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馏酒自古有之,但是能达到这个度数的却是不多。
一般来说,即便到了明代,大家普遍喝的还是米酒,度数一般在十几度居多,能酿出二三十度的酒已经算珍品了。
可是元军的烈酒能达到五十多度,这就不得不引起胡翊的注意。
这个酿酒器若能进行试验,是否能酿出更高度数的酒?
若是加以改进,能否把酒精造出来,使伤卒们的治愈率再往上提高1—2成?
这显然是个值得研究的项目。
烈酒配烤肉,再加上燥热的夏季到来,这份舒爽劲儿就显得惬意极了。
在座之人都吃过山珍海味,可是总不如这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得过瘾。
能尝到这样的烈酒更是难得,朱元璋接连提议干了好几大碗,胡翊就开始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了。
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喝,又看到李文忠、何文辉都过来敬酒,胡翊就开始求饶了。
随后常遇春也过来,拍着胡翊的肩膀把他搂住,转过身来就跟朱元璋要人,说道:
“上位,今年北伐你不叫侄女婿去可以,明年打仗咱要把他留在军中了,不能叫保儿给偷了去。”
李文忠听了这话就不乐意,说道:
“常叔,胡翊是陛下派给我的,可用不上这个偷字。”
常遇春才不管那么多,在李文忠面前就倚老卖老说道:
“你小子真是得了便宜卖乖,他搞出来个声阵把扩廓给惊了,要不然你能这么快破了太原城?”
常遇春抓住胡翊可就不撒手了,一个劲儿的喊,“这回轮到你,被你抢了头功,下回总该轮到你常叔我了吧?我先预定了胡翊,省得你小子心里头惦记。”
朱元璋看到胡翊这样受重视,心里也挺乐呵,毕竟是静端未来的夫婿,他有本事自然也是为老朱家和朱静端脸上争光。
胡翊赶紧从常遇春怀里溜出来,被常遇春那两只大胳膊夹着,就好像两个大螃蟹钳子把他给勒住了一样,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过胡翊倒是想到,常遇春亡于1369年,也就是明年。
史书记载是“七月初七暴卒于柳河川”。
明年若是跟随常遇春出兵,若能救下他一条性命,应该也是件大好事吧?
以朱元璋对常遇春的重视,他对老常的感情怕是还在徐达之上。
胡翊推辞着,酒他是不敢喝了,借着尿遁出去弄了点解酒药吃。
结果进了军帐,朱元璋就亲自下来灌酒来了,这下想不喝都不行。
胡翊全程保持着昏昏沉沉的状态,但是最终没有失去意识。
这当然多亏了他配的解酒药,但是常遇春他们现在还没有喝尽兴,朱元璋又叫何文辉他们过来敬了胡翊一碗。
胡翊感觉自己眼前天旋地转,好像同时有三个李文忠在跟他说话,坐在正中的朱元璋好像长了六只眼睛。
便在这个恍惚的时刻,朱元璋嘴里忽然便蹦出来了一句话,问胡翊道:
“咱想大封功臣的时候给你封个侯,胡翊,你想要哪块封地?”
胡翊听到这句话,一向谨慎言辞的他瞬间便酒醒了一半,后背上的冷汗可就下来了。
这摆明了是在试探他。
朱元璋的猜忌和试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真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不知道在你放松的哪个节骨眼上便突然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
胡翊立即借着酒话,反应迅速的道:
“陛下,我还不想死啊,封侯不是要我的命吗?”
胡翊笨拙的转身,故意朝着朱元璋右手边的一把椅子跪下,对着椅子开口道:
“臣的功劳怎么来的,心里实在是太清楚了,若是我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人都能封侯,那就乱了套了,何况我不通军事、不通政务,也就会一点末流的医术。”
胡翊在沐英的提醒下,才把身子转向朱元璋,醉眼朦胧的又道:
“我就想开个药铺给人治治病就行了,父亲教导我说没有金刚钻,揽不得瓷器活,进宫前就曾叮嘱说我不通政事,千万不要胡作非为,要小心这颗脑袋,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不想死。”
常遇春看到气氛一下变得有些严肃,就开口活跃气氛道:
“哪有你说的那样夸张,呸呸呸,战场之上少说那个字,小心我揍你。”
朱元璋也就跟着笑,然后数落道:
“你这像个什么样?就知道保住你那颗脑袋,难道不想不为咱大明做些实事?”
胡翊就又说道,“反正政务的事我不敢碰,一句政令出错,可能就葬送了数十万百姓的生路,我这颗脑袋也保不住,我愿做些救人的事,要是做些农事也行,替百姓们造造福,到我死的那天他们能说胡翊是个好人,我这辈子就不白活,也不给胡家丢脸,也不抹黑朱家。”
胡翊的话配合着嘴里发木的舌头,朱元璋大概是很开心的。
吃饱喝足,最后再来一碗清
爽的酸梅汤去油腻,这下子大家又都醒了醒酒。
胡翊被何文辉、沐英搀回去休息,路上还听到两人在吐槽他酒量不行。
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沐英已经随邓愈会师南下去了,胡翊就一头扎进伤兵营开始做事。
有了先前的经验和数据对照,胡翊这次做起事来更加细致了,无需验证大蒜素的功效,也无需把他配置的金疮药拿去给别人试,直接用就可以了。
胡翊不仅开始医治伤兵,还把常遇春带下阵来的伤马进行医治。
天气热起来了,反而有利于大蒜素的发酵,两天多就可以制作一批。
在这种背景下,伤兵营的治愈量开始激增,引得营中医官、军医们全都瞪大了双眼。
在之前简易补气散的基础上,胡翊又加入了党参,虽然增加了成本,但是这吊命的补气散反而药效增加了两成。
在这种情况下,身患致死伤的伤卒们,治愈率达到了三成。
重伤伤卒的治愈率也近乎来到了七成!
当这份数据摆到朱元璋和徐达的桌面上时,徐达立即启程,来到汴梁面君。
朱元璋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亲自到胡翊所在伤兵营去看。
原来致死伤兵存活不足一成,被胡翊硬生生提高到近三成。
重伤兵营的存活,也从原来的三成提高到近乎七成。
而且这些伤兵们几乎很少会留下残疾,伤愈之后便能源源不断的回到前线,重新补充兵源。
徐达本来拟了个征兵的奏章,因为朱元璋下令要恢复休养生息,禁止随意调用男丁,此事要面陈朱元璋请他批示。
现在这些干脆就都省了,不但不用征兵,还省却了新兵们的粮饷、操练环节,大大节省了成本和时间。
由此,胡翊又去徐达后方的伤兵营待了一个多月。
五月份时,朱元璋改汴梁为开封。
时间来到夏七月,冯胜回来驻守开封,朱元璋要启程回南京了,从临清把胡翊召回来。
“你在徐帅军中如何?”朱元璋看似很关心的样子,但是具体到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只能说帝王心、海底针。
胡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直说道,“我去了徐帅中军后方,这一个多月里都在治疗伤兵,也没有跟徐帅见过面。”
徐达忙着在前线打仗,虽然没有和胡翊见面,对于他所做的事却记录了然。
朱元璋拿起一份徐达送来的帛书,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
“你在他军中一个多月,治疗轻伤兵近两万人,重伤兵九千多人,致死伤兵三千多人,因你到了天德军中,他军中伤亡减少过万,反倒又被你治愈一万多名兵卒重新上了前线,也因此咱不用从各州府征那一万多个军户,百姓们逃过一劫,咱们省了时间,国库也省了许多钱财,军中省了许多军粮,各州府省了许多运力,你可知道?”
胡翊没想到自己能带来这么大的能量,他的脑子里并没有细算过这些。
再要说起来,伤兵营几十名医官,二三百名军医,都在他手下出力。
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胡翊就又开始自谦道,“陛下,徐帅夸我太多了,纵然我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能在一个多月内诊治两三万名伤兵,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朱元璋显然不这么看,又把李文忠的求援文书拿出来,把上面的内容跟胡翊讲道:
“保儿半月前就发折子求调你,说是自你走后,伤兵治愈降到了五成,你在的时候是六成,这总是推脱不掉的。”
朱元璋自然明白,胡翊对于军中医疗的革新,起到了关键作用。
有他在,才有那多出的一成伤愈率,这就是铁打的事实。
不过这次,朱元璋显然没有放胡翊再去军中的意思了,而是说道:
“你与静端的婚事不能拖了,咱在南京时,三月下的聘,现在公主府也建好了,先回去完婚,还要封赏你呢。”
胡翊又开始推辞封赏的事,之前与常遇春、李文忠他们聚耍的那次,朱元璋就专门灌了胡翊许多酒,等他喝的酩酊大醉再来试探他。
胡翊后来才想起“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明白朱元璋开那场酒局是假,酒后要他吐真言是真。
从朱元璋那里出来,胡翊心里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没有试探和猜忌了。
但这还只是洪武元年呢,到了洪武后期,官员们每天上朝前先跟家人诀别,等到晚上下朝回来后痛哭流涕,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的场景还未出现。
胡翊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可不会松。
倒是出来小半年,终于要回一趟家了。
朱静端不瘸了,胡令仪应该也长高了不少吧?
不知道父母亲在家中是否安好,一晃眼,就要在大明开国年间娶媳妇了。
嗯,还娶的是公主。
只是有了这层关系,就怕叔父借势爬的更快了,可就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