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听迎上她的目光,很快又躲开。
汪有简觉察他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不对。
许闻听没事人一样拉过她的手,将她带到他的车跟前,打开车门:“车钥匙和手机给我,你上去暖和暖和。”
温暖的热气扑面而来,汪有简十分心动,听话地交出手机和钥匙,规规矩矩坐到后座。
“我很快回来。”许闻听温和一笑,关上车门原路返回。
汪有简挪到中间位置,看着他的背影,本就躁郁的心更加不安。
她讨厌别人不求回报替她去做事,致使她联想到司世修。
他老是义无反顾挡在她的身前,替她处理好所有的事,把她精心保护得像个巨婴,以至于无论出什么事,司世修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摘出去,弄得她特别被动。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汪有简下车走回去,恰巧遇到救援人员过来。
汪有简直接横插一脚,和救援人员交涉。
许闻听默默等她沟通完,不放心地上前:“车里暖和,怎么不多待一会。”
汪有简漫不经心:“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许闻听出其不意。
汪有简看着正在检修车辆的师傅,没当回事:“你说。”
“你能不能收留我。”许闻听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真真是瞌睡遇到枕头,省得汪有简花心思找台阶。
“可以吗?”许闻听将她的沉默当拒绝,拉拉她的衣服,眼里蒙上一层雾气,仿佛随时都会掉眼泪。
汪有简听他类似撒娇的声音,被呛得咳嗽一声。
许闻听表情无辜:“是冷到了吗?”
大马路上被男人拉拉扯扯,和把内裤套头上有什么区别?
汪有简享受不了,扒拉下他的手,默默挪动脚步。
“你真的不能收留我吗?”许闻听步步紧贴,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能不能像个……”汪有简不胜其烦,扭头对上的却是许闻听湿润的眼眶,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咽下说到一半的话,顺理成章说:“你一会跟我回去。”
“车况有点复杂,这处理不了,我给你拖到4S店去。”检修师傅过来打断。
“可以。”汪有简斩钉截铁。
雪天是最容易磕磕碰碰的日子,车送到4S店,前面排了七八辆车。
等是不可能等,汪有简选择留下电话,把车扔在那,开许闻听的回家。
临上车,汪有简朝许闻听伸手:“你不认识路,我来开。”
“你忘了,我们在商场遇见,是我送你回的家。”许闻听提醒她,“我找得到。”
商场相见,是他们的的久别重逢。
当时两人一眼就认出对方,体体面面吃了顿饭,许闻听提出要送汪有简回家。
汪有简没拒绝,甚至鬼迷心窍在家楼下主动吻了许闻听。
但这事不全是她的责任,许闻听也低头了。
现在回溯起来,她无比庆幸当时天黑,没让她成为被参观的猴。
不然这事就是她黑历史中的显眼史。
汪有简不敢再深想,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许闻听开启导航,状似无意地问:“你那天为什么会吻我?”
怎么回答?
荷尔蒙上头?
排卵期□□强?
怎么回答都奇怪。
汪有简索性沉默。
趁着红绿灯的空隙,许闻听看向她:“如果我今天不回来找你,你会找我吗?”
答案是不会,但汪有简撒了谎:“或许吧。”
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许闻听并未生气,反而心情大好。
汪有简理解不了,将头一歪装睡。
到小区门口,她及时睁开眼,和门卫登记车辆信息,让许闻听把车开进车库。
停完车,许闻听紧跟在汪有简身侧往家走。
一进门,许闻听迫不及待搂上她的腰,吻了上去。
冬日的微凉带着丝丝甜味,汪有简顺势环住他的脖子。
温热的气息蔓延,调动身体全部的血液。
燥热难耐时,许闻听放开汪有简,声音低沉而克制:“别再放弃我了。”
缓缓稳住呼吸,汪有简笑着抬起眼,指尖一寸寸描过他的眉眼,停在眉尾的痣,呵气如兰:“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闻听将她搂得更紧:“假话也可以。”
激素上头的假话,无非就是我爱你,你爱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汪有简本来打算编句无足轻重的话逗他开心,结果话到嘴边又觉得烫嘴,走投无路说了句:“你又不是我养的宠物,说什么丢不丢。”
许闻听表情认真:“我可以。”
可以什么?宠物?
汪有简不确定地问:“是我想的那样?”
许闻听和她对视,缓缓点了下头。
汪有简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脑子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你是M?”
许闻听面带疑惑:“什么?”
汪有简看他不像懂装不懂,尬笑两声推开他:“我饿了,去弄点东西吃。”
许闻听眼看她换上拖鞋离开,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疯狂搜索。
汪有简搜罗一圈,用水果做了两份酸奶碗,烤了两片面包。
准备完,她端到餐桌上,瞧见许闻听还杵在门口,无比认真地翻看手机,时不时流露出难色。
汪有简打断他:“我家没多余的拖鞋,你光脚进来,地热不凉。”
许闻听从屏幕上移开,犹豫地把手机屏幕对向她:“你喜欢这个?”
抖S,受虐,囚禁,各种刺眼文字闯入眼里。
汪有简瞳孔地震,看看许闻听又看看屏幕。
脑子里跑过他被关在笼子里的画面。
“你想多了,我没这爱好。”汪有简驱散脑中的画面,岔开话题,“先吃饭。”
许闻听收敛思绪乖巧点头,脱下鞋和外套进门。
汪有简早早坐到餐桌前,把面包片和一份酸奶碗推到对面,示意他坐。
许闻听坐下来,看她面前孤零零的碗:“吃这么点?”
不怪他有这个疑问,小时候的汪有简一顿能吃两碗饭。
但那时候是吃得多,动得多,长大以后运动量下来,汪有简越吃越少,偶尔还可以一整天不吃东西,只喝水。
“你应该关心你自己能不能吃饱。”汪有简懒于解释,用勺子挖了一勺酸奶送进嘴里。
“应该可以。”许闻听拿起勺子,犯困般地抬抬眼皮。
汪有简咽下酸奶,注意到他下眼睑处,若隐若现的青黑:“你不会一直没睡吧?”
许闻听耐心解释:“在警局遇到大学同学,帮他忙活一阵,之后联系你联系不上,开车去你家找你,正好看见你开车出去。”
后话不必说,他肯定是追车,不然也不会那么巧,目睹她眼泪横流。
汪有简耐住对他专业的好奇:“你赶紧吃,吃完去补个觉。”
“暂时不用。”许闻听没去动吃的,郑重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聊聊?”
他们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
汪有简放下勺子,很快进入谈话的状态:“我单方面认为,我可以和你维持一段开放式的亲密关系,也就是俗称的床伴,你认为怎么样?”
许闻听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下定决心:“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段时间的意思是永远。”
永远两个字透出的幼稚,让汪有简发笑。
她勾起嘴角,双手交叉拄在桌上,意味深长:“及时享乐。”
许闻听读懂她的拒绝,认命地点头重复:“及时行乐。”
汪有简虽瞧出他的不愉快,但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让你进门,就是为了解闷,你最好规规矩矩,放弃除消遣外的念头,不然我只能请你出去。”
许闻听神情微变,不过刹那又恢复平静,决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
软硬兼施的道理汪有简明白,自然而然伸手握住许闻听的手,暗示意味十足:“等你休息好,我们做点该做的事。”
许闻听见她这样,气笑了。
“吃饭吧。”汪有简理直气壮,努力忘记她令人作呕的语气。
许闻听点点头,语气不容置喙:“谁反悔谁是狗。”
饭后,汪有简把碗丢进洗碗机,站在卧室门口,坦然邀请许闻听:“来睡觉。”
许闻听一反进攻的常态,躺到沙发上,弯起无处安放的长腿:“我在这睡就行。”
汪有简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往起拽:“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趁人之危。”
许闻听顺着力道坐起身,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你陪我睡吗?”
“好啊。”汪有简答应得干脆,等许闻听洗漱完上床,她又临阵脱逃,躲到沙发上。
买沙发时,她只考虑美观,完全没考虑能不能睡觉,这会躺上去十多分钟,她就感觉腰酸背痛。
她受不了坐起来,估摸许闻听应该睡着了,就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蹑手蹑脚溜进卧室。
被子刚掀起一点,许闻听说话了:“来爬床啊。”
“睡觉就睡觉,别说话。”汪有简恨不得拿台灯砸晕他。
“情绪太激动,对睡眠不好。”许闻听侧身躺在床边,“我什么都不干,你快躺下睡。”
汪有简默不作声躺到床上,根本没有半点困意。
许闻听同样没睡,呓语般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汪有简毫无头绪,翻身看向他。
在遮天蔽光的室内,什么都看不清。
她犹豫很久:“睡了吗?”
“没。”
“许阿姨还好吗?”汪有简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扪心自问,许母是个很温柔的人,对汪母爱屋及乌,给予她不曾得到的母爱。
坏就坏在,她不小心捅破司世修是她爸的孩子。
汪母就像是被引爆的炸弹,先是以为许母嘲笑她,生生断绝二十来年的交情,再污蔑汪有简和司世修乱搞,逼他们签下断亲书,甚至一纸诉状将汪有简告上法庭,要求信托将外公赠予汪有简的财产还给她。
那个时候,汪有简才明白,外公生前为什么会把公司变卖,早早把他的遗产一分为二,一份托付给信托无偿赠予汪有简,一份等他死后由汪母继承。
不过其中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还是汪母在法庭上说,汪有简不是汪父的孩子,是恋爱失败的野种,要不是身体原因和父亲的逼迫,她根本不会和汪父结婚生下汪有简。
她甚至责怪起汪父,不应该对汪有简那么好。
更是直言司世修对汪有简好,只是为了汪有简名下的财产。
天崩的插曲,造就司世修和汪有简被逐出家门。
十七岁的汪有简痛苦又迷茫,还是司世修带着只有身份证的她去往清辉市,拼命创业给予她稳定的生活,把她养到二十岁,成功拿到外公留给她的两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产。
“状态不错,我回来时她还让我看看你。”许闻听如实说。
他们的见面,除了接吻就是**,从没好好聊过。
汪有简觉得应该好好聊聊,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憋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谈过几次恋爱?”
“我自小定下娃娃亲,一直在为她守身。”许闻听言辞恳切,其中的娃娃亲指向再明显不过。
汪有简不敢相信:“你给我的感觉是个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