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直播间前的大家反应。
劳芳中学的画面又进入了下一个片段。
“先去验个血吧。”
随着这样的声音响起，第二段录像的主人公，一位女医生的记忆片段也同步传入学生们的脑海之中。
一位母亲抱着咳嗽的小孩，走了进来。
还没等这位母亲说出症状，这位医生便直接开了检查。
画面切换，患儿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咳嗽，伴有低烧……”
“WBC略低，LYM突破天际，C蛋白升高不明显……”
医生的视线，快速扫过报告之中的各项指标。
心声几乎是在扫到报告的一瞬间，没有任何延迟地响起。
“上呼吸道感染，病毒性感冒，无特效药，重点缓解症状，布洛芬，控制剂量……”
但即便如此之快就做出了诊断，这位医生大脑中的思绪却还没有停止。
十数年学医，数十年行医积攒而出的，那浩如烟海的数据库开始快速检索。
成百上千个概念，在屏幕上不断弹出。
几乎是瞬间便遍布了屏幕与学生们的脑海。
一项项进行联立，一项项进行排除。
“指端震颤……”
“喷射性呕吐……”
已存在的证据和表征，又同时不断再次浮现而出，覆盖上那些概念，将他们一个个抹除。
屏幕上的词汇，又是在刹那之间快速减少。
最后，停留在一个单词上。
“Encephalitis，VE，病毒性脑炎……”
“能确定吗？”
“不能。”
“能否定吗？”
“不能。”
“仅仅是病毒性感冒的几率，有多少？”
“接近百分之百。”
“要给患儿开检查吗？”
“我赌不起……他更赌不起……”
“我不放心。”
医生的行动甚至先于心声。
“再去做个脑部CT吧。”
抱着患儿的母亲，非常明显地皱了皱眉。
一时间大量的念头瞬间在医生的脑海中炸开：
“医患关系……乱开检查……医闹……经济负担……医保……医疗改革……”
但最终，她却什么都没说，冷冷注视着不悦的母亲将孩子抱了出去。
画面再次切换。
结果出来了，没有任何异常。
就是一个病毒性感冒。
心声再次响起。
“检查又白做了吗？”
“唉……”
“也好，也好……”
这次，那位母亲的不悦更加明显了。
但所幸，她没有在这诊疗室内立刻发作。
而是抱着孩子，领着医生开的药单出去买药了。
出去之时却是重重地把门摔上。
这名女医生愣在了原地。
内心独白，依旧沉重：
“也许……我学了这么多年医，又当了这么久的医生。”
“结果还是对疾病一点都不了解。”
“没法确定啊……我怎么确定呢？我想开那些检查吗？”
“从表征到致病原因的对应关系简直就是一团乱麻，药理学严格来说也是黑箱。”
“不清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人类的医学……真的有在治病吗？”
“唉……不想那么多了。”
“患儿能好起来就行。”
医生快速把思维抽回，在眼前的电脑上再次点击了【叫号】按钮。
今天，还有六十七个病人需要处理。
录像段落又再次结束。
弹幕看到这里。是纷纷被这种沉重压到喘不过气。
【不是吧，关校长？你给学生看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这真的能起到激发学生兴趣的效果吗？】
【看完了就感觉……好像学了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啊，结果什么都做不到的样子。】
【没有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呀，那个医生做出诊断时的心声，你们不觉得很酷吗？】
【哈哈哈！我懂了！原来关校长是这个意思。劳芳中学的这个社团活动确实是有深度，别的学校真没得比！】
【别当谜语人啊！什么意思？说出来啦！】
【你们别光看屏幕，也听听那些学生的交流吧。】
而正如这最后一条弹幕所说。
画面又开始蒙太奇展示，那些学生在片段播放完成之后进行交流的各种画面。
学生们一个个摘下银色头盔，便迫不及待的开始和身边的同学交流起来。
表情各异，有的如释重负，有的眉头紧皱……
甚至，有的人眼角还挂着泪水，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我以前总觉得好像做科研很高大上一样。但这老教授……嘿嘿，这样的话我感觉我也能做，只要把问题传下去就行了！”
“哈哈哈哈！你说零号教我们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自己都没懂，学生先懂了。”
“原来是这样……感觉懂了一些什么，好像又什么都不懂。量子力学好像真挺有意思的。”
“……”
“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小孩得的什么病？这医生是真牛啊！我要是能变这么牛逼，岂不是爽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检查白做了，但我戴着头盔的时候看这段的时候好像也觉得心里一松……”
“当医生居然是这样的体验？这成就感拉满好吧！那么小的小孩都能给她治好了？”
“那些大佬其实跟我们这些学生也没什么区别嘛，一样是一堆的问题啊？总感觉心里少了很多压力，嘿嘿……”
而，同样在关注着这些学生反馈的。
当然还有，时不时会出现在人生体验室之中的零号本人。
他有时，看着这些学生们戴着头盔的样子，会露出有些无奈的笑意，但眼神之中却一直是一片澄澈。
没错。
就算是追问到学科的尽头，有时候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但即便是没有答案，还是要不断的发问。
就算是掌握了领域内所有的知识，有时候想要前进一步还是充满困难。
但即便是充满困难，还是要把人类认知的边界继续往前推进。
就算是天赋、努力、兴趣三者齐聚，有时候还是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但即便是达不到尽善尽美，还是要义无反顾押上全部人生沉浸其中。
关校长也想过，若是这么早就把人生的无奈展现给这些孩子，是不是太过残酷？
但是，听到这些录像主人公的心声——这些他们对自己人生做出的回答。
关校长还是释然了。
面对不可避免的残酷，还能继续往前体验人生的勇气。
正是他想让学生获得的东西。
而学生们的反馈，也并没有让关校长失望。
真实的东西不一定是美的。
但真实的东西一定是真的。
真的东西必然是充满诚意。
而饱含着如此澄澈的诚意，自然就会让其他人沉浸其中，不知不觉跟随。
激起学生们的兴趣，在这面临对未来做出选择的阶段，减少一些学生们的迷茫。
关校长觉得，这包装为社团活动的人生体验，是达成了它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