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默然片刻,到底是住进这间牢房,就会让人变得挑衅,还是挑衅之人都住进了这间牢房……总之,他总觉得石焱看他的眼神,跟当初葛青萝看他的眼神有着如出一辙的相似。
都在淡漠中带着不屑和挑衅。
但石焱的眼神要更为复杂,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名为仇恨的情绪。
那仇恨从何而来,叶元心知肚明,他跟桃山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石焱会有好脸色才奇怪。
叶元索性也不再维持脸上日复一日的笑意,嘴角放下来,面无表情道:“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石焱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你也配提我爹?”
两人一站立,一侧卧,隔着牢门冷冷对视,在并不明亮的烛火中死盯着对方眼睛,谁也不愿先败下阵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叶元已经死了许多回,石焱看着他,忽然觉得那张脸上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心里烦得很。
直到不知何处而来的薄风,吹得烛台的火光晃了晃,叶元才率先打破沉寂,轻笑一声,他竟跟一个无知小辈这般相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想提石破,也可以提点别的。有人说,她觉得你的机关术更胜于我?”机关术始终是叶元心中的一根刺,上次葛青萝说他的机关术未必是姜城顶尖,并未说何人胜过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听不明白她话中含义。
若要说姜城中有谁的机关术天赋比他更甚,那人是谁,叶元自己心里也有数,只是一直避免去深思,而葛青萝的话却迫使他不得不面对这一事实。
现在叶元选择将话挑明了跟石焱聊,也只有一个原因。
石焱就快死了,他的天赋再强,也不重要了。
“呵。”跟叶元的对峙赢了半分,石焱也哼笑着松懈下来,“谁说的,还挺有眼光。”
想了想,他忽然明了,神采飞扬地笑起来:“是葛青萝说的?她也觉得我最厉害。”
会觉得石焱机关术比叶元强的人并不多,且还得跟叶元有过交流,符合条件的近来就只有葛青萝了。
看他因得到葛青萝的夸赞,脸上扬起的雀跃笑容,叶元忽然皱了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干脆也拿着烛台席地而坐。
“你跟葛青萝到底是什么关系?”叶元眉头紧锁,眼底深藏沉思。
说到葛青萝,石焱双眸中似有流光溢彩,他兴致勃勃地坐起身,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看向叶元:“她怎么跟你说的?”
叶元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受你欺骗引诱,误入歧途。”
一想到葛青萝演戏演得声泪俱下,将他斥得体无完肤的场景,石焱就忍不住想发笑,她还是见谁都能随地大小演:“以她说的为准。”
叶元却缓慢摇头,目不转睛地道:“现在看来,她说的不是真话。你们关系不一般。”
“啧,你也有那么一丁点眼光。”石焱挑眉环胸,到了这地步,他跟葛青萝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承认道,“我跟她天造地设一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等掀了你边境的王八壳,我们马上就成亲。”
带着张狂又愉悦的轻笑,石焱微抬下巴睨着叶元,丝毫没有身处地牢的慌张和惶恐,仿佛在自己家一般闲适。
叶元静默无声地看了他许久,最终低下了头,掩住眼底的情绪。他的视线落向烛台上微微颤动的火光,用手一拢,火光被遮住大半,只有些许光影从指缝中漏出,已经不足以再照亮牢房。斑驳的黑暗中,他低声呢喃:“原来如此……”
随即叹息道:“你们成不了亲了,十日后,我就会杀了你。”
石焱并不意外叶元会有此举措,若没有那限制他对叶元动手的理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叶元。
“你可以试试。”石焱挑眉道,他虽伤重,但若真到了拼死活的那一步,他怎么也会狠咬叶元一块肉下来。
叶元再次抬头,目光已经恢复了清平,他放开遮住烛光的手,淡淡道:“我需要你的人头,来击溃桃山的军心,以稳固边境。你,非死不可。”
顿了顿,他仿佛陷入沉思,道:“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们说这么多话,应该是多年前的事了吧,那时你想杀我。四年前?还是五年前?”
“不重要。”石焱闭眼嗤笑一声,“叶总督当时倒是心平气和,刀架脖子上还面不改色,目不斜视。”
看都没看他一眼,搞得他很没面子,最后还受其威胁,更没面子地走了,没能动手。
“是啊,督尉司跟桃山相对这么多年,直至今日,我二人才算真正见上一面。”叶元自然是见过石焱,但如此近距离的正面相对确实是第一次,他是发号施令的总督,宝贵的时间也更多用在幕后钻研机关术上,并不像叶鸣那般亲上战场,他对石焱的熟悉度远不及叶鸣或是杜衡。
在萧府倒也对上过两次,一次是萧沐生辰宴,一次是石焱抢亲,但离得也不算近,更别提那两次后,叶元再一回想,根本没想起石焱是什么模样。
再次躺倒下去,石焱双手枕着后脑,眼也不睁地道:“还是别见的好,看到你我浑身刺挠,得驱驱邪。”
叶元的声音沉了沉:“怎么说话?石破也不是这般口无遮拦之人,你这泼皮性子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让你别提我爹,你听不懂人话?”
“……”
闭目长叹一口气,叶元终究没再开口,静坐了会儿,他扶着牢门疲惫起身,最后再看了石焱一眼:“你还有十日,若有话想留给葛青萝,待你死后,我可以转达给她。”
刚转身欲离,石焱的声音就从叶元身后传来。
“有纸笔吗?”
叶元脚步微顿,没回头道:“……待明日罢。”
说完这句,他托着烛台,如来时那般,独自走向前方漆黑无光的长廊。
……
在督尉司布告将斩石焱的第三日,周老六出狱了。
他站在督尉司大门的台阶上,望着街边行人,吸了口新鲜空气,虽然凉得鼻子有点刺痛,但牢外的风光实在是太好了!
周老六热泪盈眶,回头朝门内高喊一声:“叶鸣哥你放心!我今后一定好好做人!”
叶鸣自然不会搭理他,甚至根本没听见,他的值更室离大门还挺远。
周老六倒并不在意有没有回应,他蹦下台阶,一路衣袖灌风地朝周府奔去。
在听闻周老六被捕后,周其就往大牢去了一封信,将他痛斥一番,并让他在牢里好好修身养性,反省反省,捞他是不可能的,出狱后也自己乖乖走回家,没人会去接。
眼看着再拐两个路口就能到家,吃上热乎美味的饭菜,周老六眼中泪光闪烁,加快了脚步。督尉司的牢饭实在不好吃,他小肚腩都快饿消了,而且那牢里跟有鬼似的,头几天他莫名其妙昏倒过几次,醒来后头疼得要死,实在难受。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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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曙光就在眼前,突然,周老六被人猛地一拽,拉进旁边巷子里,捂着嘴按在地上。
看着眼前不紧不慢掀开面纱的温和笑脸,周老六瞪得眼珠子都快脱了框。
“小老六,好久不见呀。”葛青萝笑眯眯地蹲在他面前,跟他打招呼。
周老六:“……”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葛青萝:“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呀?同意你就点点头,要是不同意……”
按住周老六的单龙抖了抖外袍,恰到好处地露出身侧的刀。
“……”
周老六猛猛点头。
当晚,葛青萝和单龙便带着周老六按着手印的亲笔血书,潜进周府,敲响了周其的房门。
看着面前显然已经认出她,正满脸惊愕的年轻男子,葛青萝依旧面带微笑,双手递上血书:“周公子,你的宝贝弟弟在我手上,不想他出事的话,就带着叶元给你的机关术卷轴,跟我们走一趟吧。”
怔怔看完血书的周其:“……”
他就说呢,下午就该释放的人,怎么晚上还不见人影,本以为又死性不改地跑去哪个酒楼醉生梦死,没成想,竟是被绑架了。
周其复杂地抬头看向葛青萝,还是被这位“至善”给绑架了,意图也很明确,估计是为了那地牢中的石焱。
“如果……我……拒绝呢……”斟酌许久,他艰难开口。
不知葛青萝是从哪里得知他有地牢的机关术卷轴,弟弟的重要性当然不用多说,但那卷轴也是叶鸣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外泄的,要是被叶总督知晓他传了出去……周其没法再想下去。
葛青萝稍有遗憾地看他一眼:“那就只能连你一起绑走了。再把周家整个翻过来,应该也能找到那卷轴吧?”
她身侧,被连帽黑袍遮住大半张脸的中年男人,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周其:“………………”
好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只能主动顺从,或者被动顺从,这两者间该如何选择,他还是知晓的。
周其被蒙着眼带走了,卸下布条后他看了看,似是在某处客栈或是酒楼,屋内陈设并不破旧但也不豪华,很是普通,这样的陈设可能会出现在城中任何一间平平无奇的酒楼里。窗户也是钉死的,无法打开,像是为了防止他逃跑,或是辨认方位。
不过屋里除了各种普通的陈设外,倒还有个不普通的……人。
“哥——”
正伏在桌上大口扒饭的周老六见了他,筷子一松掉在地上,顿时饭也不吃了,红着眼眶朝他扑来。
“呜哇——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交赎金了吗?我们快走吧!”
周老六吸着鼻子把周其抱得紧紧的,他心中猜想,应是葛青萝被打为桃山同伙后资金周转不开,这才想绑架他弄点钱,还好他哥没真生他的气,还愿意来赎他。
谁知周其挣出一只手将他拉开,无奈地道:“走什么呀,我也被绑架了,一起待着吧。”
周老六:“???”
竟然绑两个?是想收双倍价钱?!这也太黑了!
一旁,葛青萝不禁为这不离不弃的兄弟情抹了把虚泪。
她感动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转头看向周其,她和善叮嘱:“周公子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准备上工了哦。”
周其:“?”
上工?上什么工,他不是都把卷轴交给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