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鹊……"那是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嗓音,像是由远处传来一般模糊、带点回音,却又能清晰听见。
"谁?"
"赶快找到其他五位行者,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那我该如何找到他们?"
"照着感觉走。"
"什么?"
"你会知道的……后会有期,三足乌。"
"……等、等等,别走!"
杜美鹊将双眼猛然睁开——
她正躺在床上。窗外的阳光透过东边的窗子和煦的照入房内,此刻已经快辰时。
"什么照着感觉走,卧草、你他妈是在耍我不成!"杜美鹊坐起身子,回想刚才的梦境,一手抓起绣花枕摔了出去。
用过早饭后,杜美鹊想也不想便来到了罗龙驹的寝居步月楼。
"我要见你家公子。"杜美鹊对站在门口那位名叫秦凛的侍仆开口。
"杜姑娘,少爷她正在用膳呢,您要不待会儿再来?"秦凛脸上挂着那一贯的微笑问道。
"不能现在帮我通报?"
"……好吧。"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为难,转身走入门内。
不久后,便见他走出门外:"您可以进去了。"
一进入步月楼,便看见罗龙驹正将脚跨在桌上,坐着两脚椅、翘着二郎腿,手捧着碗,缓慢的吃着。
"忽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盖一癞虾蟆也。"罗龙驹淡淡瞄了杜美鹊一眼。
"罗龙驹,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有正事。"杜美鹊说。
"请您别将小的踩死,至高无上的癞蛤蟆大人。"他面无表情的说着,完全没有话中求饶的意思。
"你的坐姿真难看,都几岁了这么没教养、啧啧……。"杜美鹊实在忍不住,暂时将她远本要说的主题撇在一边。
"十七。"罗龙驹说。
杜美鹊发觉他和自己一样十七,又问:"几月生的?"
"八月。"他答道。
"可恶,居然比我年轻!"杜美鹊咬牙切齿的说。
"哈、老太婆。"他用筷子指着她冷笑道。
不!我居然要嫁给一个小自己三个月的男人! ! ! ——杜美鹊在心中哭嚎。
"好了,别再讨论老不老的问题了。"杜美鹊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喉咙。
"不要逃避自己的年龄。"罗龙驹说。
"小三个月而已有什么好嚣张?"杜美鹊的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然而她的理智线正濒临断裂状态。
"生气了?"罗龙驹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天气:"妳来这儿有什么事?"
杜美鹊把情绪压下,正色开口:"我昨晚梦到有人叫我去找其他五位行者,说时间不多了。"
他没回话,只低头继续吃粥,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梦里她还叫我三足乌。"她顿了下,"我查过,那也是传说中的风神。"
"喔。"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像是在应付一场无聊的闲聊。
"所以我来找你。你不是水行者吗?至少你不是普通人吧?"
罗龙驹终于抬起眼,淡淡道:"梦话就别当军令状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做这个梦,是在你召出青龙之后。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三足乌,却听她叫我那个名字……这真的只是梦?"
他动作停了一瞬,抬眼望向她。
"你不是说你是水行者吗?那我可能就是风行者……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找其他人了?"她语速很快,像是怕他冷嘲热讽插话般,一股脑讲完。
罗龙驹放下碗筷,长腿一收,转而双手抱臂,慢悠悠道:"妳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装神弄鬼唬妳?"
"我不知道。"她干脆利落地回答,"但妳召出来的那条龙,不是幻觉吧?"
"……不是。"
"那就对了,至少我们两个是真的。我想回京之前,应该先把其他几位行者找出来。"
"妳还挺有使命感的。"罗龙驹挑了下眉梢。
"总不能等灾厄上门才来哭天抢地吧?要是真的像梦里说的——‘时间不多了’,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他沉默几秒,像是在权衡什么。
"妳想干嘛?"他问。
"出发去找其他行者啊,不然你以为我特地跑来看你吃早饭?"杜美鹊双手一摊。
"理由呢?"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世界被毁吧?"她顿了顿,又道:"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理由太多,反而不可信。"
"那你呢?你也没打算一直待在白城吧?"
罗龙驹擦了擦嘴,语气毫无波澜地说:"我不打算一直陪妳玩’信命’这种游戏。但妳說得对,我得离开白城。"
"所以你愿意一起?"杜美鹊挑眉。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站起身,像是认命似的简单说道:"谁说要一起,你爱跟不跟随便你。"
杜美鹊气得差点踹椅子,咬牙切齿:"……妈的,我是不是脑子进水才信你这张嘴。"
罗龙驹冷冷地看她一眼,语气如常:"我是水行者,我可以帮妳抽出来。"
"……你真的有病。"她咬牙。
"放心吧,我这副身子拖不了妳太久。"他将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放回桌上,声音懒懒的,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也是时候,该往都城上门提亲了。"
"你不会是……真的想跟我成亲吧?"杜美鹊蹙起眉,脸色有点微妙。
"父母呼,应勿缓。你别自作多情。"罗龙驹语气平静,补上一句,像是念书时顺口背出的古训。
一旁的秦凛插话:"那我这就派人准备马车——"
"欸欸欸,不用不用,我骑马就行。只有像他那种娇滴滴的家伙才需要坐马车。"杜美鹊立刻打断他,语带挑衅,瞥了罗龙驹一眼。
罗龙驹抬眼冷冷看了她一眼,那句"娇滴滴"像是精准击中他的逆鳞,他沉声道:"我也骑马。"
秦凛:"……"
杜美鹊:"哼,摔下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罗龙驹没接话,只转头吩咐,声音里隐约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与倨傲:"备马。"
杜美鹊的身旁跟着侍女宇文月、罗龙驹的身旁跟着随从秦凛,别过城主夫妇后,四人隔天早上就上路了。而杜维应商团第三车队则预定将在两周后启程返回首都城。
宇文月本来就话少、杜美鹊和罗龙驹一说话就吵架、秦凛忙着观察四周动静并指路,一路上他们几乎是非必要不说一句话。不过不出声调侃的罗龙驹真是令杜美鹊浑身不对劲。
"天色渐暗了,要不要先找间客栈住下?"杜美鹊问。
"嗯。"罗龙驹应了一声,并不反对。
向前右行了几里路,终于看到一座小村落。然不知怎么的,气氛非常的怪异,街上无任何一个行人,屋内也没有任何的灯火,但是依有人活动的气息看来,并不是个废村,街道有被整理过的感觉。
"这里好诡异,怎么没半个人?"宇文月翻下马背,小声的说。
杜美鹊见宇文月的动作,也跳下马。
感觉气氛有些诡谲,罗龙驹也轻巧的跟着翻下马背,端详四周:"……是不寻常。"
"等等、小心!"秦凛发出了警告,这时从杜美鹊右方的地上窜出一道六尺宽的铁板。
"啊!"杜美鹊吓得叫出声,反射性抓住一旁罗龙驹的右手。
"咳嗯。"见罗龙驹对自己干咳一声,她才急忙的放开:"……抱歉。"
那块金属板的切工整齐、厚薄一致,就算是上好的工匠制作出来恐怕也不法如此巧夺天工。
"小心点。"罗龙驹说完,目光一扫四周,下一刻,手已无声地扣住了杜美鹊的手腕。
不是什么剧烈的拉扯,但杜美鹊的心,还是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可奇怪的是,每次这人说出这种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话,却总能在下一秒,让人觉得比什么都可靠。
她不敢看他,却忍不住暗自瞥一眼。
罗龙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像什么都没发生,像这手根本没牵过。
——明明只是一句"小心点",他说出口的时候,怎么就像在保命一样自然。
她默默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铁板。
接着从左方的地上又冒出一块铁板,罗龙驹拉着她的手向前跑了几步,却见前方又钻出一块,挡住两人去路。
"……是中了陷阱吗?"宇文月用那一贯的冰冷语气咕哝道。
两人改往后方移动,不料又有一块铁板将唯一的出路堵死。
"……怎么办?"杜美鹊压下心中的紧张问道。
罗龙驹凝视面前的铁板,左手轻轻一挥,那金属竟如布匹般被撕裂开一道长口,宛如猛兽利爪所过,痕迹凶狠而准确。杜美鹊刚想惊呼出声,那裂口却在眨眼间愈合如初,连痕迹都不留下一丝。
"……该死。"罗龙驹低声咒骂道。
"盗贼派来的人们,不能再让你们胡作非为了。"一个男孩酥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直接从铁墙发出的。
"这是危害无辜村民的你们应得的制裁,以前受到的屈辱我们会全权奉还。"紧接着的,是一个与那名男孩相似、却高亢许多的悦耳女孩嗓音。
罗龙驹你这臭闷骚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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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卷三.金乌现世风来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