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美的尖啸几乎刺穿鼓膜。
程野的左耳瞬间失去听觉，温热的血液顺着耳道流出。他咬紧牙关，银匕首横在胸前，与季礼背靠背站立。由婴儿肢体拼接而成的怪物填满了整个档案室，蠕动的肉块上浮现出数十张婴儿面孔，每张脸都在发出不同音调的哭声。
"计划？"程野压低声音问。
季礼的枪口稳稳指向怪物核心部位——那里隐约可见李明美原本的小女孩面容。"盐圈能撑三十秒，足够我打空这个弹夹。"他快速检查武器，"问题是打完以后怎么办。"
程野瞥见角落里的林小满已经没了呼吸，她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与那些死婴如出一辙。"弱点在哪？"
"心脏部位，但——"
怪物突然发动攻击，一条由婴儿手臂组成的触须闪电般袭来。程野挥刀斩断，黑色脓液喷溅在档案架上，腐蚀出缕缕白烟。季礼同时开火，特制子弹在怪物主体上炸开一个个燃烧的弹孔。
"但什么？"程野在战斗间隙吼道。
"但她有六个心脏！"季礼一个侧滚翻避开横扫而来的触须，"对应六个死婴！"
程野啐出一口血沫。
档案室空间狭小，怪物却占据了大半面积，他们几乎没有腾挪余地。又一波攻击袭来，这次是三条触须同时从不同角度刺来。程野勉强斩断两条，第三条狠狠抽在他腰侧，将他撞飞到档案架上。
脊椎撞上金属架的剧痛让程野眼前发黑。他感到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呼吸时像有刀子在肺里搅动。季礼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左臂被腐蚀性液体灼伤，战术服袖子已经和皮肉黏在一起。
"程野！"季礼突然扔来一个小玻璃瓶，"接着！"
程野本能地接住，发现里面是某种银色粉末。"怎么用？"
"撒在刀上！"季礼连续射击掩护，"快！"
程野咬开瓶塞，将粉末倒在银匕首上。粉末接触刀身的瞬间，繁复的花纹亮起幽蓝光芒，整把匕首变得滚烫。怪物似乎感应到威胁，发出愤怒的咆哮，所有触须同时袭向程野。
"就是现在！"季礼大喊。
程野纵身跃起，匕首直刺最近的一张婴儿面孔。强化后的刀刃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没入怪物体内，被刺中的婴儿脸发出凄厉尖叫后化为黑烟消散。怪物整体剧烈抽搐，体积缩小了六分之一。
季礼换上最后一个弹夹，"还剩五个！"
程野喘息着调整握刀姿势。腰侧的伤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但思维却异常清晰。他注意到每次攻击后，怪物核心部位的李明美本体都会短暂暴露。"掩护我，我要直接攻击主体！"
季礼挑眉："你想去找死？"
"信我一次。"程野紧盯着怪物动作规律，"三秒后它会有个攻击间隙。"
季礼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疯子。"他举枪连续射击，"走！"
程野如离弦之箭冲出，在怪物被子弹牵制的瞬间，一个滑铲从触须下方穿过，直逼核心。李明美的本体终于完全暴露——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小女孩形象，悬浮在肉块中央，胸口镶嵌着五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还我妈妈！"李明美尖叫着，所有触须回防。
程野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刺穿，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没有停下，银匕首划出一道完美弧线，同时贯穿两颗心脏。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整个档案室开始崩塌。
"程野！"季礼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野想回应，却咳出一口鲜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看到季礼不知用什么方法突破了触须防御，来到他身边。那把改装手枪抵在最后一颗心脏上，季礼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扣动扳机。
白光。
然后是漫长的黑暗。
程野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公司会议室里的背叛，天台边缘的绝望，黑色卡片吸收他鲜血的瞬间...最后定格在季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上。
"醒醒，睡美人。"
脸颊被拍打的刺痛让程野猛然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纯白空间里，季礼蹲在旁边，脸上带着熟悉的戏谑笑容。程野下意识去摸腰侧的伤，却发现身体完好无损，连之前断掉的肋骨都不疼了。
"欢迎来到结算空间。"季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恭喜通关第一个副本，菜鸟。"
程野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这个空间没有明显边界，地面和墙壁都是毫无瑕疵的白色，让人产生一种失重感。唯一突兀的是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屏幕，上面显示着几行金色文字：
【副本名称：婴灵病房】
【完成度：92%】
【贡献度：程野47% 季礼53%】
【奖励结算中...】
"完成度是什么意思？"程野皱眉问道。
季礼不知从哪里变出两罐啤酒，扔给程野一罐："就是字面意思。我们解决了BOSS，但没完全解开所有支线。"他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不过92%已经不错了，我第一次才拿了65%。"
程野没接话，仔细检查自己身体。除了衣服上的血迹证明之前的战斗确实发生过，所有伤口都消失了。更奇怪的是，他感觉身体比之前更轻盈有力，五感也敏锐了许多。
"身体强化？"他看向季礼。
"Bingo。"季礼打了个响指，"每次通关都会根据表现获得相应强化。你这次表现不错，估计提升了15%左右的基础体能。"
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变化：
【奖励发放】
【程野获得：动态视力强化（B级）、痛觉钝化（C级）】
【季礼获得：灵能抗性提升（A级）】
【额外奖励：李秀兰的十字架（驱邪物品）】
一个古朴的银十字架凭空出现，落在程野手中。他翻看这个做工粗糙的饰品，背面刻着"以血净化"四个小字。
"收好，下个副本可能用得上。"季礼凑过来看了一眼，"驱邪物品在灵异类副本里很珍贵。"
程野将十字架塞进口袋："现在去哪？"
"休息区。"季礼向空白处走去，伸手在空气中一划，竟拉开一扇门，"玩家在两个副本之间的安全区，可以交换情报、购买装备，或者..."他回头冲程野眨眨眼，"找点乐子。"
门后是一条热闹的街道，风格像是混合了不同时代的建筑。程野跟着季礼走进去，发现这里人来人往，大部分都穿着奇装异服，有些人甚至明显不是人类——他看到有个摊位老板长着蜥蜴般的竖瞳，还有个女孩背后飘着半透明的幽灵手臂。
"这里是..."
"边界集市。"季礼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所有玩家的中转站，也是游戏中唯一的安全区。"
他们停在一家名为"午夜"的酒吧前。季礼推门而入，昏暗的室内坐着形形色色的客人，吧台后一个戴眼罩的老头正在擦拭玻璃杯。
"老样子？"酒保头也不抬地问。
"两杯。"季礼在角落找了个卡座坐下，示意程野坐对面，"别那么紧张，这里禁止斗殴，违者会被系统直接抹杀。"
程野慢慢放松下来，但手仍然放在能快速抽刀的位置："你还没解释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边界游戏，介于生与死之间的领域。"季礼接过酒保送来的两杯琥珀色液体，推给程野一杯，"被选中的人在这里完成副本，积累足够积分后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行？"
"理论上是的。"季礼抿了一口酒，"复活死人，获得超能力，甚至改变现实...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程野想起邀请函上的承诺："你参加过多少次游戏？"
季礼的笑容微妙地僵了一瞬："记不清了。"
"说谎。"程野锐利地注视着他，"你在档案室的表现太熟练了，像是早知道李明美的弱点。"
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凝固。季礼慢慢放下酒杯，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光泽："好奇心害死猫，程总监。"
程野不为所动："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季少爷。"
他们对视了几秒，季礼突然大笑起来，引得附近几桌客人侧目而视："我喜欢你，真的。"他前倾身体，压低声音，"好吧，我确实不是第一次经历''婴灵病房''，但具体原因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选我当搭档？"
"因为..."季礼的话被酒吧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所有客人都停下动作，警惕地环顾四周。酒保迅速关上大门，独眼中闪烁着紧张的光芒。
"怎么了？"程野警觉地问。
季礼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清道夫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酒吧的墙壁突然开始渗血，天花板上的吊灯剧烈摇晃。客人们纷纷拿出武器，有些人已经开始向后方撤退。
"系统BU□□生的怪物，专门猎杀玩家。"季礼拽起程野就往后门跑，"不能被它的血碰到，否则会感染！"
他们刚冲出后门，就听见酒吧内传来一连串惨叫。程野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由无数人体部位拼接而成的黑影正在屠杀客人，所到之处只留下一滩滩血水。
"这边！"季礼拉着程野钻进一条小巷，"安全屋就在前面！"
巷子尽头有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门口挂着"暂不出租"的牌子。季礼掏出一把青铜钥匙插入锁孔，门开了一条缝，两人闪身进入后立即将门反锁。
程野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所谓的"安全屋"——一个简陋的单间公寓，只有基本家具，墙上贴满了便签和照片，看起来季礼经常来这里。
"清道夫怎么会出现在安全区？"程野质问。
季礼从冰箱拿出两瓶水，扔给程野一瓶："最近越来越频繁了，有人猜测是系统出了问题。"他拧开瓶盖猛灌几口，"不过跟我们没关系，下个副本明天才开始，清道夫进不了安全屋。"
程野走到墙边查看那些照片。大部分是各种副本场景的拍摄，有些已经泛黄，看起来年代久远。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张被红笔圈起来的照片——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只能隐约看出人形。
"这是什么？"
季礼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边界之主，游戏的创造者，也是最终BOSS。"他走到程野身边，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传说击败他就能掌控整个游戏。"
程野敏锐地注意到季礼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你见过他？"
"没有活人见过。"季礼转身走向沙发，"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程野没有追问，但直觉告诉他季礼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他坐在单人椅上，取出银十字架仔细端详。十字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背面的"以血净化"四个字让他想起李明美临死前的尖叫。
"下个副本是什么类型？"他问。
季礼已经躺在沙发上，手臂搭在眼睛上："随机抽取，可能是灵异类，也可能是科幻或者奇幻。"他顿了顿，"不过根据经验，系统喜欢给新人安排循序渐进的难度。"
程野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强化后的身体仍然需要休息，而今天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季礼轻声说：
"今天表现不错...搭档。"
这句道谢来得突兀又真诚，与季礼平时玩世不恭的形象截然不同。程野睁开眼，发现对方已经背对着他，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不客气，搭档。"程野最终回应道，也转过身去。
安全屋外，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惨叫声和不明生物的嘶吼。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在虚假的安全感中沉入梦乡，等待着下一个生死考验的到来。
[星星眼]更了[菜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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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碎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