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愿意前往劝说来瑱出兵。”高适毛遂自荐道。
“行!朕委任你为淮南节度使,领广陵十二郡;任命来瑱为淮南西道节度使,领汝南五郡;联手江东节度使韦陟,共同围剿永王叛军。”李亨当即做出了部署。
“微臣领旨。”高适爽快答应。
“永王尚未出现不轨言行,陛下这样布局是否得当?”李泌质疑道。
“还是等等吧,也许我们误会了永王,也是有可能的。”李岘也附和道。
李亨只好同意。
该来的还是来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永王大军抵达江州,李白登陆告知了哥哥李素,自己即将带领大军抵达金陵,李素责问道,“叛军在河北和河南,你们为何带领大军去往江东赶?”
“这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们东下江淮,也是为了打击叛军。”李白对李素说。
“二弟,父亲多次告诫我们兄弟三人,不能入仕,谨慎跟官府来往,你就是不听。十年前你入朝为翰林待诏也就算了,今日你竟然进入永王幕府为江淮兵马大都督府判官,你懂领兵打仗吗?为何要加入?”李素埋怨道。
“哥哥,你怎么跟小弟的说辞一模一样,你俩会经商做买卖,我不懂这些,你让我怎么生存,总不能一直向你俩伸手要钱吧!哥哥,你不要担心,永王待我挺好的。”李白不想听哥哥啰嗦,旋即转身,跑上楼船,矗立船头,引颈高歌道,
“二帝巡游俱未回,五陵松柏使人哀。诸侯不救河南地,更喜贤王远道来。丹阳北固是吴关,画出楼台云水间。千岩烽火连沧海,两岸旌旗绕碧山。王出三山按五湖,楼船跨海次扬都。战舰森森罗虎士,征帆一一引龙驹。长风挂席势难回,海动山倾古月摧。君看帝子浮江日,何似龙骧出峡来。”
“说得好!‘诸侯不救河南地,更喜贤王远道来。’本王最喜欢你这句话!”永王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白的身后,提醒道,“不过,‘王出三山按五湖,楼船跨海次扬都。’这句话,不要再向外人道,以防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告诉北方叛军。”
“大王说的是。微臣铭记在心。”李白深表同意,只顾心中畅快,竟然忘了军事机密,刚才还提醒哥哥莫要问,现在自己竟然说出来。
正在两人畅谈之际,薛镠急急忙忙地跑到两人跟前,将一封密信交到李璘的手上道,“前方有军士来报,说是吴郡太守来信。”
“吴郡太守李希言?本王从来未与他有过交情,此人来信干啥?”李璘一边拆信,一边走向楼船中庭。
“好你个李希言,谁给了你如此胆子,竟然来信质问本王东巡意图!”展信阅后,李璘勃然大怒,旋即将书信撕成碎末,扔在地上,踏上一脚,道,“来人,笔墨伺候。”
李璘一蹴而就,在信上质问道,“本王是太上皇的儿子,圣上的弟弟,江陵大都督兼江淮兵马大都督,尊荣富贵至极,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质问本王?还敢用平牒格式落款署名,简直无法无天,完全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好,你给本王等着!”
李璘写完,直接把信交给薛镠说,“火速交给李希言,就说,本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让他等着!”
薛镠走后,李璘余怒未消,当即传唤季广琛和浑惟明两员大将,“刚才本王遭到吴郡太守李希言的来信羞辱。士可杀不可辱,本王命令你俩为先锋官,即刻带领五千甲兵,攻打广陵和吴郡!浑惟明进攻吴郡李希言,季广琛进攻广陵李成式,提二人的人头来见本王。”
“末将领命。”季广琛和浑惟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李偒,通知下去,其他将士,做好迎战准备,随时消灭来犯之敌。”二位将军走后,李璘再次吩咐李偒道。
“儿臣领命。”李偒旋即传令下去,让其他将士做好策应准备。
战斗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打响了,荆襄军的两支先锋军在浑惟明和季广琛的带领下冲向了长江两边的吴郡和广陵郡。
李希言见信后大惊,赶紧派遣大将元景曜和丹徒太守阎敬之带兵抵抗。但是,手上兵丁太少,不足一千人,哪里是浑惟明的对手,两军相遇,守军一触即溃,浑惟明旋即占领了丹徒,并将太守阎敬之枭头示众,元景曜一看根本就无法抵挡浑惟明的大军,当即举手投降。
与此同时,战斗在江北打响。
面对气势汹汹的季广琛,扬州长史李成式匆忙应对,赶紧派遣扬州司马李承庆领兵抵抗。李承庆原本是关山牧监,监牧兵出身,对打仗一点儿不陌生,也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是,李承庆根本就没有怎么抵抗,直接就投降了季广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面我已经说过,李承庆投靠安禄山,借助安禄山的举荐,得到了扬州长史的位子。安禄山起兵反唐后,朝廷虽然没有发现李承庆勾结安禄山的确切证据,疑人慎用的原则,依旧将李承庆由长史贬为司马,李承庆的位置有淮南采访使李成式兼任。
舒恪和舒赋父子俩就更惨了,舒恪在齐云山上的铸币窝点,直接被取缔捣毁,所生产的货币全部宣布为非法货币,失去流通价值,立刻销毁。舒赋的司仓参军职位,原本就是安禄山举荐的,这下好了,直接撤职,再次成为布衣百姓。
舒家父子俩没日没夜地为安禄山卖命,到头来,一朝回到原点,全部归零。这就是站队逆贼的下场,他们应该为自己的卑鄙人生买单。
安禄山起兵反唐后,韦陟的嗅觉最灵敏,一看事情不妙,手下的李承庆被降职使用,舒恪的铸币窝点被关闭,舒赋的司户参军直接被撤职,他身为扬州主官,自然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至少也是个失察的罪过。
韦陟思来想去,必须抓紧时间向朝廷表忠心,不能等到朝廷下诏令处分。他马不停蹄地赶往长安。因为叛军进攻势头太猛,从范阳长驱南下,一个月时间就抵达了河南道,他哪里敢继续往洛阳走?
船到楚州,立即调头返回扬州,然后沿长江,一路前行,到达江夏,在江夏沿汉江进入汉中,好不容易翻越秦岭进入关中,却赶上了崔乾佑和孙孝哲攻破潼关,唐军大量残兵败将往长安逃命,后面是孙孝哲的追兵。
韦陟只好躲藏在山中,等到局势稍稍平稳后,继续赶路。可是,紧赶慢赶还是去晚了,抵达长安城,李隆基已经逃亡蜀郡。韦陟很失望,本想返回扬州,静观事态变化,但是,一想到乱世也许是自己的机会,便忍不住博一把,赶紧沿着唐室逃窜的路线追去。还好,终于在扶风郡追上了,不过,李隆基已经入蜀,只见到了李亨。
李亨对韦陟的到来,很感动,患难见真情,当即告诉他,赶紧回扬州,守好江淮财赋重镇,源源不断地向扶风输送布帛和粮草,稳定好朝廷的大后方。李亨还答应他,干好了,不会亏待他,直接升任江南东道节度使。
韦陟吃了定心丸,带着李亨的手谕,乐滋滋地回到了扬州。很快,韦陟就在扬州见到了同样拿着李亨手谕的第五琦。第五琦是李亨正式委任的江淮租庸使,专门负责把韦陟收集上来的江淮财赋沿长江汉江运送到汉中,交给汉中王李瑀。然后由李瑀陆运到扶风和灵武,交到李亨手上。
第五琦采用榷盐法,收纳江淮地区所有的盐场和盐监,取缔一切盐业私营活动,全部收归朝廷经营。凡是私自煮盐和贩盐,一律严惩不贷。第五琦负责制定政策和转运财赋,韦陟负责落实榷盐法,打击不法活动。
韦陟和第五琦配合的天衣无缝,十分默契,以至于朝廷的财赋没有因为战乱而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此消彼长,朝廷财赋的增加,必然意味着江淮盐商的利益受损,很多盐商不仅赚不到钱,而且无法正常经营盐业活动,基本上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
舒恪就是其中之一。
安禄山起兵反唐后,他的铸币窝点已经被取缔,已经斩断了舒家的一只利益黑手,现如今,韦陟和第五琦的榷盐法再次斩断舒恪的另一只利益黑手,舒恪彻底陷入了困顿之中。刚刚起色的舒府再一次陷入了无底深渊。
岂能坐吃山空?舒恪眼珠子一轮,计上心来,当即命令舒赋秘密北上,在洛阳拜见了安禄山,述说了扬州的情况。
安禄山大怒,立刻命令大军沿着大运河加速进攻,尽快夺取全国财赋重地扬州。无奈,令狐潮在雍丘遇到了张巡这个硬钉子,迟迟攻克不下;武令珣在南阳遇到了鲁炅这个硬钉子,依旧攻克不了;毕思琛在颍川遇到了来瑱这个硬骨头,依旧攻克不下。
安禄山夺取南方财赋重镇的想法泡汤了。
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让舒赋回去告诉父亲舒恪,直接把齐云山的铸钱窝点秘密搬运到洛阳南边的汝州境内,继续为大燕朝铸造钱币。
安禄山直接委任了舒赋一个扬州长史的虚职,答应他,只要燕军打下扬州城,他就是扬州城的长官。这是天大的机遇,比先前的扬州司仓参军不知道高多少品级。
这就是画饼充饥,安禄山给舒赋画的大饼,舒赋心甘情愿地留在扬州城,充当叛军的眼线,秘密收集扬州城的防御情况,私下结交歹人死士,意图在关键时候,能与叛军里应外合,帮助叛军攻下扬州城。
对这一切,韦陟浑然不知,但是李承庆却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