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芳发现自己完全反驳不了程明光对她的指控。
正如他所说，这确实都是出于自己口中。
程明光现在的所有教育理念，就算是全部归咎于她王成芳曾经的亲口灌输培养，也不过分。
但不知为什么，现如今面对自己曾经的理念，王成芳却是万万不能认可了。
可，要如何去反驳曾经的自己？
关校长，如果是你在这里，你会怎样发言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连王成芳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她一咬牙，还是张口驳斥道：
“那些学生，就算是被淘汰了，也是活生生的人！是我们的学生啊！”
“程校长，你忘了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创办这所学校的吗？”
“是为了让更多的学生，能够更有效率地利用高考这一人生分水岭，去达到更高的阶层，从而让他们迎接更加光明的未来啊……”
“所以不论是学校的高压，还是最终的成绩，都不是目的啊。”
“反而，你现在利用鲜血和生命去推动你所谓的高效……”
“呵……之前那些人骂我们，还骂的真没错——”
“这根本就不是教育，这是谋杀。”
而听到王成芳此刻肺腑之言尽数而出，语气冰冷而无奈。
程明光却是被这种冷静彻底引爆了。
大怒不已，甚至单脚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面前桌上，咆哮道：
“王成芳！”
“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你装什么圣人啊？”
“你现在清高起来了？”
“当初，是谁到处顶着个衡河模式创始人奠基者的名头引以为傲的。”
“没有我这些年所谓‘没人性’的执行和加码，衡河能有现在今天的地位？”
“你倒好，享受完名声红利，拍拍屁股去大学里当你的教授了。”
“现在好了，衡河模式被攻击了，你又开始跳反？！”
“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还来指责我杀人？”
“你王成芳，简直就是个虚伪的叛徒！”
程明光一通话说完，见王成芳瞪大眼睛，没有回话。
也是愣了愣，喘着粗气瘫倒回轮椅上。
看到王成芳那副悲戚的表情，他心中又是一揪。
我……怎么能……对王教授说这种话？
这种话，想想也就算了，怎么能说出口来呢？
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吗？
但这一丝愧疚，很快就被更强的愤怒和自卫心态完全覆盖了——
不对……我没错。
我说的话哪有一丝错误？
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
难道不是这家伙先撕破脸的吗？
否定我们两个亲手搭建而出的一切，这家伙为什么要如此残忍？
你走了，那我呢，我还在这里啊……
不行，不能示弱。
衡河中学处处遭受挑战的现在……我必须坚持自己的信念。
就算是对王成芳教授，我也必须反击到底！
眼见象征着两人分道扬镳彻底闹掰的一幕在直播间中上演，观众们更是不嫌乐子大，发弹幕疯狂拱火：
【打起来！王教授赶紧上去干他呀。他现在还坐轮椅没法反抗的！趁他病，要他命！】
【果然王教授的思想也是被关校长所影响了吧，我看她现在好像也并不那么同意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了。】
【换位思考一下，我竟然觉得程明光这次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王教授现在这幅样子，的确算是一种背叛。】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胞的残忍！矫枉必须过正！这俩人闹崩了，也好。】
【王教授别听这个SB程明光妖言惑众！弃暗投明吧，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坚定自己的内心，向着关校长说的那个未来前进吧！】
而，不知是被程明光这么一番话说到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还是内心对自己的质疑达到了巅峰，让她的思考无暇组织对程明光的反驳话语。
此刻，尽管被这样攻击，王成芳却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弹幕，一句话没有再说。
演播室的气氛再次沉寂。
主持人当然乐得如此。
说起来，今天的直播还真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今天看到又是程明光这货出席特邀嘉宾，自己还觉得今天的节目会格外难推进呢。
没想到王成芳教授，今天竟然和这傻逼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两个人就崩溃了，反而给了自己发挥的空间。
吵得好啊！
但他也没有沉浸在自己的庆幸之中，立马开始推进节目的进程：
“一个真正伟大的教育家，不仅仅是能够给学生传递思想，更是能让周围的其他人从他身上获得成长。”
“毫无疑问，关校长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教育家。”
“相信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会认同这种看法吧。”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来关注一下，关校长的劳芳中学社团活动的后续吧！”
画面一转。
劳芳中学。
依旧是人生体验室的景象。
如果说，之前的两段录像已经让学生们获得了一丝面对残酷现实却依旧一往无前的勇气。
却还是遗留了一个问题。
虽然有了勇气，但却还没有动机。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面对如此沉重而深刻的困境，人类为什么要鼓起勇气呢？
毕竟，这可不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啊。
苟活不行吗？
接下来的两段片段，便是节目组与关校长进行商议之后，用来回答这个问题的。
画面展开，这段录像的主人公，竟是劳方教育集团的AI专家，张展鹏。
进入他的视角，映入眼帘的便是关校长坚毅而笃定的表情。
“放假？给我放假干什么？我又不累。”
张展鹏充满拒绝的声音传来。
听闻，关校长一副不容拒绝的强硬表情。
“我不管你累不累，这个周末你必须放假。”
“先不谈你多久没回家看父母这件事。”
“你看看现在这副鬼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员工呢。”
关校长掏出手机，直接对着张展鹏的脸拍了一张，而后不由分说的把照片怼到他面前。
只见照片之上的男人，满脸胡茬，头发凌乱，眼圈点缀着自然眼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是尸体的前置物也不过分。
“没有啊，关校长，我在你这干活我开心呐！我干的贼有劲儿！”
“我这加班，可是真自愿的！”
“我就爱干这个！真不用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