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迅速摘下护手丢到一旁,将白布重新盖好,躲在帘后观察了一番。
夜色很暗,但在这昏暗的夜色里有个侍卫打扮的男子提着盏灯,为一个年轻公子照亮脚下的路。
那公子锦衣白玉,气质斐然,径直朝门外走去。
难道这是县太爷?这大晚上的要去哪儿?
等他们走过之后,晏宁悄声跟在后头,离得不远不近,确保自己不被发现又能有脱身的机会。
幸而一路皆有树木遮挡,倒是方便了她窥-探。
但见那二人走到大门外就停住了,嘴唇动了几下,似是和什么人在交谈,从她这个方向看去,正好将门外之人挡住,晏宁只好又从树后穿过,彻底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她皱眉,暗骂一句阴魂不散,毫不犹豫转身,顺着原路跑了。
……
半柱香前,谢鹤明只慢了晏宁一步来到县衙外,衙役拦住他,上下打量一眼问:“来干什么的?”
元青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给他看,“我家公子有事要找少卿大人,烦请通禀一声。”
大理寺少卿来庐阳一事并未告知旁人,这二人如何知晓?且不说此事隐秘,就这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定不是什么好人!
衙役满脸戒备,更不认识他手上的玉牌,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你找错地方了,这儿没什么少卿大人。”
谢鹤明侧身躲开他的推搡,皮笑肉不笑道:“换个人来。”
衙役一脸莫名,“什么换不换人的,走走走,别在这杵着。”
“出什么事了?”
衙役转身,脸上神情似惊似恐,随即赔笑道:“木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被他称之为木大人的男子只看了谢鹤明一眼,便是一愣,接着抱拳行礼,“谢公子。”
弯腰低头,姿态谦逊。
衙役傻眼了,他忐忑的看向木曈,“大人,这位是……”
木曈狠狠呵斥一句,“什么这个那个的,在你眼前的是谢家公子。”
衙役还是不明白,“哪个谢家?”
“京都还能有哪个谢家?”
京都自然只有一个谢家,那就是贵妃娘娘的母家。
三年前那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远在庐阳,亦是有所耳闻。
谢家主母身子孱弱,太医断言她难有子嗣,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其残忍!
何况,谢家老爷是个多情的,府上妾室一房一房的抬进门。容颜易逝,若再无子嗣,她又如何坐稳谢家主母的位子?好在她的女儿争气,得天子宠爱,盛极一时。
可天家恩宠既是荣耀亦是毒,谢氏主母看得明白,打定主意后便从谢氏旁□□过继来一个孩子。正常过继都会选择那些刚出生或是尚不能记事的婴孩,但她却选了一个即将弱冠的少年。
这在外人看来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少年得了谢氏看重,身价自然水涨船高,京中任谁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衙役一愣,缓慢扭头看向谢鹤明,难道这就是那个少年?
他惊得好半晌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彻底呆滞。
木曈对谢鹤明道:“公子是要找我家大人吧?我带您进去。”
“不必了,我在这等着便是。”
木曈只好快速进去通报,门外只剩三人。
衙役回过神,惶恐不已,见眼前人始终不曾开口,脸上虽挂着笑,却仿佛暗藏利剑,叫人心头胆寒,他“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忐忑不安地说完,谢鹤明始终都没说话。
分明是十月天,衙役脸上却冒了一层汗,战战兢兢等待审判。
他自知命贱,是生是死全在贵人的一念之间。
过了许久,谢鹤明像是才注意到他,“啧”了声,“小事罢了,怎么还跪下了?”
衙役不敢动。
“起来吧。”他淡淡道:“我这人大度得很,不会放在心上。”
元青惊疑地望着他。
“云隐。”
有人从府中走出来。
谢鹤明抬眼,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松年。”
顾绍之走到他面前,问:“怎么不进去?”
谢鹤明只道:“有一事想拜托你。”
这就奇了,谢鹤明也有办不了的事?
“你说。”
“一会儿有个姑娘……”
“等等,姑娘?”顾绍之瞪大双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开窍了?”
“……是有个姑娘会来查验尸体,你让她进去,若不放心,可派人跟着她。”
“验尸?验谁的?”
谢鹤明正要开口,目光一掠,神情顿时怔住,“不用了。”
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顿了片刻,低头笑了笑,瞧着竟有几分落寞之色。
“什么不用了?”顾绍之不明所以,见对方要走,忙道:“你倒是说清楚啊。”
走出一段距离后,元青回身望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县衙,“公子,你不是想帮七姑娘吗?怎么又走了?”
“没意义了。”
元青不解,挠挠脑袋,“你想帮她,又不让她知道,那你图什么呢?”
谢鹤明笑了,天边一道明月照进他眼底,那眼中像是多了些别的东西,“我帮她是我的事,即使没有我的帮忙,她也能自己做到。”
“所以我的帮助不是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
……
晏宁从县衙出来后,又回到了那间裁缝铺前。
此时,月上梢头,树枝缝隙中透出的月光洒在晏宁脸上,淡淡一层,让她的眼瞳也变得明亮不少,只是树干之上往外延生的树叶罩在她身上,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一半明一半暗。
像是正与邪的对立,善恶皆在她的一念间。
已过子时,四下无人。她从发辫中取出一根细小银簪,簪头嵌着一粒珠子,还没指甲盖大小,长度也不过手指一半长,因藏在辫子夹缝中,竟一直无人发现。
她将银簪插-入铺子的锁孔中,手腕微动,簪子在孔隙中搅弄几下,忽地,她眸心一敛,正要有所动作,身后讨人厌的声音便想起了,“七娘。”
那股燥郁又从心底升起,晏宁转身盯着他,脸色已经算作难看了。
见状,谢鹤明像是愣了愣,过了会儿,才道:“你孤身一人,总要有人替你望风……”
闻言,晏宁神色好转了些。
她不再看他,转身入了屋。
屋子和她先前所看没什么两样,不过她那时发现了几处异样,当下无法查证,只能拖到深夜了。
她先走到桌旁,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丝帕来,将桌子仔细擦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后,才将帕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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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傍晚时她在铺子里单独待了半刻钟的时间,大抵是对方见她一个女子没什么可提防的,倒也放心。
不过男人虽然走出去了,但他只要一转身便能看到晏宁,因而她能做的并不多,只是借身躯遮挡,将一些粉末撒在桌上。
这些粉末细小如尘,肉眼无法看见,吸入过量便会陷入沉睡。
她离开时天色渐晚,铺子已经关门,外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入,想来吸入粉末的都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擦去证据后,她走到角落,蹲下身凑近去看那堆棍子的底部。
——一抹褐色痕迹。
她伸手触摸,反复摸索几下,手指放到鼻下轻嗅。
味道虽淡去不少,但还是能闻见一丝腥气。
果真是血。
她记得死者身上并无被尖锐之物划破的伤痕……
屋中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蓦地抬眼,她望向里屋。
没有多犹豫,她走了进去。
里屋景象让她怔了片刻,妇人躺在床上,屠夫躺在地上,二人并不同榻而眠,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小心绕过屠夫身旁,来到一张书案前。屋中很暗,唯一的光线还是从并未关紧的窗子外透进来的。
书案上的东西不多,几本书册,一支笔,还有一方砚台。
按理说这该是死者生前所用之物,据她了解,妇人和屠夫不曾念过书。
可这笔……
晏宁用指腹轻轻碰了碰,立即染上黑墨。
是半湿的。
说明有人不久前才提笔写过字。
一股风从窗缝外卷入,案上书页翻飞,窸窣声响起。
晏宁眉心一动,似是心有所感,身子反应更快,当即弯下腰,一根本该砸向她脑袋的棍子顿时落了空,同时,晏宁回头。
在她身前的是个中年男子。
一副读书人的打扮。
她眼眸微动,出声问:“你是何人?”
一瞬间,晏宁心中已想了许多。
谢鹤明在铺子外,有人进来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是故意的。说是望风,但如何做还不是全赖他一句话。
另一种可能,这人本就藏在屋子里。
晏宁眯着眼打量他,男子身形偏瘦,与屠夫简直是两个极端。看着斯文,脸上却无半点读书人的文雅,反倒有些阴郁。
“就是你说要查出凶手。”
一开口,嗓音沙哑又低沉。
“是又如何。”晏宁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那你也给我去死!”
“既然我都要死了,不如就解决我一个疑惑吧。”晏宁定定看着他,“人,是你杀的吗?”
“是他逼我的!”这便是承认了。
晏宁道:“杀人偿命,你认罪吗?”
“承认了又怎样!”男人有恃无恐,像是笃定她拿他没法子,“你有证据吗?”
“证据自然有。”晏宁轻笑,“至于人证,”她撩起眼皮,“不就在眼前吗?”
在男人眼中,只见年轻姑娘微微勾唇,扬起一个笑,那笑容里多是嘲讽,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与尘埃落定的从容。
女子看向他,又不像是在看他,开口道:“结束了。”
霎时,屋外涌入一群衙役,将男子制住。
“少卿大人,”晏宁笑道:“你都听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