镭钵街本是横滨的垃圾场。
在旧日的爆炸中,这片地段被不明正体的魔兽撕裂,焦土漫延,建筑崩塌,地下管网坍塌如摧折的骨骼,无数尸骸埋在血与钢铁中。
走投无路的人不约而同地汇聚到这片荒土之上,他们用铁片搭起简陋的棚屋,用暴力与犯罪将这篇土地沤成一座混乱的角斗场。
而现在,它安静地恢复了。
这不是人力所能达成的整修。没有动用市政机械,没有发出任何公告。地裂合拢,残垣再筑,焦痕消褪,一夜之间,仿佛被一位无声的神明抚过,祂并没有让时光倒流,而是使城镇以全新的秩序重生。
在横滨地下世界,这种无声的奇迹只意味着一件事。
异能。
究竟是怎样的异能者,才能完成这比肩神明的壮举?
众说纷纭。不过,对于那些掌权者而言,更可怖事实的是——这件事背后并无组织署名。
或者说,并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几个组织。
有目击者称,他们在冬日的晨雾中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橘发少年站在镭钵街边的高地,像在对话。接着地面发出低沉的轰鸣,整个镭钵街像是醒来了一样。
森鸥外翻动着这些天搜集的来源不可考的消息,若有所思。
这是一处杂乱的郊区诊所,诊室内灯光昏黄,空气中混着艾草烟与药酒味,沙发塌陷、书桌凌乱,一只三花猫蜷在暖炉边打盹。
森鸥外穿着皱巴巴的白大褂,翻着手中的几张纸,半长的黑发随意地搭在肩头,神情散漫,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看起来完全是那种不太靠谱的赤脚医生。
“又是镭钵街那件事?”他慢吞吞地问,从纸页上抬起视线,看向对面的人。
“你知道些什么?”来人显然局促不安,视线惊疑地在室内来回游移着,仿佛觉得随时会有人从那个犄角旮瘩里跳出来偷袭他。
不过,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男人是圣天锡杖残余势力的某位头目,穿着凌乱的西装,显然刚经历过某种逃亡。他的脖子上有密密麻麻的抓痕,这倒不像是被袭击留下的痕迹,更像是他自己抓的。
森鸥外瞥了一眼,就立刻做出了判断——药物戒断反应。
大概自从圣天锡杖一夜之间突然覆灭后,他就一直生活这种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中。
森鸥外叹了口气,“现在全横滨的流言都往那儿飘。一夜之间,塌陷多年的废墟被填平,混凝土还带着余温。没人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神迹?”男人心不在焉地回答。
森鸥外大为惊奇,仿佛觉得这个猜测非常有趣,语气意味深长,“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人是最不信神的呢。”
他放下手中的纸页,看了眼身侧在暖炉前舒服地伸懒腰的三花猫,“看来你们被吓得不轻?”
“当然了,那家伙纯粹是个疯子!”男人骤然提高了声音,因为无法理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修墓园、救孩子、填废墟,我们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也许人家只是一个单纯的好人呢,”森鸥外笑眯眯,暗红色的眼瞳内却毫无笑意,带着一种不易被察觉的轻蔑嘲意,
“做了那么多好事,你们却觉得他图谋不轨,真冤枉啊。”
“不是图谋,是手段。”男人冷声道,“他摧毁了我们的教会,让我们在人前下不来台。”
“你们当初在对外的宣讲会上,又是用催眠异能,又是用药物,把人洗得连自己名字都忘了,也挺下得去台的呀。”森鸥外站起身,熟练地药剂柜之间走动。
他的语气中不乏揶揄之意,男人不由对他怒目而视。
这种情绪在森鸥外最终将一小瓶药水丢给他时消失了,“喏,喝下去能减轻药物作用,当然只是暂时的。”
男人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将药水一口灌下,却又忍不住心生疑窦,“医生,你到底是站谁那边的?”
森鸥外耸肩,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我?我只是一位无证医生,偶尔贩点情报谋生。”
男人狐疑盯着他,“你看起来不简单。”
“这个嘛……”森鸥外顾左右而言他,“也许曾经是,也许未来是,反正现在不是。”
“但你想知道的那个神秘人的事,我可以劝你一句,别想着用常理揣度他。”
“为什么?”
“因为那种人啊……”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光,像是随口而出,又像是早就想好的总结。
“……他不是在做事,而是在传说中活着。”
……
“羊”的废铁仓库内,正在召开一场小型会议。
白炽灯投下稀稀落落的光芒,在那光芒下,是一群过早成熟、又根本来不及成长的少年。他们穿着大一号的皮夹克,围坐成圈,沉默地看着坐在简陋谈判桌对面,那个即将谈条件的陌生人。
中也站在圈外,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像风暴前凝结的海水。
米迦今天穿一身简单得近乎朴素的灰蓝西服套装,与“羊”的人多势众不同,他身后只跟着乱步。
黑发少年对这种严肃场合适应不良,好奇地左右张望着,这种过于活泼的举动引来了几个“羊”的成员不太友好的目光。
“乱步。”米迦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黑发少年不太情愿,但还是老老实实站好不动了。
米迦缓缓环视仓库一圈,最后望向那个人群外的橘发少年。
中也没有回避视线,但下颌紧绷得厉害,显然,他从出生以来,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令人为难的场面。
而显然,“羊”的少年也是如此。
似乎是不想在米迦面前输掉气势,有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口嚷道。
“中也是我们的一员——”
伴随着这句话,少年们七嘴八舌地开口。
“你不能就这样带走他!”
“你要带他走,又能留下什么?”
米迦因为最后一句话皱了皱眉头,他身后的乱步更是毫不客气地开口。
“真丢脸。”黑发少年言辞犀利,“躲在一个还没桌子高的小孩身后,接受他的保护,还这样把他当货物换来换去的。”
这句话顿时激起了群愤,仓库内爆出一阵起哄般的质问与反对。几个“羊”的少年猛地站起,有人悄悄握住藏在袖口的匕首,还有人露出狼崽般的牙。
然而,这次米迦并没有制止乱步,他轻轻拍了一下手,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仓库却像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一般,骤然寂静。
少年们惊恐地对视着,从对方的目光中明白,他们被强制禁言了。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米迦开口,和那强硬的动作不同,语气出人意料地温和。
“我并不是来抢走你们的兄弟的。”他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冬日的寒风,直入人心。
“我这次是代表中原君的家人而来,他本人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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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问题,不方便露面,所以由我代为传达。”米迦说,“中原君的家人想和他一起生活,但是我们尊重中原君本人的意志,也尊重他一直以来的战友。”
他加重了“尊重”这个词的发音,显然意有所指,少年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服气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能在这个城市活下来,靠的不是谁的施舍,而是彼此之间的信任和背靠背的信任。”
米迦停了一下,话锋一转。
“这是珍贵之物,我并不想毁掉这种信任。”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简易地图,铺在桌面上。那是一处郊区旧医院的手绘图样,已被他用红笔标注了维修区域和居住规划。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把这栋空置的建筑改造出来,归你们使用。水电、粮食、药品、住宿,我来负责。”
“你图什么?”一个年长的少年开口,在发现自己能说话之后,他吃了一惊,尽管如此,还是勉强撑住气势,声音里带着倔强与质疑。
米迦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中原君的安心。”
他平淡地说,其中的真诚却让少年们一时哑然。
“我知道,像中原君这样的人,是决不愿轻易放弃同伴的。”
他说到这时,轻轻侧过头看了中也一眼。
中也没出声,不太自在地别过头,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
米迦收回视线,看着那群少年,眼神沉静。
“我想,时至今日,我的组织在镭钵街也算小有名气,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们成为我的信徒,也不想用人情绑住你们。”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他说,“这个城市已经开始变化。如果你们愿意从那片废墟里走出来,去尝试另一种活法,我愿意帮一把。”
“……而不是等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下一个巷口。”
这句话出口,整个仓库陷入短暂的静默。
所有人都明白,米迦说的是事实。
孩子们像这样聚集在一起,正是为了在这座混乱城市中,竭尽全力地生存下去。
而失去了中也,他们这脆弱的组织,又能维持多久呢?
也许是下一次火并,也许是明天。
没有人比镭钵街的孩子们更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与不确定。
风吹动破布帘,哗啦作响,在沉默的氛围中,孩子们心中的立场已经悄然倾泄。
许久之后,有少年低声开口,“……那地方,有热水吗?”
中也猛地抬起头,像是觉得很吃惊。
米迦仿却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轻轻笑了,“有。而且还有热饭。”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匣,少年们七嘴八舌地提着问题。
通电吗?活动受不受限制?三餐吃什么?
与米迦刚来时那紧绷的氛围不同,少年们的神情已经不知不觉地松动下来,一张张尚且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与渴望。
或许,没有谁真的相信这座城市会容纳他们。
但在这一刻,他们却开始愿意试试看了。
乱步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无趣地别开视线,隔着人群,朝中也的方向耸了耸肩,做口型道,“我早就说过了吧。”
其实这种行为,和少年们之前提出的“拿好处换人”,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乱步想,但大叔总有办法把事情做得很漂亮。
这或许就是大人的狡猾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