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青岚河下游,河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是无数细碎的银鳞在跳跃。
渡口边,周世铮的私兵营地灯火稀疏。
暴雨过后的河水涨得满满当当,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引得岸边的士兵们一阵低语。
营地外围,几名士兵围着一堆篝火,烤着几根枯枝。
他们衣衫破旧,靴子上沾满泥泞。
“老张,你说这河里真有鱼?”王二狗蹲在河边,手里攥着一根削尖的木棍,眼睛死死盯着水面。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怀疑:“昨儿个老李头说,他亲眼瞧见上游有人捞到半人高的鲤鱼!”
“哼,半人高?”旁边的老兵张麻子啐了一口,吐沫落在地上,“老李头那张嘴,十句话有九句是胡咧咧。青岚河都干了半年了,哪来的鱼?怕不是他饿昏了头,看见水草当鱼了!”
“可不是胡咧咧!”瘦猴插嘴道,“我今儿早上听集市上的人说,太生公子在南郊祈雨,招来了一场大雨,还引得鱼群从天上掉下来!说是龙王赐福,鱼多得河里都挤不下来!”
“龙王赐福?”张麻子嗤笑一声,抓起一块石头丢进河里,水花四溅,“少听那些游方术士的鬼话!太生家那小子不过是个病秧子,装神弄鬼罢了。真有龙王,怎不直接把咱们的粮仓给填满?”
“诶,你可别乱说!”王二狗压低声音,四下张望了一圈,像是怕被谁听见,“我听说太生公子祈雨那会儿,天上真有龙影!好多人都瞧见了,连白云观的道士都跪下喊‘龙君显圣’了!”
“显圣个屁!”张麻子瞪了他一眼,手里的木棍往篝火里捅了捅,火星子噼啪乱蹦,“咱们的粮仓昨晚被雨冲垮了两座,兄弟们忙活了一夜,连粒米都没抢回来。你说这是龙王赐福?依我看,分明是龙王在罚咱们!”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顿时安静下来。篝火噼啪作响,映得几张脸阴晴不定。
“老张,你这话……”瘦猴咽了口唾沫,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可别让伍长听见。伍长昨儿还说,谁再提龙王的事,就抽二十鞭子!”
“抽就抽!”张麻子脖子一梗,语气却不自觉弱了几分,“老子在这破营地里饿了一个月,顿顿喝稀粥,连树皮都啃光了!周司马倒是吃香喝辣,咱们兄弟连条鱼都捞不着,这叫什么世道?”
“嘘!有人来了!”王二狗突然压低声音,猛地拽了张麻子一把。
远处,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低沉的说话声。
几名士兵立刻低下头,装作专心烤火。
火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近,肩上扛着一张破旧的渔网,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背着网具的士兵。
“伍长!”王二狗连忙起身,点头哈腰地招呼。
来人正是这队士兵的伍长,名叫马三刀,四十岁上下,脸上一道刀疤从左眉斜到嘴角。
他扫了眼围着篝火的几人,冷哼道:“一个个闲得慌?不去河边盯着,搁这儿嚼舌根?”
“没、没嚼舌根!”瘦猴赶紧摆手,挤出一脸笑,“我们正商量着今晚去河里捞鱼呢!伍长,您看这网……”
马三刀瞥了眼那张破得满是窟窿的渔网,皱眉道:“就这破玩意儿,能捞着啥?还不如拿根棍子戳鱼来得快!”
“嘿,伍长,您别瞧不起这网!”王二狗凑上来,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味道,“这可是我从集市上换来的!昨儿暴雨后,河里鱼多得跟下饺子似的,撒一网下去,准能捞一堆!”
“哼,嘴上说得好听。”马三刀不屑地撇嘴,但还是挥了挥手,“行吧,今晚你们几个跟我去下游试试。捞着鱼了,赏你们每人一条,剩下的全送去厨娘那儿,给司马大人做顿好的。”
“谢伍长!”几人齐声应道。
张麻子却低声嘀咕:“给司马大人做好的?咱们兄弟怕是连鱼汤都喝不上……”
“你说什么?”马三刀猛地转头,眼神像刀子似的剜向张麻子。
“没、没啥!”张麻子连忙低头,心头却是一阵发凉。
马三刀这人最是护短,平日里对周世铮忠心耿耿,谁敢说半个“不”字,轻则一顿鞭子,重则直接丢去喂狼。
“哼,最好没啥。”马三刀冷冷道,转身朝河边走去,“都跟上!今晚捞不到鱼,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夜色更深,河风夹杂着湿气,吹得人直打哆嗦。
青岚河下游,水流比上游平缓许多,河面宽阔,水中不时有鱼影闪过。
马三刀带着十几个士兵,分散在河岸两侧,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撑开破网,个个瞪大眼睛盯着水面。
“二狗,你他娘的轻点撒网!”马三刀低吼一声,瞪着王二狗手里的渔网,“这么大动静,鱼早吓跑了!”
“伍长,我这不是……激动嘛!”王二狗挠挠头,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把网撒进水里。网面刚一入水,果然有几尾鱼撞了上来,网眼虽破,却还是挂住了两条巴掌大的鲫鱼。
“哈哈!捞着了!真捞着了!”王二狗兴奋地大叫,差点把网给扯破了。
“叫个屁!赶紧拉上来!”马三刀骂道,自己也忍不住凑过去,盯着那两条在网里扑腾的鱼,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已经一个月没吃过肉了,昨晚粮仓被冲垮,弟兄们连稀粥都喝不饱,眼下这鱼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瘦猴,你去那边守着,别让鱼跑了!”马三刀指挥道,又转头对另一个士兵喊,“老黄,拿棍子敲水,把鱼往网里赶!”
“是,伍长!”老黄应了一声,抄起根木棍,噼里啪啦地拍打水面。
河水被搅得浑浊不堪,几尾鱼受惊,猛地朝网里撞去。
“成了!又一条!”瘦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忙不迭地帮着王二狗把网拉上来。
不多时,十几个士兵忙活了半个时辰,硬是捞起了四十多条鱼,大小不一,最小的有巴掌大,最大的足有两尺长,堆在岸边像一座小山。
士兵们围着鱼堆,个个眼冒绿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伍长,这鱼……咱们分几条吧?”王二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
“分个屁!”马三刀瞪了他一眼,“这些鱼全得送去厨娘那儿,司马大人等着吃呢!你们几个,赶紧把鱼装筐,送到后厨去!”
“可咱们……”瘦猴忍不住开口,话到一半被马三刀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怎么?想造反?”马三刀冷笑,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谁敢私吞一条鱼,老子剁了他的手!”
士兵们顿时噤若寒蝉,低头把鱼装进竹筐,抬着朝营地后厨走去。
筐里的鱼还在扑腾,尾巴拍打竹条。
后厨是个临时搭起的草棚,棚里烟雾缭绕,混杂着柴火的焦味和鱼腥气。
厨娘李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头发用布条随意扎着,手里攥着一把菜刀,旁边摆着几个破旧的木盆,里面盛着刚送来的鱼。
“这么多鱼?”李氏瞥了眼竹筐,皱眉道,“你们这些臭小子,捞鱼倒是快,处理干净了吗?”
“李婶儿,这不刚捞上来嘛!”王二狗赔着笑,把筐放下,“您老手艺好,帮着处理处理呗?”
“处理个屁!”李氏没好气地骂道,“老娘一个人,哪来那么多手?你们几个,过来帮忙,把鱼鳞刮了,内脏掏干净!别以为送来就完事儿了!”
“得得得,我们干!”瘦猴连忙点头,招呼几个士兵围过来。他们虽是粗人,但饿了太久,闻着鱼腥味就两眼放光,干活也格外卖力。
“诶,这鱼怎么这么怪?”老黄抓起一条鲤鱼,皱眉道,“我刚剖开肚子,里头怎么还有东西?”
“啥东西?”李氏凑过来,接过老黄手里的鱼,刀尖一挑,鱼腹破开,果然露出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像是被鱼油裹住的小丸子。
“这是啥玩意儿?”王二狗好奇地凑近,伸手想去抠。
“别动!”李氏一把拍开他的手,瞪眼道,“没洗手就乱碰,脏死了!老娘看看……”
她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团东西,剥开外层的鱼油,露出一条指宽的布条,上面隐约有字迹。
“字?”李氏愣了一下,眯眼凑近,“这鱼肚子里怎么还有布条?谁塞的?”
“布条?!”马三刀闻声赶来,一把抢过那条布,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布条上用金漆写着四个大字。
“周逆天诛”。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马三刀声音里透着几分慌乱。
他抓起另一条鱼,刀锋划开鱼腹,果然又掏出一团布条,展开后还是同样的四个字。
“伍长,这……”王二狗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这鱼肚子里怎么会有字条?莫不是……莫不是龙王显灵?”
“显你娘的灵!”马三刀猛地一巴掌扇在王二狗脸上,扇得他踉跄后退,“闭嘴!谁敢再提龙王,老子剁了他!”
可这话刚出口,周围的士兵已经炸开了锅。
“伍长,这字条……真是鱼肚子里掏出来的!”瘦猴瞪大眼睛,手里还攥着一条刚剖开的鱼,鱼腹里赫然又是一团布条,“我这儿也有!写的也是‘周逆天诛’!”
“还有我这儿!”老黄举起一条鲢鱼,声音都变了调,“这鱼……这鱼肚子里也有字条!一模一样的!”
李氏站在一旁,手里的菜刀都忘了放下,喃喃道:“这……这得多少条鱼都有字条?谁干的?总不能真是龙王吧?”
“放屁!”马三刀气得脸都红了,抓起一把布条塞进怀里,“都给我闭嘴!把鱼处理干净,字条全交上来,谁敢私藏,老子剥了他的皮!”
士兵们不敢再多说,低头埋头干活,但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惊惶。
剖鱼的动作越来越快,刀光闪动间,一个个鱼腹被剖开,布条如雪片般冒出,几乎每条鱼肚子里都有!
“伍长,这不对劲啊……”老黄低声嘀咕,手里的鱼已经剖了七八条,每条都有布条,“这字条咋这么多?总不能是鱼自己吞下去的吧?”
“你他娘的还敢说?!”马三刀瞪了他一眼,但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
他抓起一条布条,对着火光细看,金漆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去找个识字的!”马三刀咬牙道,“老子就不信,这真是龙王干的!”
不多时,一个瘦削的书生被带到后厨。
这人名叫刘文生,原是县学里的秀才,因战乱家破人亡,投奔了周世铮的私兵,平日里帮着抄抄写写,勉强混口饭吃。
“刘秀才,你给看看,这字条是啥意思!”马三刀把一堆布条往他面前一扔,语气不善。
刘文生拿起一条布条,借着火光细看。
他眉头微皱,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周逆天诛……这、这不就是说周司马违逆天意,要遭天谴?”
“天谴?!”马三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木盆里的鱼都跳了一下,“谁他娘的敢咒司马大人?!刘秀才,你给老子说清楚,这字条哪来的?”
“我……我哪知道?”刘文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布条差点掉地上,“伍长,这字条是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我只是个抄书的,哪懂这些?”
“那你说,这‘周逆天诛’是啥意思?”马三刀逼近一步,刀疤脸在火光下显得狰狞可怖。
刘文生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字面意思……就是说周司马得罪了上天,上天要惩罚他。昨晚粮仓被冲垮的事,就是惹了天怒?”
“放屁!”马三刀一把揪住刘文生的衣领,差点把他提起来,“粮仓被冲垮是天灾,关天谴什么事?!你是不是跟太生家那小子串通好了,故意来吓唬老子?”
“没有!绝对没有!”刘文生吓得连连摆手,声音都带了哭腔,“伍长,我就是个穷酸秀才,哪敢跟太生公子扯上关系?这些字条……我看像是有人故意放进鱼肚子里的!”
“故意放的?”马三刀松开手,眯起眼睛,“你是说,有人搞鬼?”
“对、对!”刘文生忙不迭点头,“这布条这么整齐,字迹还用金漆写的,哪是鱼自己能吞下去的?肯定是有人事先塞进去的!兴许是……兴许是太生家的人,想借龙王的名头吓唬咱们!”
“太生家……”马三刀咬牙切齿,攥着布条的手青筋暴起,“好个太生微,装神弄鬼不说,还敢往鱼肚子里塞字条!老子这就去禀报司马大人!”
“伍长,等等!”刘文生突然拉住他,压低声音道,“这事……可不能随便禀报啊!”
“为啥?”马三刀皱眉。
刘文生四下看了看,确定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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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偷听,才低声道:“伍长,您想想,这字条是从鱼肚子里掏出来的,兄弟们都看见了。现在营地里本来就人心惶惶,昨晚粮仓的事已经让不少人嘀咕,说是天罚。如今再加上这‘周逆天诛’,您要是直接禀报上去,兄弟们还不得炸了锅?”
马三刀愣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他虽是粗人,但也知道刘文生说得有理。昨晚粮仓被冲垮,士兵们已经怨声载道,今晚又出了这档子事,若传到周世铮耳朵里,只怕会直接拿他开刀。
“那你说咋办?”马三刀低吼道,“这些字条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刘文生推了推眼镜,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要不……先把字条烧了?就当没这回事?”
“烧了?”马三刀瞪大眼睛,“这么多字条,烧了谁信?兄弟们又不瞎!”
“那……那就先收着,悄悄查查是谁干的。”刘文生擦了把额头的汗,“伍长,您也知道,营地里好多兄弟都是流民出身,最信鬼神之说。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军心都要散了!”
马三刀沉默片刻,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太生家那小子真会玩!行,字条先收着,谁敢乱说,老子剁了他的舌头!”
然而,纸包不住火。
当晚,后厨的事还是传了出去。
起初只是几个士兵在私下嘀咕,说鱼肚子里掏出了写着“周逆天诛”的布条。
到了半夜,流言像野火般蔓延,营地里几乎人尽皆知。
“听说了吗?昨晚的鱼,条条肚子里都有字条!写的还是‘周逆天诛’!”
“真的假的?谁敢这么大胆,咒司马大人?”
“还能有谁?肯定是太生家那小子!人家可是龙王转世,昨儿祈雨还招来龙影呢!”
“嘘!小声点!让伍长听见,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借着篝火的掩护,低声议论。
有人害怕,有人好奇,有人甚至开始偷偷朝河阳府的方向磕头,嘴里念叨着“龙王爷恕罪”。
到了子时,渡口集市上,几个游方术士模样的汉子开始散布流言。
他们穿着破旧的道袍,手里摇着铃铛,嘴里念念有词:“周氏逆天,触怒龙王!粮仓被毁,天谕藏鱼!若不悔改,恐有大祸!”
这些术士正是太生微派来的韩七手下,个个口齿伶俐,挑拨得恰到好处。
他们混在集市人群中。
很快,流言如瘟疫般扩散,连集市上的商贩和流民都开始议论纷纷。
“鱼藏天谕?那字条真是龙王写的?”
“废话!太生公子可是龙王转世,前个儿我亲戚在南郊亲眼看见,他一抬手,天上就下暴雨!”
“周司马怕是真惹了天怒……你没听说?昨晚他家的粮仓被冲垮,粮食全泡了!”
营地里,士兵们的议论越来越大胆。
有人开始回忆昨晚粮仓被冲垮时的情景,说是雷声震天,像是老天在发怒。
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昨晚梦见一条银龙盘旋在营地上空,龙目如电,直瞪着周世铮的帅帐。
“老张,你说咱们会不会真遭天谴?”王二狗缩在角落里,低声问张麻子。
“呸!少听那些鬼话!”张麻子嘴上硬气,心里却直打鼓。
他昨晚亲手剖了五条鱼,每条肚子里都有字条,那金漆字迹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像是直接刻在他心上。
“可这字条……总不能是假的吧?”瘦猴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听说,太生公子昨儿在青岚河边一伸手,鱼群就自己游到他手边!这要是没点神通,谁信?”
“神通个屁!”张麻子低骂一声,但语气已经没了底气。
他偷偷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一条布条,手指都在发抖。
与此同时,帅帐内,周世铮正坐在案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案上摆着一堆从鱼肚子里掏出的布条,烛光下,金漆字迹刺眼得像刀子。
“司马大人,这事……”子陵站在一旁,折扇轻敲掌心,语气却透着几分幸灾乐祸,“怕是太生家故意为之。借龙王之名,散布天谕,动摇军心,好一手攻心之计!”
“攻心?”周世铮冷笑一声,抓起一条布条揉成一团,“太生微那小子,倒是好算计!可他以为,凭几条破布就能让本官低头?”
子陵挑眉:“大人,话虽如此,但军心已乱。今晚集市上那些游方术士,怕也是太生家的人安排的。咱们的士兵多是流民出身,最信鬼神,若不尽快压下这流言……”
“压?”周世铮猛地拍案而起,震得烛台一晃,“本官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官眼皮底下造反!传令下去,抓几个乱嚼舌根的,砍了脑袋挂在营门口!”
“大人!”子陵连忙劝道,“此时杀人,只怕更会激起兵变。不如先稳住军心,查清字条来源,再做打算。”
周世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终于冷哼一声:“好,就依你。明日一早,召集所有伍长,严查营内流言来源!还有,把刘文生那酸儒叫来,本官要亲自问问,这字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陵拱手退下,心中却暗自冷笑。
太生微这一手,玩得太妙。鱼腹藏书,借天谕之名,短短一夜,军心已然动摇。
即便周世铮现在杀几个人立威,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看来他也要另谋出路了。
而此时,河阳府内,太生微正立于书房窗前,手里把玩着一颗夜明珠。
珠光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公子。”韩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低声道,“周家军营已经乱了。我们的术士在集市上散布流言,效果比预想还好。今晚已有不少士兵偷偷往龙王庙跑,求龙王爷恕罪。”
“很好。”太生微淡淡道,“明日辰时,开龙王仓,放赐福粮。记住,粥里多放些鱼肉。”
“鱼肉?”韩七一愣,随即会意,“公子是想……”
“周家士兵既然信了天谕,就让他们再信一次‘龙王恩赐’。”太生微唇角微扬,“人心如水,可导可堵。堵不如导。”
韩七躬身领命,眼中满是敬佩。
太生微转过身,目光落在案上的舆图。
河内郡的轮廓在烛光下清晰可见,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渡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