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宅
距接回她的“遗体”已过五天。
这五天里,赫苍肆晚上都抱着一个无生命的赝品睡觉。
“……想你了”
他熟睡时的呢喃随风化为乌有,他自己醒后不记得,幻形人也没有生命,只有窗外摇曳的金丝楠木知道。
即使她像个假人一样丝毫没有苏醒的痕迹。他认定,她就是用了药物陷入沉睡,想摆脱他,他不可能让她如愿以偿的,她自由了,他呢?
赫苍肆阴沉着脸,因暴怒砸了办公室,除了那个女人的睡照,无一幸免。玻璃渣飞溅,拳头上的血液直流,在地板上晕出诡异的血海棠,宛如一头被无情抛弃的嗜血野兽,随时准备再一次的爆发。
仆人就连大气不敢出,不知道谁招惹了这似乎已经疯癫的主。
“她去哪了?”
价值数十万的绿水晶球应声而碎,收藏家说这玩意具有安神缓压奇效,他当初为了让她乖乖睡觉养胎才买的,现在她走了,这个破水晶球根本不能缓解他的症状。
“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
仆人瑟瑟发抖,没人敢回话。毕竟赶在这个点上触他的霉头,别说工作了,能不能在K城继续待下去都是问题。
“笛屿,去把监控录像拿过来。”
强压制心底窜窜往上涨的怒气,保持最基本的冷静理性。
如果再把时间浪费在砸东西上面,那她足够跑出这片属于他的领地了。
想到这女人死也要离开他的决绝眼神,不由得鼻子一酸,心里闷闷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少爷,监控录像可能没什么用。”
赫苍肆一把夺过仪器,他只知道再不找不回来,就真的就找不回来了。
他不能放弃任何找到她的可能。
“别废话!有没有用看看就知道了!”
他发现监控录像中这几天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个女人的踪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妖类如果受到重大伤害就会化为原形。可如果是形体消散……那么就是魂飞魄散,永不坠入轮回。”
笛屿在赫父珍藏的妖类明细中看到过这一条。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这个女人为了惩罚他,没留下他的孩子,现在竟然连剩下的遗体都不给他留下。
他就算是走运能转世投胎保留这一世的记忆,也遇不到尤凌了。
“赫苍肆,我下辈子一定不要认识你。就算孟婆让我给她打工几千年,我也不要见你。你不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就该在你的人生中腐烂。”
监控录像仪从他指间滑落,发出“咚”的一声,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有人拿着屠刀砍断他的骨骼。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后悔。
“…”
“她真的死了?”
“我该高兴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应该高兴…”
笛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跌跌撞撞走出赫宅,发动劳斯莱斯幻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泠昳路
劳斯莱斯在公路上如转瞬即逝的鬼魅,前方一直没有终点。
赫苍肆漫无目的挂最大档不要命地飙车,他不知道他能去哪里,他想待在尤凌身边,可他连她的墓在哪也不知道。
下地狱能找到她吗?
未开发的幽暗海域逐渐入目即视,方向盘上的温度渐渐消失。
不…
如果她故意骗我呢…
她经常喜欢骗人不是吗?
几秒后他猛打方向盘。随意找了个位置停在路边,半晌后夹着雪茄,吞云吐雾。
“这位先生,需要花吗?”
赫苍肆愣了一下,低头才发现是个小花妖,大概**岁,穿着普通,拿着一束卡萨布兰卡花,不像是走投无路的孤儿。
小花妖朝他温润地微笑。
“先生,这是我今天卖的最后一朵卡萨布兰卡花。它代表着着一种深沉而执着的爱,有“永不磨灭的爱情”之意。”
“看到先生婚戒很特别,您很爱您的爱人吧。如果先生送她花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爱一个人不论她送什么都会喜欢的。”
喜欢?
她没喜欢过我。
她死都不要我。
千万的珍宝都不要,
她更不可能要一束花。
赫苍肆沉默着付了买花的钱,接过那束花。
…万一呢?
“珍珍,这么晚还跑出来,快回家了,不然妈妈又要担心你了。”
“爸爸,我就说我卖花行吧。二十束我全都卖出去了。”
一个差不多三十岁的男人向他笑了笑,
“见笑了”
那个男人赶紧抱着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回家。
“愣着做什么?想着把自己埋哪?”
刚刚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那对父女的赫苍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恍然之间回过神,瞳孔猛缩。
只是后座和右边没有那个人。
—赫宅
赫苍肆在一片黑玫瑰花海漫无目的走着 ,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瞬间蒸发了他的理智。
“尤凌?”
“尤凌!”
当他奔向近在咫尺的女人,却显得遥遥无期。
他越是想拉住她,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身着一袭绿裙,只是闭目养神坐在躺椅上没有回头。
“尤凌,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
“我是赫苍肆!”
“你不能丢下我!”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越来越多的遮挡物横挡在他们中间,形成了一道悬崖裂缝,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背对着他。
“疯了?那就滚精神病院去,就当造福苍生。”
赫苍肆从床榻上毫无预兆地摔下去,这间房间,如今只有他自己了。
“呵…”
“摔得还没她离开我的时候痛”
似乎是毫不在意地嘲笑命运对他的打击。
“活该,贱骨头”
尤凌靠在墙边,神色自若,白色花瓣尽数被她挥散,将其狠狠地碾在脚底。
“我活该?”
“我卑贱?”
当他克制着自己内心酸涩的翻涌,尝试去触碰,手却忍不住微颤。
又是一无所获。
卡萨布兰卡花在床头柜上裹满月光,熠熠生辉。
…
男人拿起跌落在床底的手机,拨通管家的电话。
“笛屿,我要去精神病院。”
笛屿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毕竟赫家和一些合作伙伴也没有谁进了精神病院疗养的啊。
“少爷,现在凌晨三点。你确定?”
“…”
“她让我进去。”
“…”
笛屿无语。
少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现在尤小姐下落不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爸更癫。
“她说我进去后就来看我。”
“…”
6。
“给你半个小时去安排,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也无所谓。我要去住精神病院院长的房间。”
“……”
“今晚,我就会搬过去。”
笛屿不语,只是默默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拨通号码,一味和就近的精神病院院长交涉。
笛屿有种强烈的预感,少爷如果在精神病院真疯了,那即使尤小姐活着,再次见到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