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哥儿就是庄流云。
他昨日在小姨家留宿,嘴馋一个人出来买肉包子吃,发现陆深在茶摊子喝茶,想要和他聊聊失魂症的事情,何冲在旁边他也看见了,想来大庭广众的也不怕有危险。
结果就听见何冲如此不堪入耳的话,他气性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就不能忍了,直接一个包子就扔过去。
何冲见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仗着酒气,得意地开口,“小美人,过几日我们就成亲了,过来和哥哥一起喝喝酒,我们好熟悉熟悉。”
这条街人不算多,可他们声音够大,也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小哥儿的声誉势必会受影响。
陆深不等庄流云回话,一壶茶砸向何冲,又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喝了酒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跪在地上了。
和何冲一起喝酒的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地痞流氓,看陆深这架势,也不敢上来拦人,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也被踹一脚。
“流氓,喝醉了就敢在街上调戏路过的娘子,看我不打死你。”陆深故意大声骂道,又眼神示意庄流云走远一点,使劲踹了何冲几脚。
庄流云这才意识到这大街上吵起来绝对是他吃亏,赶紧趁着别人不注意走远了。
这时也有人发现被踹的是在镇上出名的二流子,多少人的姑娘、哥儿都被言语调戏过,也乘机过来踹几脚,场面一时收不住。
“别打了,别打了,要把人打死了。”
店家看阻拦不住,赶紧叫来了衙役?,何冲这才得救。
陆深也趁乱走了。
看差不多到林茂下工的时间,陆深准备转到他们约好的地方,被突然窜出来的小哥儿拦住了去路。
“陆深,谢谢你今天帮我。”庄流云递给陆深两个肉包,自己吃着一个,小嘴鼓鼓的,十分灵动,“我听说你得了失魂症,肯定不记得我了,我叫庄流云,我们是一个村的,今天这事儿,真是我冲动了,一听他说的话,都没办法思考了,还好你聪明,不然到处都是说闲话的人,肯定很难听。”
“你真机灵,这样既能出气,又能保护我,我太喜欢了,你还能一下让他跪下去,动作好快,我都没看清楚,你能说说是怎么做到的吗?”
“还有何冲这个臭流氓,等我回去跟爹告状,让我爹打死他,看他还敢胡言乱语。”
说着,他又想起那些污言,气哼哼地咬着肉包,瞪着一双明眸,握紧了拳头。
陆深盯着他五官飞舞的脸,一时没有说话,他还在想这小哥儿真是大胆,长得如此俊朗,才刚被流氓纠缠,就敢一个人来找男子搭话。
就算喻朝民风开放,女子、夫郎也能独自上街做买卖,也没有谁能如此大胆。
真是一个小蠢货。
陆深见他一点也不担心何冲说的话是真的,一副完全信任他爹的模样,不免操心起来。
“你今天要回村吗?”陆深问。
庄流云点头,从衣袖里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我跟你一起回去,林茂哥要下工了,我们一起等他。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让他跪下去的,是这样,还是这样...”
他比划着腿要学陆深的动作,崇拜的看向他,“你能不能教教我,我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学会这个技能,就不怕遇见流氓了,别人还会觉得我不仅好看,还有实力。”
“你不信何冲说的话?”陆深又问。
“他说的话谁会信啊?你不会觉得我爹真要要把我许给他吧?不可能的!放心好啦,我爹可是这世上除了我亲娘以外最宠我的人,上回有个秀才来提亲,他都觉得配不上我呢。”庄流云语气里全是对父亲的依赖,“你才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一定觉得我后娘不是个好人吧。”
不等陆深点头,他就扬声说道:"没错,她的的确确不是个好人,是个十足的坏蛋!刚来家里的时候总想着苛待我,吃的用的都趁我爹不注意给我最差的,我爹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她休了,怎么可能答应她把我许给混账东西呢。"
“放心好了,我爹是这世界上做好的爹爹。”庄流云拍着胸脯保证道。
陆深道:“那你回家问他吧。”
“啊?”
“你单独问他,如果他说不嫁。”陆深双眸暗沉,庄流云就像被猎鹰盯着一般,紧张得吞了吞口水,“我就教你最帅的招式。”
他不服气道:“问就问,我可不怕,记着啊,到时候一定要教我又帅又简单又不用多练的招式,我可不想皮肤变得粗糙。”
陆深轻笑,“可以。”
远处林茂赶着牛车过来,见着庄流云也在便招手打招呼,陆深听着两人说着闲话,其他要回家的村里人也都来了,陆梨看庄流云挨着陆深旁边,过去和他搭话,说些琐事。
等回到村里,已经到酉时了,陆深被林茂邀请去村长家吃饭,庄流云朝他眨眨眼睛,似乎是对他说不要忘记约定,向两人告辞了。
在村长家吃了饭,陆深拿出2两银子还给村长,“村长,今日我卖了一只狍子得了银钱,已经能正常生活了,谢谢您这段时日的帮助。”
村长见他这几日看病吃药,身体已经不像以前一样风一吹就倒地,心中终于轻快了:“你啊,可别再让爹娘在九泉之下操心了,心要静,眼要明,不要被豺狼虎豹生吞了。”
陆深深有体会,点头回答,“我知道,谢谢村长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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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陆深把买来的东西放好,数了数还剩下多少余钱。
一共还有5两银子,345文钱。
放了45文钱在钱袋子里,在屋子里转转,把银两放在了安全的位置,原来放钱的地方李蓉知道,怕他们犯蠢,趁他不在家自己闯进来。
还是得养一只狗才行。
天一亮,陆深趁着李嫂出门,问了问村里谁家有下小狗崽,想去捉一只。
“这不赶巧吗,我娘家才下了几只小狼狗,我今天正好要回去一趟,赶明儿就给你捉一只来,我家那狗捉小偷可有一手,想来生的崽子也不差。”
陆深连忙谢过。
狗的事情有了着落,陆深来到厨房准备做早饭。
拿出买来的精米,放了两碗进灶台,倒上多多的水煮上。
结果火大了,米粥一股糊味。
陆深还是吃得很香,虽不如村长家的饭那么好吃,也比以前的营养液强上一万倍。
就是十来年没有做过饭,早就已经忘了饭是怎么做的,这几日都是靠着村长和李嫂的接济度过的,还没自己下过厨。
想来,下了厨,味道也差强人意。
陆深又喝了一口满是糊味的米粥,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填饱肚子,喝了医馆开的药,陆深穿上了昨日买的新衣。
是一身深棕色的布衣,经过几天的调理,陆深还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穿上这身衣服像个高高的竹竿,身上的肉都贴着骨头,没有一丝多余的,但他确认过原身的脸和身高,和他以前一模一样。
这让他特别满意,只差恢复到过去强健的体魄。
这需要经历魔鬼训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
昨日在牛车上,陆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训练计划,今天就要开始实施。
他出去晨跑了。
跑了一会儿,身体已经受不了消耗,不得不停下来慢慢走路。
走到村里一颗大树下,摆放着许多凳子,早起干活的村民会在这里来休息片刻。
此时就听见他们又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哪家的事情。
“昨日庄家闹起来了。”一个村妇顾不得擦头上的汗水,和其他人凑在一起悄然开口,“庄流云昨日回家和他爹大吵一架,你们猜在吵什么?”
“庄洪要把庄流云嫁给何花的侄儿何冲!”她像是得到天大的消息,洋洋得意地看周围的人惊讶,“庄流云的哭声透过他们家的围墙,直接传到了我家,可怜啊。”
“我说之前那个秀才来提亲,怎么也不答应,原来是有别的打算。”
“这算什么打算啊,何冲是什么人呐,一个破皮无赖,在他们村根本找不到媳妇。庄洪真狠啊,自己亲哥儿这样祸害。”
“你说他那么宠庄流云,怎么突然又这样作践自己的哥儿,想不通啊。”
“还能是怎么样,何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啊!哥儿再怎么稀罕能有儿子重要啊!”
“......”
陆深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林茂的娘是村长夫人,听来的消息不会出错,而且何冲一个赖子,这种事轻则打棍子,重则进牢房,不是确认的消息,他不敢拿出来宣扬。
陆深不想再听他们越来越难听的猜想,锻炼得差不多就准备回家了。
路上碰见了村长,连忙过去打招呼。
“你也听说了?”村长今日听说这个消息,气得饭也吃不下,就想去庄家问问,庄流云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能眼睁睁看孩子往绝路上走呢。
“庄家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儿啊,哎。”
陆深脑海里一直想起庄流云昨日信誓旦旦的神情,担心他不能接受现实,也想多了解一下情况,便和村长一起去庄家。
村子里就这点不好,有什么事情吵起来,全村的人立马都知道了,根本就藏不住秘密。陆深耳朵灵,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聊庄家的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难听,听得陆深直皱眉。
眼看就要到庄家大门外,对面有个哥儿哭着跑过来,看见他们俩激动地大喊。
“——快去救人啊!”
“庄流云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