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敲门声惊碎了卧室的宁静。
“咚咚咚”
韩母推门而入,面容上写满了无奈。她大步流星走到窗前,刷地拉开窗帘,夏末的阳光顿时如潮水般倾泻而入,在木地板上铺开一片金色的涟漪。
被窝里的小山包蠕动了一下,露出一头乱蓬蓬的黑色长发。韩祁予像只冬眠被打扰的小动物,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枕头深处,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韩妈看见这一幕不禁腹诽,这孩子是真的和小猪一样能睡。
“韩祁予!快点起床,今天开学第一天你别给我迟到了!”韩妈一边说着一边去掀她的被子。“等下雨玲来叫你了,别让人家等你,快点起床,我去准备早饭,十分钟后我要在餐桌上看到你!”
韩妈说完便离开房间,留韩祁予一个人凌乱的坐在床上,还睡眼惺忪地。然后又突然倒下去大喊一句:
“啊~我不想起床,不是还早吗,苍天啊,这就是中学牲吗!”
十分钟后,已经洗漱完毕穿好校服的韩祁予提着书包来到餐桌前,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凳子上。
“早上好,老爸。”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
韩爸从报纸上方瞥了她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么大人了还要人叫起床,你妈都没这么叫过我。”报纸哗啦作响,遮住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韩祁予听到这句话瞬间感到无语,合着自己小孩的醋都能吃上。刚想回嘴,正好这时韩妈端着早饭从厨房里出来。
“老韩,你自己去厨房把你的那份端一下,我端不下了。”韩妈头都没抬的说。
韩爸无奈起身默默去厨房里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饭端出来,看到这幕,韩祁予在心里给自己老妈竖了一个大拇指。
“哇,西红柿鸡蛋打卤面。”韩祁予眼睛一亮,看着韩妈放在她面前的早餐,对着韩妈说道:“嘿嘿,在一个不能睡到自然醒的早晨能吃到老妈做的我最爱的西红柿打卤面也是不错的。”
韩妈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知道她这话说的是为了讨她欢心,但心里还是十分开心,“别嘴贫了,赶紧吃,吃完赶紧去学校,吵了我两个月了,这下终于开学了。”
一想到开学就头疼的韩祁予不满道:“哼,开学也就是你们父母开心,不知道谁发明的开学这种东西,苦了老师,苦了学生。”
“今天就要是初三的人了,还一天到晚想着玩,你就不能多把心思放学习上,现在考上你们本校高中部才是你的首要任务,别给我想一些有的没的。”
一听韩妈唠叨就脑袋大的韩祁予,不想这唠叨继续下去立马回道:“晓得了,晓得了,我努力我学习,行了吧。”然后加快了自己吃面的速度。
正好吃完最后一根面时,楼下传来了江雨玲的呼喊声:
“韩-祁-予!你好了没!快点下来了!”
韩祁予一个箭步冲到阳台,探出大半个身子朝楼下挥手,对着下面的江雨玲说:“好了好了,等我一下马上下来。”
江雨玲单脚撑地跨在自行车上,仰着头不耐烦地看表:“再磨蹭要迟到了!”
然后又是快步走到餐桌前拿起自己地书包,胡乱把书包甩到肩上,鞋带都来不及系就准备往外窜。
这时韩妈突然起身说:“等一下,我给你们准备了两份手工小面包,上课饿了在课间的时候可以垫一下肚子。”
说完就走到厨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面包,然后塞到韩祁予手中,面包还带着烤箱的余温,隔着纸袋传来暖烘烘的甜香。
韩祁予接过袋子时,指尖蹭到妈妈掌心的薄茧。她突然停下动作,认真说了句:“那我走了,爸妈再见。”
韩祁予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帆布鞋在水泥台阶上踏出一串清脆的“哒哒”声。冲出单元门时,夏末的热浪混着自行车棚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韩祁予!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江雨玲单脚支地,自行车把手上挂着的早餐袋晃来晃去,“暑假两个月都没治好你的拖延症是吧?”
“停停停,打住,天天跟我妈一样叨叨,叨叨,我这不是给你拿吃的了吗。”韩祁予一手扶着车,一只手拿着一袋小面包晃了晃。
江雨玲眼睛一亮,却还端着架子:“哼,看在阿姨做的小面包的份上本小姐就原谅你这狂妄小人了。那小韩子帮我放书包里吧,省的我再把书包拿下来。”
江雨玲一直在自行车上没下来,双手扶着车头,一只脚撑着地。她故意扬起下巴,却悄悄把书包带往韩祁予那边蹭了蹭。
“喳——”韩祁予拖长声调,故意行了个夸张的宫礼。她熟练地拉开江雨玲的书包,突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咦?AD钙?”
“赏你的。”江雨玲别过脸,耳尖微微发红,“快点,要迟到了。”
两辆自行车并排驶出翰林小区,晨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们肩头投下跳跃的光斑。韩祁予单手扶把,吸管“啵”地戳进奶瓶,甜滋滋的奶香瞬间溢满唇齿。
两人骑车来到余城四中校门口,随着早高峰的学生潮一起刹车,推着自行车往停车场走去。夏末的阳光把柏油路面晒得发烫,自行车轮碾过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嘿,老韩!”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祁予回头,看见万梧桐推着他那辆贴满贴纸的山地车,正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来。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校服领口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匆忙出门的模样。
“哟,这不是我们著名的‘踩点王’吗?”韩祁予挑眉,故意看了看手表,“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雨玲在一旁轻笑:"肯定是和你一样,被家长硬拽起来的。"
万梧桐夸张地抹了把汗:“别提了!听说咱们班这次大换血,八个老师换了五个,新班主任还是个专治刺头班的化学老师。”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上届学姐说,这位可是出了名的‘铁面判官’,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可不想当第一个炮灰。”
说着,他突然促狭地眨眨眼:“不过我们雨玲同学怎么对老韩的起床情况这么了解啊?”
江雨玲的耳根瞬间红了:“要你管!这人什么德性,认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
“哦~”万梧桐拉长声调,脸上的坏笑更深了。他故意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直到江雨玲恼羞成怒地踢了下他的车轮。
江雨玲推着自行车转身就走,马尾辫在脑后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我先去班上了。”她的声音飘过来,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万梧桐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转头对韩祁予挤眉弄眼,脸上的笑容贱兮兮的。
“喂!”韩祁予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收起你那些龌龊想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纯洁得跟蒸馏水似的。”她翻了个白眼,推着车大步往前走,“再说了,我们俩可都是是钢铁直女,笔直笔直的那种。”
走出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看向万梧桐:“等等,你刚才说的学姐...是哪个学姐?”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侦探般的表情。
万梧桐差点撞上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啊?哦那个啊...”他抓抓后脑勺,突然加快语速,“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喂,走那么快干嘛!”
“谁让你腿短。”韩祁予头也不回向前走。
停好车后,韩祁予和万梧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四教。虽然已经立秋,但盛夏的暑气还未散去,两人爬到四楼时已经大汗淋漓,校服后背已经湿了一小片。
“呼...呼...学校是不是...跟我们这届有仇?”万梧桐扶着楼梯扶手,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喘气,“往届初三...都在一二楼...凭什么我们就得...爬五六楼...”
因为旧校服已经不合身换的新校服还是有点不适应,韩祁予把校服领口扯松了些,一两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鬼知道...校领导又抽什么风...赶紧的...还有两层...”她抬头看了眼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绝望地哀嚎一声。
爬到五楼转角时,万梧桐突然停下,羡慕地望着四班教室:“江雨玲他们班...就在这层...这也太幸福了...”
“这么羡慕?”韩祁予挑眉,“转去四班啊。”
万梧桐立刻摇头如拨浪鼓:“算了吧!他们班主任可是出了名的‘铁血娘子’,上次王凯迟到,愣是被罚抄了一个月的英语课文。”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还想多活几年。”
“啧啧,万哥怂了啊~”韩祁予坏笑着。
“你行你上啊!”万梧桐反击道,“正好跟你的江雨玲双宿双飞~”
“免了。”韩祁予摆摆手,“我们十二班挺好的。”
两人斗着嘴,终于爬到了十二班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教室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喧闹声,隐约还能听到“新老师”“班主任”等字眼。
韩祁予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在座位上,发现同桌赵艺昕的座位空空如也——这位死党果然又准备压着铃声进场。
她转头往后一瞄,不出所料看见周茴正埋头嗦粉,额前的碎发都快垂进汤碗里了。
“今天这家味道咋样?”韩祁予伸手戳了戳周茴的作业本。
周茴这才舍得从粉碗里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红油:“凑合吧,比校门口那家差远了。”说着又吸溜了一大口,汤汁溅在练习册上也不在意,专注她的嗦粉大业。
韩祁予环顾四周,发现全班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什么。“他们这是在讨论啥呢?这么热闹。”
周茴正把最后一口粉汤喝得“滋溜”响,闻言立刻放下碗,神秘兮兮地竖起食指:“等我三十秒!”她一个箭步冲向垃圾桶,回来时眼睛亮得惊人。
“重磅消息!”周茴一把拽过韩祁予的椅子,“老班换成了‘铁面阎王’老陈,专治各种不服,据说把上届九班那帮刺头收拾得服服帖帖...”
韩祁予失望地撇嘴:“就这?我还以为...”
“急什么!”周茴压低声音,“重点来了!语文老师换成了刚毕业的沪大校花,据说上课从来不用扩音器,声音甜得像播音主持..."她突然挤眉弄眼,“而且,咱们班还转来个复读的学姐...”
“学姐?”韩祁予耳朵一动,突然想到万梧桐的暗示,嘴角不自觉上扬。
周茴狐疑地眯起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韩祁予故作正经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就是突然对语文课充满期待。”
正说着,教室门口突然刮进一阵风——赵艺昕踩着铃声冲进来。周茴和韩祁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愧是赵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