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冕没在开玩笑。
离家出走,刻不容缓,不然等时锐铭发现他改了志愿就晚了。
宋睿还是把时上将想象得太温柔,以他爸那又臭又硬的破脾气,哪里会给自己气受?知道后只会直接打断他的腿,锁在家里关禁闭一直关到错过开学报道,被中央联盟军校退学为止。
他平时是好说话,但在这种关系到银曜基地未来的大是大非上,从来不会给时冕自主权。
如果不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时冕没把握说服他。
这也是他放弃走正规途径获取通行证的原因之一。
四阶考核并不难,时冕上辈子就趁暑假考过了,更遑论这辈子多出二十年的战斗经验,说句手到擒来也不过分。
考核容易过,但资格审查的流程实在太漫长,哪怕他今天去考考完立即申请,也要两个月后才有消息,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他等不及。
所以,只能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联盟对通行证的管控非常严格,这也变相导致了倒卖的暴利。
时冕知道西1时区有个地方,是出了名的灰色地带销金窟,号称“只要有钱,什么都买得到”。
虽然有些夸张,但的确有许多市面上不允许流传的东西在那边光明正大地售卖。通行证这样一本万利的硬通货,他不信没有。
决定好目标,时冕一刻也没有休息,打发走宋睿就开始整理行装。
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水壶,干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药和工具。往腰带上一别,甚至感觉不到重量。
真正要紧的是两封信。
一封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告诉家人自己有事要出趟远门,短则十多天,长则一两个月——总之肯定会在开学前回来。
另一封信时冕犹豫了下,最后决定塞在抽屉里。
他爸妈向来尊重他的**,不会随便乱动。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整理遗物时就会发现。
那是遗书,简短地表达过遗憾与宽慰后,时冕写上了他所能记得的一切未来走势,以及一些相关猜测。
塔中危险遍地,尽管时冕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可自信并不意味着妄自尊大。他可没忘记如今自己只有十五岁,还不是日后那个强大到在塔中随意来去的“时上将”。
更多时候,他习惯做最坏的打算,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安排完这些,时冕深深环视一圈卧室,这个阔别多年,略带陌生的地方。
比起家,他对银曜基地的会议室更加熟悉。
前世时锐鸣死得早,根本没等到最终遴选开始。他死后,时冕按照他的遗愿继承了上将的位置,接管银曜基地,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平日里长辈替他们担下了多少风雨。
时冕真正的十五岁,头顶有父母师长,身边有朋友兄弟,受尽追捧长大,从未遭遇过失败和挫折,狂妄不可一世。
而今回到十五岁的他,依旧狂妄,狂妄到不屑沿着曾经顺顺利利、舒舒服服的路,在稳妥的荫蔽中往下走。
他必须变强,变得比前世更强、比谁都强,才能保护所有人。
*
西1时区,茉莉大道。
这里是西时区治安最混乱的地方,不合法的赌场、交易行、地下斗技所,比比皆是;偷盗、抢劫、暴力杀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不仅如此,它的贫富差距也极为恐怖,半边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商业街和别墅区,半边是挤挤挨挨、死气沉沉的暗街和筒子楼,干净繁华与肮脏落魄只一线之隔,却泾渭分明。
清晨,商业街上还没多少人,一家店的店主坐在柜台前,昏昏欲睡。
门口突然“叮铃”一声响,随即传来机械女声甜美的招呼:
【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
有客人?店主眯开眼睛,只见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由远及近。
那是个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的家伙,整张脸被一张银铁面具藏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性别和年纪。茉莉大道常见这样的打扮,多的是想掩饰自己身份的人,他见怪不怪。
那人走到柜台前:“老板,要一张‘票’。”
声音有着金属性的扭曲,看来面具内部搭载了变声器。
“票?”店主愣了愣,指着货架纳闷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是日用品店,不是卖票的。”
听不懂暗语,不像在说谎。
时冕透过面具端详着对面,看来这家店也不是。
距他离开银曜基地已有五天,紧赶慢赶连跳数十座传送阵,终于在今早顺利抵达目的地。毕竟是来干坏事的,沿途还稍微做了一些伪装。
茉莉大道的商业区的确如传闻一样,非常繁盛,一条街上百家店铺,卖什么的都有,很难从中分辨不合规的存在。
时冕碰运气式地询问了几家,没有打探到任何有关通行证的下落。
在这么多家店里找经营地下生意的,实在有点大海捞针。
也许应该找个本地人带带路?给几颗灵晶就无所不言的小孩子,附近的暗街里有很多……
他正思索着下一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喧哗。
*
“咚”!
一道瘦弱身影被狠狠踹到路边,捂着肚子好半天站不起来。
两旁行人对此见怪不怪,麻木地绕开这是非之地。
这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看看对面就知道——带庭院和造景的别墅,在茉莉大道,不是谁都住得起这种好房子的,当家人绝对非富即贵。
门口家丁打扮的男人趾高气扬,掌心抛飞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布袋,掂量着里头的灵晶数目,不屑出声:
“就这么点子儿,中介费都不够,还想见诺邦大人?”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面,他刚刚施暴的对象。
小小一团,瘦得只剩把骨头,正艰难地在地上蠕动,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听到男人轻蔑的话,他似乎被刺激到,一下有了力气,攥紧拳头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抬头,是一张与体型相符的稚嫩脸蛋。
年纪很小,绝对不超过十五岁,黑发,褐眼。
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乱糟糟地披在肩头,看起来像个小姑娘,但模样一点没有小姑娘的秀气。
五官寡淡,普普通通没什么记忆点,转头就可能忘记了,混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
非要说有什么特征,左边眼睑下有一颗痣,却也很不起眼。
不难看,也算不上好看的外貌,这样的长相在茉莉大道很安全,至少不用担心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卖去红灯区。
少年紧咬着嘴唇,眼底藏有一丝隐而不发倔强。
他背在身后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深吸口气,忍耐着巨大的耻辱,断断续续、低三下四地恳求:
“我……我妈病得很重,就快不行了。这是我们这些年的全部积蓄……”
“我听说诺邦…大人,本源属性是罕见的治愈系,求您帮忙引荐一下,救救我的妈妈……”
他卑微地乞求着,而家丁听了这话,却恶意满满地嘲笑起来:
“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诺邦大人什么身份,你以为谁都值得他出手吗?天底下可怜人那么多,要是挨个同情,还不把大人累出问题来?我告诉你,钱不够,一切免谈!”
他说着,嫌弃地晃了晃布袋:“全部积蓄就这么点,还真有脸过来。”
“让你那病痨鬼妈在家等死吧,多求神拜佛,下辈子,说不定能投个好胎!”
“你!”
听他如此羞辱母亲,少年心头火起。
背后的拳头越捏越紧,指甲都陷进皮肉里。他反复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冲动。
冷静,冷静,不能跟这家伙起冲突。
要是拖着一身伤回去,妈妈会担心的。
“既然不给治,那好歹把钱还我吧!”他忍耐着脾气,朝家丁伸手。
“你开什么玩笑?”家丁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我刚刚的话没听懂吗?这点钱,中介费都不够!这是我的中介费,懂不懂?赶紧回家找你那快死的妈去,别在外边丢人现眼……”
“你根本没有介绍!”
忍无可忍,少年猛地扑上去,“骗子!把钱还来!”
家丁根本没想到他真有胆量纠缠,一个没注意,被扑了个趔趄,顿时大怒:“好啊!你还敢动手?小小年纪就学会抢劫了!”
“什么抢劫,那是我的钱!妈妈好不容易攒下来,准备给我做灵核检测的!你才是抢劫犯!”
心里憋了一股气,少年拼命踢打抓咬,用上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切武器。
然而,双方体格差距过于悬殊,任他怎么胡搅蛮缠,男人还是轻松制服了他,摔小鸡仔一样再次把他摔到地上,抬脚狠狠踩中少年脊背。
不过,到底是半大小子,男人身上也被抓咬出了伤痕。
疼痛事小,丢脸事大。
“真是属疯狗的!”他啐了一声,脚底用力,少年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
“就你们这帮住在暗街里的下等人,还想做灵核检测?呵呵,穷鬼就是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自己可以靠这个翻身,其实呢?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都是废物,灵核顶了天二三级,再怎么点亮也没用!没用的拟态,本源属性也垃圾的要命,砍个树都不够!”
“垃圾就给我好好烂在泥里,别整天肖想自己不配的东西!别说诺邦大人,就算是我,也是你们这辈子高攀不起的存在,懂吗?!没让你赔精神损失费算我仁慈!你跟你妈,都是贱货!早死早超生!”
家丁大肆辱骂,拳脚并用,在少年身上宣泄着愤怒。
“放开我啊啊啊啊啊!不准你咒她!把钱还给我!!!”
少年不甘,反抗,大声辩驳。
可他不服输的态度只会进一步激发男人的凶性,一拳下去,见了血。
喊到嘶哑的声音里不觉带了哭腔,明明是六月份的大晴天,视线却灰蒙蒙的。过往来去那么多人,全偏过脸,没有一个朝这边看。
他知道,当然,不多管闲事是在这里生活的基本准则。
换作是他,他也不会掺和,没那个能力,只会引火烧身。同情心太强的人,在茉莉大道无法生活下去。
正因为知道,骆知舟才愈发绝望,没有人会来帮他。
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要落得这个下场?
妈妈的念叨萦绕在耳边,从骆知舟很小开始她就在念叨了,说别的孩子都做过灵核检测,我家小舟也要有的,万一是个天才呢?妈妈不能耽误你。
骆知舟从来不抱有这样的侥幸,因为这东西多少沾点遗传。
他的妈妈灵核只有两级,爸爸在他出生前就死了,虽然不太清楚,但估摸着也是普通人,说不定连普通人都不如。否则又怎么可能在暗街讨生活?
十岁那年,点亮灵核完成拟态后,他更加确信这点——
有用的灵核拟态,几乎都是武器,刀枪斧戟,或者是纯粹的能量,未来可以学习咒法当术士。要是本源属性和治疗沾边,还能成为人人争抢的治疗师。
可他呢?
一个带笔的记账本,跟小时候过生日时妈妈送的礼物没什么差别。
点亮灵核后,他的点亮度倒涨得飞快。明明没怎么修炼,却早早突破20%大关。这也符合灵核等级不高的现象,谁都知道,灵核等级越高,越难点亮。
譬如茉莉大道第一拍卖行的主人——风雷商会家的小少爷,听说就是十级灵核,跟骆知舟差不多大,无数资源喂下去,也才在这两年爬到20%,堪堪觉醒了本源属性。
但人家一觉醒,就是拉风无比、威力显赫的【雷霆】,又帅又强,而骆知舟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也问过别人,都说觉醒时会有所感觉。
属火的就浑身炽热,属冰的就冷到打颤,属雷的就酥酥麻麻。
可骆知舟回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没有专业仪器,无法获得点亮度的精确数字,只能通过内视灵核自己估算。
灵核亮起差不多两成的那段时间,他还特地注意了一下,除了晚上睡得挺好,早上起床神清气爽,什么也没有发生。
少部分人是没有本源属性的,这并不奇怪,骆知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所幸,他从来没对这种东西抱过期望。
灵核检测做一次需要五百灵晶,对像他们这样连生活都如履薄冰的家庭来说,负担实在太重。
与其花那冤枉钱,得到一个尘埃落定的失望,还不如省下来,踏踏实实用在生活上。
但他的妈妈骆韵一直很坚持。
她是一名黑医,专门为来历不明的家伙处理伤势,在外科方面很精通。
可惜她得的是慢性病,自己没法治,只能靠药汤吊着命。这些年省吃俭用,慢慢抠搜出一些积蓄……前些天,骆韵才很高兴地握住他的手告诉他,钱攒够了。
而他,他都干了什么?
他骗了她,听信别人的鬼话,说这边有个治疗师,或许可以治好骆韵的病。
他和妈妈要来这笔钱,谎称是出门去做灵核检测,结果呢?
结果什么都没了。
五百灵晶,这么多钱,哪怕不去做检测,留下来给妈妈买药或者吃点好的补补身体也好啊……
强烈的懊恼和自责,几乎要压垮他的脊梁。
身体上剧烈的疼痛似乎永无休止,将微薄的自尊碾碎,进一步加速了少年心理防线的溃堤。
骆知舟终于不再反抗了。
悔恨不断撕扯着他的胸口,他捂住脸,摸到一片水渍,不知道是血是泪。
“别打了,呜,我错了,求求你别打了……”
要是鼻青脸肿地回去,妈妈肯定会发现,她会难过的。
“钱给你,都给你……我不要了,住手,别打了……”
再严重一点,要是这人下手没个分寸,把他打残疾了,还有谁能照顾妈妈?
“救命……谁……谁来救救我……”
耳膜充血,意识模糊,脑袋嗡嗡作响。
骆知舟绝望地闭上眼睛。
……
风雨般的拳脚不知何时止住,周围嘈杂一时寂静。
骆知舟混沌地喘着气,好半晌才意识到不对劲,从胳膊缝里谨慎地往外看。
只一眼,他就呆住了。
盛大的幽蓝色在视网膜上跳跃,刚才还盛气凌人,辱骂、殴打着他的家丁,噤若寒蝉,脖子上横架了一双匕首。
匕首一长一短、一直一弯,吞吐着熊熊的蓝色火焰。
奇怪的是,那分明是火,却又予人深刻的冰冷之感。
家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身量不算很高,全身都裹在黑袍里,脸上还覆有银灰色的金属面具,宛如都市漫画里踩点出现的英雄。
英雄冷笑着,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带着扭曲的金属音:
“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孩子,真不害臊。”
他的话惊醒了被吓住的家丁,男人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
“关你什么事?藏头露尾的,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骆知舟的心一下悬了起来,然而英雄很不屑:“我不在乎。”
家丁意识到他并不清楚内情,顿时大胆起来:“诺邦大人可是四阶治疗师!你知道多少战队求着他一起进塔吗?我可是给他看家的家佣,识相点就赶紧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
“我说了——”
黑袍人抵紧匕首,上面火焰更盛大一分,连地上趴着的骆知舟都能感受到上边传来的灼烈与森寒。
仿佛呆在冰窖深处,又仿佛被烈日曝晒。
冷与热,无比矛盾的感官,居然能同时出现。
他一字一顿:
“我、不、在、乎。”
那道声音始终含有笑意,却比不笑更令人毛骨悚然,饱含杀意。
明明只是一句话,可谁都清楚他是认真的。
如果继续嚣张下去,自己真的会被杀!家丁迅速判断出这点,狠狠打了个哆嗦,当场滑跪:
“我、我知道了!我道歉!我这就把钱还给他,再也不会找他麻烦!别杀我!”
“哦,他还抢了你的钱?”
黑袍人侧过头,尽管看不清他的样子,骆知舟却无端紧张起来:“是、是的……”
“按照银曜基地的规矩,抢劫视情节严重程度处理。一千灵晶及以下进行拘留教育,以上刑期三年起步,五千灵晶打断手脚,废除灵核,一万就地格杀——他是哪一种?”
男人惊恐地大叫:
“五百!真的只有五百灵晶!他打算去做灵核检测的!刚刚好五百!”
他不敢乱动,乞求地望向骆知舟:
“东西在我口袋你,你拿回去吧。还有,还有其他一些零钱,你也一块拿走……”
“我可不拿你的脏钱,谁知道怎么来的。”
骆知舟上前,首先睚眦必报,狠狠冲那张脸来了一嘴巴。
打完后,他请示地看了黑袍人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鼓起勇气从家丁衣兜里翻出小布包,失而复得地紧紧抱在怀里。
看他珍惜的模样,黑袍人开了口:
“他的也拿着吧,该你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骆知舟想想也是,他一直被妈妈教育,再穷也要活出骨气。
可刚才抛弃尊严的狼狈求饶,让他彻底破罐子破摔了——骨气是什么,能吃吗?
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把家丁的衣兜翻了个遍。
说实话,对面也是个穷鬼,所谓的零花钱不过数百联盟币,折合下来大概就几枚灵晶。
骆知舟也不嫌少,喜滋滋地塞进布包里扎好,看向黑袍人。
对方松开家丁,没有一丝犹豫,男人转身跑回别墅,重重关上大门。
黑袍人点到即止,匕首化作光粒,在掌心消散——那果然是灵核拟态。
幽蓝色的火焰,应该就是他的本源属性了。
真酷。比【雷霆】更酷。
骆知舟第一次对这种能力生出渴望之情。
“谢谢你。”
他个性别扭,难得真心实意地低头,朝人鞠了一躬,“今天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你是我和妈妈的恩人……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时冕摇摇头。
他一番变装来到这里,遮得严严实实,当然不打算暴露身份。
遭到拒绝,骆知舟既在预料之中,又不免有点失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好吧,那个,我叫骆知舟,家就住在茉莉大道尽头的暗街里。恩人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路过看不惯,顺手帮一下忙的事,时冕也没想要报酬。
他原本都打算离开了,听到这个名字,又神色古怪地转过头。
骆知舟?
这不是未来那个赫赫有名,号称联盟第一治疗师,掉钱眼里的那个“阎王愁”吗?
未来队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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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