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炸裂地发言让许知薇的脑海空白了三秒。
不仅是许知薇,连边上的少年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的可以塞下一个白馒头。
“大、大师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少年震惊的表情久久未消,半响才想出个彩虹屁。
“啊?”
许知薇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她的眉头微皱,眼神中充满不解。
晏清的视线偷偷瞄到许知薇的表情,嘴角的笑容压不住,他耸耸肩,故作慵懒无所谓地补充道:“噢、是未来的。”
“大师兄加油哈。”那少年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他拍拍晏清的肩膀,还对晏清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随后以训练为由先行离开。
“晏清,你可不可以不要乱开玩笑?……”
“影响不好。”
她看向晏清的眼睛,眼神认真,但语气却底气全无,就好像一级勇者面对九百九十九级大魔王一样,往前是大魔王,往后是村民的寄托。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嗯?”
“什么影响?”
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随后俯身下来和她对视,一手撑住了她身后的桌子,嘴角笑意半分未减,像是在询问老师问题的好学生般。
明知故问。
许知薇撇过脸,她要被气的牙痒痒,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给他来一个庐山升龙霸,但总归是想象。
“阿清来了。”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左侧的屋内走出,向着许知薇他们的方向走去。
他身着白色的唐装和同色系灯笼裤,手上端着蓝白色瓷茶缸,慢悠悠地往茶壶内吹了一口气,皱着眉毛啜了口茶水。
一改慵懒的姿态,直起身子,双手抱拳,晏清恭敬地说:“张师父。”
世上终于有人能治住你咯?许知薇看着晏清的反应偷乐。
许知薇也马上直起身板,两手直直地搭在大腿两侧,两位这样一站好像上学时期课间在走廊打闹的同学在被教导主任看到的一瞬间,口中谈论的话题一下就从昨夜八点档的剧情转到了,然而他们的假正经全然被教导主任看在了眼里。
“嗯。”
“你是、那个……那个……”
张师父对他点点头,偏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许知薇,许是因为老花的缘故他眯起了眼睛,他挠了挠头自己光洁头上仅留的几缕头发。
许知薇见他老人家半天没想起来,才连忙提示道:“张师父,我是许知薇,是我的师兄蒋礼茂让我来的。”
张师父皱着眉头仔细听她在说什么,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噢!曲十苇啊,蒋医生和我提到过的。你过来吧,我把你介绍给徒弟们认识认识。”
许知薇茫然地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语塞不知该不该提醒张师父听错了她的名字。
她看见晏清在偷笑,更准确的说是明目张胆地笑,不过为了不伤及师父的面子稍微收敛了些,至少没有笑得很大声。
张师父耳背,对后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走到大堂中间,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为数不多的弟子,张师父清了清嗓子道:
“接下来,简单说两句。”
“先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曲飞,曲小姐。”
“我们馆里新来的随队医生。”
在一旁的许知薇听见张师父的介绍,感到头有些痛痛的,非物理层面的痛。也许老人家该治疗一下耳背,对彼此都有益处,张师父获得了好听力,许知薇的能力可以被认可。
她从胡思乱想中抽离,适当地找了个时机,提醒道:“张师父,是许知薇。”
“噢,是许之妹啊。大家记清楚。” 先是皱起眉头听她说了什么,随后张师父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
张师父是改了,改的不多,许知薇认了。
她无奈地看向队伍中的人群,大家伙似笑非笑的表情,努力强压着嘴角,或许已将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都想了一遍,然而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有多无语。
接下来,张师父向许知薇介绍了一下大概馆内的情形与工作。
武馆内的医疗工作主要以跌打损伤为主,辅以成员偶尔生个病如感冒发烧一类给予及时的治疗,遇到危机状况需要及时做好抢救措施,呼叫救护车来。
许知薇主要学的是六经辨证的内科与针灸。但中医哪有更偏向于哪一科的呢,至于针灸应对疼痛类疾病简直是特效药一般,简单的问题下针即除不是问题,外科如接骨推拿一类,虽非师门所传授,但在学校里时也跟诊过一二位老师,学过一些。
许知薇放下心来,工作难度不至于胜任不了。
“我们的拳派以内家拳为主,太极、形意、八卦掌。即可养生又可防身。”
手放在胡子下面,张师父由上到下捋,说到可以防身时,语气中充满自豪。
许知薇对武术并不了解,所有印象都来源于港片武打电影,从成龙家具城王者到咏春叶问而已。
在张师父提到的三个拳种里,无疑最清楚的是太极拳,大学里被逼着学过一二,但与其说自己学的是太极拳,不如说自己学的是健身操,自己僵硬的如机器人般的身姿一点也没有武术家的风范,再深入一点对太极拳的印象停留在广场上晨练的大妈与大爷。
这些慢悠悠的动作,可以防身?许知薇看着张师父好奇却又不敢问,生怕说了让人家不高兴。
“太极在流传的过程中,由杨氏将太极的功用一分为二,养生之术教于王公贵族,杀伐之术教于黎明百姓,在流传的过程中因为需求的不同,慢慢地演变成了公园太极。太极走向没落。”
张师父好似能听到许知薇的心声一般,他解释着太极的流传史,接着开始感叹起学武术的人也越来越少,曾经在他师爷那辈弟子随随便便拉出来几百人,到他师父就已经几十人,到现在只有零星十几人。
许知薇也对这个话题感同身受,不仅是武学如此,中医更是如此。
晨会解散后。
许多成员都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产生好奇,三三两两的站在许知薇的身边和她聊天。
“许神医,咱们以后的身体健康就交给你啦,你放心,咱们依从性绝对好。”
“许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呀,考虑一下我呗。”
“许医生,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吧?哪个区的啊?说不定我们一个区的,之前还见过呢。”
大家的热情将许知薇埋没,面对许多陌生的面孔感到头晕,她从小就不善于面对社交场合,做医生以来稍微改善一些,无非是在诊室里敲电脑,一问一答,最多是两三个病人她尚能处理,今天这么多人的问题让她应接不暇。
“你们是不是太热情了些?嗯?吓到知薇了。”
话音未落,晏清就已站在了许知薇的身前,将成员与她隔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让她得以喘息。
一股如三月春风般安逸的气息被许知薇察觉,她发现是从晏清的身上传来的,他们彼此的距离近到可以嗅到衣服的香气,不免让她的脸有些发烫。
成员们察觉晏清似乎和许医生关系似乎不一般,再加上屈服于大师兄的淫威之下,个个都收起了好奇心,也意识到自身的确也过于热情,赔笑道:“是,许医生我们没有坏心眼的。”
“之妹啊,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就行。” 带着师兄弟们去练功前,他留下了不咸不淡的一句。
谢谢尚未说出口,就被晏清的调侃给噎住,他故意的叫错名字。
好幼稚一男的!!
许知薇盯着他,试图将自己的杀意传达出来,但她盯的眼睛都干了,晏清也没有一点反应,最终她放弃了这种无聊的举动。
医务室。
武馆的医务室相对于医院的来说,没有那么重的消毒水的气味,反而充斥着淡淡的艾草味道,房间内部简单,一张木制桌椅,靠墙有一张治疗床,一个洗手台。
许知薇拉开沉重的木椅,靠在椅背上,享受片刻的宁静,没有人打扰的时候真是i人天堂。她用手机查询关于中医古籍的内容,拿出一个小本子将重要信息摘录下来。
一小时后。
许知薇的手腕因抄录而变得酸涩,她停下笔休息一会。她回忆着今天从遇到晏清到共同工作的经历,想来有点不真实。
嗯,可能是打开方式出了错误?
她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悄悄推开医务室的门,留出一道小缝,凑了上去,看见晏清带领着师弟们有条不紊地训练,果断的关上门。
不是假的啊。许知薇失落地坐回位置上,将头埋进手臂中,叹了一口气。
她好奇晏清对自己的态度,好似和以前相差无几,但真要说的话,还不如见面时恶语相向,让她来的更好受一些。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就好。
她想了很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决定下班后和晏清好好说一说。
下班后。
许知薇向晏清招手。
正和师弟聊天的晏清看到了许知薇的信号,很快地结束了对话,三步并两步地向医务室走去。
“哟,什么事啊。之妹。”
许知薇恨自己刚刚已经排练好的话,怎么到现在就怂得说不出口了呢?
“关于、早上说的话题,那个,希望你可以和我就像普通朋友那样重新来过,不然的话,别人会误会,对你或者我的风评都不好。”
许知薇没有抬头看晏清的表情,她咬咬牙,只是按照事先预想的那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剩下的事情全靠天意。
一分钟、两分钟。
许知薇没有听见答复,她抬起头看着晏清,等待他的反应。
“普通朋友?”
“许知薇,事实怎么在你口中成误会,你好意思说出口?”
语气降低至冰点,他的笑容凝固住,眼神像一滩死水般无波澜,饶有味道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细细品味。
“如果、你在意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不对。”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人总要向前看。”
许知薇的手背在身后,两手指尖互相绕圈以降低压力,她深呼吸后抬头。
他的眼眶若有似无地泛红,眉毛紧蹙,语气不再平静,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夺门而出,晏清的话在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许知薇,永远不可能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