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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临清

作者:芒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马车在路上行驶,晏宁看向谢鹤明,直至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收回视线,淡道:“谢公子这又是顺路?”


    语气多有讥讽之意。


    谢鹤明懒洋洋地倚在车上,勾唇道:“七娘既已知道,又何必再问?”


    从最初的想与他彻底划清界限,到如今处处皆可遇见他,像是中了什么魔咒,摆脱不掉曾经的宿命。


    晏宁垂眸,主动说起,“我回定襄那日,你如何发现?”


    这话她问过他,只是那时被元青的突然到来所打断,而谢鹤明看起来也像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之后二人从未提起,更是对晏宁失踪的三年闭口不提,像是刻意避开。


    虽说晏宁亦不愿想起过去之事,但谢鹤明的行为却让她生疑。


    想到曾经种种,他们实在算不上熟络,因被撞破心底晦暗,晏宁对他可谓是毫无耐心。


    除了有外人在时,尚且能挤出一丝笑,其余时候皆冷淡以对。


    她以为谢家搬去了京都,二人不会相遇,谁能想她才回定襄第一日,谢鹤明便能及时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巧合吗?


    晏宁看向他。


    对于她的疑问,谢鹤明移开眼,淡淡说了句:“巧合。”


    这话骗骗别人可还行。


    晏宁倒不纠结,见他不肯说,便转头不语。


    她要做的事还很多,没必要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浪费精力。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中寒凉,周围无一户人家,唯有他们的马车在趁夜赶路。


    外头元青的声音乍然响起,“公子,七姑娘,前方有间客栈,要下车歇息一晚吗?”


    临清离庐阳甚远,即便日夜兼程也需要好些时日,晏宁还在犹豫,元青又道:“我们不吃也没什么,但马若不吃就跑不动了。”


    闻言,晏宁只好应下。


    等她松口,谢鹤明才朝外边喊道:“停车。”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寻到一家客栈已是不易,自然不敢再嫌弃其他。


    谢鹤明先下了车,而后朝晏宁伸出手。


    对上他的目光,晏宁顿了一瞬,兀自走下车。


    谢鹤明在她错身而过的瞬间,无声低笑,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元青早就先去客栈打点,车夫也将马车拉走,晏宁和谢鹤明一前一后地往客栈走去。


    随着他们离身后的树林愈来愈远,被密林遮住的月亮渐渐冒了头。


    下弦月高挂树梢,竟成了这夜色里唯一的光亮。


    谢鹤明偏头看向晏宁,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他贴着她的影子前行。


    自重逢以来,她总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像对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唯有在找人一事上露出一两分动容之色。


    可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日晏宁率先入城,他也在城门外下车,走进去后本以为还要找寻一番,谁知正巧撞见她坐在茶摊里,与一群妇人交谈。


    她脸上神色忽悲忽喜,又是轻蹙眉梢,又是低头抹泪,将一套楚楚可怜的姿态演到极致,却是不同于面对他时的鲜活模样。


    谢鹤明攥紧手指,悄无声息地在她身后的椅子上落座。


    伙计上前,刚要开口询问,他就拿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摆了摆手。


    谁不喜欢这种一言不发就给钱的贵客。


    伙计颇有眼力见,点头哈腰,麻溜地离开了。


    谢鹤明的目光始终未从晏宁的身上移开半分,见对方抬手时露出的胳膊上有无数的旧伤,绝非一两日形成,这是常年积压,旧伤结痂,又添新伤,长此以往,那些伤疤无法彻底治愈,如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身体上。


    一瞬间,他瞳孔骤缩,脸色微变。


    手中的茶杯险些端不稳了。


    直到晏宁起身,去往县衙,去往裁缝铺,他都离她不远不近。


    说是顺路,其实他是特意为她而来的。


    客栈中逐渐亮起灯火,元青办事快,他走过来道:“公子,先去房中休息会儿,吃食已在准备了。”


    谢鹤明望向晏宁。


    而晏宁接过房牌,已往楼上走去。


    “公子?”见谢鹤明还在盯着,元青忍不住出声喊他,再三犹豫,还是道:“你此次偷偷离京,若被老爷知道了,怕又是不得安宁。”


    不知想到什么,元青欲言又止:“公子,你已将七姑娘等来,那……”


    说实在话,他也不知公子用意。


    三年前,晏宁身死,谢鹤明去晚了,问了霍府外的百姓,才得知发生的事情,他走到江边,江边石子分散的极不规律,像有人在此努力挣-扎过。


    望着满地狼藉,与毫无波澜的江面,谢鹤明什么也没说,只是站着。


    从白日站到夜晚。


    元青找到他时,本想说些什么安慰几句。


    谁知,谢鹤明突然转身,眼底再次出现神采,“她不会死。”


    只有这四个字。


    纵然往后的三年,晏宁并未出现,但他仍旧相信——她没死。


    “我还有些疑虑未能解开。”


    谢鹤明走到桌旁坐下,“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回去。”


    元青低声提醒,“公子,你莫要忘了,还有郡主呢……”


    提起这个,谢鹤明果然皱眉。


    “公子,饭菜好了,您是在这用饭,还是……”掌柜的端着托盘走来。


    谢鹤明道:“给我吧。”


    他走上楼,走到晏宁的房门外轻轻敲了两声。


    屋内,女子坐在铜镜前,她衣衫半解,露出大片肌肤,锁骨精致,线条流畅,美中不足的却是她肩上、背上的那些伤痕。


    手指轻轻划过,镜中的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伤。


    脑中又响起了那些哭喊声、尖叫声,伴随着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喷涌出来的鲜血糊了满脸。


    到处皆是死人。


    门外声音骤响,晏宁顿了顿,重新将衣衫穿好。


    隔了许久,她才将门打开。


    “何事?”


    “给你送饭。”


    晏宁垂下眼,伸手接过,“多谢。”


    她另一只空着的手按在门边,正欲关门,却见谢鹤明依旧站着,疑惑道:“还有事?”


    “……没了。”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门被关上,谢鹤明并未离开,他想到方才晏宁脸上的神色,不知为何心底隐隐流露出不安。


    那是一种十分平静的目光,像石子落入江面,也不会掀起一丝涟漪。


    黑谭寂静,无风无浪。


    就像如今的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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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得像一具尸体。


    他按下心中异样,转身离开。


    ……


    翌日,谢鹤明下楼时,只见晏宁已坐上马车,双腿垂下,没有晃动,但衣裙却被风吹得飘荡,她的目光落在远方。


    他顺着看去,透过重重密林,望见层峦叠嶂,高耸入云。


    “这么早就起了?”


    晏宁听到声音,收脚上车,“习惯了。”


    撩开车帘入内。


    “走吧。”


    元青从客栈里买了些能过夜的吃食存着,以防万一。


    连日奔波,途中未再遇上一家客栈商铺,连个茶摊也没有。


    终于在粮食耗尽的最后一日里,他们赶到临清。


    晏宁依旧在县城外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公子,那我们呢?”


    谢鹤明看了会儿,才道:“绕两圈再进去。”


    “啊?”元青嘟喃,“有这必要吗?”


    ……


    与庐阳不同,临清看上去不算大,商铺虽多,但一家紧邻一家,显得无比拥挤。


    百姓脸上鲜少露出笑容,眉宇间被一股忧虑所萦绕。


    街边卖菜的阿婆与人争吵,脸色涨得通红,两人不肯退让,引得路人围观。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只听一声昂长嘶鸣,烈马飞奔而来。


    马鞍上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手握缰绳,任由烈马奔驰,并未理会被他撞飞的百姓,反而径直越过他们的身体,一路横冲直撞。


    晏宁原本站在路边,但见他手中鞭子狠狠扬了几下,将那些已在躲避的百姓抽倒在地,立刻往后退,退到铺子前。


    有一瞬,她与少年的视线对上。


    但不过须臾,少年就移开目光。


    她远远望着,一群亲卫跟在身后,将街上倒地的百姓给踢到一旁,脚下不曾收力,仿佛嫌他们碍事。


    晏宁睫毛微颤,只这片刻功夫,街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她见少年勒马回头,手中鞭子举起,嚣张又霸道地扫过那群人,“今日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他日本公子驯马,趁早躲远些,不然就这么死了,可太没意思。”


    他扯着唇,调转马头,双腿狠狠一夹马腹,再次向远处奔去。


    晏宁从里走出来,看到一旁的妇人紧紧搂住自己的孩子,哭诉道:“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小点声!”她的丈夫面露惊骇,急道:“他一向作威作福,连他老子都管不了他,以后还是躲着点走吧。”


    一个小公子却有如此大的本事,当地百姓不敢怒不敢言,甚至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看来此处有个大官,这公子还与那个官员关系匪浅。


    她许久未回到这里,竟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晏宁往前走,打算先行离开此地。


    “宁姐姐。”


    糕点铺门口,有人喊住她,语气惊喜又意外。


    晏宁回头,也是一怔,“蓉儿?”


    在她面前站着的女子约莫十四五岁,头发编成辫子,垂在两侧,模样俏丽,虽未长开,却能预见来日容貌。


    她忙跑过来,拉住晏宁双手,左看右看,“宁姐姐,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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