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一睁眼,就是何维真放大的脸,蝶翼似的睫毛,衬的何维真眼睛极大,就是视角有点儿怪,跟个蚊子似的。
“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怎么样?被托梦的感觉还好吗?我看你一直在哭。”
卫南猛的坐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缓缓躺下,头痛欲裂,一抹脸黏糊糊的,眼睛也肿的吓人,好半天才缓过来。
“刚起来的时候不要那么快,会头晕,你又哭了那么久,肚子里面二两饭早哭没了。”何维真摇摇头,一副看好戏的作态。
自从被托了梦,何维真总是不自觉的把卫南当做卫启对待,态度随意了很多。
“哦。”卫南敏锐的察觉到何维真态度的变化,伸手接过何维真递过来的帕子,说起来,这好像是他弄脏的第三张帕子了。
“我叫人打了水,去洗把脸,这里是给你安排的院子,只是勉强打扫了一下,我就住在前面的那个院子,也就是最大的那个,有问题去那找我,你今晚先休息,明天早上我会带你去登记,顺便见见长老。”
看卫南一副懵懂的样子,何维真耐着性子补充,“这里是万玄宗,方圆十五座山头都属于宗门,我们现在处在的玉龙峰是我的师祖继承的,往上走,峰顶是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所在的洞天福地,你现在所在的是我的洞天福地,差不多就是你现在在我家,好好休息,不要乱走,这里仙人遍地都是,明天认人之前不要冲撞了。”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一个想法突然从卫南心里冒出,他感觉有些古怪。
何维真还是自顾自的说:“桌上有饭菜,是你芙蕖师姐专门为你下的厨,都是用的灵材,对身体有好处的,你等一下吃完洗洗睡吧。”
看着小孩懵懵懂懂的表情,何维真好笑的拍了拍他清瘦的脸颊,不小心拍到骨头,缩着手指离开了。
卫南起身,照着何维真的话洗脸吃饭,尽管在船上的饭菜就已经十分美味,但和放桌上的比起来还是天上地下,卫南心满意足的大口塞饭,把盘子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也记住了“芙蕖”师姐的名字。
何维真看着窥珠,直到小孩儿洗澡才百无聊赖的移开视线,希望某个小孩儿不要玩泡泡玩的忘乎所以了,何维真无慈悲的念了一下,转头继续看小人书。
感觉真奇妙,就是养徒弟的感觉吗?何维真想,看了一会小人书,何维真又想起卫南那张和卫启无比相像的脸。又想起自己是怎么接到这个麻烦任务的。
回到一天前上半夜,苍主峰,元吉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叫我过 。”
何维真穿着一袭桃花粉的外袍蜜合色的里衬一路走路带风的过来。
“师弟。”
墨染秋应和一声,抬眼望向来人 。
半扎着头发,随意系了根带子 ,身上的灵气还在溢出,看来确实打搅了,墨染秋在心里估算。
“是云起镇旁边的遂山上,突然遭了兽潮潮,有一个村子毁了,村里有个孩子突然在刚刚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灵力,是纯阳之体。 ”
何维真皱着眉头,“纯阳之体,明玉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质疑的看着墨染秋,似乎要将他瞪穿。
“我也不知道,而且很古怪的是,纯阳之体这种先天灵体在三岁的时候就会因为灵力溢散而被引石感知,结果这孩子硬生生的到了十岁才有反应,实在蹊跷。 ”
“哈?那叫我来干什么,你们走流程把他带走就是了,不对,兽潮不应该提前通知吗? 为什么在兽潮的必经之路上还会有人没有撤走?”
何维真突然感到几分古怪,既然说是村子受到袭击,而且还有个纯阳之体的孩子,那村子里应该是有人的,为什么没有撤走?
他疑惑的看着墨染秋,这个掌门大师兄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浑然不知。
看着何维真怀疑的视线,墨染秋读懂了他的想法,呼出一口气。
“情况很复杂,目前登记的册子上没有关于这个村子的任何的记录,像是与世隔绝将近百年。”
“世外桃源?”
“不知道,但确实有大片桃林。”
何维真挠了挠头,“那可真是麻烦了。”
忽然他反应过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好好的闭关,突然把我叫过来,澡都来不及洗,这种事是你负责吧?”
“这就是最重要的地方了。”墨染秋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引石说,只有你才可以,你必须亲自去找寻那个纯阳之体,然后教导他,成为下一个仙界支柱。 ”
何维真难掩怒色,呵了一声,“引石?你还真听那破石头的话。那我师父呢?师父和明玉也是纯阳之体,纯阳之体世间五百年才诞生一个,只有上两任纯阳之体中的一个飞升或者仙逝,才会轮得到下一任纯阳之体出现,师父他人家才六百岁岁,明玉也才一百出头,怎么会有三个纯阳之体? ”
墨染秋脸上看不出神色,他就像是木偶一样只是一味的传达引石的指令没有露出半分情绪,“这是引石的指令,他的未来早就有了定数,如今灵气日益稀薄,也许他身上是新的转机。”
“所以那孩子只是你们想要圈养的池中之物,算计了他的一生,最终达到目的,你还真听那个破石头的话。”
墨染秋置若未闻,“距离兽潮发生已经一个月了。”
“什么!一个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天赋异禀自带的灵力,没有任何攻击手段的孩子,你让他在兽潮之下活了一个月?”
“不是我让,是那个孩子躲的太好,刚刚才被察觉,身上应该是有什么法宝。”墨染秋纠正。
“那他也是个孩子,即使是天灵地宝在手 绝世神兵护佑那也只是一个孩子,你们这群人脑子打坏了吧,为什么还不救援?”何维真有些抓狂,气的说不出话。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叫你来,引石说,只有你可以取得他的信任,接纳他,教导他。”墨染秋面无表情的重述了引石的话。
“迂腐,蠢货,没长脑子的东西。”何维真怒骂几句,看着墨染秋不为所动的样子就生气,匆匆要了地址就飞了过去。
“怎么办?还是不舒服。”何维真想到这里不由嘟囔着,“还是得给卫南讨回公道,毕竟,这可是我‘在凡间唯一的朋友的后裔’啊!”
于是,何维真瘪着嘴丢下小人书,往上头找麻烦去了。
玉龙峰顶,灵泽洞内。
开了天井的洞穴并不昏暗 ,从天井里洒下的月光正正好照在池子中央的顽石上,上头坐着一个玄袍白发的仙人,正是玉龙峰峰主风冶。
何维真冲到洞里来的时候,风冶正好睁开眼睛,一双澄澈的金瞳,如无波的古井,突然被打破了寂静。
何维真进洞就告状,直愣愣的往地上一躺,开始左右打滚,嘴里不断的申诉。
风冶扶着额头,嘴角抽搐,不忍直视地上打滚的一坨。
何维真在地上翻来覆去,边翻边弹,“师父师父,有人欺负你徒弟我啊,还欺负你徒孙啊,可得为徒弟我好好讨回公道啊。”
“好了,好了,别滚了,引石的预言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风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 ,出声安慰,“多个徒弟没什么不好的,你小时候那么皮,我不也把你养大了吗?”
何维真幽幽的盯着风冶,没有说话,转而躺下打滚打的更激烈了。
“咳咳,为师刚才说错了,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皮实,简直是为师见过最好养的徒弟,别人家都没有呢。”风冶违背着良心说话。
“引石是这样的,简直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啊。”风冶闭着眼,这样就不算睁眼说瞎话了。
“然后呢?”何维真撇了撇嘴,从地上坐起拍了拍灰,整个人期期艾艾的朝风冶扑过去,抓着袖子就开始撒娇,左右晃着手臂。
“至于墨染秋,”风冶迟疑了一下,“确实态度不端,我会和你师伯反映的。”
“好耶!”何维真蹭了蹭袖子,欢呼出声,风一般的跑走了,“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风冶看着自己被揉成一团的袖子,想到某个来去如风的徒弟,啧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风冶轻轻的抚摸着膝盖上的白色配剑,配剑闪过一抹白光,他安抚道:“开始了,别担心,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上天最喜欢我们家真真了,不是吗?”
风冶痴迷的盯着手中的配剑,好像在聆听着什么。
过了半天,风冶回过神,好笑的捏了道传音符,莫须有的给墨染秋捏了点“罪行”,给闭关的师兄送过去。
“师兄明明完全看不到,但是该做的还是得做,毕竟,我可是真真心里全天下最好的师父啊,哈哈哈哈哈。”风冶突然大笑出声。
爽朗的笑声荡漾在空荡荡的洞穴中,此刻正好乌云蔽月,在一片黑暗中荡漾的笑声得有些诡异。
过了良久,洞中才恢复平静,风冶冷静的看着卦象,嘴里念念有词。
“快了,快了。”
对于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何维真一概不知,神清气爽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连天上的星星都好像明亮了几分。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某个小鬼,哦不徒弟直愣愣的站在门口。
“呆瓜,站着干嘛?”何维真拍了拍了卫南的脑袋瓜,洗过的发丝带着一股羊脂皂的香味,棉绒做的毛巾把水吸的很干净,但还是稍微有点湿润,摸起来手感不错。
何维真用灵力蒸发水分,笑着把小孩儿揽进院子,“有什么事吗?”
“仙人...”卫南有些踌躇。
“叫师尊。”何维真挑起眉头,赏了卫南一个脑瓜崩。
“好、好的,师尊。”卫南揉着额头,觉得仙、师尊好像又和刚刚有了差别,
卫南盯着庭院里那缸开的极好的荷花,半天没有说话 。
“有话就说,憋着就回去,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何维真经过漫长的沉默,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师尊,是...弟子有些担心,”卫南学着墨祁称呼自己为弟子,“明日,弟子可是要见哪些人?”
看着卫南鼻子上因为紧张显出的一层薄汗,何维真挠了挠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来的不多,应该也有百八十人吧,像你这个天赋进来的话,山上的应该都会来,说不定某些个消息灵通的游历者也会连夜赶回来,毕竟是你嘛,不过肯定还是为师我的面子更大,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正儿八经的玉龙峰继承人,咱们峰可是三代单传啊。”
何维真夸张的表情吓得卫南更是害怕。
“那、那么多?”
看着某个吓结巴的小鬼,何维真严肃起来,“具体的,一个晚上说不清楚,反正明天你跟着我就行了,咱们万玄宗最出名的就是团结,你师尊我又这么惹人喜爱,没谁会为难你,好好睡觉,明天的流程很简单的。”
随便打了几个哈哈,把某个小鬼送回自己的院子,看着他一步三回头,摆了摆手,“好好睡就是了,你也不想明天早上在几百个人面前打瞌睡吧。”
卫南听了又是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回房里,看的何维真又是一阵好笑。
晚上,何维真回到卧室,从窥珠里看到卫南已经吹灭了蜡烛,在一片莹润的夜明珠光下,放下了帐子。
“还是个小孩子嘛。”何维真想起他身上所背负的预言,脸色一时晦暗不明,心头攀上几分沉重。
叹了口气,何维真简单的沐浴一番过后也和衣入睡了。
也不知道,某个人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入梦。
另一边,卫南回想着娘亲教的兵法心计,却怎么也套用不进师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幼他就知道自己天生不凡,族中的长辈都说,他以后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是这样的事业吗?他想不明白。
手上不自觉的摩挲着父亲传给自己的玉佩,父亲在他出生以前就死了,他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感受过父辈的温情,他回想起昨天梦里父亲粗砺的大掌,是师尊这样的吗?
前前后后的疑问困扰着卫南,最终困意袭来,他最终还是在层层疑问下进入了并不稳定的睡眠中。
风冶没想到吧,你的告状成功啦!
修仙界还是很重视我们家南南的[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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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缘是前人栽树,正是后人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