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为何如此》 第1章 第一章皎皎仙人姿,华华神明迹 是夜,乌云漫天,无星无月,枯败的村落里,一枚瘦小的影子穿梭其间。 卫南佝偻着身子飞速前进,脚步轻不可闻,时不时抬头寻觅着什么,他在躲避。 显然,被兽潮侵袭过的村子一片狼藉,连原先最好的青瓦砖房都成了一片废墟,除了娘娘庙,那里有神明护佑,什么妖魔鬼怪都靠近不得。 卫南找了半个时辰依旧没能找到村里的义仓,他是孩子里找方向最厉害的孩子,就算是在山里都不会迷路。 卫南第十八次回到他记忆中的地点——村子北边的义仓,可是除了被推倒在地的老桃树,卫南连半块红薯皮都找不到。 即使再不愿承认,卫南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种结果,他不能回去呢。 他怀里还有一块巴掌的牛骨,这是临走之前,葵妹塞给他的,卫南嘬了一口牛骨,将口水咽进肚里,鼻头酸涩。 突然,卫南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三两下蹿到倒塌的桃树后面,谨慎的把自己掩护起来。 那是一个人,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华冠绸衣,青丝顺长,腰缠金玉,俨然是富贵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贵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一片脏污杂乱之地。 卫南往上爬了一点,希望看清那人的模样 ,可惜只能看到背影。 他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半个手臂长,谨慎的盯着那个奇怪的人。 他看着那贵人身上的金玉,那腰间的玉坠尚且不说,就光是那人手上的金链子,也是好大一笔钱财,足够他们几十个孩子吃饱穿暖一辈子了。 卫南没见过世面,但他知道金子是很难得的,全村上下所有的金子都嵌在娘娘庙里了,那是动不得的。 几分纠结一下,卫南还是选择偷偷跟上了那人。 那人似乎也在寻找什么,只是一抬手,清风就好似任他驱使,将废墟全部翻开,这是仙人才能做到的事。 卫南咽下一口口水,心里百转千回,最终还是选择出现。 他不知道那仙人是好是坏,只是手里拿着桃枝,想要轻轻试探。 突然,早已枯败的枝茎突然孕育出一点绿,接着整根枝条一震,欶欶作响,嫩绿的新叶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来,伸展,连带着连串的花苞,桃夭色的娇羞争先恐后地绽开。 眼看着这桃枝枯木逢春,卫南又惊又喜,纳头便拜,大叫一声:“拜见春神娘娘!” 还未来得及跪下,一双温热的大掌就将他稳稳扶起,卫南抬头就撞进一汪春水里。 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睛,从下往上看,像是刚刚破冰的深潭,无漾无波。就那么嵌在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眶里。三分平淡七分悲悯,微微上翘的嘴角冲淡疏离,剑眉星目,绯唇白齿——好一位仙人! 卫南呆愣愣的,任由仙人用扫蚕似的力道为自己擦脸,云丝做的帕子,擦过面颊,露出黄黑的底色。手上的污泥触碰到仙人月白的外袍上连同里面白色的袖口,外面银丝的刺绣,都成了乌黑的一块,但他却半点察觉不到。 何维真早就发现了这个小跟屁虫,准确来说,他就是为了这个跟屁虫而来。 他在察觉到身后某人自以为隐蔽的视线以后,装模作样的运气震飞眼前的废墟表明身份。 果不其然得到了某人的反应,他算好时间转身,怎料一转过去就见到小跟屁虫要行跪拜大礼,手疾眼快的制止,拿出帕子给小跟屁虫擦脸,好好端详了一阵未来徒弟的长相。 长得像个刚从泥巴里捞出来的猴子,还是个傻的。何维真下了论断,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那副清风霁月的表情。 真麻烦啊,他想。小孩子呆呆的突然开始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把手帕全浸式湿了。 何维真心里烦的要死,换了一张帕子给小孩擦眼泪,又不着痕迹的施了个清洁术,才勉强把手放到小孩至少看起来干净的的头发上。 “怎么了,孩子?” 何维真有点想吐,他觉得自己好恶心。还能发生什么呢?遭遇兽潮,父母双亡,全村唯一活下来的天命之子,危急关头觉醒纯阳之体,成为孤儿,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他早就知道,偏偏还得来戳别人孩子的心。 “求求娘娘,娘娘救救我们。”卫南颤抖起来,一双手紧紧抓着何维真的衣袖,眼里满是信赖与哀求。 “等等,我不是娘娘,我是男的。”何维真压下心中惊讶,咬着牙先纠正了称呼,“你可以唤我为鸿羽道长或者是真人。”接着抓住重点。 “你说的我们是怎么一回事?” 卫南没有多想交代了娘娘庙里的伙伴,眼神里尽是感激,“多亏了娘娘的保佑,村里的孩子都活下来了。”他忽略了何维真的纠正,瞅了他一眼,好像在确认什么。 何维真被他一通话炸的懵了,都来不及管什么娘娘,立即抓住卫南带路。 “你是说还有别的孩子?快带我去找他们。” 何维真忍不住,捏了道符,将心里的臭骂传给某人,急匆匆的就带着卫南走了。 他从未想过还会有别的幸存者,那可是灵兽潮,整整一个月,那些孩子们...他不敢想象。 顾及到卫南还是个孩子,何维真没有用疾行,而是像个凡人一样跟在那孩子后面跑着,脖子上的月牙玉佩抖露出来,被正巧回头的卫南瞥见,眼睛一亮,转向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村子不大又没有建筑物,不一会他们就到了一个像是土地庙似的小庙宇。卫南灵活的一钻,整个人就消失在何维真面前。 “机关术?”何维真有了猜测,不一会也找到了窍门。 等到何维真破了机关才发现里面原来别有洞天,小小的神庙下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顺着密道滑下去,迎接何维真的是一位沧桑的老人。 卫南没有提起这位老妇人的存在,何维真意识到了什么,向老妇人作揖。 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十指染血,眯着一双浑浊又精明的眼睛,仔细的辨认着,眼看何维真的动作连忙阻拦。 恭恭敬敬的称呼,“春神大人。” 何维真刚想询问,那老妇人早有预料的回答:“大人,请跟我来。 ” 纯阳之体的小鬼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何维真没得选,只得听从。 这底下的空间,和地上的小小庙宇来比还是相当大的,一人高的神像供奉在三尺的神龛上,前头放了三个供盘,里面什么也没有。 十三四个孩子瘫坐在地上,仅有的三个蒲团上放着年纪最小的应该是只有一二岁的娃娃,个个都面黄肌瘦的,好不可怜。 卫南也在其中,此刻正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小鬼头说话,他的个子比周围那圈的孩子都要小,被挡的严严实实,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何维真一眼,又赶紧低头。 左右一圈的小孩子则恰恰相反,从何维真进来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也不说话,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 看着神像上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何维真大概明白了什么,应当是以前游历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因果。 怪不得非我不可 。 何维真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扬起微笑,从乾坤袋里掏出之前放在里头的糕点,糕点的香甜气息在地下空间里弥漫开来,他对情况不够了解,没有事先准备别的食物,只能扬了扬手,示意手上的糕点 。 早在糕点被拿出来那一刻,不大不小的吞咽声四处响起紧随着饥饿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孩子们不敢动,眼睛却一个劲儿的盯着 ,怀疑而又向往。 老妇人放话了,“春神娘娘安。” 她点了点头,像是一个信号。 胆子最大的是一个小女孩儿,她慢慢走到何维真面前,唤了一声,“娘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糕点。 何维真只得应下,将糕点塞到女孩手里,又一抬手,出现一个白玉瓶,几个小碗,将乳白色的芝羊奶倒到碗里。 女孩手里得了糕点,立马往嘴里塞,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噎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尽管如此,她依然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糕点。 看着女孩儿剧烈颤抖的脊背,何维真递过去倒好的羊奶。 女孩儿就着羊奶艰难的咽下糕点,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手上的糕点一块不剩的分了出去,再将手上的羊奶端到神像下面左边的蒲团上,一点一点会喂给上面的娃娃。 何维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取出一包糕点,递给老妇人,老妇人点点头,没有伸手接过,示意其他孩子来拿。 何维真任由剩下几个孩子取走糕点,唯独只在手心留了两块,将糕点捧到老妇人面前,语气不容置喙,“吃了它。” 他又指了指老妇人怀里虚弱的孩子,“他已经高烧了吧,吃了,我再把药给你。” 何维真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没办法,像这种安抚灾民的事从来轮不到他,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灾民相处,但他知到眼前的老妇人再不吃东西就要死了。 “你用鲜血抚育的婴儿,这不是孩子该喝的,但发烧不是你的错,吃了它,你也不想孩子没有祖母照顾吧。” 语气生硬,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何维真二十多年没跟外人说过话,看着老妇人迟缓的动作,何维真直接将糕点塞到她手里,然后抢过她怀里的孩子。 老妇人躲闪不及,不敢用力拉扯,生怕伤了婴儿,只能任由何维真抢走,突然泪水从浑浊的眼眶中流出,老妇人捏着糕点,一点一点的往嘴里塞,涕泪横流,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何维真皱着眉头,摆正怀里的婴儿,明明出生不过两个月,瘦骨嶙峋,还发着高烧。 简单的检查一下,何维真将芝羊乳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到婴儿嘴里,看到婴儿自主的吸吮,才慢慢放缓皱起的眉头。 卫南朝何维真走来,身旁拽着一个发胖的孩子,臂瘦肚大,面颊胀起,拘谨的拉着卫南的手,卫南带着那个孩子站在何维真面前,踌躇开口,“娘娘,可否也给我们一些羊奶。” 听到这话,那个孩子鼓起勇气抬起头说:“娘娘,求你大发慈悲救救葵妹吧。” 何维真直接将一整瓶芝羊奶递给卫南,“这里头还有许多,谁需要就发给谁吧。” 他不急于接触这个新被发现的纯阳之体,眼下救治灾民才是当务之急。 何维真现在无比庆幸,闭关二十年,要不是庆儿那个小丫头总是来缠着自己,自己也不至于在乾坤袋中备上那么多芝羊奶和糕点,否则现在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芝羊是穆师姐专门饲养的,只吃灵草药材,对于普通人的小病小伤有一定的治愈作用,对于这种体弱多病的孩子正好相补。 老妇人将两块糕点咽下,终于是恢复了点力气,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就要向何维真行礼。 “使不得,老人家,这实在是使不得。” 何维真变出一把椅子扶着老妇人坐下,向她询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颤抖着嘴唇,一个凄惨的而又壮美的故事从她口中娓娓道来。 两百年前,西戎来犯,占领了这片地区 ,统治者为求得和平割地赔款,将遂山以北包括这片地区里的百姓一同划给了西戎,这个村子的先人世代为军户,家中的青壮年誓死抵抗,带领族人迁徙到遂山深处,建立了这么个村子,族长卫启年少时曾与仙人有缘,学的一手机关术将村子封闭起来,布下桃林阵法,村人在两百年里不谙世事,休养生息。直到一次兽潮打破了平静,村子里的青壮年无论男女都背着镰刀锄头守卫家园,十岁以下的孩子,则是在老妇人的带领下藏身于娘娘庙里,靠着事先存储的红薯度日,到如今已经有一个月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抽签决定让卫南这孩子去冒险,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让他去寻粮食,是最后的办法了,这十五个孩子都是他们父母的心头肉,交付在我手里,总不能饿死了吧。” 老妇人此时已经接过婴儿,手上轻轻的摇晃,喝过羊奶以后的婴儿已经退烧,此刻已进入酣睡,眼泪滴到襁褓里,老妇人无奈的叹息。 “幸好,幸好,虽然没寻到粮食,也没找到大人,可是我们盼来了您,春神大人,正是您当初授予了先族长机关之术,因为我们赐下法宝,护佑这一方天地,不受妖魔入侵,否则我们早就死了。” 何维真隐约记起了什么,两百年前他才七十多岁,确实是与师父游历凡间的时候,当时年少,最是叛逆 ,瞒着师父送出去不少法宝,到如今,也记不得了。 “请问,你们这儿的法宝在何处?”什么法宝能够隔绝兽潮?何维真想不起来 ,直截了当的询问。 老妇人抿了抿嘴,踌躇了一会儿,才说:“这法宝是个玉佩,一直挂在卫南那娃娃身上,那娃娃天生神异,会吸引各路妖魔鬼怪,族长就将法宝传给了卫南,从出生就带着,直到刚刚那孩子不放心,才把玉佩解下来。” 卫南听到他的名字,自觉的就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两岁多的娃娃。 他解开衣衿,从胸口处掏出玉佩,白色的月牙,和何维真身上挂的那个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个,我一直想不起来放哪儿去了,原来是送人了。 ” 何维真把玩着脖子上的玉佩,那是师傅给他炼的法宝,专门隔绝灵气,怪不得派上了用场。 真真:上班好累。 南南:逃亡好累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皎皎仙人姿,华华神明迹 第2章 第二章蓦然回首忆故人,人无再少年 何维真抱着手,有点后悔把这群小崽子喂饱了。 吃饱喝足的孩子好奇的的群聚在何维真身边,连原本安置在神像前求庇佑的娃娃都连人带蒲团被搬到何维真旁边,卫南一边一个娃娃,流着口水笑。 那个一开始出来的女孩抱着妹妹率先打破沉默,“谢谢春神娘娘。” 她这一声好像打破了什么障碍,一圈一圈里娃娃齐声道谢,纳头便拜。 何维真头疼的用灵力拖住一群小孩,说:“我不喜欢跪拜,你们不必如此。” 一群小孩执拗的趴在灵力团上磕头,无奈之下,何维真只得默许。 磕了头以后,孩子们明显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活络了很多,有调皮的还天天摸何维真的衣袖,有个女孩更是大胆,直接往何维真怀里撞,小小的一个没什么重量,却把卫南吓得不行。 “葵妹,听话,别吓着大人。” 小鬼头明显听进去何维真的话,乖乖改了称呼。 葵妹咯咯的笑,一点也不怕,抱着何维真就笑,“娘娘,娘娘。” 何维真一睁一闭,深呼一口气,把葵妹扶正,抬起来放回蒲团,葵妹不愿又爬回来卫南拉都拉不住,一来二去,何维真也只能让她待在怀里。 小女孩哈哈的笑感染了周围,另外两个小娃娃也向着何维真爬,何维真摘了手上的金铃铛,塞到葵妹怀里,再把某个不敬仙师的小娃娃放回蒲团,葵妹得了铃铛把玩的十分开心,叮叮当当的声响把那两个娃娃吸引过去。 墨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看着自家小师叔木着脸摘铃铛逗孩子,墨祁不禁失笑,在何维真幽怨的视线投来的时候憋回笑意,抹了把脸,立马变得严肃。 “小师叔。”墨祁作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女弟子,正是何维真喊来的救兵。 “老人家怎么样了?”何维真淡淡的询问。 刚刚在老妇人叙述完以后何维真就接到师兄的传音符,让老妇人出去迎接。 “我让你们说的话都说了吗?” 墨祁回话:“已经将大虞收复遂山的事告知老人家了,那位老人家坚持要去祭拜先人,让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芙蕖已经陪她去了。”想到老人家通红的眼眶,墨祁摇了摇头,早在八十年前就收复失地,只可惜事事变迁,万般不由人。只是感叹,“怪不得,怪不得没有通知及时。” “好了,别总是多愁善感,带着这群孩子出去,先安置好他们。”何维真起身,被一群娃娃簇拥着向外走,“卫南,告诉他们安全了。” 等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狭小的通道里挤出来,墨祁感叹一句,“还真是别有洞天。” 何维真没有理会,而是直直的盯着卫南,这可不好办,看着卫南这边一坨右边一坨的孩子,不知怎么开口。 “你可愿拜我为师?”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 何维真完任务似的,木着张脸,他确实是在完成任务。 他这一出声把卫南下了一跳,他旁边那个小胖娃率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小南,你要成仙了!” 卫南放下葵妹,呆呆的,“啥?” 他看着仙人,他早就发现仙人好像和他所知道的春神娘娘有出入,想过一千种他以后的去处,唯独没想过这个。 “你要去给娘娘做童子了,要进庙里了。” 方勇就是小胖娃兴高采烈的祝贺,打破了卫南的失神。 “不愿意吗?”何维真暗道果然,不自觉的皱眉。 在卫南看来半分威严没有,仙人姣好的面容和神像如出一辙,日日出现在卫南的幻想里,微风扬起仙人披散的发丝,好像飞翔在九天的玄女,神圣不可方物。 卫南红着脸,着急的否认,“当然不是,我、我愿意。”激情过后,卫南小脸又是一白,“那大家怎么办呢?他们不和我一起吗?” 看着小孩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的红印透不蜡黄的皮肤看的一清二楚。 是个心性不错的,何维真在心里下了论断,“那好,一会儿你跟我走,他们会被送到专门的安置点,会读书,学习技能,以后不会难过的。” 这几个字像是用尽了何维真所有的语言,他不再说话。墨祁接下了话茬,朝着孩子们温和的笑了笑,分配好,将他们带进飞船。 小孩体弱,又饥饿了许久,不适合直接飞行,抽调飞船花费了些许时间,幸好一切值得。看着乖巧的孩子,墨祁笑了笑,转头去联系安置孩子们的书院。 飞船不大,何维真独占一个房间,跟着他的还有卫南。 桌子上提前备好了饭菜,卫南一直在忙着照顾别人,自己并没有吃多少糕点。何维真把一切看在眼里,才十岁的孩子,懂事的有些过分了。 看着眼前的佳肴,卫南不知所措,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 “吃啊,愣着干嘛?” 卫南还是没动,“大人,你吃什么?” “我不吃,”何维真挑眉看到小孩眼里的担心,“我是仙人,不识人间烟火,你没听说过吗?” 卫南摇头,这才安心做下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卫南挑肉的动作,何维真倚在太师椅上,“其他孩子不会少块肉的,你要不吃,就只能丢掉了。” 卫南默默把肉放到自己碗里,隐约感觉自己感受到了关心。 何维真闭目养神,也许是刚刚着急出关,伤了精神,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何维真久违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留着羊胡子的老头,看着有些面熟。 “好久不见啊小瑜,你还是这么年轻啊!” 那老头招呼着,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你谁呀?谁是小瑜?”何维真好像缩小了很多,声音变得有些稚嫩。 “呀!虽然知道你当初给我的是假名字,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呀!” 老头看上去有点惊讶,反手从身上摸出一本书。“看看,看看,机关术初级入门手册,你给的。 ” 何维真仔细端详了一会,觉得老头的五官有些眼熟,“卫启?” “对了!”老头哈哈大笑,捻着胡子,像个心满意足的教书先生。 “你还没投胎啊?”何维真隐隐约约记起来,他似乎交过这么一个朋友。 “快了,快了,马上就轮到我了。” 卫启依旧捻着胡须,“这不正是要走了,特地赶过来谢谢你嘛。” “有什么好谢的,”何维真不太高兴,“村子里的青壮年都死了,他们本来不该如此,每一个村镇都会收到通知,是我去晚了。” “哎,哎,哎,你这人又这样,这是我们的选择,跟你怎么会有关系。机关术是你逼我学的吗?你避世是你逼我选的吗?不出世是你把我们关起来不让走了?”卫启摇了摇头,“其实我们每年都会派人去观望,只可惜一百二十年,移风易俗,古风不在,我们才一直没发现。更何况,如若不是你给了我们隐入山林这个选择,我们一家老小连同周围几户人家早就自杀了。” “哪里会有后人呢?你可是救了十六条性命呀!”卫启的话振聋发聩,发散了何维真心底的郁气。 “那也不至于让你快投胎了,还要来谢谢我吧!”何维真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是孩子们的父母让我来的,他们魂力不够,都要托梦给自家孩子,刚好我又在你这儿有几份薄面,就只能由我来道谢了。”卫启说出真相,“其实我还是有点儿担心,那你这个一根筋的脑袋两百多年还是一根筋,果然,你这人就不适合入世,尤其是当官,刚考上就被人吃了。 ” “那咋,反正我修仙。”何维真无语的和卫启拌了几句,摆了摆手,“快走,快走,懒得看到你。” “哦!想起来了,晚了。”卫启又拉着他说了几件往事,一下子把过往的记忆激了起来,“还说我是你在凡间的唯一的朋友,忘都忘记了。” “你以为这两百多年我在睡觉啊?”何维真翻了个白眼,做出驱赶的手势,“好了滚滚滚 ,我该去打点打点了,那么多个小孩儿同时被托梦,我那父爱泛滥的师侄会被吓得大惊失色的。” 卫启见状也不留恋,摆摆手,转身离去,“好好好,我就不打扰咱们大仙师了,我那曾曾孙子可就拜托给你了。” 故人如同镜花水月般散去,何维真睁开眼就看到某个脸都爬到饭盆里去的小鬼,“果然是同一时间托梦,也不知道晚点”他抱怨着,“不过,这么久了,他们应该很着急想把自己的孩子吧。卫启啊卫启,不用想就知道是你教的他们。” 何维真咬咬牙,把卫南从饭碗里扒拉出来,擦干净脸,拖到小榻上,又给盖了层毯子。开门,就看到啥大侄焦急的脸。 “没事儿,父母托梦,放床上就好了。” 言简意赅的安排完事情,何维真坐在小榻上,盯着卫南那张与卫启相似的脸,还真是一点没变啊!他感叹着,揉了揉眼,也躺下闭上了眼。 原本放在小榻上的小几被扫到地上,何维真腿放到地上,上半身躺在榻上,用扇子盖着脸,眼角微红。 真真:别跪了,别跪了,再跪就感觉我要当皇帝了 (bushi) 南南:吧唧吧唧jpg.呼噜呼噜 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蓦然回首忆故人,人无再少年 第3章 第三章缘是前人栽树,正是后人乘凉 卫南一睁眼,就是何维真放大的脸,蝶翼似的睫毛,衬的何维真眼睛极大,就是视角有点儿怪,跟个蚊子似的。 “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怎么样?被托梦的感觉还好吗?我看你一直在哭。” 卫南猛的坐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缓缓躺下,头痛欲裂,一抹脸黏糊糊的,眼睛也肿的吓人,好半天才缓过来。 “刚起来的时候不要那么快,会头晕,你又哭了那么久,肚子里面二两饭早哭没了。”何维真摇摇头,一副看好戏的作态。 自从被托了梦,何维真总是不自觉的把卫南当做卫启对待,态度随意了很多。 “哦。”卫南敏锐的察觉到何维真态度的变化,伸手接过何维真递过来的帕子,说起来,这好像是他弄脏的第三张帕子了。 “我叫人打了水,去洗把脸,这里是给你安排的院子,只是勉强打扫了一下,我就住在前面的那个院子,也就是最大的那个,有问题去那找我,你今晚先休息,明天早上我会带你去登记,顺便见见长老。” 看卫南一副懵懂的样子,何维真耐着性子补充,“这里是万玄宗,方圆十五座山头都属于宗门,我们现在处在的玉龙峰是我的师祖继承的,往上走,峰顶是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所在的洞天福地,你现在所在的是我的洞天福地,差不多就是你现在在我家,好好休息,不要乱走,这里仙人遍地都是,明天认人之前不要冲撞了。”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一个想法突然从卫南心里冒出,他感觉有些古怪。 何维真还是自顾自的说:“桌上有饭菜,是你芙蕖师姐专门为你下的厨,都是用的灵材,对身体有好处的,你等一下吃完洗洗睡吧。” 看着小孩懵懵懂懂的表情,何维真好笑的拍了拍他清瘦的脸颊,不小心拍到骨头,缩着手指离开了。 卫南起身,照着何维真的话洗脸吃饭,尽管在船上的饭菜就已经十分美味,但和放桌上的比起来还是天上地下,卫南心满意足的大口塞饭,把盘子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也记住了“芙蕖”师姐的名字。 何维真看着窥珠,直到小孩儿洗澡才百无聊赖的移开视线,希望某个小孩儿不要玩泡泡玩的忘乎所以了,何维真无慈悲的念了一下,转头继续看小人书。 感觉真奇妙,就是养徒弟的感觉吗?何维真想,看了一会小人书,何维真又想起卫南那张和卫启无比相像的脸。又想起自己是怎么接到这个麻烦任务的。 回到一天前上半夜,苍主峰,元吉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着急忙慌的叫我过 。” 何维真穿着一袭桃花粉的外袍蜜合色的里衬一路走路带风的过来。 “师弟。” 墨染秋应和一声,抬眼望向来人 。 半扎着头发,随意系了根带子 ,身上的灵气还在溢出,看来确实打搅了,墨染秋在心里估算。 “是云起镇旁边的遂山上,突然遭了兽潮潮,有一个村子毁了,村里有个孩子突然在刚刚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灵力,是纯阳之体。 ” 何维真皱着眉头,“纯阳之体,明玉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他质疑的看着墨染秋,似乎要将他瞪穿。 “我也不知道,而且很古怪的是,纯阳之体这种先天灵体在三岁的时候就会因为灵力溢散而被引石感知,结果这孩子硬生生的到了十岁才有反应,实在蹊跷。 ” “哈?那叫我来干什么,你们走流程把他带走就是了,不对,兽潮不应该提前通知吗? 为什么在兽潮的必经之路上还会有人没有撤走?” 何维真突然感到几分古怪,既然说是村子受到袭击,而且还有个纯阳之体的孩子,那村子里应该是有人的,为什么没有撤走? 他疑惑的看着墨染秋,这个掌门大师兄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浑然不知。 看着何维真怀疑的视线,墨染秋读懂了他的想法,呼出一口气。 “情况很复杂,目前登记的册子上没有关于这个村子的任何的记录,像是与世隔绝将近百年。” “世外桃源?” “不知道,但确实有大片桃林。” 何维真挠了挠头,“那可真是麻烦了。” 忽然他反应过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好好的闭关,突然把我叫过来,澡都来不及洗,这种事是你负责吧?” “这就是最重要的地方了。”墨染秋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引石说,只有你才可以,你必须亲自去找寻那个纯阳之体,然后教导他,成为下一个仙界支柱。 ” 何维真难掩怒色,呵了一声,“引石?你还真听那破石头的话。那我师父呢?师父和明玉也是纯阳之体,纯阳之体世间五百年才诞生一个,只有上两任纯阳之体中的一个飞升或者仙逝,才会轮得到下一任纯阳之体出现,师父他人家才六百岁岁,明玉也才一百出头,怎么会有三个纯阳之体? ” 墨染秋脸上看不出神色,他就像是木偶一样只是一味的传达引石的指令没有露出半分情绪,“这是引石的指令,他的未来早就有了定数,如今灵气日益稀薄,也许他身上是新的转机。” “所以那孩子只是你们想要圈养的池中之物,算计了他的一生,最终达到目的,你还真听那个破石头的话。” 墨染秋置若未闻,“距离兽潮发生已经一个月了。” “什么!一个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天赋异禀自带的灵力,没有任何攻击手段的孩子,你让他在兽潮之下活了一个月?” “不是我让,是那个孩子躲的太好,刚刚才被察觉,身上应该是有什么法宝。”墨染秋纠正。 “那他也是个孩子,即使是天灵地宝在手 绝世神兵护佑那也只是一个孩子,你们这群人脑子打坏了吧,为什么还不救援?”何维真有些抓狂,气的说不出话。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叫你来,引石说,只有你可以取得他的信任,接纳他,教导他。”墨染秋面无表情的重述了引石的话。 “迂腐,蠢货,没长脑子的东西。”何维真怒骂几句,看着墨染秋不为所动的样子就生气,匆匆要了地址就飞了过去。 “怎么办?还是不舒服。”何维真想到这里不由嘟囔着,“还是得给卫南讨回公道,毕竟,这可是我‘在凡间唯一的朋友的后裔’啊!” 于是,何维真瘪着嘴丢下小人书,往上头找麻烦去了。 玉龙峰顶,灵泽洞内。 开了天井的洞穴并不昏暗 ,从天井里洒下的月光正正好照在池子中央的顽石上,上头坐着一个玄袍白发的仙人,正是玉龙峰峰主风冶。 何维真冲到洞里来的时候,风冶正好睁开眼睛,一双澄澈的金瞳,如无波的古井,突然被打破了寂静。 何维真进洞就告状,直愣愣的往地上一躺,开始左右打滚,嘴里不断的申诉。 风冶扶着额头,嘴角抽搐,不忍直视地上打滚的一坨。 何维真在地上翻来覆去,边翻边弹,“师父师父,有人欺负你徒弟我啊,还欺负你徒孙啊,可得为徒弟我好好讨回公道啊。” “好了,好了,别滚了,引石的预言又岂是你我能左右的。”风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 ,出声安慰,“多个徒弟没什么不好的,你小时候那么皮,我不也把你养大了吗?” 何维真幽幽的盯着风冶,没有说话,转而躺下打滚打的更激烈了。 “咳咳,为师刚才说错了,你小时候那么可爱皮实,简直是为师见过最好养的徒弟,别人家都没有呢。”风冶违背着良心说话。 “引石是这样的,简直是太过分了,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啊。”风冶闭着眼,这样就不算睁眼说瞎话了。 “然后呢?”何维真撇了撇嘴,从地上坐起拍了拍灰,整个人期期艾艾的朝风冶扑过去,抓着袖子就开始撒娇,左右晃着手臂。 “至于墨染秋,”风冶迟疑了一下,“确实态度不端,我会和你师伯反映的。” “好耶!”何维真蹭了蹭袖子,欢呼出声,风一般的跑走了,“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风冶看着自己被揉成一团的袖子,想到某个来去如风的徒弟,啧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风冶轻轻的抚摸着膝盖上的白色配剑,配剑闪过一抹白光,他安抚道:“开始了,别担心,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上天最喜欢我们家真真了,不是吗?” 风冶痴迷的盯着手中的配剑,好像在聆听着什么。 过了半天,风冶回过神,好笑的捏了道传音符,莫须有的给墨染秋捏了点“罪行”,给闭关的师兄送过去。 “师兄明明完全看不到,但是该做的还是得做,毕竟,我可是真真心里全天下最好的师父啊,哈哈哈哈哈。”风冶突然大笑出声。 爽朗的笑声荡漾在空荡荡的洞穴中,此刻正好乌云蔽月,在一片黑暗中荡漾的笑声得有些诡异。 过了良久,洞中才恢复平静,风冶冷静的看着卦象,嘴里念念有词。 “快了,快了。” 对于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何维真一概不知,神清气爽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觉得连天上的星星都好像明亮了几分。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某个小鬼,哦不徒弟直愣愣的站在门口。 “呆瓜,站着干嘛?”何维真拍了拍了卫南的脑袋瓜,洗过的发丝带着一股羊脂皂的香味,棉绒做的毛巾把水吸的很干净,但还是稍微有点湿润,摸起来手感不错。 何维真用灵力蒸发水分,笑着把小孩儿揽进院子,“有什么事吗?” “仙人...”卫南有些踌躇。 “叫师尊。”何维真挑起眉头,赏了卫南一个脑瓜崩。 “好、好的,师尊。”卫南揉着额头,觉得仙、师尊好像又和刚刚有了差别, 卫南盯着庭院里那缸开的极好的荷花,半天没有说话 。 “有话就说,憋着就回去,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何维真经过漫长的沉默,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师尊,是...弟子有些担心,”卫南学着墨祁称呼自己为弟子,“明日,弟子可是要见哪些人?” 看着卫南鼻子上因为紧张显出的一层薄汗,何维真挠了挠头,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来的不多,应该也有百八十人吧,像你这个天赋进来的话,山上的应该都会来,说不定某些个消息灵通的游历者也会连夜赶回来,毕竟是你嘛,不过肯定还是为师我的面子更大,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正儿八经的玉龙峰继承人,咱们峰可是三代单传啊。” 何维真夸张的表情吓得卫南更是害怕。 “那、那么多?” 看着某个吓结巴的小鬼,何维真严肃起来,“具体的,一个晚上说不清楚,反正明天你跟着我就行了,咱们万玄宗最出名的就是团结,你师尊我又这么惹人喜爱,没谁会为难你,好好睡觉,明天的流程很简单的。” 随便打了几个哈哈,把某个小鬼送回自己的院子,看着他一步三回头,摆了摆手,“好好睡就是了,你也不想明天早上在几百个人面前打瞌睡吧。” 卫南听了又是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回房里,看的何维真又是一阵好笑。 晚上,何维真回到卧室,从窥珠里看到卫南已经吹灭了蜡烛,在一片莹润的夜明珠光下,放下了帐子。 “还是个小孩子嘛。”何维真想起他身上所背负的预言,脸色一时晦暗不明,心头攀上几分沉重。 叹了口气,何维真简单的沐浴一番过后也和衣入睡了。 也不知道,某个人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入梦。 另一边,卫南回想着娘亲教的兵法心计,却怎么也套用不进师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幼他就知道自己天生不凡,族中的长辈都说,他以后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是这样的事业吗?他想不明白。 手上不自觉的摩挲着父亲传给自己的玉佩,父亲在他出生以前就死了,他从来没有在现实中感受过父辈的温情,他回想起昨天梦里父亲粗砺的大掌,是师尊这样的吗? 前前后后的疑问困扰着卫南,最终困意袭来,他最终还是在层层疑问下进入了并不稳定的睡眠中。 风冶没想到吧,你的告状成功啦! 修仙界还是很重视我们家南南的[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缘是前人栽树,正是后人乘凉 第4章 第四章仙人列如麻,长辈遍地走 第二天一早,何维真是被前来传讯的灵鸟叫醒的。 谢过灵鸟的好意,何维真这才慢慢悠悠的起身,换了一件云白色的外衣,配了一块玉环,也是白色的,腰带上绣了些金色的云纹,他照照水镜,又将原本松散的头发高高竖起,让发丝从上而下垂落,再佩戴好宗门特征的发冠,插上白玉簪。 看着水镜中自己风姿绰约,何维真赞叹一声,“好一位玉面郎君。” 看着水镜中自己仙气飘飘的模样,何维真摸了摸下巴,他好像,忘记,给徒弟准备衣服了哈。 现在裁剪也来不及了,何维真就想从自己的衣橱中挑出一件,总不能让他穿着那身灰乎乎的袍子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吧,那只是墨祁从安置点随便拿的粗麻衣服,怎么能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穿着? 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会羞愤欲死吧! 何维真本来想找件和自己相似的白色衣袍,可刚刚拿到手上,就想起来小徒弟如今还黑瘦的很,穿着也是不伦不类,转而又换了几件,他的衣服大多是浅色的,或者是明亮的颜色,找寻了半天,才从几乎是落灰的柜子找到了小时候宗门里发的弟子服,他嫌朴素,从来没穿过。 看着素面的蓝袍,颜色大小都正合适,再从首饰盒里抓取了一根蓝色的缎带,一同带到卫南的院子里。 卫南醒的很早,空着肚子就开始扎马步,是他每日的早课,也是缓解焦虑的最好方式。 看到何维真抱着一套衣服过来,卫南有些惊讶。 “师尊,”卫南行礼,“请问这是什么?” 看着徒弟汗津津的小脸,何维真用咳嗽掩饰尴尬,“咳咳,为师为你准备了弟子服,是宗门统一的服制,快去换上吧。” 卫南恭敬的接过衣服,想到现在自己全身汗湿,如果穿着这么一身脏臭的衣服,实在是太不恭敬了。 卫南涨红了脸,着急的打了一桶凉水,抬回屋子里冲洗了几下,换上弟子服。 听着屋里急匆匆的水声,何维真就在院子里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卫南出来的时候,何维真正好回头,就看见少年披散着头发,身着普蓝色的朴素衣裳,脊背挺的笔直,如一根挺拔的翠竹,充满生气。 黑瘦黑瘦的,也别有一番风姿嘛,何维真在心里赞叹一句,表面上也不吝夸赞。 “倒是有几分你祖先的气质,像是为经验丰富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何维真抬手示意徒弟过来,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缎带,让徒弟背过面去。 卫南顺从的转身,感觉肩上传来的压力就势蹲下。 何维真随身携带梳子,先是用梳子将徒弟的头发理顺,因为不打理又长期营养不良,小孩的头发枯黄又稀疏,还很细,打了不少结。 何维真不敢用力,只能轻轻的把散着的发丝梳顺,再用手把能解开的结尽量解开,手指穿过发丝,弄的小孩头痒痒的。 “我头上生跳蚤了吗?”卫南揪着衣角。 “没有,你昨天的洗澡水里专门放了药,跳蚤活不了的。”何维真专心致志。 “那为什么要这样梳头发?”卫南撇下衣角。 “因为要护理,要扎起来,这样头发才多才好看。”何维真解开一个结,把扭曲的断发递给徒弟看,又挑了一缕自己的秀发做对比,“你觉得哪个好?” 卫南仔细观察,下结论,“师尊的好。” “那就把你的头发保护好,要和我一样,好吗?”何维真解开结,把头发抓起梳成一条尾巴。 “世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卫南垂下眼睛,有些低落。 “因为我是你师尊,天注定我要对你好。所以我对你好,这完全是我发自内心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与义务。”何维真随口一说。 轻巧的几句话,重重地砸在卫南的心窝里,他仿佛置身云端,整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就是蒸熟的螃蟹似的,连被师尊连带着飞上天都没发现。 因为几座山峰相隔较近,何维真就没有用法器,而是抱着徒弟就飞了起来,看着怀里的小木头,何维真刚想感叹一下不愧是自己的徒弟感受飞行都不动如山,怎料好徒弟画风突变,像是猛的回魂了似的,左右乱动。 “怎么?怕了?”何维真抓紧了徒弟乱动的手,按进自己的怀里,“坐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感受到怀里的动静消失,何维真安抚地抹了一把徒弟的头发,将人裹得更严实了。 等到下地的时候,何维真本以为胆小的徒弟会像是面条一样软趴趴的,结果还不错,站的笔直,就是走路不太稳。 何维真偷偷捂着嘴笑,结果被一同过来的凌修月一巴掌拍到背上。 “师弟在这偷吃什么呢?这么开心。” 凌修月这一巴掌打的不是时候,力道也不小,一时间何维真被口水呛到,狼狈的咳嗽起来。 原本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卫南听到声音,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着急的想去找师尊,结果手脚不听使唤,深一脚浅一脚的。 师徒二人同步狼狈,好不可怜。 好歹现在还没什么人,一边提前过来侍候的墨祁指引着卫南往另一边走,这是每一代宗门大弟子的任务,为新入门的内门弟子指点迷津,完成拜师礼。 何维真收回视线,看着卫南远去就没有再装模作样。 “好玩吗?小孩子吗?”凌修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小孩子就是要这种逗起来才好玩啊?”何维真恶劣地笑了一下,“要是没反应那可就不好玩了。” “你看看你这人真坏,小孩子都欺负。”凌修月抱着手,斜着眼看何维真。 “拜托,我想这样玩很久了。只是假装呛到了而已,武利师姐之前还假装和我比试被我打成重伤,让他家那一对小童子心疼了整整一个月,拼命练武,到现在还恨着我呢。” 何维真用手指自己,整个人是大写的无辜。 “哦。”凌修月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偷笑。 何维真见状转头果然看到武利带着她的一对徒弟站着身后,两个女娃娃双眸含火,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撒谎!”秋贺嚷嚷着。 “师尊才不可能骗人 ”秋喜挥舞着手臂。 “维真师叔你太坏了!”两人齐声讨伐,站在她们中间的武利见状立马双手抚胸,好像是重伤未愈,虚弱的就往两边倒。 “去去去,这里是长辈通道,小孩子走自己那边去。”何维真把两小孩儿赶走,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武利。 “你那胳膊大的跟我脸似的,说你打不过我 ,我还把你打成重伤,你好意思吗?” 何维真控诉,“我说你俩徒弟怎么没事儿跑我这边儿跑步,边跑还边看着我。” “哎呀呀,只是让她们有点儿动力练武嘛 ,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呀。”武利笑呵呵的,一双指节分明青筋暴起的手直接往何维真脖子上一揽,差点给何维真压成溜肩。 何维真扒开某个臭不要脸的,恨恨的说:“一个月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的生活过得不错是吧,正巧听说今天师姑出关了呀。” “小告状精你又干啥,”武利伸了个懒腰,“也不怕我师尊逗你玩,你小时候不是老怕她了吗?” “哦,谁说我要告状了呀?我只是把某人的仇恨教育向她师尊好好探讨探讨,毕竟,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呀。”何维真和她拌了两句嘴,慢慢悠悠的晃到大殿门口,从长老专用通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落座,就发现正对面的墨染秋黑着个脸,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何维真一抬头,果然,师伯出关了。 闭关百年的徐钧前天收到徒弟传达的引石预言就打算出关,结果刚一出关就收到风冶送过来的传讯符,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何维真,转头恭敬的相身边的老者问好。 那是宗门最后的老祖宗,修行九百余年,现如今灵气稀薄,仙人千年寿命,达到者寥寥无几,入世者更是十分罕见。 老祖宗身着一袭青绿色道袍,外披着一件黛色的薄纱,手中握着一柄浮尘,闭目安神。 何维真好奇的张望,元吉殿里两侧一共九组八十一座,正中心是以墨染秋墨祁为传承的掌门一脉,剩下依次排开,上下分别为一座三座五座,底下零零散散的分布了几百个位置,是留给游历在外的游历者的,如今全都满满当当。 “好久不见这么大的阵仗了。”何维真感叹了一句,心里却沉重了几分。“连久不谙世事的文夕老祖宗都出关了。” 他抬头仰视老祖宗,心中思量,转而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笑呵呵的就去行礼。 “师祖,好久不见了。”老一辈的都喜欢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基本上从不对他严厉,何维真说了几句顽皮话,把原本闭目养神的师祖逗得笑呵呵的。 何维真不断的鞠着躬作揖,向今天所有来的比他辈分大的师门先辈一一行礼,这才揉着腰回到位置上,看到风冶来了,咚咚咚的跑过去。 风冶正在和墨染秋交流着什么,看起来有些心虚,何维真一来他立马恢复面无表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慢慢的品味着。 “师父!”何维真小炮仗似的冲过来,坐在师父下方的位置上,也没再乱晃,乖巧的等待仪式开始。 真真:徒弟真的要好好养养 ,看这头发 ,看这小脸 南南:一惊一乍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仙人列如麻,长辈遍地走 第5章 第五章把酒迎新人,捻墨断文盲 另一边的卫南跟着墨祁,好奇的左右张望,但又不敢太明显。 “师弟莫要担心,只是拜师而已,内门弟子拜师的时候除了本脉的前辈,就是各大峰的峰主,部分内门弟子和你的师尊在场。” 看着卫南懵懵懂懂的点头,墨祁接着说:“你看那边,那边是我们的弟子通道,平时集会我们都是从那边儿进的,但是你等一下要从正门进,喏,就是那儿的阶梯,爬上去之后在门口候着,然后就是面见前辈,向前辈掌门行礼,最后向师尊师祖敬茶。哈哈哈放心,我等一下会一直指引你。” 何维真不知道另一边儿的动静,抿了抿茶,感觉有些困。 “好久啊,我记得我办事的时候没搞这么久啊?”何维真眨巴着眼,偷偷打了个哈欠。 “你什么时候拜过师?” 风冶正坐着从眼角看他,“你是我从抱回来的弃婴,直接就领了牌子 ,入了我的洞天福地,睡得老香了。” “啊!你怎么这么坏啊?这不是公然给我搞特殊吗?怪不得以前大家都看我不爽。”何维真无理取闹,他是真的有些烦了。“你太坏了。” “安静点,你今天也是做师尊的人了。” “哦,”何维真老实了一会儿,又躁动起来,“你说拜师茶是什么味道的?好喝吗?还是和你平时喝的那些一样苦了吧唧?” “我没喝过。”风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给出答案,“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我的第一杯。” 两个枣子从斜上方丢了下来,正正好砸在这一对活宝师徒的头上,是徐钧扔的。 “有点样子,开始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么隆重的搞一次拜师大典并不是真的为了拜师,而是为了见证预言实现的过程,给未来的仙界支柱留下好的印象。 轰的一声,正大门打开,卫南穿着一身朴素的弟子服,走了进来。 距离太远,何维真看不清徒弟脸上的表情,他垂下眼眸,自觉的把身子坐端正,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卫南拼命抑制住两股颤颤,脑中回忆着墨祁大师兄的嘱托,先是往前走,目光扫过大殿,被一殿的人吓了一跳,然后站在大殿中央行礼,朝四面八方一拜,最后再向前走一小步。 墨祁作为这一辈的大弟子,端着两碗拜师茶,慢慢靠近卫南。 “你正前方的是我师尊师祖还有宗门太师祖,左侧是你的师祖师尊,你等一下先是朝正前方做三拜,然后再端茶送给你师尊师祖祖,先师祖再师尊。” 卫南听话的拜了三拜,在抬头看到面前的最高位的三位仙师高兴的点头,接着又端茶朝着自己熟悉的师尊走去。 “师尊用茶”卫南恭敬的捧着茶碗。 何维真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端庄接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放到小桌上,再取下腰间的玉环,连同着事先准备好的弟子玉牌一同塞到卫南手里。 “你是为师的第一个弟子,入门以后切忌焦躁,潜心修炼,成就大道。” 何维真勉强编了几句,就推了一把徒弟示意他向后敬茶。 师尊的教诲抚平了卫南内心的躁动,他神色平静许多。 “师祖用茶。” 风冶用了茶,语气平淡的给予了一些祝福与劝诫,送给卫南一个乾坤袋。 卫南依着墨祁的指示在师尊前面下方坐下。 风冶何维真师徒二人都装的很辛苦,百无聊赖的听着掌门墨染秋表达对卫南的未来展望,只有卫南瞪大雪亮的眼睛,嘴角藏不住笑,兴奋极了。 该走的礼数流程都走完了,日上也已三竿,何维真一手牵着今天正式出炉的徒弟,一手牵着师父,半天才想起来放下师父,引着徒弟往回走。 “师祖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卫南开朗了很多。 “不回去,他要去议事,我们也不回去,我们要去录入你的弟子身份。 ”何维真恢复一点耐心,牵着徒弟的手,用帕子替他擦去额头的薄汗。 “以后出门的时候在身上带几块帕子,要保持形象完美,衣着整洁。”何维真嘱托。 何维真带着徒弟走进元吉殿后殿的法阵,将徒弟牢牢护在怀里,捂住眼睛。 一阵天摇地动以后,卫南才被松开,虚的站在地上。 “师尊,这是什么?” 卫南惊叹出声。 只见面前是一片空旷的平地,隐隐有许多幽蓝色的光点在空中飞舞。 何维真双手一挥,平地四周高不见顶的墙壁瞬间出现许多凹槽,四方的凹槽里放着一块块幽蓝色的玉牌。 “把你的玉牌拿出来,”何维真说“这是宗门仙家保全弟子性命的手段,玉牌可以被分为两份,一份作为外出身份的担保随身携带,一份则是保留在宗门内部,专门通过血液构建秘术,能在你生命垂危之时保你性命。” 拿着卫南的玉牌,用小针扎破手指 ,滴血在玉牌上,玉牌顿时现出悠悠蓝光,慢慢凝结出另一块蓝色的玉牌。 “你所看到的这些蓝色的光点正是在过去百年内身受重伤被传送回来的游历者的灵魂,他们的灵魂在此处安眠百年,百年之后回归已经恢复的身体。” “切记,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安全,仙人的寿命最长不过千年,每一次重伤都是百年的浪费,有时连玉牌也救不了你。” 看着散发蓝光的一排悠悠的向上飞去进入凹槽,“师尊,那是我的位置吗?”卫南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不是,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放置,实际上,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玉牌到底是在哪个位置,这是一种迷幻阵,防止玉牌被破坏。” 一路上,卫南不断问东问西,何维真都一一答复,只不过这答复不一定是对的,也不一定具体。 “师尊师尊,为什么仙可以飞,还要乘坐法器?” “因为舒服。” “师尊师尊,法器怎么做啊?” “那是器修要学的东西,你要学也可以。” “师尊师尊...” 窥珠后,元吉殿。 “他们感情真好啊。”徐钧感叹。 “这窥珠是装在谁身上啊?”这是墨染秋。 “真真啊。”风冶笑了一下。 “他还真听你话。”墨染秋阴阳怪气。 “谬赞了。”风冶不痛不痒。 偷窥了一会儿新任师徒的感情培养,大殿上剩下的长老开始讨论预言。 “染秋,引石的预言到底说了什么?”老祖宗淡淡开口。 墨染秋恭敬的回答道:“预言上说...” 玉龙峰 回到小院,何维真告诉卫南“这一片方圆十里都是我的洞天福地,我的院子名为藿苑,你可以给自己的院子也起个名字,不起也行,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我,明日会有人带你去领取月俸,其他的生活用品都送到你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摆了一张圆桌,上面布满了菜肴。 “听说凡人都喜欢用一桌饭菜表示欢迎,接风洗尘什么的,尤其是把酒欢歌,诗人都喜欢这么写。”何维真坐下。 “虽然就我们两个,但我还是希望给你洗洗尘,尝尝这饭菜怎么样,这可是我专门从返家酒楼订的。”何维真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徒弟倒了一杯羊奶 “你还小,酒我一个人喝,吃菜,吃菜。”何维真招呼着吃菜,卫南却没有反应。 卫南突然直愣愣的跪下,不声不响的磕了三个头。 “弟子卫南,拜见师尊。” 这一声喊的铿锵有力,又带着些许哭腔。用手托起小孩的脸,果然已经泪流满面。 何维真实在是不适应这种正式的场面,只得用力把小孩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别这样别这样,我说过我不喜欢跪拜磕头,起来起来。” 卫南僵硬的像块木头,坐在凳子上,手里被塞了碗筷,碗里面堆满了饭菜。 何维真还在拼命给徒弟夹菜,天知道他刚有多慌张。 “快吃快吃,再不吃菜就凉了。” 看着徒弟终于动筷子,何维真长舒一口气。 “待会儿我拿几本常识书给你,还有宗门的一些古今历史风流逸事和...”何维真停顿了一下,“你认字吗?” 卫南茫然然摇头,村子里有长辈教书写字,但都只教一些天文历法节气之类的,除了自己的名字,他着实没认识什么别的字了。 他学的那些兵书还是听娘讲故事听的,他都没见过。 “我爹以前当过先生,我学东西很快的。” 看着徒弟急匆匆的解释,何维真抽了抽嘴角,大意了。 “没事,反正你还要调理身体,也要小半年,我等一会儿去找一套文房四宝,你明天就到山下云起镇的书院里报道,去念书识字,不识字可不行啊。” 看着徒弟局促的眼神,何维真回到房里从书房里找了一套崭新的纸砚,一个精巧的小箱子回到院子里递给徒弟。 还好我不喜欢断舍离,何维真想着朝徒弟招了招手。 卫南听话的走过来,看着何维真把笔墨纸砚铺开,将宣纸用镇纸压好。 “会磨墨吗?你说会写自己的名字,写一个给我看看。”何维真笑着说。 “我没用过这个,我会用树枝写。”卫南摇头,双手绞着衣角。 何维真脸上的笑一僵,起身招呼徒弟坐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没没有,我知道要用这个,先生说过 ,科考的时候就是要用笔墨。”卫南着急否认,耳根子都红透了。 “你又不科考,如果你想的话,去一趟也行,我来教你用。”何维真一拉袖子,从身后抓住徒弟的手,一一介绍。 “这个圆盘状的是砚台,条状的是墨条,用的时候呢就用小勺从这个小缸里取水,一滴就够了,然后再把墨条放上去慢慢的转着圈磨,这个就是研磨,变成像油一样的时候再加一滴,到第三滴之后就好了,你力气小这样斜着省力。” 何维真捏着徒弟的手,一点一点研磨,完全没顾及到徒弟此时激动的神情。 “嗯。”卫南应了一声,认真的端详着手上的墨条。 “先生家里以前也有一根墨条,他一直舍不得用,从祖上传下来的,就这一根。”卫南认真的说,“原来研墨是这样的,怪不得先生舍不得用。” 何维真没有回话,而是接着握着他的手,把木条换成毛笔,用的是狼毫。 “也不知道这支笔适不适合,写大字的话得换羊毛的吧?我不太记得清了,要是不合适就重新买,今天先试着用。” 何维真捏着徒弟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看看,是不是这两个字。” “对对,这就是我的名字。”卫南激动的扬起笑脸,两颊通红,皮肤也温温热热的。 何维真感觉到一阵轻快,看到卫南笑,他也觉得高兴。 “剩下的纸你可以自己先练一练,明天早上我送你去读书。” 何维真收拾了一下小箱子,“这是我小时候和师父游历的时候当做药箱用的,把隔板去了,正好给你读书用。” 看着面前的宣纸,卫南有些踌躇,抬头看到师尊一件一件的往书箱里塞东西,一股热流涌上眼眶,他坚定的下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都是他的名字。 卫南抬头,“师尊,您叫什么?我想学您的名字。” 听到这话,何维真笑的合不拢嘴,直接接过笔墨,龙飞凤舞的写下大名。 “哎呦呦,那你可看好了,你师尊我姓何名维真,真就是大道的意思,我生下来就是要维系苍生追求大道的人。 ” 看着师尊放荡不羁飞扬的字体,卫南点头,“好,那我也要我系苍生,追求大道!” “真不愧是我徒弟,肖我,肖我。”何维真大笑出声,顺道又写下两个字。 “在修仙界,每个人除了自己的名字还会有一个道号,有些人道号的名字是同一个,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给自己取一个,你师尊我啊,大号就叫做鸿羽。 ” 鸿羽两个字写在何维真之下,卫南看着,心里十分荡漾,最后回自己院子的时候都是端着这张纸走,边看边走回去的。 一回到屋子,卫南就心动的转起了圈圈 ,手上摩挲着箱子,一想到里面的笔墨纸砚,就傻呵呵的发笑。他简直想不到自己比这更幸福的事了,他想起先生时时挂在嘴边的话。 “有饭吃,有书读,食有肉,居有竹,这简直是人生美事啊!” 南南:这简直是我生命中最棒的一天! 鱼:别这么说,上一个这么说的小男孩儿...(擦汗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把酒迎新人,捻墨断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