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走廊染成蜜糖色，韩祁予单肩背着书包，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她站在教室门口，斜倚着门框等两个好友，细碎的金光在她发间跳跃。
“老韩你走慢点！”周茴小跑着追上来，书包拉链都没拉好，一本《中考必刷题》差点滑出来。赵艺昕更狼狈，嘴里还叼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含糊不清地喊着：“等等我啊——”
韩祁予转身时，夕阳正好落在她睫毛上。她伸手接住周茴掉落的练习册，突然瞥见楼梯拐角一抹很像江之冰的白影。
“看什么呢？”赵艺昕顺着她的视线张望。
“没、没什么。”韩祁予慌忙把练习册塞回周茴怀里，“不是说要去阳光书店吗？再晚该关门了。”
三个人的影子在走廊上拉得很长。路过教师办公室时，韩祁予不自觉地放慢脚步。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并没有看见她想看到的面容。
“喂，发什么呆呢？”周茴拽了拽她的书包带，“你该不会是在想明天的考试吧？”
韩祁予收回目光，把书包往上提了提：“我在想...要不要买本作文精选。”
赵艺昕夸张地瞪大眼睛：“天要下红雨了？理科大学霸居然主动要买作文辅导书？”
周茴和赵艺昕的笑声惊起了教学楼旁边树上暂歇地鸟。
三人从四教出来，踩着斑驳的树影往停车场走去。
“今天万梧桐怎么一下课就跑了？”赵艺昕想起一下课就看到万梧桐跑出去，实在可疑。
韩祁予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忽然瞥见远处樟树下，万梧桐正手忙脚乱地帮陈静抱着作业本，连校服领子翻起来了都不知道。
“万梧桐那小子...”她嘴角扬起促狭的弧度，“现在估计在当跟班呢。”
“跟班？”赵艺昕顺着她的视线张望，却被推着几位推着自行车路过的同学挡住了视线。
周茴突然撞了下韩祁予的肩膀：“诶，你家江大学霸今天怎么...”
“什么叫我家！”韩祁予耳尖瞬间红了，作势要掐周茴的脖子，“她就是家里有事提前回去了！”
赵艺昕早已躲到三米开外，坏笑着喊：“老韩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你们俩给我等着！”韩祁予追着两人跑过林荫道，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
路过教师停车场时，她不自觉放慢脚步——不知道江之冰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周茴突然折返回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真的，你该不会是为了江老师才...”
“闭嘴吧你！”韩祁予一把捂住她的嘴，却没注意到自己连脖子都红了。
暮色渐沉，阳光书店的霓虹灯招牌在渐暗的天色中亮起。三个女孩好不容易才在拥挤的店门前找到停车位，自行车把手上挂着的书包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这人也太多了吧！”周茴踮起脚尖往店里张望，差点被涌出来的学生撞个趔趄。她拽住韩祁予的衣袖，“咱们分头行动？”
“行，等下门口碰面。”
周茴和赵艺昕速度很快，早就买好了出来，搁店门口等韩祁予出来。
“老韩在里面干嘛呢，不是买本作文书吗，咋买了这么久？”周茴等了一会儿，迟迟没看到韩祁予从书店里出来。
“出来了。”赵艺昕向韩祁予招手，“我们这！老韩！”
周茴看着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数学和化学卷子，还有作文书，甚至还有语文卷子。
等会，好像有什么不对。
语文卷子！
周茴再仔细看了一次，真的是语文，周茴不可置信的问韩祁予：“老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你不仅买了作文书还买了语文试卷！？你之前写个语文作业都要命一样，现在都开始主动学语文了？”
“咳咳，怎么不可以吗，初三了，要好好读书了。”韩祁予脸上有些不自然。
“哟，好好读书啊，之前怎么没见你好好读书啊？”
“还看不出来啊，人家这是为了咱江老师啊。”赵艺昕一脸偷笑的看着韩祁予。
“胡说！”韩祁予的耳朵红的有点吓人。“还回不回家了。”说完韩祁予立马转身朝车子那走去，骑了车就跑。
“哈哈哈哈哈，老韩害羞起来真可爱。”
“谁说不是呢，难得见到一回。”
“走了走了，回家干饭了。”
暮色四合，韩祁予的自行车链条发出急促的咔嗒声，晚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在小区门口减速时，她的心跳声大得几乎盖过耳边的风声。
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在前方不远处——修长的脖颈线条，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黑色长发，于下午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件浅蓝色的衬衫。韩祁予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自行车把手上沾了一层潮湿的水汽。
“不可能这么巧...”她小声嘀咕，却不由自主地放慢车速，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路灯突然亮起，暖黄的光晕笼罩着那个身影，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韩祁予看到那人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腕间闪过一道银光——是江之冰今天戴的那条手链。
韩祁予的自行车碾过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地急刹车，单脚撑地，脱口而出：“江老师好！”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亮。
江之冰正低头查看小叔发来的地址，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惊得指尖一颤。抬头时，路灯恰好亮起，暖黄的光晕笼罩着面前的少女——高挑的身形扶着山地车，银白色手表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校服领口因为骑行有些松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你好啊，”江之冰将手机锁屏，目光柔和地落在少女泛红的耳尖上，“十二班的小同学。”她记得这个上课时总偷偷看她的女孩，那双明亮的眼睛让她想起山间的小鹿。
韩祁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车把：“老师怎么知道我是十二班的？”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雀跃。
“因为——”江之冰忽然凑近一步，发丝间的茉莉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来，“今天上课时，只有你一个人盯着我发呆呢。”她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韩...韩祁予。”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祁连山的祁，给予的予。”
“祁予...”江之冰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在品味一首诗，“真好听。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路灯“啪”地闪了一下。韩祁予感觉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这两个字从江之冰唇间吐出时，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虽然平常朋友们也会这样叫自己，但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从江之冰的口中说出来格外好听。
韩祁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说：“可...可以，老师想怎么叫都好。”说完这句话，韩祁予的耳朵又不禁红了起来。
江之冰的目光落在少女轻颤的睫毛上，忽然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发丝从指缝间滑过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抚摸过的蒲公英。
“怎么和我说话这么紧张？”江之冰的指尖顺着发丝滑下，不经意间擦过韩祁予发烫的耳廓。
“没有老师...”韩祁予的声音几乎要融进晚风里。她低着头，看见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江之冰的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像一片温柔的云。
江之冰忽然轻笑出声：“有人说过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吗？”她的拇指轻轻蹭过韩祁予的脸颊，感受到指腹下骤然升高的温度。
韩祁予猛地抬头，目光撞进江之冰含笑的眼眸。那一瞬间，她忘记了呼吸，只看见路灯的光在老师琥珀色的瞳孔里碎成星星。
“老师也住这里吗？”她鼓起勇气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只是来拜访长辈。”江之冰的回答让两人交叠的影子突然分开。她敏锐地捕捉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故意拖长声调：“怎么——祁予很开心吗，不和老师同一个小区。”
还未等韩祁予说话，又接着说。
“不过——听说很多老师都住这个小区呢。"
“我没有很开心...”韩祁予慌忙解释的样子让江之冰笑弯了腰。
“逗你的。”她轻轻捏了捏韩祁予的脸颊，触感像刚出炉的糯米糍，“快回家吧，小孩。”
转身时，江之冰的裙摆扫过韩祁予的校裤，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她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明天见，祁予。”
韩祁予站在原地，指尖轻触着被捏过的脸颊。暮色中，江之冰的背影渐渐模糊，唯有那抹白色在视线里久久不散。夜风吹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校服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明天见...”她对着空荡荡的街道轻声说，声音消散在渐起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