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躲过了巨石的袭击,没有躲过蜂拥而来的官军。
韦子春和李璘惊魂未定立足未稳之时,突然被后面冲来的江西军擒获。
李璘对着抓捕他的将士们厉声呵斥道,“本王乃太上皇皇子,当今圣上胞弟,你们这些下贱胚子,竟敢动本王!放开你们的爪子,别污了本王的锦袍!”
“哼,圣上已经把你定为乱臣逆子,竟然在我们面前耍威风!”皇甫侁骑马狂奔而至,指着永王的鼻子,冷哼道,“通通给我拿下!”
“皇甫侁,你竟然敢抓捕本王!本王可是太上皇委任的江陵大都督,统领江南西道等四道节度使,你的顶头上司!你竟敢以下犯上?”李璘依旧保持着威严。
“永王殿下,你是江陵大都督不假,但是,自从你私自引兵东巡,私自斩杀丹阳太守阎敬之时,你已经被朝廷列为乱臣贼子,人人皆可诛杀。”皇甫侁微微一笑道,“永王殿下,不要再做无谓地挣扎,还是乖乖地跟随本官去往灵武,听从圣上发落吧!带走!”
皇甫侁将永王的一大票人等,全部擒获,投降的将士全部收编,拒降者通通杀死。
一行人被带到洪州,暂时拘押在监狱,首要叛乱分子一一绑缚,翌日准备送往灵武,交给李亨处置。
入夜,永王通过狱吏捎信给皇甫侁,说是有重要事情想与他商议。
皇甫侁想了想,还是委身去了监狱,隔着栅栏,望着永王,面无表情地问道,“永王殿下深夜让本官来,何事?”
“很简单,你放了本王,我许你高官厚禄。”永王直言道。
“现如今,你自身难保,哪有能力许我高官厚禄?这难道不是笑话吗?”皇甫侁嗤之以鼻道。
“我跟你无冤无仇,还曾经是你的上司,请你看在这种情面上放了本王吧!”永王不得不放低身段,乞求道。
“如果放了你,圣上岂能放过本官?”皇甫侁反问道。
“本王是太上皇的皇子,是圣上的皇弟,本王与皇兄关系非同一般,他自然不会怪罪你的!”永王劝说道。
“如果圣上不会怪罪,他就不会把你列为乱臣贼子,更不会令高适、韦陟和来瑱前来绞杀你。”皇甫侁不为所动。
“你不愿释放我,可以直接将我送到蜀中太上皇的身边。”永王退而求其次。
“当今圣上在灵武,想要抓捕你的人是当今圣上,本官自然要将你送往灵武,交给当今圣上。”皇甫侁严词拒绝道。
“皇甫侁,你太让本王失望了!”永王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他吼道,“如果有朝一日,本王东山再起,定不会饶恕你。”
“圣上已经把你定为乱臣贼子,你的下场只有一个,贬为庶民,甚至赐死。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报复本官吗?”皇甫侁一针见血地指出。
“真到了这一步,你也休想独善其身。”永王诡异地笑道。
“什么意思?”皇甫侁大惊。
“别忘了,前阵子,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永王看着皇甫侁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一阵阵窃喜,一字一句地说道。
“本官那是权宜之计。”皇甫侁脱口而出,极力辩解道,“你是江陵大都督,统领江南西道节度使,作为江南西道的采访使,本官能不听从你的调遣吗?我答应你,不过是缓兵之计,以观事态变化。”
“你是不是权宜之计,绝非你自己说了算,自然应该交给皇兄来定夺。”永王阴鸷一笑,“别忘了,这种谋逆大罪,只要你沾染上,不论证据是否充足,都会被连坐在一起论罪的。本王劝你,别太天真了,想想废太子李瑛一党,还有皇甫惟明和韦坚等人的下场吧!”
“你……身为皇子,想不到你竟然这样卑鄙?”皇甫侁气得浑身颤抖,无话可说。
“本王冤枉你吗?本王诬陷你吗?本王说的可全是实话!”永王神采飞扬的说道。
皇甫侁肠子都快要悔青了,他真不应该答应李白和李台卿的出兵请求。现在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永王非要说,我答应他的出兵要求,皇上一定会疑心的。原因无他,一来有李白和李台卿两人的证人正眼,二来还有永王南逃的整条路径,都在江南西道的境内,这不得不让圣上怀疑,是不是我皇甫侁故意在放永王生路。
“怎么办?怎么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皇甫侁急的额头直冒汗。
他匆匆离开了监牢,回到衙署,想要睡觉。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回想着永王刚才说过的话,陷入了沉思中。
如果放了永王,直接坐实了自己与永王是同党的说辞。如果将永王交给蜀中太上皇,李亨肯定不会饶了自己。很明显,永王割据江淮的目的,就是跟李亨争天下正统,现在永王输了,李亨肯定想让永王死,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如果真是这样,不如直接把永王斩杀,来得直接。一来彻底洗脱了嫌疑,撇清了关系;二来消除了永王这个诬告自己的隐患。
想到此,皇甫侁心惊肉跳。
毕竟,永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太上皇的亲儿子。不经过朝廷同意,随意斩杀李璘,绝对是不可饶恕之罪。
如果不斩杀李璘,就无法向李亨表明立场,还有引火烧身的可能。皇甫侁很后悔,没有趁乱将李璘直接斩杀。
趁乱?一想到这个词,皇甫侁眼前顿时一亮,对呀,我为何不能制造混乱,趁机斩杀李璘?
于是,皇甫侁起身,悄然告诉府中一个杂役,让他偷偷地潜入监牢,窃走钥匙,打开监牢屋门,故意让永王脱逃,等他跑出监狱后,直接将他斩杀。
当那个杂役兴冲冲地拎着永王的人头来找皇甫侁邀功行赏时,皇甫侁怫然变色,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刺中他的心脏,破口大骂道,“狗奴才,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斩杀永王殿下!”
皇甫侁随即招来永王的妻妾子女,指着永王的人头和那人的尸体,对他们说,“夜半,永王潜出监牢,被狱吏发现,混乱中,狱吏斩杀了永王殿下,本官很生气,直接将此等小人直接杀死,为皇弟报仇雪恨,还望你们不要过分伤悲。”
永王妻妾望着永王的人头,顿时哭晕了过去,永王的几个孩子也嚎啕大哭,整个衙署瞬间变身为灵堂。哭嚎声惊天动地。
翌日,天亮,皇甫侁着人用楠木打造一个精美的棺材,将李璘装入其中,连同他的妻妾子女一起押送到蜀中。
李隆基看着李璘的尸身,伤心欲绝,“璘儿,你是父皇的好儿子,怎么会死得这么惨?父皇让你赴镇江陵,统领四镇节度使,权势滔天,怎么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究竟是谁敢斩杀朕的璘儿?”
“父皇,都是李亨做的局,委派高适、韦陟和来瑱绞杀了大王。李亨好狠毒呀!大王是接受您的命令,赴镇江陵,筹集兵马,取道扬州,沿海北上,偷袭叛军老巢范阳。谁知,大王还没有行驶到金陵,就被李成式和李希言拒绝前行。大王怒杀丹阳太守阎敬之,大王有什么错?竟然被李亨定为乱臣贼子,联合绞杀。分明是李亨害怕永王沿海北上,捣毁范阳,平叛功劳巨大,会危及他的帝位,所以,才派人杀死大王的。父皇,你一定要为大王主持公道呀!”永王妻哭诉道。
“请皇爷爷为父王主持公道?”永王的几个儿子纷纷跪倒在地,恳请李隆基。
“哎!你们的父王,私自意图割据江淮,惹恼了陛下,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你们都起来吧,我跟陛下求情,让他饶恕了你们。这事到此为止,请你们不要再怨恨陛下了。”李隆基望着几个皇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灵武城行在,李亨正在批阅来自河北的奏折,太子李俶突然闯入,痛哭流涕地问道,“父皇,皇叔何罪之有,为何要斩杀他?”
“没有哇。父皇什么时候要斩杀他了?”李亨故作惊诧。
“蜀中来人,说是,父皇委派来瑱、高适和韦陟,联手绞杀皇叔。现在,皇甫侁已经将皇叔斩杀在大庾岭,尸身已经运送到蜀中。这难道不是父皇想要的结果?”李俶质问道。
“永王不听父皇的劝谏,多次违逆朕的旨意,朕让他来灵武面圣,他充耳不闻;朕让他回到蜀中陪伴父皇,他置之不理。却一直在私下招兵买马,不断扩充军队,短短数月,竟然集结起一支五万人的队伍,将原本送往灵武的江南税赋据为己有挥霍一空,朕已经忍无可忍,还是选择了宽恕。可惜,朕的仁慈换来了他的变本加厉,竟然私自东巡,割据江东,图谋江山社稷。朕不得不委派来瑱、高适和韦陟前往阻拦,但从来没有让人绞杀他。”李亨辩解道。
“如此这般,难道是皇甫侁私自主张,擅自斩杀了?”李俶愤愤地说,“我一定为皇叔报仇。”
李亨故作惊骇道,“皇甫侁狗胆包天,居然敢私自斩杀皇弟璘儿!璘儿自幼丧母,孤依无靠,是朕把他抚养长大,教他读书识字,揽他入怀睡觉。朕怎么能忍心杀了他?都是皇甫侁这个混账东西,邀功心切,擅自做主,斩杀了永王。此等急功近利之徒,朕永世不会重用。”
“圣上仁慈。”朝堂上异口同声地山呼道。
“厚葬永王,分封永王次子李儹为余姚郡王,三子李侦为莒国公,四子李儇为郕国公,五子和六子皆为国子监祭酒。”李亨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宣布道。
“圣上仁义。”朝堂上齐声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