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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抒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晚棠兀自呆怔,萧时泽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温声提醒,试图将她唤回现实:“姑娘的芳名是?”


    “姜晚......哦,江婉昙。”姜晚棠心不在焉说完,顾不上萧时泽诧异的眼神,连滚带爬走到听荷身旁,紧紧扯住她的袖子,低声问,“带糯米了吗?”


    “没有,”听荷摇头,奇怪道:“小姐要糯米做什么?”


    驱邪镇鬼,降妖除怪。


    “你往游廊那边看,蔷薇和柳树中间,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姜晚棠小声询问。


    听荷朝她说的方向看过去,游廊边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棵枯了枝的柳树,又踮起脚仔细瞧了两眼:“没有啊。”


    姜晚棠紧拽听荷的手臂,低埋着头,萧时泽只道是闺阁女子在外男面前羞赧,接过随从手里的外衫披在她肩头,好心提议:“江小姐衣裳尽湿,还需赶紧回府更换,以免受凉。”


    姜晚棠的思绪仍牢牢系在刚才那道神出鬼没的身影上,抽不出旁的心思和他继续周旋,遂眼波微转,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甜媚浅笑,礼貌道谢:“多谢萧公子关心,公子也需尽快更衣才是。”


    言语周到,声音娇嗲,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多年,她很擅长这些表面功夫。


    萧时泽闻言略一点头,不再多说,躬身朝她行揖作别。


    他一走,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姜晚棠四下环顾,目光从游廊扫到假山,又细细逡巡过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没有寻见那人的身影。


    鼓噪的心跳慢慢回缓,她安慰自己,刚才那一眼,兴许是自己杯弓蛇影生成的错觉。


    待听见顾景不知在何处说出的一声“任务完成”,姜晚棠绞了把湿得滴水的裙摆,转身唤一旁的侍女,“走吧。”


    流觞宴在宫里的落霞园举行,园林距出皇宫的承德门尚有一段距离,姜晚棠领着听荷,不紧不慢朝宫门走。


    七月流火,天气热得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为参加宫宴,姜晚棠盛装出行,衣饰极为华缛,里层一袭浅粉齐胸襦裙,外罩月白纱质褙子,腰束杏色织金绦带,层层叠叠勒裹在身上,呼吸都不顺畅。


    细密的汗珠从脊背沁出,混合未拧干的湖水湿漉漉黏在肌肤上,热风掠过,裹挟黏腻渗入毛孔,又潮又闷,仿佛千百只蚂蚁在皮下爬动,抓心挠肝的难受。


    姜晚棠一阵烦躁,松松裙领,狠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看似永无尽头的青石板路,无比想念现代世界的一切。


    如果此时有一辆马车出现在她面前,就算要她清汤寡水过一个月,她都会不假思索答应。


    许是天从人愿,恍惚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车轱辘声。马蹄叩击石板,缰绳窸窣晃动,姜晚棠正待回头,却见顾景不知何时出现身侧,悠悠开口:“支线任务开启,任务一,坐上马车,和男配一同回府,并完成规定动作。”


    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话音刚落,转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规定动作,哎——”姜晚棠伸手欲拦,却只堪堪捞到他衣袂一角,满腹疑问哽在喉间,恼意顿时涌上心头。


    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她满腔怒火不得发泄,咬了咬唇,目光扫到路边一颗灰白圆润的鹅卵石,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下去力气不小,石子划破空气,“咚”地一声砸在不远处的车厢上。


    马车停了下来。


    听荷看不见顾景,不明白好端端的,姜晚棠为何突然发怒,只知道能在宫规森严的皇城里行车的必定身份不低,若是惹怒了贵人,她俩都要遭殃。


    “小姐,快些赔罪吧。”听荷扯了扯姜晚棠的袖子,抖着身子轻声相劝。


    夏日时节气候多变,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不多时,天色骤然暗沉,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噼里啪啦连成一片,天地间翻涌着白茫茫的水汽。


    “赔罪?”半干的衣裳重又浇了个湿透,姜晚棠推开听荷欲拉她去檐下躲雨的手,耷拉着脑袋没有动作,沉默半晌,才好似突然回过神来,猛一抬眼,“赔什么罪?”


    雨水在她额前汇成细流,顺着眉弓蜿蜒而下,一双好看的眸子淋得低垂,“三年,整整三年,我没去过一次夜店,也没看过一次演唱会,穿衣要管,染发要管,就连我什么时候回家也要管,如今好不容易终于离了婚,还没来得及过几天自由日子,就莫名其妙穿到这个鬼地方,怎么没人跟我赔罪?”


    想到过去一周以来的种种不习惯,姜晚棠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没有空调,没有车,这么大的雨,连把伞都没有,隔三岔五还要走一下这个破剧情,凭什么要我跟人家赔罪?!”


    她越想越气,说到最后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事情其实不大,搁以前,赔罪就赔罪,淋雨就淋雨,笑笑也就过去了,可这些天积压了太多意外和不甘,这一场暴雨宛如压倒青竹的最后一片雪花,让所有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虽然大部分话听不太懂,听荷仍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僵在原地。她悄悄抬眼,自家小姐素来明媚的眸子此刻盈满泪水,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既狼狈又惹人怜惜。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转眼间便已雨霁云消,正如姜晚棠倏忽而过的情绪。天光乍破,一缕金芒斜斜刺入檐下,在悬挂的铜铃上绽开细碎光晕。风过铃动,叮咚清响后,马车内传来“吱呀”一声。


    “江小姐,本王送你出宫。”一只执扇的手挑开轿帘,玉骨雕琢,肌理清润,青脉连着筋肉,冷白几乎刺目。


    来人嗓音低润沉稳,似上好的乌木琴弦轻振,却压着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


    这道声音?


    抽噎声顿停,姜晚棠猛然抬头,望向轿帷后探出的那张脸。


    玉质金相、天工难仿,即便已然见过太多次,眼前这幅容貌依旧叫她失神。


    从额骨到鼻梁,直至下颌,无一处不清晰利落,似寒刃劈开混沌,凌厉出锋。


    日光斜照,在他眼下投落一片阴翳,一双凤眸愈显深邃冷冽。微风拂过,轿帘晃动,光与影在他脸上交错游移,始终穿不透那层如烙如刻的淡漠。


    “谢......夕邺?”本以为逃过一劫,却不料终究还是一念成谶,姜晚棠一时呆立在原地,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


    “上车。”马车上的人漠然开口,吐出惜字如金的两个字,往里让了让,始终没有抬眼。


    “哦。”送到手的便宜,不捡白不捡,姜晚棠抹了把脸,攀上车辕,坐进马车。


    轿厢内一应奢华,四壁铺陈绣工绝伦的锦缎,丝线勾勒出连绵的云纹,小桌上放置香炉,雪松混合幽兰,和记忆里那人身上的君子香如出一辙。


    身旁男人的腿实在太长,占据马车内绝大部分空间,姜晚棠老老实实蜷在左边角落,盯着他衣袍上的夔龙纹,在脑海里迅速回忆《误把流光认作卿》里的剧情。


    原书中除了她这个恶毒女配,还有一个痴恋女配而不得的阴湿男配,和男女主一齐上演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的狗血戏码。


    男配是京中出了名的冷面王爷,表面清贵如谪仙,背地里欲念入髓,在浮觞宴上对女配一见倾心之后,便倚仗权势对她强取豪夺,疯狂占有不知餍足,正是疯批对恶女、卧龙对凤雏,天造地设的一对。


    看得韩夕直呼锁死。


    而两人的第一次接触,便是因为女配在出宫的途中路遇暴雨,碰巧男配乘车经过,提出送她回府,从此开启那段孽缘。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谢夕邺也穿书过来,成了男配?


    “谢总好,”为了确认这一点,姜晚棠转过身去,冲身旁的男人谄媚一笑,“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真是好巧。”


    那人环手闭目,靠坐于马车软榻之上,即便是放松的姿势,脊背依旧挺直如松,自有一股高不可攀的矜贵气质,听见姜晚棠开口,他略微抬眸,扫了她两眼。


    因自小养尊处优,又掌管集团话事权太久,这位天之骄子眼底尽是目下无尘的冷肃之意,纵使眸光只云淡风轻自身前掠过,也无端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没有否认,八成是他。


    姜晚棠无语望地,心里忍不住一阵哀叹,按理说,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遇见熟人,多少是件值得安慰的事情,可她此时毫无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反倒生出一股大难当头的不祥预感。


    刚才顾景提到的支线任务,想必都和男配有关,若谢夕邺真是男配,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


    她这位前夫,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何况他俩刚离婚。


    想到适才那通旁若无人的发泄,姜晚棠舔了舔唇,心虚之下,挤出一抹示好的笑容,软声询问:“所以,你现在是郗拽?”


    “郗曳。”谢夕邺换了个姿势,屈指搭在眉心,心情看起来不是太好。


    谢夕邺这人性格不怎么样,不喜欢搭理人,也不爱笑,时时刻刻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当年为了加上他一个微信,姜晚棠可谓手段用尽,差点没偷走他的手机,让人把自己当贼送进局子。


    “哦哦,郗业。”不是男配,姜晚棠悬着的心放下一半,重复一遍他嘴里的那个名字,在心里纳闷,郗业,原书里有这么个人吗?


    “请问,是作业的业,还是叶子的叶?”有问于人,姜晚棠很客气。


    “摇曳的曳。”谢夕邺蹙眉,明显不想多说。


    郗曳,郗拽,姜晚棠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书里的设定,男配是个性格冷拽、手段狠辣的王爷,她一直以为是作者为了贴合人设特意取的郗拽这个名字,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想到这一层,姜晚棠的神情黯了黯。


    男配的名字在全书拢共也就出现了那么一次,其余时候都用邺王代替,她确实没怎么留意。


    也正因为和谢夕邺的名字撞了一个字,导致姜晚棠每次看到男配的片段都会有些出戏。


    “邺王?”姜晚棠小心翼翼开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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