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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野店5

作者:商务植物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池岁安自己都有些惊讶她为什么能认出那是兴圣宫的人。


    前夜她不过是远远一瞥,甚至都谈不上看清楚了,怎么就把那群夤夜奔袭之人记住了。


    她想到荀慎说的大梁严禁民间修佛习道,遇方士巫觋便是杀无赦,二郎也说兴圣宫曾经开展过十年的血腥清洗。


    她要是被发现了,不会被兴圣宫的人一剑捅个对穿吧!


    还不止她,核桃挂件里的邓弃,那可是个千百年的老邪祟,常人是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但兴圣宫可是御邪之所,难保不会顺手把它给诛灭了。


    “还不跟上?”邓弃突然开口。


    “找死啊?那群人可是会诛邪的!”池岁安觉得邓弃未免太没有眼力劲了。


    “就这么一小段距离,他们要是能感知到异常早就找来了。”


    有道理!在谭宅里邓弃老远就能感知到有东西朝他们来了。这么说兴圣宫的人其实不太行,至少没有邓弃行。


    但跟踪兴圣宫的人做什么?她以为是有回家的线索才跑出来的,昨夜那东西可跟兴圣宫没关系。


    邓弃:“你怎知道他们与你回家的线索无关?”


    池岁安:又一根胡萝卜。


    这队人直接朝着旅店东北方向的山里走去,池岁安猫着身子远远地缀在后面,南河的水流声掩盖了她的脚步,他人无法感知的红光不着痕迹地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残月当空,这队人走了约么半个时辰之后才在某处停下。山林间火光明灭,池岁安藏在低矮的树丛后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又害怕离得太近了被发现,只能寄希望于邓弃。


    “他们在做什么?”


    “起阵法。”


    “在这里起法阵干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邓弃话音刚落,池岁安就听到一声惨叫,既不像人发出的,也不像动物发出的。那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有不同的惨叫声传来,听得她汗毛倒立。


    过了好久那群人才往山下走去,一队火把由近及远,林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可她窝在树丛里没动,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实在撑不住了才敢极轻地吸一口气。


    约么过了几分钟,离她藏身处最多两米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人声。


    “师兄,没人,我们走吧。”


    “嗯。”


    林中又燃起了两支火把,追随前方的先行者而去。


    池岁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又等那两支火把离得远远地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幸亏她生性多疑!


    来的时候她数过他们八个人八支火把,可刚才下山的时候只看到六支火把,还有两个人总不至于摸黑走路。


    果然!


    池岁安站起身,在原地缓了缓蹲麻的腿之后往那群人之前在的地方走去。


    越近,腥味越浓。


    池岁安捂住鼻子,等看清眼前的山洞后眉头也不由得皱起。洞里的地面、洞壁溅了很多血,散发着浓浓腥味,但里面没有尸体。


    地上有些东西混在一堆值钱的物什里引起了她的注意。


    铜钱,染着茜草汁和面粉混合物的铜钱,竟然出现在这个离秦家姐弟旅店十里外的山洞里。


    她指着那堆铜钱,“怎么回事?”


    邓弃声音低沉,“这地方不对劲。”洞里这么多血,必然是有什么死在这里了,可没有尸体,他也感受不到一丝魂体煞气,它们凭空消失了。


    池岁安的心提了起来,上次听到邓弃说不对劲是它解决不了戾生的时候。


    这回是哪里不对劲?


    她没捡洞里那些东西,沾了那么多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血,邪性。这个道理池老头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她。


    回去的路上池岁安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秦家姐弟铜钱的事。她是知道一个女子抛头露面,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求生存是多么不容易的,九百文不是小钱。


    但邓弃的话也有道理,她要如何解释她怎么知道钱在那地方的?


    既不可能说是偶然发现的,没人会信,也不能说她是跟踪兴圣宫的人看到的,否则又会牵扯到另一个问题,经历过十年大清洗的大梁人对兴圣宫都是闻之色变,她为什么要跟踪、为什么敢在夜里跟踪兴圣宫的人?


    要么她不是大梁人,要么她不是普通人。


    又成了送命题。


    回到旅店,大堂里豆火似的油灯还在坚守岗位。


    池岁安最终决定隐瞒山洞的事,她刚想回房休息却看到一团黑影从院里冲进大堂,轮廓就像她小时候在鸡圈里看到过的黄鼠狼。


    一条没有尾巴的黄鼠狼。


    她条件反射地拔脚便追,进了大堂却只看到二郎一个人在柜台后面打盹。听到她的声音,二郎带着睡意抬起头,“池娘子,你怎的还没睡?”


    池岁安眼神扫视一圈,“我起来找水喝,这就去睡了。”


    大堂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东西可能已经跑了。


    她走到柜台前拎起一壶凉水,“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晚间我一直都守在这里,怎么了?”


    “没事。”


    池岁安拎着水壶回到房间,“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邓弃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池岁安不置可否。


    来回走了两小时,先休息。


    ※


    “这怎么有血啊?”


    “哪来的血?”


    “这是什么东西?”


    ……


    早起的住客在院子里发现了零星血迹,二郎和庖屋的高师傅都被叫过来查看,池岁安就是被他们的声音吵醒的。


    打黑工的第二天开始了。


    池岁安等二郎把地上的血渍都处理干净了,那群人也散了后才到庖屋问高师傅要了个蒸饼,就着口热汤解决了朝食。


    “秦大娘子怎的不见人?”


    大堂里只有二郎一个人,早上没听到秦娘子叫骂还有些不习惯。


    “阿姐一早就搭了住客的便车,去唐县采买了。”


    池岁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你去睡吧。”


    “那我先去睡了,若是有事可来找我。”


    “嗯。”池岁安看着二郎走出去才收回视线。


    往日秦娘子在,住客走后她会去客房清扫一番,今日她不在,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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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就有新的住客要来,池岁安盘算一番后接手了这活。


    要说这旅店,要是没有那压死人的高利贷还真是个不错的营生。一个月能赚个四贯钱,哪怕隔几年就要翻修,收入也是可观的。


    不过这利息多少也有些保护费的意思,若没有这一层,一个月可能也赚不到四贯,日子真是难难难。


    她将客房的物件归置整齐,又擦拭完桌椅后回了大堂。


    柜台前站着两个人。


    束着高冠,拿着通体黑色的宝剑,金色的铃铛系在腰间。


    “客人是要住店?”池岁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十分努力地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


    邓弃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都不提醒她!


    “店主?给我二人一间房。等会儿再送两碗汤饼到房里,记得别沾上荤腥。”


    出声的人池岁安认得,师弟。昨夜留下扫尾的师弟点燃火把时她看清了他的脸。


    他们真的感知不出她有何不同?


    “您二位随我来。”她没回应自己是不是店主的问题,只是心中暗骂一声倒霉,眼下空出来的房间就只有她旁边那间。


    打开房门后,她将钥匙放在桌上,“您二位先休息,汤饼做好了我便送过来。”


    还是那个师弟,“有劳。”


    池岁安点头后飞快地离开,走到庖屋后才用手按住心口,吐出一口长气。


    “怎的了?”高师傅正在烧水揉面。


    “住客要了两碗汤饼,说是一点荤腥都不能沾。”


    “啧。跟二郎一个毛病。”高师傅抱怨,他们这种不能沾荤腥的饭菜得单独做,还只能放点盐,偏二郎时不时还说他做菜功夫不好,给高师傅气得。“也不知道大娘子什么时候才能把盐买回来?”


    昨日盘货盐巴确实不多了,她懒得听高师傅抱怨便随口接到,“她今早去,快的话晚间就回来了吧。”


    说完她便离开庖屋回大堂去守着,留下高师傅一个人还在那里嘟囔。


    大堂里没人,她实在忍不住悄悄问邓弃,“你说这两个兴圣宫的人来这里做什么?会不会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收你的?”


    邓弃没好气:“就凭这些凡夫俗子也想收我?”


    池岁安想起它曾经吹过的牛皮,什么神不能诛、佛不能灭,也不知道它一个被困在法器里的邪祟哪来的底气如此大言不惭,也就她没见过世面信了它的邪。


    不过,这俩人离邓弃这么近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可能真的感知不到它。“那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她有些怀疑,他们去了襄阳城之后知道了她的存在,然后开始分头抓捕她,他们有马,时间上来得及。那昨夜他们在干什么?昨夜为什么不抓她?既然昨夜都没抓她,现在又到这里来干啥?


    不对!池岁安突然反应过来,被荀慎那个狗东西带沟里去了!


    她既没有在庙里剃过度,也没有在道观传过度,也没有在洞里炼过丹,甚至连个端公师承都没有。为什么要抓她?


    她,池岁安,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也算不上方士,她甚至连端公都不是!她什么也不是啊!


    她是良民啊!凭什么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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