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被尖锐的警报声惊醒。
安全屋的天花板正在闪烁红光，刺耳的电子音重复着："警告！副本即将开启！所有玩家请立即前往传送区！警告！"
季礼已经站在门口，全副武装，手里抛接着那把青铜钥匙。"睡美人终于醒了？"他嘴角挂着惯常的戏谑笑容，但眼神异常清醒，"我们还有三分钟。"
程野迅速检查装备——银匕首、李秀兰的十字架、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战术腰带，里面装着几管不明液体和一把折叠军刀。他活动了下肩膀，发现身体比昨天更加轻盈有力，动态视力强化让快速移动的钥匙轨迹在他眼中如同慢动作。
"传送区在哪？"
"跟我来。"季礼推开门，外面的景象让程野瞳孔微缩——昨晚还平静的街道此刻一片混乱，玩家们惊慌失措地奔向同一个方向，有些人边跑边往身上套装备。天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投影：02:47...02:46...
他们逆着人流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圆形广场。中央地面上刻着复杂的符文，几十个玩家已经站在符阵中，表情各异。季礼拉着程野踏入阵眼的瞬间，倒计时归零。
刺目的白光笼罩了整个世界。
当视野恢复时，程野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金属走廊里。银灰色的墙壁上布满了管线和不明用途的接口，天花板每隔几米就有一盏冷白色的LED灯，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科幻副本。"季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最讨厌的一种。"
程野转身，看到季礼正皱眉检查手腕上的微型投影——那是他们熟悉的寻呼机在这个世界的形态。投影显示：
【副本名称：机械迷城】
【主线任务：摧毁机械神谕核心】
【时限：120小时】
【当前存活玩家：12】
【警告：本副本存在认知污染风险】
"认知污染？"程野挑眉。
季礼的表情罕见地凝重："意思是这里的东西能直接影响你的思维。看到或听到某些信息后，可能会发疯、变异，或者..."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季礼一把拽过程野，闪进侧面一个检修通道。透过格栅，他们看到一队人形机械体列队走过——它们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但头部是半球形的传感器阵列，胸腔透明，里面是高速运转的齿轮组和发光的蓝色核心。
"哨兵机械，"季礼的呼吸喷在程野耳畔，温热而急促，"视觉识别，听觉敏锐，但嗅觉系统是短板。"
程野微微点头，注意力却被机械队最后的一个"东西"吸引——那是个半机械化的人类，左半边身体已经改造成金属结构，右半边却是腐烂的血肉，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微笑。
"那是..."
"被同化的可怜人。"季礼的声音冷得像冰，"认知污染的后果。"
机械队远去后，两人小心地离开藏身处。程野注意到这个副本只有季礼和他两个人组队，其他玩家不见踪影。"另外十个人呢？"
"随机分散在设施各处。"季礼检查着走廊上的电子标识，"系统喜欢看玩家自相残杀。"
他们顺着标识向疑似核心区域前进。沿途经过的几个实验室里，程野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人类与机械的融合实验、漂浮在培养液中的大脑组织、还有一整面墙的监视屏，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一个被囚禁的人类，他们对着镜头不停重复同一句话。
"他们在说什么？"程野压低声音问。
季礼摇头："别听，那是污染源之一。"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突然出现一扇巨大的安全门，旁边控制面板闪着红光。季礼从战术包里掏出一个电子破解器接上去，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代码。
"需要权限卡。"他啧了一声，"至少B级。"
程野环顾四周，注意到天花板有个通风管道入口："上面？"
"老套但有效。"季礼蹲下双手交叠做成踏板，"你先上。"
程野踩着他的手跃起，轻松拆下通风盖。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金属内壁冰凉刺骨。爬行了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
"左转。"季礼在后面低声指导，"根据结构图，那边通向员工休息区，可能有权限卡。"
左转管道尽头是一个通风口，下方是个圆形休息室。程野透过格栅看到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形生物——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他们的头部已经改造成金属结构，只有嘴部还保留着血肉组织，正在用合成音交谈。
"主脑今日的启示接收完毕。"最高的那个说，"又有两个试验体被选中晋升。"
"赞美齿轮。"第二个机械人回应，"他们的血肉将成为永恒运转的一部分。"
第三个突然抬头，传感器直指通风口："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
程野瞬间后撤，但为时已晚。一道红色激光束穿透通风管，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灼痕。下方传来警报声和机械运转的嗡鸣。
"跑！"季礼在后方吼道。
他们拼命在管道中爬行，身后传来金属被撕裂的声音。程野看到一个紧急出口标志，一脚踹开挡板，两人先后跳进下方黑暗的空间。
程野摔在一堆软质材料上，手电筒光照亮后才发现这是个尸体储藏间——几十具半机械化的尸体整齐排列，有些还在抽搐。季礼落在不远处，立即翻身而起举枪警戒。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他冷笑一声，从最近的尸体上扯下一张身份卡，"运气不错，A级权限。"
储藏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研究员制服的女孩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差点撞上程野。她看起来完全正常，是人类模样，栗色卷发因为奔跑而凌乱，棕色眼睛里满是恐惧。
"别开枪！"女孩举起双手，"我是玩家！"
季礼的枪口纹丝不动："证明。"
女孩快速展示了她手腕上的玩家投影："乔安娜，第四次游戏。我的队友都被...被同化了。"她声音颤抖，"这个副本太邪门了，那些机械在强迫玩家接受什么''晋升仪式''！"
程野和季礼交换了一个眼神。季礼慢慢放下枪："知道核心区在哪吗？"
乔安娜点头："主控室在最下层，但需要穿过晋升大厅。"她咽了口唾沫，"那里正在举行仪式...我建议等仪式结束再过去。"
"不，"季礼露出锋利的笑容，"我们就要趁现在去。"
在乔安娜的带领下，三人通过一系列隐蔽通道向下层前进。沿途的墙壁上贴满了诡异的标语："血肉苦弱，机械永恒""接受齿轮的启示""成为永恒运转的一部分"。程野注意到这些标语看久了会产生轻微的眩晕感，仿佛文字本身具有某种催眠力量。
"认知污染开始了。"季礼递给他和乔安娜各一个小药丸，"暂时性神经阻断剂，能抵抗一小时左右。"
药丸苦涩难咽，但确实让眩晕感消失了。他们来到一个观察平台，下方是巨大的圆形大厅——晋升大厅。眼前的景象让程野胃部抽搐：
数十名玩家被固定在金属椅上，头部连接着各种管线。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机械大脑，表面覆盖着蠕动的纳米虫群。每当它发出一次脉冲光，就有一个玩家开始惨叫，他们的皮肤下出现金属光泽，肢体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扭曲变形。
"那就是机械神谕。"乔安娜声音发抖，"它直接向玩家大脑灌输机械教义，强迫他们接受改造。"
程野注意到大厅边缘站着几个已经完全机械化的玩家，他们守卫着通往主控室的通道。"强攻不可能。"
季礼正在检查装备："不需要强攻。"他取出三个小装置分给两人，"纳米干扰器，能暂时瘫痪那些守卫。我们伪装成被押送的异端分子，接近核心区后引爆。"
"太冒险了！"乔安娜反对，"一旦失败——"
"留在这里更危险。"季礼打断她，"神谕的脉冲范围正在扩大，很快整个设施都会在它的直接影响下。"
程野思考片刻，点头同意季礼的计划。三人绕到大厅入口处，季礼用某种喷雾改变了他们皮肤表面的金属光泽度，使其看起来像是初期改造者。
"记住，"季礼最后叮嘱，"无论看到什么都别表现出异常，认知污染会利用你们的恐惧。"
他们低着头走进大厅，模仿那些被改造者的机械步伐。程野感到一道扫描光束从头顶掠过，机械大脑的脉冲频率似乎加快了些。一个守卫转向他们，传感器发出可疑的嗡鸣。
"新晋升者。"季礼用僵硬的合成音说道，"带异端分子接受净化。"
守卫的传感器闪烁几下，竟然让开了路。三人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越来越接近大厅中央的机械大脑。程野能感觉到那个可憎的器官正在"注视"他们，无形的压力像针一样刺入他的太阳穴。
药效在减弱。
乔安娜突然抓住程野的手臂："我听到了...它在跟我说话..."她的瞳孔不正常地扩大，"它说可以让我见到死去的妹妹..."
"别听！"程野低喝，但为时已晚。
乔安娜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皮肤下浮现出金属纹路。她扑向最近的守卫，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它给我看了真相！我们都是齿轮上的蝼蚁！"
大厅顿时警报大作。季礼咒骂一声，按下引爆键。三个纳米干扰器同时爆炸，产生的EMP冲击波让周围的机械体全部僵直。机械大脑发出愤怒的脉冲，整个大厅的灯光开始频闪。
"跑！"季礼拽起程野冲向主控室入口，"趁它重启系统前！"
他们撞开主控室大门，里面是一个布满控制台的圆形空间。中央柱状容器里漂浮着一个人类大脑，连接着无数光纤和管线——这才是真正的机械神谕核心。
"找到你了。"季礼冷笑着掏出一个球形装置，"微型核熔断器，专门对付这种铁疙瘩。"
程野迅速检查控制台："需要启动自毁程序才能彻底摧毁它。密码保护的。"
季礼将熔断器贴在容器上："给我三分钟破解。"
门外传来撞击声，瘫痪的守卫正在恢复。程野抽出银匕首守在门口："快点。"
季礼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程野则迎战第一个冲进来的机械守卫。银匕首在机械体上效果有限，但他很快发现攻击蓝色核心能造成致命伤害。
一个、两个、三个...程野记不清自己放倒了多少机械体，他的右臂被激光灼伤，左腿也被撕开一道口子。季礼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再撑十秒！撑住了就给你一个奖励。"
第十秒，整个设施剧烈震动，所有灯光变成刺目的红色。机械大脑在容器中疯狂抽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电尖啸。
"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五分钟。"系统女声平静地宣布。
季礼冲过来架起程野："走！紧急通道在这边！"
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身后传来机械结构崩塌的轰鸣。通道尽头是一扇气闸门，季礼用尽力气拉开它，外面是设施顶部的停机坪，刺目的阳光让两人一时睁不开眼。
"没有逃生舱。"程野喘息着说。
季礼指向远处："有。"
一架老式直升机停在平台边缘，但距离他们至少两百米。设施已经开始崩塌，地面剧烈震动，裂缝如蛛网般蔓延。
"跑不到了。"程野冷静判断。
季礼突然笑了："信我吗？"
不等回答，他拽过程野冲向平台边缘。程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下方是一条流经设施的人工河，高度超过五十米。
"你疯了！"
"一直如此！"季礼大笑着纵身跃下。
失重感席卷了程野的全部感官。在下坠的瞬间，他看见季礼在空中向他伸出手，阳光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他抓住了那只手。
冰冷的河水吞没了一切。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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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机械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