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勒紧缰绳,马车停下。
谢鹤明看向她。
晏宁掀开车帘,等不及放下脚蹬便跳下去,发带飞扬,她笑了一下,朝车上人行了一礼,“既已到了,那便就此分别,山高路远,别再相遇了。”
这话是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朝城门走去。
“公子,这……”
谢鹤明看着晏宁的背影,当真毫不犹豫,一副急着远离他的姿态,瞬间气极反笑,用力一甩帘子,吐-出一句,“走。”
没了碍事之人,晏宁轻松不少。
进了城门,街市热闹繁杂,有妇人站在卖珠钗的商贩前细细挑选,各大酒楼里商人往来,举止阔气,街上叫卖的糖水糕点惹人嘴馋,比起定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想起霍云清嫁的那户人家似乎姓孟,既是大户人家,想来也有不少人认识。
往里走了点,她见城中商铺虽不少,但茶摊明显更多,定是庐阳人好饮茶,坐在茶棚里饮上两口,再聊聊时下趣闻,这无异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只是茶摊与茶摊各有区别。
靠近城门的几处,地处偏远,连大宅子都没有,纵然能听到什么消息,对她也是不便。
思索一阵后,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那儿有一处茶摊,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吃茶,她走过去,选了最近的一处坐下。
“姑娘,要吃点什么?”
晏宁取出一粒碎银放在桌上,“来杯茶水,另外,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伙计见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道:“您问,别的不敢说,要说消息灵通还没人比得上我。”
晏宁道:“你可知道孟家?”
“孟家啊,你打听他作甚?”
晏宁见他当真知道,便随口说了句:“前些年家中姐姐嫁给了孟家少爷,我许久未和她联系,思念得紧,这才前来寻她。”
这话真假参半,倒叫人瞧不出端倪。
伙计果然信了,点点头,随即将擦桌的毛巾甩到肩上,叹道:“但你来晚了,孟家举家搬迁,早已不在庐阳。”
晏宁手指一紧,“那你可知他们搬去哪儿了?”
“这就不清楚了。”
远处有人招呼他,他转头应了,又连连告歉,对晏宁道:“姑娘,我还要忙,你先吃茶,若想起来要问什么,你再唤我。”
晏宁心不在焉的点头。
孟家搬迁,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前桌细碎声音响起。
“听说了吗?河里捞出来一具尸首,可怕的哩。”
“那能不知道吗,我可是亲眼瞧见了,脸都给泡肿了。”
“死的是谁啊?”
“我知道,是老庄家的。”
“就是那个死了丈夫的庄家?”
有人不屑的啐了口,“死了丈夫又怎样,还不是又嫁给隔壁卖猪肉的。”
“话不能这么说。”头包发巾的妇人反驳道:“自家男人死了,还带着个儿子,她一个人如何过活,幸好那儿子还算孝顺,只可惜……”
“说什么也无用,人已经没了……哪个天杀的连老实人也不放过!”
晏宁抿了口茶,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只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她一路问一路往县衙走去,户籍文书都放在县衙里,想来举家搬迁这么大的事也会留下痕迹。
走了一段路后,她看到县衙门口正跪着一个妇人,穿着粗布麻衣,双手略显粗糙,看样子是常年干体力活的,额上有块红印,还在往下淌血,显然是新鲜的,面上泪水横流。
四周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口中似乎提到了‘庄家’‘死了’这几个字眼。
她隔得远,听得不真切。
过了会儿,县衙里头走出来一个衙役打扮的男人,他朝外头喝道:“都堵在这干什么呢!再不走,每人都进来挨几棍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散了。
晏宁走近了些,听到衙役低头对妇人道:“你也回去吧,查案子也要时间,你一直跪在这会影响大人查案的。”
妇人怎么都不肯听,又连连磕了几个头,鲜血顺着她鼻梁流下,红得刺眼,脸上泪水与血水交错,形容吓人。
“大人一日没找出杀害我儿的凶手,我便一日不起来!”
她眼中哀痛换任何一人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晏宁走上前,轻声道:“大人。”
衙役心头正烦着呢,冷不防又听到这么一句,扭头就骂道:“谁又叫大人?没看到大人我正忙着呢!”
一时没看到人,他低头,晏宁站在石阶下,矮了他半个身子,难怪没注意。
他打量晏宁几眼,过了会儿,才问:“你又有何冤情啊?”
晏宁摇头,“大人误会了,民女并非报案,而是想向大人借调户籍查看。”
衙役只当她是来捣乱的,二话不说便赶人,“去去去,没看到这正忙着,哪有功夫管你这闲事。”
转头又对妇人好言相劝,“夫人,你这不是让我家大人为难吗?我知道你急于找出凶手,但这案子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只凭他脖子上的勒痕不足以断案,所以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妇人不为所动。
晏宁看向她,神色若有所思。
她不再待下去,而是回到了方才的茶摊,那几个碎嘴妇人还在那,她走到一旁坐下,对上妇人投来的目光,她柔柔回以一笑。
她生得单纯无害,外表看来更是乖巧温柔,何况她长得也算好看,眉清目秀,让人心生好感。
妇人也对她笑了下,主动打开话匣,“姑娘,你是哪儿人啊?瞧着不像我们这儿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她温温柔柔,一说话就腼腆的低头,确实不像庐阳人。
晏宁轻声道:“我是从南边来的。”
妇人握着她的手,真是越看越喜欢,“长得可真水灵,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出远门,家中长辈不会担心吗?”
晏宁叹了口气,面露悲伤,“我娘嫁给了后爹,我也是为了躲后爹才一个人逃出来的。”
她抬手拭泪,衣袖像是有些短了,露出半截胳膊来,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看着都是陈年旧伤,像是刀子划得,被遮住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虽已愈合,却留下伤疤再难痊愈。
这对一个姑娘来说何其残忍!
妇人眼中流露出心疼,“哪来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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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子,竟也下得了这毒手!”
“可不是!”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有人“诶”了声,“说不准那庄家儿子就是他后爹杀的。”
“这可不行胡说啊!”
被反驳的那人不乐意了,“怎么就胡说了,你们想啊,前几年庄家媳妇还没改嫁的时候,日子不都过得挺好,她儿子老实本分,从不与人结怨,谁如此狠心对他下毒手!”
众人都不说话了。
晏宁适时插-进来,问:“可他后爹又为何要杀他?若不是深仇大恨岂会这么狠心?”
“这谁能知道呢?也许他就是心里有病。”
本是随口胡言,却让晏宁留了个心眼。
“还真别说,我都不敢去他家买猪肉,那双眼一瞪过来,我都以为他要拿刀砍我……”
她们又开始了家长里短,各种抱怨牢骚听得她一阵心烦,左右得不到新的消息,她干脆与妇人告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要想进得了县衙,就得手握筹码,县衙如今不是正苦于案子陷入焦灼,那她就抢先一步查出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心中大致明了,只是还有个问题得先查证一番。
先前她便问过了那庄家所在何地,既要查案,那就得去家里走访一趟。
庄家在城西的一处裁缝铺里。
沿着街道一直走,经过三间成衣铺,四间酒楼,穿过半月桥,会看到一处巷子。
她先去成衣铺里买了件衣衫,最便宜的那种,付银子时掌柜的看她的眼神尽是奚落和鄙夷,不过晏宁习以为常,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最后她停在巷口,盯着眼前这条路,像极了定襄城中她常常走过的巷子。
陌生的地界,陌生的巷子,实在无法不让人心生提防。
她抬脚往里走,看上去倒不见害怕之色,只是腹中感到饥饿,走到这儿,已至傍晚,她路上也就吃了点蜜饯果子充饥。
身后传来轻微动静,她侧身躲过,避开朝她扑来的男子。
傍晚的余晖落下,在她身上渡了层光,眉目清秀的女子抬眸,眼中无悲无喜,更像菩萨睁眼。
她分明身娇体弱,却能眼疾手快地躲开。
男子是个混混,早在她入城时便盯上了,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身旁又无旁人,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找不到地方讨公道。
他早就想好了,就趁着无人,想占点便宜。
谁知,一来就扑了个空。
晏宁冷眼瞧着他,“你是何人?跟着我做什么?”
男子“嘿嘿”笑了起来,长满麻子的脸看着真叫人作呕,“孤男寡女,你说能做什么?”
晏宁垂眸,顿了顿,突然笑了下,抬头时她脸上的笑还没落下,脚已经抬起来了,一脚踹在男子的腹前,让他好半天爬不起来。
男子见她柔弱,本就不设防,谁能想她突然来这么一下,骨头都快给他踢散架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他睁开眼,见晏宁一步步朝他靠近,如同见了鬼煞神一般,哪还有开始的嚣张,只能不停往后挪。
他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晏宁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边摇头道:“不要出声,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