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翊答应道:
“记得,我定与郭兴舅父化解怨仇。?优′品`小+税/王! `冕+费~粤·读,”
朱元璋闻言,心中觉得欣慰,天子身边也要有近臣,外戚便是皇权的有力支持者。
这些人就该一团和气,女婿能顾全大局,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翌日。
天色不等亮,大臣们陆陆续续到达聚宝门。
长公主府就在聚宝门内,胡翊得了地利上的便宜,今日就起的稍晚一些。
一想到要面对郭兴,胡翊今日是如临大敌。
陛下既然叫自己化解怨仇,今日索性就脸皮厚些,郭兴说什么都不还嘴就是了。
从长公主府出来,他正好撞见一匹乌骓马疾驰过来。
马上端坐着常遇春,人还未到,声音已先至。
“驸马,咱们同行如何?”
胡翊笑道,“常叔不嫌我骑术粗劣,正求之不得呢。”
薛司正赶忙牵来赤鬃黑狮子,双手把马鞭递到胡翊面前。
二人就在街道上并马而行,常遇春压着速度,也不搭理那些同他打招呼的官员们。
就只对胡翊开口说道:
“太子都与我说了,今日你放心去做,老郭不卖你面子,那就再加上我老常的面子。”
胡翊闻言,这下又得了常遇春的面子,更加觉得安心了些。
他立即拱手道谢:
“常叔又帮我一回,小侄脸皮厚,就不跟您客套了。”
常遇春哈哈一笑,还是那么爽直的性子,开口便道:
“你小子,何须如那帮文臣一般多礼,繁文缛节尽都是累赘,倒是你该回去谢一谢太子。”
胡翊赶紧应了一声:
“那个自然。”
朱标对自己的好,他心里都记着呢。
二人骑马穿过聚宝门。
胡翊举目四望,大臣们已经分为文武两班,按照品级排列整齐。
聚宝门外的街道,悬挂红彩,飘带随风而动,发出猎猎声响。
今日叔父早早地就来了。
不止叔父来得早,就连告病多日的康茂才,以及那李善长都前来迎驾。
“驸马,伯仁,我道今日不曾见过你们,原来是一起落在后头了。”
李善长过来打着招呼,失去了丞相的位子后,他的那份傲然也有所收敛。
但也收敛的有限。
胡翊心道一声,这老东西的脸皮真厚,应了几句客套话,立即抽身去见康茂才。
“康都督,近来身体可还好?”
康茂才赶忙过来见礼,说胡翊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话一点不过分。
若没有胡翊出手,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他早就离死不远了。
自打在北平赐死华云龙后,康茂才一回京,便闭门不出,一直称病。
胡翊又趁这会儿工夫,为他重新拉了拉脉。
“还行,康都督身体不错,好好将养着吧。”
一会儿工夫过去,黄罗伞盖车缓缓驶出了城门,朱元璋连同朱标都过来了。
他的那几个儿子们也都一并骑马跟来。
朱樉、朱棡、朱棣远远地见到姐夫,立即向这边招手,很快就都跑过来围在他面前。
“姐夫,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啊?”
朱棣打着招呼,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王袍,沐浴在晨光里,朱红色的袍服上,金龙闪烁生辉。
看他梳洗打扮一新,今日穿的分外漂亮,胡翊顿时笑着问道:
“老四向来不怎么修边幅,今日定然是岳母亲自将你打扮,叫你来见未来老丈人的吧?”
被胡翊这么一调侃,朱棣脸色通红,顿时有些羞怯起来:
“姐夫,你少说这个,爹娘只说叫我过来给天德叔看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朱棡听说这话,就在边上调侃道:
“今日虽说是叫天德叔相女婿,咱们皇帝的儿子,他又能挑到哪里去?”
朱樉也是开口道:
“这话是对的,天德叔家中的长女,定然要嫁给咱家老四,不信今日就瞧着吧。”
胡翊见他们兄弟彼此挖苦,心说搞的好像你们几个不是来见老丈人似的,朱元璋前些日子刚给你们琢磨着定了婚嫁,正在撮合呢。
还以为都能跑得掉?
他当即便以一敌三,开口调侃起来道:
“你们谁也别说谁,老二今日迎接邓愈邓将军,老三迎接谢成谢都督,老四迎接徐大将军。^7^6′k·a.n·s^h_u_.¢c_o?m¢
你们都是来此,让老丈人们相你,竟还互相挖苦上了。”
听到这话,朱樉先不乐意了,开口便道:
“姐夫刚出了个馊主意,把我们的岁禄给削了,还没来找你的麻烦呢,竟先说起我们来了。”
朱樉一开了这个口,朱棡就也
埋怨起来了:
“姐夫啊,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亲姐夫?
说来还是大姐与我们亲,姐夫总是变着法儿的整我们,都没把我们当成弟弟看待。”
见他们吐槽起了这件事,胡翊心说,给老丈人出完这个主意,果然是把人都得罪了。
他便只好解释着:
“先有大明,才有你们这些藩王。
姐夫这也是为了大明长存,才迫不得已,跟岳丈进谏的。
实在不行,姐夫给你们赔个不是呗。”
朱樉为人脾气火爆,却是个有啥说啥的主儿,他当即就把手一摆:
“行了行了,都是跟姐夫开玩笑,爹都跟我们说了这其中的干系,姐夫也是为了大明。”
朱棡也点着头道:
“我们哪敢对姐夫说三道四的,回去在大姐面前再一提,我们又没好日子过了。”
胡翊听到这话,不禁莞尔,他自己也摇起了头:
“说来也怪,你们是真怕静端这个大姐啊!
甚至于连太子都怕,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们怕她什么?”
朱棣当即是翻了个白眼,一想到被大姐惩罚的那些日子,没好气的白了姐夫一眼道:
“姐夫就说你的风凉话吧,等你哪天犯在大姐的手里,才叫你知道她的厉害。”
这一点胡翊倒是不怕,朱静端在弟弟们面前如同魔鬼,在自己身边时却乖巧达礼。
二人几乎从未闹过矛盾。
正说到此处时,朱标也往过来走,一边打招呼。
朝臣们就站在寒风里,一动不敢动,目视着前方。
他们只想等徐大将军早点到来,迎完了驾,马上就赶回去坐在炉火边,好好暖和暖和。
反倒是驸马和皇子们,一个个的在那里有说有笑,一点规矩也不守。
朱元璋坐在天子车驾上,目视着远方。
不久后,一匹快马直奔聚宝门。
“启禀陛下,徐大将军已在三十里外安置兵卒,距此还有十里。”
听说老伙计将至,锣鼓立即便敲打起来,两旁的道路上,安置的军鼓一起敲响。
一时间响声震天,沿路燃放起了鞭炮。
腰间悬挂腰鼓的汉子们,组成方阵,敲打起来。
聚宝门外立即便热闹起来。
终于,在不久后,徐达策马直奔而来。
在其身后,汤和、邓愈、谢成、郭兴、吴祯、吴良等人一同纵马直奔而来。
胡翊一眼看到了郭兴,心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见到一马当先的徐达,朱元璋立即从车驾上下来,快步便迎了出去。
朱标紧随其后,身后跟着弟弟们,胡翊便又跟在朱樉、朱棡他们身后,比他们慢半步。
“天德!”
“得胜回来,朕好想你啊!”
朱元璋亲自迎了过去,徐达和身后诸将们立即下马,跪倒在面前。
趁着朱元璋过去将他们一一搀起来的工夫,胡翊扫了一眼郭兴,见他低下头颅,面色疲惫。
朱元璋将他们一一搀扶起来,笑着道:
“自从汴梁一别,咱们有一年半没见了吧?”
他跟徐达诉说着,随后看到了在一旁咧着大嘴赔笑的汤和。
“鼎臣啊,你也瘦了不少嘛。”
朱元璋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看到这些得胜而回的老伙计,今日真是难得的喜悦涌上心间。
便在朝臣们的恭贺词中,紧紧攥着徐达和郭兴的手。
本来该是牵徐达和邓愈的,谁让女婿把小舅子一家给得罪了呢?
他便吩咐道:
“太子,领着你天德叔进城。
老四,去给你天德叔牵马。?五-4¨看_书\ ^已.发′布\罪¢辛?蟑?节^”
徐达扫了一眼朱棣,又重新看向朱元璋,心中已经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看起来,将来跟自己家中联姻之人,就是皇四子朱棣了。
他又深深看了太子一眼,也知道朱标和常婉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心里倒也没有说什么。
朱元璋随即又叫朱樉去给邓愈牵马,把朱棡派到谢成那里去套近乎。
他随后开口说道:
“翊儿,去给你郭兴舅父牵马坠蹬去,既然叫一声舅舅,就要把这个外甥当好了。”
这还是朱元璋第一次用如此亲近的称呼,而且是当着郭兴的面这样称呼女婿。
暗示的味道已经很明显了。
郭兴自然也听懂了。
便在这时,凑过来跟徐达、邓愈打了声招呼,常遇春也走到了胡翊面前。
他一开口,又给胡翊加了一层砝码:
“贤侄啊,你们这舅甥之间,没有何事是说不开的,该赔礼就给你舅舅赔个礼也就是了。”
说到此处,常遇春故意在郭兴面前介绍道:
“你外甥这些
日子又干了件大事,他连天花这种绝症都治好了,陛下新出生的第九子因他而得生。
今日你们舅甥难得团聚,多聊聊。”
郭兴听闻此话,当即心里一怔,又看向了这个便宜外甥。
他有些怔怔地出神,心道一声,驸马医术已经到了此等层次了吗?
恰逢此时,胡翊已经伸手接过马缰,开口便道起了歉:
“舅父,外甥前些日子做了件坏事,还请您惩处!”
郭兴面色当即一紧,看到胡翊拱手赔礼道歉,身子僵在了那里。
大哥唯一的儿子死了,大家同为皇亲国戚,你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何况,在军中时,郭家又是如何照顾于你的?
纵然胡翊此事办的合理,可你不念情分啊!
郭兴止不住心中的不悦。
朱元璋、朱标、常遇春的目光,这时也都看过来。
徐达、汤和也都是动身往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要为胡翊说情。
这个便宜外甥,人缘竟然好到了如此地步。
听常遇春说,他又刚刚治好陛下儿子的天花病,医术高超到了如此地步。
就连陛下,都如此亲切地称他一声翊儿?
便在郭兴僵愣之时,朱标远远地开口提醒道:
“姐夫,你先放下马缰,给舅舅见个大礼。”
胡翊立即便要单膝跪地。
便在此时,朱标这一声“姐夫”叫出来,令郭兴心里最后的一点坚持也都消散了。
他立即拦住胡翊,开口说起道:
“好外甥,你快起来。”
郭兴长叹一声,无奈又道:
“你哪来的什么罪过?
你天保弟弟这事儿,说破了天,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却也怨不得旁人。”
胡翊显得很诚恳:
“终究是外甥鲁莽,请舅父原谅。”
郭兴连连点头道:
“我不怪你,整个郭家都不怪你。
为国为民,忠心办事,这是咱们做臣子的本分。
何况,咱们都承蒙皇恩,岂能包庇家人的罪行。”
郭兴连连将胡翊搀起,跟他搂着肩膀聊天,显得十分亲昵。
朱元璋一看他们的矛盾解开了,心下当即是一喜。
吴祯、吴良两个表兄,这时候也过来为他说好话。
郭兴已然见识到了胡翊的能量之大。
此事便顺顺利利的办成了。
朱元璋见他们舅甥和好,便笑着开口说道:
“静端怀有身孕,这些日子,朕的不少老兄弟都琢磨着去看你们呢。
倒不如趁此机会,挨家走动走动,到时候你跟静端一起去,也要到你郭兴舅父府上去走走。”
胡翊连连称是。
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抓贪赃卖法、尸位素餐这种事,按理说,本该是光明正大的。
但人与人之间,除了律法,还有人情存在。
即便朱元璋是皇帝,他也躲不了这些东西。
大约是郭兴回来,郭家兄妹之间有过商量。
仅隔了一日。
胡翊正在坤宁宫为朱静端把脉,这大清早的,郭宁妃、达定妃亲自拎着补品,全都过来探望来了。
前几日,长公主有喜的消息便已传遍后宫,马皇后还自掏腰包,给宫人们都发了喜糖。
那时候,李碽妃尚在屋中陪护,那也是给娘家人传话,向宫里进了补品给朱静端的。
人家都有这份心意,她们却没有。
到今日了,忽然提着补品来看长公主了,还整的无比的亲昵,一口一个女儿女婿的叫着。
马皇后见这二人来了,也倒是一团和气,与她们谈了许久的话。
这二人争相的夸赞起胡翊的医术。
大概其,生怕以后儿子们得了什么要命的病症,那时候用得上胡翊。
她们就都转过向来了,巴结的意味很浓。
胡翊心说,郭兴能原谅自己,大概其也有这一重原因在内吧。
这个年过去,胡翊又在惠民医局的事情上忙碌起来。
大体的规划都已制定好,现在就是交给工匠们修盖,他时而会过去监个工什么的。
因为上次在叔父家中,胡翊作下的那张祖父画像,令胡父印象深刻,时而念起。
胡翊便又画了一张,在驸马府的家庙里供奉。
这一日,胡翊正在惠民医局施工现场,忽然张景岳来了。
“驸马爷,陛下关于常进、王均直的太医名额,已经批下来了。”
张景岳显得很高兴。
得知此事,胡翊也是由衷地感慨。
忙碌这么久,这份迟来的平反终于是到了。
“陛下圣明啊,有此平反一案,那些真正有才之士,必然是人心振奋。
此举对于网罗
人才,真是大有裨益啊!”
胡翊话音才说到这里,忽然看见张景岳身子一颤,突然无比恭敬地侍立在旁,弯腰撅腚,低头含胸,双手交叠在腹前。
这时候,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这里夸谁呢?”
胡翊听出这是丈人的声音,立即转过身去。
朱元璋立即将食指竖在嘴唇边,作了个噤声的举动。
胡翊见他今日一身青灰色布袍打扮,脚上穿着普普通通的布鞋,打扮得朴素。
又见朱标戴着文生巾,穿一袭青袍,一副文质彬彬的学子模样。
皇帝和太子这是微服私访来了。
胡翊立即停下手上动作,放低了声音问道:
“岳丈、殿下,你们怎么来了?”
朱标一笑,就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声音温和的解释道:
“爹和我微服出宫,听说姐夫在这里,顺便过来看看。”
朱标就好奇的打量着惠民医局的修建。
现在不过刚砌起一米多高的墙,要想封盖完工,看样子还得两个月时间。
朱元璋就四处闲逛,仔细看着惠民医局的布局,不时指着某处发问。
问了半天,朱元璋疑惑地问道:
“女婿,你这惠民医局怎么要盖这么多间茅房啊?
要不然,你干脆把惠民医局改了叫惠民茅厕算了。”
朱元璋不懂得这医学里的门道,在他看来,好好的房屋都建成了茅厕,这简直是一种浪费!
对于朱元璋不懂得的事,胡翊只能耐心为他讲解。
谁让对方是皇帝呢?
等朱元璋参观完这一圈后,他看着胡翊又问道:
“你今日忙吗?”
朱标便说道,“爹要到城外去一趟,姐夫没事的话,不如跟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胡翊没空也得变有空。
朱元璋当即提议骑马,父子女婿三人便骑马往三山门方向赶去。
骑马出了城西,胡翊看着前方官道,以及来往过路的行人,形形色色,有些担忧地道:
“岳丈,今日就真的一个护卫都不带吗?”
“怎么,怕了?”
朱元璋自负地道:
“咱当年只带十余骑,就敢探滁州城防,还敢去距陈友谅中军不足十里处探查敌情。
这算什么?”
今日既然一个甲士都不带,胡翊就只能更加小心翼翼些,亲自担负起护卫职责了。
毕竟,这是天子出游。
“走,去三山村,你知道路吗?”
胡翊疑惑地问道:
“岳丈,咱们去那里做什么?”
朱标就笑着道:
“爹要开科举取士,昨日已将刘基官复原职,调他主持科举。
刘中丞提议,提拔国子监助教罗复仁为弘文阁大学士,协助本次科举。”
胡翊心里琢磨了下,罗复仁这人,他还没听说过。
朱元璋这时候便说道:
“年前,周观政奏了一本,说咱定下的俸禄有些少了。
还说咱苛刻官员,被咱下旨拖到奉天门打了顿板子。
都说罗复仁为官清廉到了极致,穷到衣裳都没得穿,刘基又向咱推荐了此人。
哼,咱还就不信了,这世间当真有如此清贫之人不成?”
搞了半天,朱元璋是觉得自己俸禄给的足够,大明朝没有这么穷的官吏。
他自己不信这个邪啊?
胡翊心道,你给的那点鸟俸禄值多少银子,自己心里没笔数是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朱元璋比那半夜鸡叫的地主周扒皮,也是不差分毫。
在苛刻官员这件事上,叫一声朱扒皮毫不为过。
胡翊不禁觉得周观政这人能处,遇事他是真上啊!
说起这个,他就又想起当初那位知府兰以权。
兰以权在被胡翊参倒,发往广西为官的路上。
就曾对胡翊言道,说自己一家人都在老家种地,维持生计。
此人赴广西上任,也只骑着一头毛驴,驴身上驮的全都是书本。
除此之外,身无他物。
从南京到广西,有数千里路程,兰以权也没有带任何仆从,便独自牵着驴上任去了。
他倒觉得,大明应该确有这样的清廉官员。
朱元璋说要去三山村,三山村下游不远就是槐岭村,王均直似乎就居住在那里。
正好,今日若能找到王均直,就可以直接叫他回太医院做太医了。
从三山门外的官道一路西去,大约三四里外,就是三山村了。
正月的天气还有些冷,但这挡不住孩童们玩闹的热情,他们在村口冰凉的石碾盘上嘻耍。
朱元璋看到这些孩子们,只大约五六七岁,一个个穿着粗布衣服,还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看到这一幕,他便有些高兴了:
“看起来,咱们大明的百姓过的都还不错,咱小时候可是连衣裳都没得穿呢。”
胡翊心道,这也就是三山村离着南京城最近,村民们在天子脚下,又紧挨着帝都。
干点什么不能吃饭?
胡翊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朱元璋的认知,想到这些时,立即便说了出来:
“岳丈,南方本就富足,何况这里又是天子脚下,村中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正常。
我到甘肃、陕西那些地方去过,潼关以西几无人烟,开封以西白骨哀哀,大明百姓们还很艰难啊!”
朱元璋虽然被驳了兴致,不过一想到胡翊说的这话属实,又有劝谏之意,当下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亲自找到一个孩童,问了罗复仁家的去处,竟然还在村子的最后方。
穿过两条巷子,走过了这个村里绝大多数的人家,一行人终于是在最后面那条巷子里,发现了两三间又破又旧的房屋。
“门前有一颗大桑树的那家。”
朱元璋默念着,然后果然找到了这棵桑树。
桑树之侧,一座满是坑洞的土坯房,坐落在眼前。
土坯围墙常年遭受风蚀,变得极不平整,这座宅院的大门,也是用残破的木板囫囵拼成的,好像随时都会倒塌。
这门连个锁都没有。
朱元璋当即掀开大门,迈步进院。
这罗复仁家中官宅,竟然如同荒废的房屋一般,院子两面种的全都是蔬菜,只留下中间一条很窄的过道。
看到这一幕时,朱元璋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转头问胡翊和身边的太子朱标:
“咱堂堂大明官员的家宅地,竟能贫困至此?
难道真如周观政所言,咱对待官员苛刻,大明的俸禄定制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