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内。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
乔长老只觉得屁股一痛,腰背猛地撞在一个冰冷的、弧形的硬物上,整个人被箍住了!
腿也伸展不开,以一种极其憋屈、极其不雅的姿势,卡在了一个……硕 大的水缸里?!
他稳住心神,迅速打量四周。
入眼是一片单调压抑的灰白色天空,下面是坑洼不平的灰黄色土地。
前方一堵高耸入云、光滑得如同琉璃、连一根草都没有的巨大岩壁矗立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乔长老低头,看到了自己同样憋屈地盘着的双腿,以及屁股底下冰凉的缸壁。
他又抬起手,看到了手中握着的东西——一把沉甸甸、沾满干涸泥垢、木柄粗糙的巨大锤子。
这……这就是所谓的秘境?挖掘潜力?磨砺道心?
乔长老那张老脸上先是一阵错愕,随即露出了浓浓的、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哼!搞什么鬼名堂!”
乔长老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堵绝壁和手中的锤子,经验丰富的老 江湖思维瞬间上线,
“困于绝地?一把锤子?这算什么秘境考验?小儿把戏!”
他堂堂筑基期的修为(虽然受宗门限制在外院只能发挥部分),难道还怕这点雕虫小技?
“赵德柱这老东西,果然还是弄些下三滥骗钱!”乔长老冷哼一声,心中笃定。
他打算直接用蛮力!
左手抓着缸沿稳定身体(这姿势确实别扭),右手举起那沉甸甸的锤子,
看准岩壁上一点看起来似乎是风化薄弱的地方,筑基期修士强横的肉身之力灌注于右臂!
呼!
锤子带着破空声,凶悍地砸了过去!
当!!!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让乔长老右臂微微一麻,但他毕竟是筑基修士,身体强度远超成蕾,这反震力完全在他承受范围内。
他定睛一看岩壁,被砸中的地方果然凹陷下去一点点,出现了一个小坑。
乔长老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果然,一力降十会!
什么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浮云!
他如法炮制,瞄准那个位置旁边一点,又是一锤!
当!!
又一个小坑!
他手腕翻转,锤头横着砸!
砰!
岩壁又掉点碎屑。
轻松!写意!完全不在话下!乔长老甚至觉得有些无聊了。
这秘境,连给他热身都嫌不够格!
他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出去怎么收拾赵德柱。
然而,当他打算砸出第五个坑,为自己“凿”出一条路径时,问题出现了。
那个岩壁,光滑得像抹了油。
他砸出来的三个小坑距离不够近,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落脚点或者攀爬点!
锤头边缘很钝,根本插不进去那些砸出来的小凹陷!
他尝试了几次,想用锤头挂住一个凹陷,把自己往前荡一下,
但那点凹痕太浅,挂不住锤头巨大的重量,
只要他一用力拉拽,锤头立刻就滑脱,砸回地面或者缸壁上。
尝试!滑脱!
再尝试!再滑脱!
换个小坑!还是滑脱!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乔长老已经重复了十几次相同的动作:
挂住凹坑——用力拉——锤子滑脱掉下来。
唯一的变化就是缸体因为他用力时身体的扭动和前冲被晃动了,好几次差点失去平衡!
什么鬼?!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搞不定?!
乔长老脸上的轻松和不屑消失了,眉头紧紧皱起,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他加大力气!更精准地瞄准凹坑的着力点!
又一次挂住!
这次他卯足了劲儿!
手臂、腰腹核心同时发力!向后猛拉!
“嘿!”
这一次,锤头挂住了那么一瞬间!
好!
乔长老心中微喜,借着这一点点拉力,试图摆动身体向上……
噗通!!
整个水缸因为他猛烈的动作重心失衡,猛地向后倾倒!缸底垫着的几块小石头噼里啪啦地滑动!
“混账!”
乔长老惊怒交加!
堂堂筑基修士,差点被一水缸带着栽个倒栽葱?!
这要是传出去……
他慌忙稳定身体,把水缸扳回原位。
但缸的位置已经歪了,垫脚的石头也乱作一团。
一种被戏耍的憋屈感,第一次涌上乔长老心头。
他死死盯着那堵该死的墙和手里这把该死的破锤子。
他不再试图挂靠,而是直接瞄准更高处一个更不起眼的小凸 起。
“砸!老子不信砸不出一条路!”乔长老发了狠,放弃了技巧,抡起锤子,灌注全力!
轰!轰!轰!
每一锤都力大势沉,火花炸裂!
一锤!那核桃大小的凸 起被砸碎了!
两锤!旁边岩壁砸出个窝!
三锤!试图扩大!
然而……砸出的点和裂痕,依旧是光滑的!
根本无法成为攀爬的支点!唯一的作用是震得乔长老手臂有点酸,屁股底下的缸晃得更厉害了。
不行!得找个更高的起点!
他目光巡视,终于在离第一个成功砸出的挂点上方半个身位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缝隙。
这次,他学“聪明”了点。像成蕾一样,用锤头小心翼翼地去“怼”那个位置。
咔哒!
挂住了!摇摇欲坠!
乔长老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松开锤头……
砰!锤子掉了。
再来!用力拉拽!
噗通!水缸差点翻车。
他调整姿势,换个体 位挂靠……
咔哒!挂住了!
然后……怎么把自己送上去?
尝试像先前一样猛拉!
哗啦啦!石头塌了一块!缸沉下去一点!
乔长老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名为“烦躁”的火焰开始在他胸膛里燃烧。
时间一点点流逝。
在乔长老的意识里(实际时间可能只过了几十息),他至少尝试了五十次!五十次啊!
挂锤子!掉锤子!
拉拽!水缸晃悠!
砸墙!砸不出抓手!
尝试往上递锤子!角度不对够不着!
换地方挂!依旧失败!
……
失败!失败!还是他妈失败的!
单调!重复!憋屈!巨大的挫败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乔震山!外院执法长老!筑基修士!在宗门里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称一声“长老”?
今天!在这里!被一口破水缸卡着!用着一把钝得像死猪脑子的破锤子!
跟一堵滑溜得像抹油的无耻岩壁较劲了不知多少遍!连一尺高度都没爬上去?!
反而屁股下面的石头越碎越多,水缸越坐越深?!
这……这算什么??
“岂有此理!!!”
乔长老终于忍不住了,憋在胸口的怒火混合着无尽的憋屈,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在空旷死寂的环境里炸响!
他双眼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跳如虬龙!什么狗屁长老风度!狗屁修士涵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了!!!”
乔长老彻底狂暴了!他放弃了所有理智的分析和技巧的思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上去!把那该死的山尖尖给老子踩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熊,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狂暴的、不计后果的本能状态!
咔!锤子粗暴地怼在一个歪七扭八的裂口上!
不管它挂不挂稳!
“啊——!!”乔长老不管不顾,爆发全身力量(筑基期的底子还在),狠狠向后一拽!
水缸剧烈倾斜!缸底石块彻底粉碎!
在缸失重的瞬间,锤子也因为这个暴力拉拽猛地脱飞出去!
“砰!”
这一次,那锤子竟然极其巧合、力道也刚猛无比地砸在了岩壁更高处一个比米粒大点的疙瘩上!
把那疙瘩砸碎的同时,锤头卡在了碎裂的缝隙里!
成了?!挂在高处了!
此时水缸也轰然落地,坐在了泥地里,位置更低!
但乔长老根本不在乎了!
狂怒之下力量倍增!
他双手抓住那吊着锤子的锤柄末端(位置很高,他大半身体都探出了缸口),
双腿蹬着缸壁(姿势极其难看且危险),像只发疯的壁虎向上攀爬!
蹬!爬!
滑!又蹬!
锤柄在他体重下拉得咯吱作响!
砰!他一脚踩在缸沿上借力!
噗通!缸差点倒!
但他不管!嘴里骂骂咧咧全是含妈量极高的词汇!
“干!”
“你娘的!”
“给老子上来!”
“……”
手抠!脚蹬!腰扭!身体像麻花一样拧来拧去!
无数次差点摔下来!无数次靠蛮力稳住!全凭一股疯狂的戾气支撑!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形象,忘记了疲惫!脑海里只有一个扭曲的念头:爬上去!把这鬼地方砸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是无数次蛮力尝试积累的成果),
在一声歇斯底里、不似人声的狂吼声中,乔长老的左手,终于抓住了高耸岩壁顶端的……边缘!
那一瞬间,什么锤子?什么水缸?全都不重要了!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像条上岸的疯狗,连滚带爬、五体投地地蹭上了……山顶。
山顶光秃秃的,只有一片灰白色的碎石地。连根毛都没有。
没有仙草,没有灵果,没有功法传承,只有一片死寂和满身尘土污泥、狼狈不堪的乔长老。
他瘫在冰冷坚硬的石头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腔里火烧火燎。
手臂肌肉在无意识地抽搐,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
汗水、泥浆混在一起,把他那件珍贵的深青色长老袍糊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像野草一样在乔长老疲惫、空白的大脑里疯狂滋生、蔓延。
这不是秘境!
这是……地狱!
是专门用来折磨人心志的十八层地狱!
他死死盯着灰白色的天空,仿佛要穿透它看清这鬼东西背后的黑手。
嘴里不受控制地,用一种近乎诅咒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嘶哑地反复念叨:
“《掘地……飞升》……赵德柱……还有他……背后那个……混账王八蛋……老朽与你……不共戴天!!!”
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入骨髓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