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维真是被前来传讯的灵鸟叫醒的。
谢过灵鸟的好意,何维真这才慢慢悠悠的起身,换了一件云白色的外衣,配了一块玉环,也是白色的,腰带上绣了些金色的云纹,他照照水镜,又将原本松散的头发高高竖起,让发丝从上而下垂落,再佩戴好宗门特征的发冠,插上白玉簪。
看着水镜中自己风姿绰约,何维真赞叹一声,“好一位玉面郎君。”
看着水镜中自己仙气飘飘的模样,何维真摸了摸下巴,他好像,忘记,给徒弟准备衣服了哈。
现在裁剪也来不及了,何维真就想从自己的衣橱中挑出一件,总不能让他穿着那身灰乎乎的袍子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吧,那只是墨祁从安置点随便拿的粗麻衣服,怎么能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穿着?
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会羞愤欲死吧!
何维真本来想找件和自己相似的白色衣袍,可刚刚拿到手上,就想起来小徒弟如今还黑瘦的很,穿着也是不伦不类,转而又换了几件,他的衣服大多是浅色的,或者是明亮的颜色,找寻了半天,才从几乎是落灰的柜子找到了小时候宗门里发的弟子服,他嫌朴素,从来没穿过。
看着素面的蓝袍,颜色大小都正合适,再从首饰盒里抓取了一根蓝色的缎带,一同带到卫南的院子里。
卫南醒的很早,空着肚子就开始扎马步,是他每日的早课,也是缓解焦虑的最好方式。
看到何维真抱着一套衣服过来,卫南有些惊讶。
“师尊,”卫南行礼,“请问这是什么?”
看着徒弟汗津津的小脸,何维真用咳嗽掩饰尴尬,“咳咳,为师为你准备了弟子服,是宗门统一的服制,快去换上吧。”
卫南恭敬的接过衣服,想到现在自己全身汗湿,如果穿着这么一身脏臭的衣服,实在是太不恭敬了。
卫南涨红了脸,着急的打了一桶凉水,抬回屋子里冲洗了几下,换上弟子服。
听着屋里急匆匆的水声,何维真就在院子里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卫南出来的时候,何维真正好回头,就看见少年披散着头发,身着普蓝色的朴素衣裳,脊背挺的笔直,如一根挺拔的翠竹,充满生气。
黑瘦黑瘦的,也别有一番风姿嘛,何维真在心里赞叹一句,表面上也不吝夸赞。
“倒是有几分你祖先的气质,像是为经验丰富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何维真抬手示意徒弟过来,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缎带,让徒弟背过面去。
卫南顺从的转身,感觉肩上传来的压力就势蹲下。
何维真随身携带梳子,先是用梳子将徒弟的头发理顺,因为不打理又长期营养不良,小孩的头发枯黄又稀疏,还很细,打了不少结。
何维真不敢用力,只能轻轻的把散着的发丝梳顺,再用手把能解开的结尽量解开,手指穿过发丝,弄的小孩头痒痒的。
“我头上生跳蚤了吗?”卫南揪着衣角。
“没有,你昨天的洗澡水里专门放了药,跳蚤活不了的。”何维真专心致志。
“那为什么要这样梳头发?”卫南撇下衣角。
“因为要护理,要扎起来,这样头发才多才好看。”何维真解开一个结,把扭曲的断发递给徒弟看,又挑了一缕自己的秀发做对比,“你觉得哪个好?”
卫南仔细观察,下结论,“师尊的好。”
“那就把你的头发保护好,要和我一样,好吗?”何维真解开结,把头发抓起梳成一条尾巴。
“世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卫南垂下眼睛,有些低落。
“因为我是你师尊,天注定我要对你好。所以我对你好,这完全是我发自内心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与义务。”何维真随口一说。
轻巧的几句话,重重地砸在卫南的心窝里,他仿佛置身云端,整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就是蒸熟的螃蟹似的,连被师尊连带着飞上天都没发现。
因为几座山峰相隔较近,何维真就没有用法器,而是抱着徒弟就飞了起来,看着怀里的小木头,何维真刚想感叹一下不愧是自己的徒弟感受飞行都不动如山,怎料好徒弟画风突变,像是猛的回魂了似的,左右乱动。
“怎么?怕了?”何维真抓紧了徒弟乱动的手,按进自己的怀里,“坐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感受到怀里的动静消失,何维真安抚地抹了一把徒弟的头发,将人裹得更严实了。
等到下地的时候,何维真本以为胆小的徒弟会像是面条一样软趴趴的,结果还不错,站的笔直,就是走路不太稳。
何维真偷偷捂着嘴笑,结果被一同过来的凌修月一巴掌拍到背上。
“师弟在这偷吃什么呢?这么开心。”
凌修月这一巴掌打的不是时候,力道也不小,一时间何维真被口水呛到,狼狈的咳嗽起来。
原本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卫南听到声音,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着急的想去找师尊,结果手脚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的。
师徒二人同步狼狈,好不可怜。
好歹现在还没什么人,一边提前过来侍候的墨祁指引着卫南往另一边走,这是每一代宗门大弟子的任务,为新入门的内门弟子指点迷津,完成拜师礼。
何维真收回视线,看着卫南远去就没有再装模作样。
“好玩吗?小孩子吗?”凌修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孩子就是要这种逗起来才好玩啊?”何维真恶劣地笑了一下,“要是没反应那可就不好玩了。”
“你看看你这人真坏,小孩子都欺负。”凌修月抱着手,斜着眼看何维真。
“拜托,我想这样玩很久了。只是假装呛到了而已,武利师姐之前还假装和我比试被我打成重伤,让他家那一对小童子心疼了整整一个月,拼命练武,到现在还恨着我呢。”
何维真用手指自己,整个人是大写的无辜。
“哦。”凌修月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偷笑。
何维真见状转头果然看到武利带着她的一对徒弟站着身后,两个女娃娃双眸含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撒谎!”秋贺嚷嚷着。
“师尊才不可能骗人 ”秋喜挥舞着手臂。
“维真师叔你太坏了!”两人齐声讨伐,站在她们中间的武利见状立马双手抚胸,好像是重伤未愈,虚弱的就往两边倒。
“去去去,这里是长辈通道,小孩子走自己那边去。”何维真把两小孩儿赶走,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武利。
“你那胳膊大的跟我脸似的,说你打不过我 ,我还把你打成重伤,你好意思吗?” 何维真控诉,“我说你俩徒弟怎么没事儿跑我这边儿跑步,边跑还边看着我。”
“哎呀呀,只是让她们有点儿动力练武嘛 ,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呀。”武利笑呵呵的,一双指节分明青筋暴起的手直接往何维真脖子上一揽,差点给何维真压成溜肩。
何维真扒开某个臭不要脸的,恨恨的说:“一个月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生活过得不错是吧,正巧听说今天师姑出关了呀。”
“小告状精你又干啥,”武利伸了个懒腰,“也不怕我师尊逗你玩,你小时候不是老怕她了吗?”
“哦,谁说我要告状了呀?我只是把某人的仇恨教育向她师尊好好探讨探讨,毕竟,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呀。”何维真和她拌了两句嘴,慢慢悠悠的晃到大殿门口,从长老专用通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落座,就发现正对面的墨染秋黑着个脸,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何维真一抬头,果然,师伯出关了。
闭关百年的徐钧前天收到徒弟传达的引石预言就打算出关,结果刚一出关就收到风冶送过来的传讯符,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何维真,转头恭敬的相身边的老者问好。
那是宗门最后的老祖宗,修行九百余年,现如今灵气稀薄,仙人千年寿命,达到者寥寥无几,入世者更是十分罕见。
老祖宗身着一袭青绿色道袍,外披着一件黛色的薄纱,手中握着一柄浮尘,闭目安神。
何维真好奇的张望,元吉殿里两侧一共九组八十一座,正中心是以墨染秋墨祁为传承的掌门一脉,剩下依次排开,上下分别为一座三座五座,底下零零散散的分布了几百个位置,是留给游历在外的游历者的,如今全都满满当当。
“好久不见这么大的阵仗了。”何维真感叹了一句,心里却沉重了几分。“连久不谙世事的文夕老祖宗都出关了。”
他抬头仰视老祖宗,心中思量,转而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笑呵呵的就去行礼。
“师祖,好久不见了。”老一辈的都喜欢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基本上从不对他严厉,何维真说了几句顽皮话,把原本闭目养神的师祖逗得笑呵呵的。
何维真不断的鞠着躬作揖,向今天所有来的比他辈分大的师门先辈一一行礼,这才揉着腰回到位置上,看到风冶来了,咚咚咚的跑过去。
风冶正在和墨染秋交流着什么,看起来有些心虚,何维真一来他立马恢复面无表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慢慢的品味着。
“师父!”何维真小炮仗似的冲过来,坐在师父下方的位置上,也没再乱晃,乖巧的等待仪式开始。
真真:徒弟真的要好好养养 ,看这头发 ,看这小脸
南南:一惊一乍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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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仙人列如麻,长辈遍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