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周三，依旧是个晴天。
黑沼牙从“躺在荆棘花园里，被漂亮的吸血鬼小姐咬住脖颈”的怪梦中醒来，总觉得身上格外沉重。
耳边传来初鹿野凉近乎呢喃的声音。
“多谢款待。”
低头，被子掀起，初鹿野凉把脑袋枕在他的胸口，意犹未尽地咽了咽喉咙，酒红色眼眸投来深情的目光。
清苦的玫瑰香气，一尘不染的白色头发，姣好的容颜，全露在睡衣外的诱人香肩
一切和梦中的吸血鬼小姐如出一辙。
不该让初鹿野伯母接手公司——黑沼牙抬手揉了揉初鹿野凉的脑袋，视线看向窗外的天空，轻声叹息：“早安，凉前辈。”
“贵安。”
初鹿野凉枕在他的胸口，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于是黑沼牙硬是拖着她支起身子，准备下床。
等等，为什么还要起床？
如果去学院的话，初鹿野凉多半不会放过他，必须找点正事做才行。
正在黑沼牙深沉的思考时，房门轻声打开，松阪花音拿着他的学院制服走进来，温柔地笑着说：
“牙已经醒了啊，还以为你们要睡到中午。”
“我也想睡到中午。”
黑沼牙看了一眼视线离不开自己的初鹿野凉，扭头对松阪花音问：“关于打拳的事，你们两个商量过了吗？”
“早晨起床喝茶时，和凉说过。”
松阪花音把制服挂在门后，打开衣柜，拿出一条新的内裤递给黑沼牙：“我研究了一下各个赛事，大概有一些计划。”
“我有钱。”初鹿野凉显然不赞成，语气稍微冷了几分。
“我想自己赚钱。”
黑沼牙扶着她的肩膀，和她酒红色的眼眸对视，一本正经地说：“凉前辈，吃软饭这种事不适合我，我想做一个强大而自由的男人。”
“哦。”初鹿野凉的眸光黯淡了几分，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所幸她现在仅有的一点情绪还不会影响逻辑，打拳赚钱的计划勉强全票通过。
“先吃饭吧。”
黑沼牙哄着她起床，等初鹿野凉走出卧室，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松阪花音问：“所以，怎么最快的赚到钱？”
“我给你挑选了两个赛事，K1的霓虹赛程，轻重量级组，还有世界综合格斗大赛无差别组。”
松阪花音细心地帮他整理着衬衣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说：“按照我的计划，K1只需要打预选赛，每个月大概两场，足够打响知名度，这周末在东京的场次刚好作为你的出道战，对手也都是新人。”
“然后呢？”
“K1的重点赛事今年只剩下一场无差别级，我拜托怜子小姐问过，来不及报名了，不过如果能在两个月内打出名头，新年可以参加年度赛，收视率比红白歌会还要高哦。”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怜子小姐是谁？”黑沼牙揉了揉眉心，没从记忆里找到这个人。
“你的司机。”松阪花音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灰色眼眸里写满担忧，果然凉做得太过分了一些。
“想起来了，还没睡醒，脑袋昏昏沉沉的。”
黑沼牙打了个哈欠，摇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那个世界大赛，什么情况？”
“没有公斤数差距，报名后对手完全随机，打完新秀选拔赛后，可以打数字赛和全球巡回赛，我们的目标是入选年度大赛，最后赢下明年8月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全球冠军赛。”
松阪花音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他自己考虑什么，只需要上台，然后把对手打烂。
“最终目标是获得全球影响力和知名度，这样随便代言几个品牌，就能赚到一大笔钱，想竞选东京都知事的话也可以获得超高的支持率。”
最后一句她只是在开玩笑，不过说的却是实话。
格斗比赛风靡全球，粉丝也相当狂热，影响力可不是剑道、甲子园这种过家家比赛可以比拟。
“两个比赛的规则有些不同，怜子小姐说初鹿野家有几个保镖参加过，可以去找他们了解。”
听到这话，黑沼牙眼睛亮起，瞬间打起精神。
不去学院，去初鹿野家的公司不就好了吗？
既有人陪他打拳，还有了解赛事详情，健身器材也很完善，简直完美。
“我今天不去学院，不，这周都不去，帮我请假。”
黑沼牙当即脱掉刚刚穿好的学院制服，从衣柜里拿出黑色T恤和宽松的长裤，干脆利落地穿好：“我要去初鹿野家的公司，找那些保镖训练。”
“好吧，周日我陪你一起去。”
见他兴致勃勃，松阪花音当即拿出手机，帮黑沼牙在官网报名：“周日的新手选拔赛，不行的话，直接认输也没关系，我再帮你想别的办法。”
“好，听你的。”
黑沼牙不想让她担心，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房门的位置，凑到松阪花音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感觉凉前辈似乎要黑化。”
“真是的，很危险呢。”
松阪花音微微皱眉，干净漂亮的脸用伤脑筋的表情苦恼，语气里不乏担忧的感觉：“我把学生会的事交给汐奈酱吧，刚好她也需要一些锻炼，凉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黑沼牙把她拥进怀里，抬手抚摸顺滑的黑色长发，心里涌起强烈的满足感。
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在背后支持自己，还能出谋划策，照顾生活，感觉实在美妙。
“你也要帮我照看汐奈酱才行。”松阪花音埋怨地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好。”
“我感觉白川似乎有点太极端了，关于汐奈酱，我并不是希望她拒绝其他的社交关系，只是”
“我明白的，自然地和其他人相处，而不是刻意地掌握秘密或者讨别人喜欢，下次和桃见面我和她说。”
两人闲聊着离开卧室，来到餐厅，黑沼牙拉出椅子，坐到初鹿野凉身边，一边吃饭一边和她说自己未来一周的安排。
“凉前辈，这周剩余的几天，我打算全力准备周日参加预选赛，暂且不去学院了。”
“.”
初鹿野凉已经恢复面无表情的人机状态，思考片刻，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我陪你。”
“不能做哦。”
松阪花音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红茶，微笑着用轻柔的语气说：“我稍微有点担心凉会打扰牙呢。”
闻言，初鹿野凉射去平静的视线，哪怕面无表情，也能察觉到她的不满。
“凉前辈，晚上我会早点回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呢。”
黑沼牙伸手在初鹿野凉眼前摇晃，转移她的注意力：“而且，你还有乐队的事要忙吧。”
“不需要‘前辈’。”初鹿野凉扭头和他对视，眼底隐隐有雾气弥漫。
“凉。”
“嗯，我不打扰你。”
见她答应，黑沼牙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松阪花音默默记下初鹿野凉刚刚的表现，心里想着找些心理学的书来研究。
吃过早饭，三人一起下楼，在公寓楼前的街道告别。
松阪花音和初鹿野凉依旧步行前往私立青岚学院，黑沼牙坐上小早川怜子的车，前往初鹿野家的公司。
黑色轿车沿着高架路行驶，一望无际的海面在阳光下闪耀。
黑沼牙靠着座椅坐在车辆后座，用手机给白川桃发送消息，告诉她自己最近不去学院。
[黑沼：我请假了]
[白川：这种事不用特意告诉我]
消息秒回，但态度相当冷淡。
黑沼牙正思考如何回复时，她又发来新的消息。
[白川：我是不可能请假去酒店陪你的！！！]
[黑沼：不，我报名了拳赛，准备去打拳赚钱，周日的比赛，最近几天要好好准备。]
[白川：哦。]
简单的答复完全看不出态度，等车辆停在东京湾旁的双子大楼门前时，手机响起铃声。
已经是上课时间，白川桃突然打来了电话。
黑沼牙挥手示意小早川怜子下车，等她关好车门，才接通电话。
寂静的空气挤满车内狭小的空间，过了许久，才听到白川桃刻意压低的声音，冷淡的语气里不乏担忧的意味。
“你报名的是什么比赛？”
“K1，应该是这个名字。”
“9月大阪的决赛，有人被硬生生踢断肋骨。”
“听起来很刺激啊。”
黑沼牙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听到手机里清晰地传出白川桃生气的呼吸声，他嘴角勾起愉快的弧度。
猫猫性格再别扭，也还是会关心他的嘛。
“你知道我的，铁门都能一脚踢开。”
“那些人未必做不到。”
白川桃加重语气，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我在网络上看到，有人能踢断香蕉树。”
“好了，不用担心，有机会我找棵椰子树给你示范。”
见她真的有点着急，黑沼牙用轻松的语气安慰，丝滑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如果我真的成为世界级拳王，在东京买房肯定会相当轻松，说不定还能当选东京都知事。”
电话另一侧，白川桃躲在楼梯下的神秘空间，听到他轻松的话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溺死的人都会游泳，黑沼牙越是这样说，她越是没办法放心。
穿着室内鞋的脚在地面踩踏急促的节奏，想不通到底是谁给黑沼牙出的馊主意，她直接开口询问：
“凉不可能劝你去打拳，松阪花音？”
“是我自己想去。”
“嘁，万一被人打进医院，我可没时间去看望你。”
“周日的比赛，有时间可以来现场看我一拳K.O.对面。”
听黑沼牙这样说，白川桃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金色眼眸寸寸冻结，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松阪花音算账。
早知如此，当初在伊豆时，还不如满足黑沼牙的愿望。
她亲自照顾，至少不会让黑沼牙以身犯险。
白川桃努力维持着冷静，拼命思考用什么理由阻止他，嘴上不留情地拒绝：“我要打工，没有时间。”
“好吧，那你准备好给我庆祝吧，我会提前开好酒店。”
“随便你吧。”
她冷声说了一句，直接挂断电话。
黑沼牙收起手机，钻出车门，心情很好地走进公司一楼的大厅。
他确实胜券在握，哪怕[钢筋铁骨]只能维持1小时，还有24小时的冷却时间也依旧充满信心。
一场拳赛最长也不过15分钟的时间，哪怕要连续打几场，凭借现在远超常人的体力也足够应对，只要用最快的方式打倒对面就好了。
这次黑沼牙没有去[男性止步]的另一栋楼，在小早川怜子的带领下走进电梯，来到20层。
整层楼都是健身房，各种健身器材整齐摆放，还有一个四角擂台和一个八角笼，上次帮松阪花音搬家时见过的男人们都聚集在这里，打沙包、推胸、练背，还有两个人在四角擂台上对打。
啪、啪——
小早川怜子拍了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稍微提高音量说道：“大家过来一下。”
“黑沼少爷！”
四角擂台上的人认出黑沼牙，轻巧地翻出擂台，向两人走来，其他人也放下手中的事，快步跑到他的面前。
众人整齐列队，丝毫没有慌乱感，坚毅的脸上写满训练有素的沉着，齐齐鞠躬大喊：“黑沼少爷！！！”
黑沼牙莫名有种训话的感觉，不自然地扭了扭脖颈，挥手示意他们站直身子：“我不喜欢这种氛围，大家还是自然一点比较好。”
“是！！！”依旧是齐声回答。
“我刚刚说，我不喜欢。”
他冷着脸用严肃的语气强调，众人互相对视几眼，最后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小早川怜子身上。
“我走。”小早川怜子转身走进电梯，氛围这才轻松起来。
“她是干嘛的？”黑沼牙好奇地问。
“少爷，不是，嗯——小早川小姐以前是家主的贴身保镖，算是我们的上司。”人群前方的男人举手回答。
“好吧，不管她。”
黑沼牙转身走向四角擂台，说起正事：“我报名了K1和世界综合格斗大赛，以后就在这里训练，你们有参加过吗？”
“我们都参加过一些格斗比赛。”
“你们不用上班吗？”
“前段时间害怕失业，所以找了副业。”
“上来陪我打会，顺便给我讲讲规则。”
见黑沼牙翻上四角擂台，又听到他连规则都不了解，下方的保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万一明天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被开除了怎么办？
扭头见他们都没有动作，黑沼牙只好点名，手指左右移动后，落在人群前方有些眼熟的男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上野忠也。”
“参加过哪个比赛？”
“Pancarse，霓虹本土的综合格斗比赛，常规赛冠军。”上野忠也挺直腰背，很有气势地回答。
然而，听到黑沼牙下一句话，他立刻后退想躲进人群里。
“上来，陪我练练。”
“少爷.这不合适。”
“现在上来，或者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
纠结片刻，上野忠也还是钻进擂台，打算陪黑沼牙稍微玩会儿，顺便和他说明综合格斗的危险性。
下一秒，他后悔了。
一记平平无奇的直拳袭来，上野忠也习惯性抬手格挡，肌肉记忆自动反击，还在担心黑沼牙当场躺下时，臂骨传来断裂的痛楚。
黑沼牙清晰地看到上野忠也的面容扭曲狰狞，正想收手时，又见他抬腿侧踢，袭向自己的脑袋。
果然，打拳比剑道有趣多了。
在擂台上，只要人还有斗志，无论怎样的伤势都不影响比赛继续，直到有一方被彻底毁灭。
黑沼牙后撤一步，抬腿和他踢在一起，寂静的空气里，骨折的声音格外清晰。
擂台下方，保镖们见到恐怖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咙。
“把他抬下去吧，下次我会轻一点。”
黑沼牙看着倒地的上野忠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扭头对下方的保镖说：“工伤，休假养伤期间工资翻倍，我个人再补偿100万円。”
保镖的人数就这么多，万一全残了，没人陪练怎么办？
“少爷，我们还是先给你讲讲规则吧。”
“边打边说。”
又送两人去医院后，黑沼牙终于掌握和他们交手的力度，也充分了解了两个大赛的规则。
K1是霓虹最初的站立格斗赛事，四角擂台，每回合3分钟，每局3回合，单场击倒三次判负，禁止肘击、摔投、关节技、攻击后脑等易致命部位。
相比之下，世界综合格斗大赛规则宽泛许多，八角笼内比赛，因为报名的是无差别级，除了故意打死对手的动作，几乎没有任何规则。
至于获胜方式，黑沼牙没有详细了解，只要击倒对手，肯定能赢。
接下来几天，黑沼牙每天都到初鹿野家的公司训练，职业保镖比新宿警署的课长们专业得多，他还顺便学习了拆弹、射击、狙击、撬锁等各种专业知识。
时间来到11月8日，周六。
早晨起床时，脑袋没有昏昏沉沉的感觉，黑沼牙只觉得连窗外的天空都格外明亮。
一连三天，初鹿野凉都没有竭泽而渔，每晚只是浅尝辄止，然后在松阪花音的督促下回她自己的房间睡觉。
换好叠放在床尾的衣服，走出卧室，原木色的餐桌前，松阪花音坐在阳台窗帘遮挡的阴影中，端着茶杯抵在唇边，翻看一本时装杂志。
也许是和灰色毛衣摩擦产生静电的关系，今日她的黑色长发不像平常那样乖巧，蓬松的发丝略显凌乱。
“凉不在吗？”黑沼牙走到餐桌旁，拉出椅子落座，抬眸看向松阪花音漂亮的脸。
她放下茶杯，微笑着用温柔的语气说：“公司似乎有棘手的事，她回去帮忙了。牙今天有什么安排？”
“暂时没有。”
黑沼牙拿出手机，一边查看消息，一边拿起筷子吃早饭。
刚刚夹起一块烤牛肉，他就看到白川桃十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白川：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白川：1次，不能再多了。]
[黑沼：先告诉我什么事，麻不麻烦]
[白川：关于汐奈酱的事，见面说吧。]
[白川：（位置）]
地点是初鹿野书店附近的那家麦当劳，以前一起打工时，黑沼牙和她总是去那里吃午饭。
他没有着急回复，抬头对松阪花音问：“新海最近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要说苦恼的事，大概是把那几个人踢出学生会吧？”
松阪花音不假思索地回答，漂亮的灰色眼眸里浮现起阴沉的感觉：“真是的，汐奈酱拜托你了吗？因为她是害怕和别人交恶的性格，我才安排给她。”
“桃来找我帮忙。”
“这样啊，牙想去的话也没关系。”
“正在议价。”
黑沼牙思考片刻，才给白川桃答复。
涉及到新海汐奈，考虑到她的黏人程度，必须狠狠涨价才行。
[黑沼：事情我已经从花音口中了解过了。]
[黑沼：5次。]
[白川：好，我还有其他事要和你聊。]
面对他的狮子大开口，白川桃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丝毫没有讨价还价，顺利得让黑沼牙怀疑有诈。
该不会是初鹿野凉正在麦当劳埋伏吧？
[黑沼：只有你和新海？]
[白川：凉今天去了公司，千岁没有时间。]
[黑沼：等我吃完早饭。]
白川桃说过不会骗他，黑沼牙放心下来，抬眸见松阪花音眸中危险的感觉散去，只剩下柔和，开口向她打探情报。
“把他们踢出学生会很难吗？”
“不难哦，简单一点直接下达文件就可以，但很得罪人呢。比较复杂的方式是，召集风纪委员聚会，严查那几个人的行事作风，然后按照规定处理。”
松阪花音说得轻而易举，对新海汐奈来说却难如登天。
她已经整整一周时间没有和风纪委员的朋友们联络过，突然召集聚会，不仅目的性强，万一无人响应，会非常尴尬。
想明白新海汐奈的纠结，黑沼牙用平淡的语气评价道：“上下两难啊。”
“这是我为汐奈酱特意准备的难题，牙可不要抢她的风头。”松阪花音轻声提醒。
“到时看情况吧。”
黑沼牙快速吃完早饭，和她告别后，下楼离开公寓，坐车前往新宿区的麦当劳。
白川桃愿意付出代价，绝对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