砰砰的巨响。


    特制的玻璃材质极其坚硬,经过多种测试在绝大部分情况不可能会碎裂,砰砰的声音像是某种物体用尽全力的撞上去。


    谢文涛不走了,慢慢回头去看。


    一条漂亮的鱼尾软软的耷拉着,浓密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漂浮在附近,阿满双手微微垂着从上面慢慢落下来,又因为浮力原因没法完全沉到底。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在光下闪着让人目眩的色彩的鲛人撞缸而亡。


    同归大海。


    【归于大海——完】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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