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已从沉睡中苏醒。街道上零星出现了晨跑的人,包子铺的蒸汽模糊了玻璃,油条在油锅里发出诱人的滋滋声。齐谬骑着哈雷轰鸣着先走,申清则非要拉着楚行坐公交,说要研究沿途的建筑风格当写生素材。温知然站在路边,看着公交车尾灯消失在转角,才慢吞吞地往宿舍方向走。
第二天清晨,温知然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打开门,楚行顶着鸡窝头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袋,还在往嘴里塞包子:“说好的肉包子,三个,一个都不能少。”温知然揉着眼睛让他进屋,瞥见对方卫衣上还沾着昨晚电玩城的饮料渍。
“你就穿着这衣服来的?”温知然接过早餐,指了指污渍。
楚行低头看了眼,无所谓地耸耸肩:“懒得换,反正下午还要去琴房。对了,”他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枚齿轮造型的金属书签,齿牙间还嵌着细小的蓝色水钻,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温知然想起昨晚投篮机旁那不经意的触碰,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干嘛突然送这个?”
“就当是投篮机赌约的利息。”楚行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节奏。白天各自上课,傍晚在琴房碰头。楚行的画架旁多了个小篮子,里面装着给流浪猫的猫粮和玩具;温知然的琴盒里,除了松香和琴弦,还躺着那枚齿轮书签。
这天傍晚,温知然刚走进琴房,就看见楚行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七八个颜料盒,钛白正悠哉地趴在调色盘上,尾巴扫过未干的颜料。“你在干嘛?”温知然放下琴盒,蹲下来查看。
楚行举起沾满颜料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给钛白他们做项圈!申清说宠物展下周开幕,我们带小猫去参加吧?”
温知然看着他鼻尖的颜料,没忍住笑出声:“你确定这不是给项圈染色?”
“别笑!”楚行涨红了脸,“上次在电玩城,申清说要去露营,结果他实验室临时有事。这次宠物展,说什么也要找点乐子。”
在楚行的软磨硬泡下,温知然只好帮忙。两人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终于给三只小猫戴上了“特制”项圈。钛白的项圈是柠檬黄底色,上面点缀着小齿轮图案;另外两只小猫的项圈则分别画着音符和调色盘。
宠物展当天,琴房门口围满了人。楚行抱着钛白,温知然牵着另外两只小猫,申清举着手机全程录像,齐谬则在一旁充当“保镖”,防止小猫乱跑。“老楚,你这项圈设计可以去参赛了!”申清凑过来,镜头对准钛白的项圈,“这齿轮和老温的书签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楚行手一抖,差点把钛白摔了。温知然别开脸,耳朵通红:“说什么呢,赶紧看比赛。”
比赛现场热闹非凡,各种品种的宠物争奇斗艳。轮到他们上场时,楚行突然紧张起来,怀里的钛白也不安地扭动。温知然见状,伸手轻轻按住楚行的手背:“放松,就当是在琴房逗猫。”
楚行一愣,低头看着交叠的手,心跳如擂鼓。好在小猫们十分争气,钛白对着评委撒娇打滚,另外两只则围着温知然的脚边转圈圈,引来阵阵掌声。虽然最后没能获奖,但楚行还是开心得像个孩子,拉着温知然去买冰淇淋庆祝。
夕阳西下,四人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申清和齐谬又开始争论下周末的活动,楚行和温知然则安静地吃着冰淇淋。晚风拂过,带着青草的香气,楚行的衣角轻轻扫过温知然的手臂。
“温知然。”楚行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嗯?”
“下次......”楚行顿了顿,“下次换我给你写首曲子吧。就像你琴弓和我画笔,凑成一对。”
温知然手一抖,冰淇淋掉在地上。他看着楚行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远处传来申清的笑骂,齐谬的摩托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但此刻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好啊。”温知然捡起掉在地上的冰淇淋包装纸,嘴角上扬,“不过先说好,写得难听我可不给你当试奏员。”
楚行笑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温柔得不可思议:“一言为定。
夕阳把两人影子揉碎在人行道上,楚行咬着冰淇淋脆皮,碎屑簌簌落在温知然鞋边。晚风裹着融化的香草味,远处齐谬的摩托车轰鸣声渐弱。“我去地铁站。”楚行踢开脚边小石子,耳尖被夕阳染成绯色。温知然刚应了声,手机突然震动,申清新建的群聊“宇宙无敌干饭天团”跳出消息——是申清抓拍的火锅店照片,画面里楚行埋头喝汤,温知然正悄悄往他碗里添毛肚。
——
申清举着手机在微信群里疯狂刷屏时,温知然正在琴房给钛白梳毛。小猫惬意地翻着肚皮,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屏幕上跳出一连串消息:“周末露营!装备我全包了!谁不来谁是小狗!”紧接着是齐谬的回复,一个叼着骨头的二哈表情包。
楚行凑过来看时,发梢扫过温知然的侧脸。“去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期待,“申清说找到个能看见银河的山头。”温知然看着钛白亮晶晶的眼睛,想起上次在电玩城说过的话,点了点头:“不过得给小猫们找个临时‘保姆’。”
周五傍晚,四人在校门口集合。齐谬的哈雷后座绑着巨大的登山包,申清推着辆装满装备的三轮车,活像个移动仓库。楚行抱着画架,颜料盒在包里叮当作响,温知然背着琴盒,里面还塞着几包猫粮。
“出发!”申清一声令下,齐谬率先轰鸣而去。山路颠簸,楚行的电动车后座载着温知然,风把两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远处的山峦被夕阳染成蜜糖色,申清的歌声混着引擎声飘过来,唱得跑调却格外欢快。
露营地在半山腰的一片草甸,四周环绕着松树。申清指挥着大家搭帐篷,自己却把帐篷杆插成了歪脖子树。“这叫艺术感!”他推了推眼镜,“晚上从里面看,星星都是斜着的。”齐谬笑得直不起腰,被派去溪边打水。
楚行铺开画纸,支起画架。温知然蹲在一旁帮他调色,指尖沾上了钴蓝色颜料。“别动。”楚行突然说,画笔轻轻扫过他的脸颊,“这样就和我画里的星空更配了。”温知然耳尖发烫,抓起一团纸巾要擦,却被楚行躲开。
篝火升起来时,申清变魔术般掏出一袋棉花糖和几串肉串。“尝尝我的秘制调料!”他往肉串上撒着不知名的粉末,“保证让你们终生难忘。”齐谬第一个试吃,辣得直吐舌头,眼泪汪汪地说:“申清,你是不是把实验室的辣椒素当孜然了?”
温知然弹起琴,悠扬的旋律在山谷间回荡。楚行支着下巴听,火光映得他的侧脸忽明忽暗。申清跟着节奏手舞足蹈,不小心把棉花糖掉进了篝火,引来一阵哄笑。齐谬从包里翻出啤酒,冰凉的罐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深了,星星越来越亮。申清真的搬出了他的星空投影仪,蓝色的光点在帐篷顶流转,和窗外的银河交相辉映。楚行铺开画纸,借着月光作画。温知然凑过去看,画面上是篝火旁的四个人,申清张牙舞爪,齐谬举着啤酒罐傻笑,他和楚行并肩而坐,背后是漫天星辰。
“少了点什么。”楚行突然说,拿起白色颜料,在画面上方点了个小点,“现在有流星了。”温知然看着那颗小小的白点,想起在琴房画里的齿轮星,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连在了一起。
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申清突然掀开帐篷帘子,手里举着个捕虫网:“看我抓到了什么!”网里是一只发着绿光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放了吧。”温知然说,“我们也带不回家。”
申清有些不舍,但还是打开了网兜,萤火虫轻盈地飞向夜空,融入了星河。
齐谬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堆干树枝,篝火重新旺盛起来。他开始讲鬼故事,故意压低声音,配合着夸张的手势。申清吓得缩进帐篷,只露出一双眼睛。楚行往温知然身边靠了靠,嘴里说着“我才不怕”,手却紧紧攥着画纸。
温知然突然站起来,拿起琴。“我给你们演奏一首真正的‘鬼曲’。”他笑着说,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弹出一段诡异的旋律。楚行先是一愣,随后也加入进来,用画笔敲击颜料盒,为曲子伴奏。申清从帐篷里探出头,跟着节奏摇晃,齐谬则跳起了滑稽的舞蹈,把大家都逗乐了。
后半夜,大家都累了,陆续钻进帐篷休息。温知然和楚行躺在同一个帐篷里,听着外面的虫鸣和风声。“温知然。”楚行突然说,声音很轻,“谢谢你。”温知然转过头,看见楚行亮晶晶的眼睛:“谢什么?”“谢谢你陪我做这些傻事。”楚行笑了,“还有,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画里。”
温知然心里一动,却装作不在意地说:“少肉麻了,快睡吧。”他转过身,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帐篷外,银河璀璨,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帐篷时,温知然被一阵香气唤醒。钻出帐篷,看见申清正在篝火旁煎鸡蛋,虽然煎得焦黑,但他依旧一脸得意:“尝尝,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齐谬在一旁吐槽,手里却拿着面包等着夹鸡蛋。
楚行已经支起画架,在画朝阳下的山谷。温知然走过去,晨光洒在他的画上,给每一笔都镀上了金色。“帮我个忙?”楚行递来一支画笔,“在天空加几只飞鸟。”温知然接过笔,小心翼翼地在画布上勾勒,飞鸟展翅,仿佛要冲破画面,飞向远方。
收拾营地时,申清非要把他的歪脖子帐篷带走,说这是“现代艺术的结晶”。齐谬则负责把垃圾全部打包,嘴里念叨着“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温知然和楚行一起拆画架,颜料盒里的颜料已经干涸,却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下山的路上,申清依旧唱着跑调的歌,齐谬的哈雷轰鸣着开路。楚行的电动车后座上,温知然抱着琴盒,看着前方的三人,心里满是温暖。山间的风掠过,带着青草的香气,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悠然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