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堂内议事。
一名差役跌跌撞撞冲入,额头还挂着汗珠,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公子!青岚河......青岚河里有鱼!”
堂内霎时一静。
太生微抬眸看向差役:“说清楚。”
差役扑通跪下,声音激动得发颤:“回公子,方才巡河的弟兄发现,青岚河上游漂来鱼群!黑压压一片,少说上千条!灾民们已经疯了似的往河边跑,拦都拦不住!”
太生明德猛地站起身:“当真?青岚河干涸半年有余,怎会突然......“
他话到一半突然噤声,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太生微依旧端坐,唇角却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父亲,去看看?”
青岚河畔,人声鼎沸。
这条曾经干涸得河床龟裂的河道,此刻已被十二个时辰的暴雨注满了河水。
水流湍急,裹挟着枯枝败叶奔涌而下,岸边泥土松软湿滑,却挡不住灾民们疯狂的脚步。
“鱼!真的有鱼!”
“龙王赐福啊!”
赵老六抱着小石头挤在人群边缘,孩子烧退了些,此刻正睁大眼睛望着河面。
浑浊的水流中,确实能看到一道道银灰色的影子时隐时现。
“爷爷,我饿......“小石头虚弱地扯了扯赵老六的衣角。
赵老六喉头滚动。
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半年前?或许更久。
他环顾四周,已经有胆大的汉子脱了上衣跳进河里,双手胡乱扑腾着想要抓鱼。
更多人跪在岸边,直接用破碗舀水,希望能捞到一两条小鱼。
“别急,别急......“赵老六安抚着孙子,眼睛却死死盯着河面。
突然,他瞳孔一缩。
离岸不到一尺的水中,一条肥硕的草鱼正逆流而上!
几乎是不假思索,赵老六放下小石头,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他睁大眼睛,双手朝那条鱼扑去。
指尖触到滑腻的鱼身,却又被它灵巧地挣脱。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的落水声响起。
饥饿的灾民像下饺子一样跳进河里,有人用衣服当网,有人直接张嘴去咬漂浮的小鱼。
一个妇人抓到条巴掌大的鲫鱼,顾不得刮鳞去内脏,直接塞进嘴里生嚼,鱼尾还在她唇边拍打。
“我的!这是我先看到的!”
“滚开!这鱼是我们家的!”
争抢很快演变成斗殴。
两个汉子为了一条鲤鱼扭打在一起,鲜血从其中一人的鼻孔喷出,滴在河面上晕开一片猩红。
更远处,一个老人被推倒在泥泞中,刚抓到的鲢鱼被人抢走,只能趴在地上哀嚎。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一队人马正悄然靠近。
“都让开!太生公子到!”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
人群下意识分开一条路,只见太生微一袭素白长袍,在侍卫簇拥下缓步而来。
奇怪的是,尽管岸边泥泞不堪,他的衣角却纤尘不染,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将污秽隔绝在外。
吵闹声渐渐平息。
灾民们跪伏在地,却仍忍不住用余光偷瞄河面。
那些鱼,可是救命的粮食啊!
太生微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湍急的河面上。
他缓步走到岸边,俯身蹲下,将右手探入浑浊的河水中。
“他在干什么?”外围,谢昭眯起眼睛。
他和几个同伴站在高处的土坡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蓝衣少年摇头:“莫非是要......“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原本四散奔逃的鱼群突然齐齐转向,如同受到某种召唤,朝着太生微的手掌汇聚而来。
银灰色的鱼背在阳光下连成一片。
“龙王爷显灵啦!”驼背老头第一个叩首高呼。
太生微的手仍浸在水中,鱼群越聚越多,最后竟在他周围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圆圈,密密麻麻的鱼头探出水面,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朝拜。
更神奇的是,这些鱼既不游走也不挣扎,就那么静静地浮着,等待太生微的“挑选“。
赵老六抱着小石头,看得目瞪口呆。
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景。鱼群如此温顺,简直像是......像是被驯服的家畜!
太生微唇角微扬,知道这是“龙女·云霓雨魄”套装残余的神力在起作用。
他随手抓住一条肥美的鲤鱼提出水面,鱼尾拍打两下便安静下来,在他掌心乖顺得像只雏鸟。
“韩七。”他轻声唤道。
侍卫首领立刻会意,带着几名壮丁上前,竟直接用手从那个神奇的“鱼圈“中捞起鱼来。
更令人惊讶的是,鱼群丝毫不躲,任由他们抓取。
“排队领鱼!每人一条,不得争抢!”韩七高声宣布,“这是太生公子赐予尔等的恩典!”
灾民们如梦初醒,立刻在河岸排起长龙。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不住叩头,更多人眼巴巴望着那些肥美的鱼,口水直流。
太生微站起身,手中的鲤鱼已经交给侍从。
他甩了甩手,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装神弄鬼......”谢昭冷哼一声,却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
他自幼习武,眼力极佳,刚才分明看到太生微的手入水瞬间,有一道几不可察的蓝光闪过。
蓝衣少年咽了口唾沫:“谢昭,这......这怎么解释?”
“障眼法罢了。”谢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祈雨可以说是巧合,但徒手召鱼?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河岸边,分发仍在继续。
太生微站在一旁,目光却投向远方。
青岚河上游,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几尾小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微。”太生明德悄然走近,“周家那边......“
“不急。”太生微打断他,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让''神迹''再发酵一会儿。”
他转头看向排队领鱼的灾民。
赵老六正领到一条鲫鱼,激动得老泪纵横,拉着小石头朝太生微的方向不住磕头。
信仰,是最美味的饵。
分鱼的秩序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
太生微站在河畔高处的青石上,衣袍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
忽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佝偻着背,双手捧着一只粗陶碗,颤巍巍地朝太生微的方向挪动。她的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皲裂如枯树皮,碗中盛着一条煮得发白的鱼,汤水清澈见底,没有半点油星,只有几片野菜叶子漂浮其上。
“龙、龙王爷……“老妇人嗓音嘶哑,膝盖一软便跪在了泥地上,双手却仍高高捧着那只碗,“求您……尝一口吧……这是老婆子用刚分的鱼煮的,清水煮的,没、没加别的东西……“
周围的侍卫立刻上前阻拦,韩七更是眉头一皱,低喝道:“退下!公子岂会——“
“无妨。”太生微抬手制止,目光落在那碗鱼汤上。
鱼眼已经煮得泛白凸出,鱼鳃微微张开,汤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混着野菜的苦涩。
灾民们平日里连盐都稀缺,这鱼自然不可能去腥,恐怕连内脏都未曾清理干净。
老妇人见太生微不语,以为他嫌弃,浑浊的眼中顿时涌出泪水:“龙王爷恕罪……老婆子家里没盐了,这鱼、这鱼是干净的,是从河里新捞的……“
太生微微微一笑,俯身接过陶碗。
碗沿还沾着老妇人手指上的泥垢,但他并未在意,只是轻轻捧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啜饮了一口鱼汤。
汤水入口,腥味瞬间在舌尖炸开,未去净的鱼胆苦味混着野菜的土腥,几乎让人作呕。
太生微面色不改,喉结微动,缓缓咽下,随后又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鱼鳞未刮净,卡在齿间沙沙作响,但他依旧从容,甚至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味道甚好。”他轻声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听见,“老人家有心了。”
老妇人呆住了,随即泪如雨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龙王爷慈悲!龙王爷慈悲啊!”
周围的灾民见状,纷纷跪倒,有人甚至痛哭出声。
在他们眼中,太生微贵为“龙王转世“,却肯屈尊吃下贫民献上的粗食,这已不是凡人能做到的胸怀。
韩七和一众侍卫面面相觑,眼中既有震惊,也有敬佩。
他们跟随太生微多年,知道这位公子素来饮□□细,何曾碰过这等腥秽之物?
可他今日竟能面不改色地咽下,甚至赞了一句“味道甚好”!
远处的土坡上,谢昭眯起眼睛。
蓝衣少年低声道:“他竟真吃了?”
谢昭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太生微的侧脸,试图从那张平静如水的面容上找出一丝破绽。然而,他失败了。
太生微将陶碗递还给老妇人,温声道:“带回去与家人分食吧。”
老妇人千恩万谢地退下。
太生微的目光重新落在湍急的河水中,思绪却飘向了古籍中的一则典故。
鱼腹传书。
“鱼腹藏信,可惑人心……“
太生微心中默念,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如今的世道,与秦末乱世何其相似?
灾民易蛊,只需一点“神迹“,便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他望向青岚河的下游。
河水奔涌,鱼群顺流而下,而下游十里处,正是周世铮的私兵驻地。
那些士兵同样饥肠辘辘,若见鱼群涌来,岂会不捕?而若鱼腹中藏有“天谕”……
“韩七。”他突然开口,“去年我从库房取走的那匹''鲛绡纱'',可还在府中?”
侍卫首领一怔,随即会意地凑近:“公子说的是那匹刀剑难伤的奇纱?一直收在您书房的多宝阁暗格里。”
太生微唇角微扬。
那匹纱是两年前抽到的R级道具【鲛绡纱·''沧海遗珠''】,系统说明极其简单:“水火不侵,刀剑难伤,破损后可缓慢自愈”。
因其特性太过显眼,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用途,如今想来……
“带二十亲卫回府,取五尺见方。”他开口,“从东南角开始量,莫要惊动府中眼线。”
韩七领命退下,太生微已转向河岸聚集的灾民。
他广袖一展,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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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角在风中翻飞,声音温润似玉:“诸位父老——”
人群霎时安静,数百双眼睛齐刷刷望来。
太生微立于青石之上,背后是奔涌河水,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朦胧金边。
他刻意停顿几个呼吸,让期待在沉默中发酵。
“天降甘霖,龙王赐鱼,此乃河阳之福。”他抬手虚按,压下几个激动的呼喊,“然鱼群有限,需留种繁衍。自此刻起,青岚河上下游十里禁渔些许时日。”
话音未落,外围已有差役敲响铜锣,数十名身着皂服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开始清场。
谢昭在土坡上眯起眼睛。
“凭什么不让我们捕鱼?”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突然冲出人群,“老子饿了大半年,好不容易......”
“啪!”
清脆的鞭声炸响。
汉子话音戛然而止,捂着渗血的右脸踉跄后退。
执鞭的“衙役”面无表情收回鞭。
太生微恍若未闻,继续道:“禁渔期间,每日辰时在龙王庙施粥。”
他袖中滑出一枚令牌,“违令者——”
令牌翻转,背面赫然是刻的龙纹。
“——以渎神论处。”
最后四字轻若鸿毛,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
赵老六死死捂住小石头的嘴,他分明看见太生微说“渎神“时,眼睛变成金色竖瞳。
驼背老头已经拉着几个同乡跪地高呼:“谨遵龙王爷法旨!”
骚动扩散。
谢昭注意到那些假衙役正有意无意地将自己一行人往外围驱赶,蓝衣少年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们好像在清场?”
“走。”谢昭冷笑,“我倒要看看这位''龙王爷''要搞什么鬼把戏。”
待闲杂人等散尽,河岸只剩太生微的亲信与三十名精锐。
孙虎带着人用长杆和麻绳拉起临时围障,太生明德匆匆赶来,身后跟着怀抱黑木匣的韩七。
“微儿,这是要......”太生明德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儿子打开木匣,取出一匹泛着珍珠光泽的银蓝色轻纱。
那纱不过五尺见方,却在展开时如流水般倾泻而下,阳光穿透纱面,竟在地面投下粼粼波光。
太生微指尖抚过纱面,触感冰凉滑腻,似深海最深处的水流。
他抽出腰间匕首猛地划向纱面。
“公子!”孙虎惊呼。
刀刃与轻纱相触,竟发出金石相击的铮鸣。
纱面微微下陷,却不见丝毫破损。
更诡异的是,当太生微撤去力道,那被压陷的纱面竟如活物般缓缓恢复平整,连一道褶皱都没留下。
“果然如此。”太生微轻笑。他转向目瞪口呆的众人:“撕成指宽布条,每条约一寸长。”
太生明德最先回神:“微儿是要效仿鱼腹丹书?可这纱......”
“此乃东海鲛人所织。”太生微信手拈来一个传说,“入水不濡,入火不焚。”
他从韩七手中接过毛笔,蘸着特制的金漆在布条上写下“周逆天诛”四字,笔锋如刀,“寻常鱼饵裹之,入腹不化。”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十名巧手的亲卫将鲛绡纱撕成百余条。
太生微亲自监督每条布卷的搓制。
先裹一粒浸过鱼油的黍米,再将写有谶语的布条缠绕,最后用发丝细的银线轻轻捆扎。
成品不过绿豆大小,落入水中便如普通饵料无二。
“放饵。”太生微一声令下。
孙虎带人将百余粒纱丸撒向上游。
太生微则立于浅水处,一圈几乎不可见的蓝光如涟漪扩散。
刹那间,河底暗流涌动。
原本四散的鱼群突然调转方向,争相吞食那些纱丸。
有几尾贪嘴的鲤鱼甚至跃出水面,银鳞在阳光下划出光弧。
“神了......”一个年轻亲卫喃喃道。
太生微闭目感应着体内即将耗尽的神力。
最后一丝联系断绝……
他突然睁眼,瞳孔已恢复成寻常的颜色:“传令下游哨卡,凡周家士兵捕鱼,不得阻拦。”
太生明德立刻会意:“微儿是要让那些鱼......”
“顺流而下,直入敌营。”太生微开口,“周世铮的私兵多为流民,最信鬼神之说。当他们剖开鱼腹见到天谕......“
他没有说完,但众人已倒吸凉气。
孙虎突然单膝跪地:“公子神机妙算!那些莽夫见到''周逆天诛''的谶语,怕是当场就要溃散!”
“不止。”太生微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周家屯兵的渡口,“今夜子时,你带人扮作游方术士,在渡口集市散布流言。”
“就说周世铮私截赈灾粮,触怒龙王,故天降暴雨毁其粮仓,又遣鱼使传檄。”
韩七补充道:“属下这就去找几个口齿伶俐的,混进周家军营附近的酒肆。”
众人领命而去,河面恢复平静。
“公子。”老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谢家那几人被清走后,绕道去了渡口。”
太生微并不意外:“谢昭此人心思缜密,必能看出端倪。”
他在谢昭来那一日便知晓了他的动态。
他拾起岸边一片鱼鳞,对着阳光观察其上的虹彩,“无妨,他若聪明,就该知道此刻站队比拆台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