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侵占者》 第1章 暂别见真情 永息森林,阳光无法照射之地,稍不留意会受生灵迷惑永远留在暗夜。 尤凌已无处可跑,脚底就是万丈深渊。她之前在永息森林里赤脚穿梭,茉绿睡裙被枝干磨出口子,白金色发丝随意散落在肩颈。 身后逐渐逼近的皮鞋声仿佛踩在她心尖上,令人心底发慌。 “你想带着我的种去哪?” 幽蓝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肆意打量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将她狼狈的样子尽数收入眼底。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开赫宅是明令禁止的行为。” 她转过身,琥珀眼眸对上他的视线,没有畏惧,只有无尽的寒意。 “明令?只是你想禁止而已。” 黑漆的枪口对着他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毫不留情杀死对面的男人。 “我要离开。” 对面的男人痴笑一声,冰蓝色长发随风摇曳,像在看一个耍脾气的孩子,丝毫没把她的动作放在心上。 同床共枕一年,尤凌似乎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一样 “不仅是离开永息森林” 男人的笑意凝固,逐渐消失不见。 “小蝴蝶” 似乎在警告她,妄图脱离他的掌控,下场只会更糟糕。 日夜的纠缠折磨还是让她下意识一颤。 “而且要离开赫宅,离开你,赫苍肆。” “呵呵” 他的胸腔发出沉闷短暂的笑声 “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你离开,我就杀了他。” “你但凡敢离开这里一步,我就把你在乎的人全部一个一个找出来杀了” 这一次,黑漆漆的洞口对着的不再是他,他眸底深处的慌乱转瞬即逝。 “我不认为你会冒这个风险朝自己开枪。” 他不想放手,她知道的。 “你还没杀了我,你还没报仇呢”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死活吗?谁会在意一个发泄工具、生育工具的意愿呢?尤凌啊,你未免太过天真。” 周边的手下借着赫爷分散她注意力的空隙,向她悄然靠近。 不堪入目的回忆如潮水席卷她的全心,不断攻击她心灵最柔软的角落。 她纵身一跃,随着悬崖白练瀑布下坠。 瞳孔猛缩,赫苍肆感觉心脏被紧紧攥住,心口像被针扎一样泛起细密的疼痛。 她没有给他继续陈述的机会,就像他之前从来不想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坠海,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真是不要命的女人,想活命就抓紧。” 尤凌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那个男人。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敌人。 当男人感受到这个固执的女人正在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心还是控制不住一抽一抽地痛。 “你错了,手下败将。” 赫苍肆,一直以来就只有你错了。 和我有父辈仇恨,把我当成一个你赋予意识的宠物。 你因为祖训迫切需要一个孩子,把我当成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生育工具。 你想折磨我,所以你理所应当就送我一个项链,从头七都没过的患癌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项链。 你不想我幸福,喜欢看我痛苦。理所当然送我一个互相杀了对方的新婚夫妇手上的婚戒。 “尤凌…尤凌…” 他妄图重新握紧她的手,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即使之前她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也不要脸地贴上去。 她掰开最后一根手指前,用尽全力把脖子上的项链和戒指扔到他身边,像是要扔掉一切发生过在她身上的污秽。 无论是项链,戒指,还是这个男人,她从来没有想过留下。 她终于从他手中解脱,不屑嗤笑一声,悬崖深处一缕微光微微泛起。 “Non ti incontrerò mai più.” 她会忘记他。 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冷风四起,心安阖眼,眼角的一滴泪早已随风而逝。 “该死!” 赫苍肆将拳头砸向地面,渗出的血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像失控的野兽般嘶吼 “你们这些废物不知道帮我拽她上来吗!” “去找她!” 运筹帷幄已全然消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深珉悬崖处 “少爷,经过专门人士的搜捕,没有发现尤小姐的踪迹,只有礁石上残留的血迹。当时海水正值涨潮,尤小姐身体又单薄,恐怕……凶多吉少” 管家笛屿恭敬地向赫家现在的主人—赫苍肆陈述情况。 “找不到?花重金雇他们不是白养他们!找不到就让他掂量过自己的狗命再来见我!” 他摩挲着祖母绿项链,下一刻又紧攥着,似乎回忆到了一些事情。 “患癌症死的人戴过的项链,我想不到比这更适合你的项链了。毕竟,哪一个金主会给你这种贱人花钱呢” “赫苍肆,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让你溺水致死。” 直到项链深深扎入他的手心,血液一滴滴渗出,显出一股诡异的美感。 笛屿无奈叹气,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赫父失去伊藤的影子。 四周寂静,没接过笛屿的手帕,他一言不发,仿佛摒弃了世界,眼神幽暗复杂。 小时候他强行给她烙印上他的图腾,只为和她纠缠生生世世。 只是被给予图腾的人身上的图腾会根据一定信息更变,可能会消失,也可能存在。 她身上的图腾一直没有消失。这是他第一晚将她囚禁在赫宅里,扯掉了她脖子上的纯黑色丝巾,对她粗暴地索取时意外发现的。 赫苍肆曾经几次提起他父亲的衣领询问,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赫苍肆失去耐心,直接将利刃直接捅进离他心脏偏移一寸的地方,不出意外听到他惨叫一声 “啊!” “蠢货!那是因为你恨她,你恨她入骨了,哈哈哈!哈哈!” 年近五十的男人吐出一口血,原来的囚服早已满是鲜血。 “赫苍肆,你以为谋权篡位就赢了?!你和那个女人,也会和我和伊藤一样,不得善终!” “哈哈哈!哈哈哈!” “你18岁就喜欢上了她了吧!现在你恨她,你只能恨她!哈哈哈!” “因为你那早死的母亲是……呃!” 赫苍肆掐着他的脖子,青筋暴起,将他提起,眸底都是晦暗。 “每天监狱的安排照常进行,偶尔可以放些永息森林的畜牲来招待他。” 赫苍肆自那时就再没去过那脏地方,不过,这狗东西说对了,他确实恨她,但他不想让她死得太利索,那太没意思了。 ———— ———— ———— “少爷,您已经在这里守了快一周了。附近的沼泽,湖泊,以及一些捕兽的陷阱您已经翻了个彻底了” 笛屿递给他吩咐买来的利群,自从尤小姐怀孕后,笛屿很久就没看到他吸烟了。 赫苍肆已经不知手夹第几根利群,丝毫没有理会他的劝告。 他再次像十年前一样,迎来了第二次没有被更改的结局,又被她抛弃了。 “真狠心。” 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不知道他的孩子,那个女人会不会留下。如果那个女人恨他到了骨子里,那个孩子恐怕只能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就莫名烦躁。 “扩大搜索范围”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瞬掐灭了烟。 每当他点烟的时候,尤凌都会选择一个就近的窗边或者沙发待着。 而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紧盯着她,示意她去其他地方。 “只是支持你的兴趣而已。”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一直想要肚子里的孽种去死。 真是不愉快的回忆,赫宅自那之后找不到任何烟草的痕迹。 “通知下去,谁能找到尤凌,就能得到八千万悬赏金。” “调查她现存的亲人好友信息,有可疑的随时上报。” 虽然他之前查过一次,查出她目前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她能在跳崖的短时间成功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不可能。 除非… 一直隐藏到瞒过所有人,最后关键时刻带走她的,横插在他们中间的第三者。 ———— ———— ———— “赫苍肆” “孩子没了” 他看到她无名指上带有专属别的贱狗的图腾的婚戒。 “还有” “我和他已经去恒久殿立婚誓了” 当赫苍肆想触碰她的时候,婚誓附加的保护术“远异”生效,强烈的特异电流直击男人的五脏六腑,直挺挺跪在她面前。 天边划过沉闷的闪电,雨滴毫不留情拍打着窗。 意式奢华风格床上的男人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摸向右边,只觉冰冷,原来尤凌已经离开了他一个月零三天11个小时39分钟46秒了。 第2章 仇结心未了 —赫宅 赫宅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一个女人而已。 只不过好像她走了之后,这宅子里就不止是安静那么简单,如干涸的土地一样死气沉沉。 赫苍肆之前还嫌弃她太吵,大吵大闹令人恶心。如今安静下来,终于遂了他的愿了。 他终于不会再听到她用污言秽语骂他,这宅邸也不会出第二个人敢冒犯他,也再没人敢挑战他的底线。 他终于为他早年去世的母亲报仇了。 笛屿推开了房门,迎面撞上一股强烈的酒气,赫苍肆身边的空酒瓶被他摆得规矩,或许是因为尤小姐之前的话 “自己作,自己就去收拾干净,别像个死尸一样,看着烦” 笛屿看着也皱了皱眉,他们之间的事,他也不知该如何劝,只能奉公行事 “少爷…” “我们在杏元海边发现了尤小姐的……遗体,根据研究报告来看,少爷身上的蝴蝶印记消失,尤小姐脖子上的蛇形图腾也相继消失,应该都是这个原因。” “死了…?” 这个女人在他身边才待了一年左右,就这么轻而易举死了?难道是他克妻吗? 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妻。 她只是一个曾试图杀他,从来没爱过他的妓女罢了。 “哈哈哈” “死了好啊!…死了好啊!” “…” 他小心翼翼拿出放在西装口的莫比乌斯环戒,放在了他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上。 “她就该下地狱,别活着碍我的眼。” “她这么脏,扔男人堆也不会有人要的” “我更不会要她,我赫苍肆又不贱,不蠢。…她配不上我。” 他突然发狂着笑了起来,面部扭曲,比哭了还难看,显得有点凄凉 “哐当” 真丝地毯上的美国金麦酒,苏格兰伏特加,波兰精馏伏特加…尽数被挥洒到艺术壁画墙面 不到十分钟,他的房间已经被他砸了个稀巴烂,右拳早就已经血淋淋,脸上划了一些细小的口子。 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了一幅画上。 黑玫瑰花海熟睡的女人被男人圈入怀中,只是女人的动作并不亲昵,更像是趁着女人睡着借机摆拍。 “谁让你们把这个摆我房间的!” 幽蓝眼眸像淬了冰一样审视着门外的佣人,女佣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毕竟这画之前是赫先生亲自搬过来挂上的,为此花费了一下午考虑放在哪个位置。 “把这幅画移到2楼1号房” 笛屿处事不惊吩咐着女佣,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女佣见好就收,赶紧谨慎地把画搬到尤小姐之前住过的房间,生怕这个老板一生气就把自己开除,毕竟赫家出手真的很大方。 —凌晨三点。 “哗哗哗” 浴缸花洒流出的冷水漫过赫苍肆的全身,他又失眠了。 他凌晨一点就翻遍了所有的衣柜,找不到这个女人的一件衣服,甚至没有一点布料的踪迹。偏偏他不信邪,他又去衣柜间找高跟鞋,没有一双她穿过的。 他现在唯一有的她曾使用过的东西,就是她不要的项链和戒指,这两件是她最厌恶的东西,她最讨厌的人和她最讨厌的东西待在一起。 尤凌根本就没想过给他留念想。 笛屿调监控发现,尤小姐把她用过的东西都烧了,剩下的灰都是用妖术往海里撒的。时间就在跳崖前一天。 赫苍肆觉得心口闷闷的,疼得发慌,这个女人又一次无情地给他判了死刑。 “你以为把这些东西烧了,我就会哭天喊地吗!没有你,我一样潇洒!” “你只是一个宠物而已!一个见不得光的妓女!” 他像是把怒气全部归结到纯手工雕刻制作的古董桌上,没一会就把它踹出了一个大窟窿。 “真是好样的!真够有种的!” 幸好她不在这里,不然被她看见他这个鬼样子,她怕是要偷偷录下来,嘲笑讽刺他一周了。 他的视线触及玻璃烟灰缸时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 周身的仆人都被笛屿安排去打扫藏书阁,笛屿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用“我懂”的眼神与他对视,体贴地关上了门。 他将沾血的手指放置在烟灰缸中央, “咔” 一张女人睡觉的照片缓缓露出,她身上的吻痕和白皙的皮肤暴露在他面前,白金色卷发落在锁骨处,他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了一些。 “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乖,人畜无害的小可怜” 他凑近了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手指摩挲着它,似乎在回味她的温度。他蜻蜓点水般吻了这张图片,似乎害怕失去最后的寄托。 一小时后,他把这张照片完好无损放回了烟灰缸夹层。 “管家,备车。去找她” —K医院停尸间 冰冷的太平床上的女人毫无血色,却掩饰不了她冰肌玉骨的容颜,宛如一尊万人奉承的女神像。 赫苍肆嫌弃地掀开盖着她的白布, “这么廉价的东西,配和她有接触?” 他抚上她的心口,没有心跳。 “尤凌” “…” “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要杀了我做墙皮吗?” “怎么你先死了呢,你的仇还没报呢。你现在看得惯我逍遥自在了?” 他的手指轻描着她的眉眼,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直到看到她脖子上不再有他的蛇形图腾,只有无尽的空白。 “…” “这还挺冷,真不知道你怎么待下去的。” “和我回赫家,比这暖和。” 他再一次抱起了她的身体,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她温热的身体,自顾自的往门口走去。尤凌只有一米六七,对一米九五的赫苍肆来说轻而易举。 “想用假死药骗我?嗯?” “…” “绝无可能。” “你死也要待在赫家。” 赫苍肆谨小慎微地和她一同坐入后座,将她圈进自己的领地。 “你变成幽灵也只能躺在我这个阎王怀里,你敢找其他厉鬼,我就把你一辈子困在床上只能感受我,听到我,看到我。” 他的手指轻轻地理了理她有些杂乱的头发。 “只能给我生一些小幽灵…” 她身上的病服实在是碍眼,赫苍肆不再犹豫,拉下挡板。 他轻轻一扯,病服如失线的风筝瞬间散落。随手从后备箱拿出一件价值不菲的定制款服装。 暗红简奢的睡裙在她身上得到了最高的价值体现,她像刚在酒宴上喝醉的美人,不像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这样好多了。” “这次回来,就别想着离开了。” 第3章 约成落命关 “父亲,我们要去谁家啊?妈妈也会去吗?” 十二岁的尤凌眨巴着琥珀色双眸,身着私人定制的公主裙,蓝粉蝴蝶点缀整体偏黑的裙摆,蝶妖与生俱来的泛蓝翅膀印记和眼角的泪痣融合。 “凌儿” 尤司逢眼神示意让手下带上一些重要文件,随后给她戴上爱马仕Kelly Doll背包,温柔抚摸了她的头 “你母亲还在爱尔兰的布拉尼城堡里玩呢,所以今天只有我们去了。” “我们今天去赫叔叔家,上次你在生日宴见过他的。” “在他家我可以玩什么啊?如果只是在那闲坐着,我不想去。” 尤凌习惯了接触新的事物,但不出几天就会舍弃。想要她安安静静坐几天,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赫叔叔家吗……有一处花园,那里有从国外运来的特异花束和药材,你也可以独自探索赫宅,赫叔叔不会介意的” “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好吗?” 尤司逢指了指她手腕上的限量版智能表。 —赫宅 “尤总,赫宅到了” 沈司机侧身恭敬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尤司逢抬腿从保时捷上优雅起身,牵着尤凌的手,从容进入赫宅。 “司逢,好久不见。” “谈合作去我的书房吧” 赫慕翊,39岁,赫家现家主,正妻是他的初恋伊藤,因病去世,没有留下孩子,享年18岁。 传闻她死后,他碰过的情人无数,私生子有十多个。也有人听闻赫先生每年3月2日都会去墓地,送她一束白桔梗,然后在那里待上一整天。 尤司逢只是礼貌性嗯了一声,便和赫慕翊进入书房谈经济上的往来事项。 赫慕翊把一个小型女人雕塑放在书架的第三排从左往右的第二个位置上,书架翻转,出现真正通往书房的入口。 两位身强体壮的普遍一米八五多的保镖在门外守着,防止外人闯入。 尤凌则随意在这独栋别墅里闲逛,别墅很安静,她觉得好像除了父亲工作的地点有人,其他地方都很空寂。 她故意关掉了除了父亲所在房间的灯,一是因为黑夜里探寻未知领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她发现了这别墅里暗藏着很多机关。二是她想知道是否会有人失去光明陷入无尽的黑夜而害怕得像个笑话一样尖叫 雕花大门缝隙里隐藏着一双冷漠的蓝眸,将她的行为收入眼底。 他第一眼就认为这是一个富家小姐。 他第二眼就认为这是一个生活在爱里的容貌极品的富家小姐。 他第三眼就在思考祖训中定婚约的方式: 蛇牙深咬住订婚对象身体任意位置,即可定下婚约。偏偏婚约维持时间和条件那一行被他父亲划掉了。 赫苍肆手掌间一团黑气化成锁链,锁链直往猎物的腰间。 “砰” 尤凌感知到身后的声响,掌间幽暗紫色的幻形蝶与锁链相撞,化解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尤凌警惕地看着对方,对方不会就因为她关掉了灯光就出手。 “被你发现了呢。逗你的而已,别紧张。” 赫苍肆丝毫没有被看破的窘迫,眼底满是兴味,像是有点意外这个女孩的妖力。 “只是…” “小蝴蝶还是嫩了点” 粗大的蛇尾早已缠紧了她的腰身,一双大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尖锐的蛇牙从身后深入她的脖颈,幽蓝竖瞳在黑暗中闪烁。 “别动,你再乱动会更痛。听话些。” “唔…” “你不得……好……死” “我命挺硬,能陪你到死。” —赫宅地下室 “砰砰砰—”水箱中的男人奋力拍打着玻璃,却于事无补。 暗处走出来一抹身影。 赫苍肆似乎有点意外,丹凤眼也显得有点错愕无神 “尤…”无数海水涌入他的口腔,可这窒息感远远比不上她这种往人心上插刀行为给的杀伤力 “赫少爷,这个婚约,目前只有一方离世才能解除。原本你在赫家也只是个私生子,根本不受重视。只能委屈你去死一下咯。” 尤凌看着在水中起初挣扎得愈发强烈,但是她话音刚落,他就跟泄气了一样撒手,不再捶打玻璃,只是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没求生的希望了?” 尤凌被他盯得有些背后发凉,他越平静,就让她心底越不安稳,难道是漏了什么东西? 赫苍肆感觉到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盯着她笑了,露出一个释怀的表情。 他艰难但最终还是一笔一划在玻璃门上用手指描字: “听你的” 尤凌看到他失去意识,昏死箱内。 她让他去死,他就这么配合?也不挣扎一下? 真是让人容易心受谴责。 最后,她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打开了锁水箱的铁栓,海水以凶猛之势迅速淹没整个房间。 她看到有一个人影正在凑近,她用妖术把他移到水箱上面。 二少爷任疑湫玩心四起,随意闲逛,却发现那里有一个眼熟的昏迷不醒的人。等他凑近看,发现是赫家的大少爷。 “喂,陈医生。赫宅地下室,有人溺水,速来。” 任二少看着赫苍肆想着,救一条命,得以后的好处也不错。 “尤凌…” 赫苍肆虚弱地念着这个名字,唇齿不清。 “幽灵?” “难道这里闹鬼?” 任疑湫不敢多想,如果知道更多的东西,恐怕以后来这里都得带十个作法大师吧。 尤凌化作原形蓝闪蝶停在暗处,看到赫苍肆被人诊治就不再停留,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这么可怜,就不要你命了。本小姐自有办法去解除这破婚约。” —K医院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席卷周身。 “呃…” 赫苍肆睁开眼,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他还活着,这是不是说明,她也舍不得? “赫少爷,你得罪哪路神仙了?” “没谁,失足落水” 任少爷在一旁座椅坐下,眼神充满好奇。 “你救的我?” “不然呢?” 赫苍肆的眉眼略带颓废,这种惆怅的感情,他第一次有。和他失去母亲那时的痛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吗?尤凌从来没想过要他活着,他现在活着不是她的决定,是这个男人帮了他,他才活着。 他好像一直都在被抛弃。 他的希望一直破灭,可他依旧没死成。 死在那个女孩身上,其实也不错。 只要不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赫家人手里。 第4章 再逢抱人归 深海处的人鱼感知到海域波动,墨绿鱼尾激起礁石边一阵浪花,似是塞壬迷惑人类的前奏。 “砰!” 一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似乎并不惧怕海水窒息感,并不挣扎来求生,任由着海水奔腾过她的身体,带着她前往死寂的深海。 这个女人跳海的同时,他同时也感知到妹妹的存在,慌张感如巨浪席卷全身。 人鱼鳞片折射着幽冷的微光,暗流涌动。磷火般的水母群掠过她苍白的指尖,摇曳的光斑里,她胳膊处闪烁着明亮的绿光,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在海洋遇到危险的时候,哥哥可以靠这片绿鳞找到你,不管你在哪片海域。” “这是你最柔软处的鳞片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鳞片放在她的胳膊上,鳞片变小后逐渐融入她的身体。 “如果我以后有喜欢的男人了,我还给你吧。” “留着吧” “给你当嫁妆” 包裹着利刃的潮水无一例外攻击着海底宫殿,玫瑰璃盏瞬间失去光泽,成为一堆废片。 不好。 今天是雬怵日,每值九月二十五,那神叨叨的家伙就会搅乱海底宁静,要一个真相,但比起真相,他更想找到那一个塞壬。 传闻那一个塞壬欺骗了他,偷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知道那件事的人不是早年离世就是失踪。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顾一切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重重逃窜的鱼群,尾鳍拍打着肆意横行的逆流,腰间的贝壳被利刃击落,他没回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将她整个身体拥入怀中。 “…” “小幽灵长大了” “怎么每次见面不是摔跤就是受伤” 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犹如破碎的艺术品,可偏偏失去了它价值最不菲的地方,没有她温煦般的笑容。 他颤抖的手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指腹触碰到湿热的液体,暗红色的血不断渗出蔓延。 “我们回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的眼眸变得冷冽,面容冷峻。 “看来又是他,赫苍肆,见人就咬的贱蛇” 他掌间凝聚起一团红雾,和尤凌一模一样的幻形人平躺在珊瑚边,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是无生命的,离开海洋后不过一周就会彻底消散。 他怀里的才是真货。 一想到赫苍肆认为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连遗体都不愿留下,真是令人痛快。 而他像战胜的王者,抱着从小被他疼到大的凌凌回了海底王宫。 —海底王宫 王宫内一片狼藉,守卫被入侵神智,奇珍异宝都被击碎完全。 “海皇,不好了!付弦枳他又…” 没等下属说完,海皇念了道咒文,将灵力注入一张符纸内,符纸上升到整个海域,延伸出无边的结界。 “真是没完没了。” 结界内数亿枫杞飘散,修补着海底宫殿。所到之处,不再血腥,海底居民各取所需捡取枫杞,剩下的枫杞融入被摧毁的建筑。 “妈妈,这红绿色的叶子是什么啊?” 七岁的男人鱼好奇打量着,似乎忘记了鱼尾被划伤的痕迹。 “是枫杞。它集中生长在海洋最深处岩浆炼狱,具有恢复万物原形,以及助疗伤的奇效。但是只能用于同一个事物用两次,超过即失效。” 女人细心地用纱布将枫杞贴在男孩的伤口处。 “回家记得和你爸交代这次灵力考验考砸的原因哦” “…哦” 海底宫殿恢复不久前的宁静。 —幽苓殿 她脖子上的蛇形图腾最是碍眼,他的指尖在图腾上滑动,图腾便被隐藏得无影无踪。 一缕白金色卷丝落在他手背,床上的女人正熟睡。 卷发? 她什么时候喜欢卷发了? “卷发看起来很毛躁,我现在的发型才最适合我。我才不会无聊到去烫染。” 小幽灵又是从悬崖上跳下来的,那这卷发就是那蠢蛇的“杰作”了。 一道红痕进入他的视野,他顿觉不安,将她的胳膊从被子里拿出,他刚刚在水中并未注意。 如今,胳膊上的一道道吻痕咬痕令人触目惊心,她身上其他地方不用说,可能比胳膊上还多。 他的眼神转瞬变得幽暗,拳头紧攥。 他从小惯到大的幽灵妹妹,任凭她怎么闹腾,他都不忍心真的责怪她。 尤家夫妇临终托付给他的女孩,如今竟然在那个男人手里折辱,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心里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现在手刃了那狗东西。 不过,得先让他心死,再让他身死,这样才是最大快人心的报复。只是身体死亡,那样太没劲了。 他轻握着她的手,生怕弄疼她。掌间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她的体内,那些受辱的痕迹消失不见,她的唇不再苍白,卷发也恢复成原本的直发。 她依旧是他的小幽灵。 不是某个人的附属品。 她只是她, 而他愿意记得她原本的模样。 “呃…” 她起身便有些眩晕,总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残缺,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昼寻檩,我怎么了” “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他下意识将蒲公英抱枕放在她身后,方便她靠着床靠背。 “只是有些晕而已。” “吃些补药可能会好得快一些” 只见他打开纯银盒,一颗比较大的富有光泽的粉色药丸露出。她把视线从药丸上移开,用“不想吃”的眼神可怜兮兮盯着他,这种眼神,他已见过数百次。 “不苦,甜的” 她如多年前一样接过一颗“粉糖果丸”。 他轻笑一声,眼底的宠溺似乎自己都未察觉。小时候因为她生病不习惯苦药,他便孤身去海底最深处岩浆处,历时三天找到了极为稀有的缇裕草,有这味草药加入能强身健体,甜味浓郁,能掩盖住苦味。 从那之后,海底王宫种满了缇裕草。 她喝过的苦药因为他都变成了“糖果丸”。 “我在你这待了多久了?” “没多久,你可能太累了,睡了三天而已。” “你之前在赫家…” “哥,什么赫家?” 对上她茫然迷惑的眼神,他有些愕然,眉头紧锁。 难道她跳崖前脑后没受伤? 而是落水触礁导致失忆? 失忆于她而言,是好事。 不记得赫家那些肮脏的手段,是好事。 “你有想过换发型吗?比如…卷发” 他佯装无事发生的模样,随意问道。 “没有。” “你今天有点奇怪。先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什么赫家,再问一个你知道答案的傻瓜问题。” “哥哥只是很久没见过你了” 自从她12岁那年,尤家便移居法国。 十年了,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她了。 天知道他为了搪塞海洋催婚的长辈,说他自己有隐疾,但他的爱人在四方求药,如果他另娶,她会回来杀了他的。 “想看看你” “看看你还是不是我当初认识的…小幽灵” “看来,我赌对了。” 第5章 假散真亦不复来 —赫宅 距接回她的“遗体”已过五天。 这五天里,赫苍肆晚上都抱着一个无生命的赝品睡觉。 “……想你了” 他熟睡时的呢喃随风化为乌有,他自己醒后不记得,幻形人也没有生命,只有窗外摇曳的金丝楠木知道。 即使她像个假人一样丝毫没有苏醒的痕迹。他认定,她就是用了药物陷入沉睡,想摆脱他,他不可能让她如愿以偿的,她自由了,他呢? 赫苍肆阴沉着脸,因暴怒砸了办公室,除了那个女人的睡照,无一幸免。玻璃渣飞溅,拳头上的血液直流,在地板上晕出诡异的血海棠,宛如一头被无情抛弃的嗜血野兽,随时准备再一次的爆发。 仆人就连大气不敢出,不知道谁招惹了这似乎已经疯癫的主。 “她去哪了?” 价值数十万的绿水晶球应声而碎,收藏家说这玩意具有安神缓压奇效,他当初为了让她乖乖睡觉养胎才买的,现在她走了,这个破水晶球根本不能缓解他的症状。 “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 仆人瑟瑟发抖,没人敢回话。毕竟赶在这个点上触他的霉头,别说工作了,能不能在K城继续待下去都是问题。 “笛屿,去把监控录像拿过来。” 强压制心底窜窜往上涨的怒气,保持最基本的冷静理性。 如果再把时间浪费在砸东西上面,那她足够跑出这片属于他的领地了。 想到这女人死也要离开他的决绝眼神,不由得鼻子一酸,心里闷闷的,比杀了他还难受。 “少爷,监控录像可能没什么用。” 赫苍肆一把夺过仪器,他只知道再不找不回来,就真的就找不回来了。 他不能放弃任何找到她的可能。 “别废话!有没有用看看就知道了!” 他发现监控录像中这几天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没有那个女人的踪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妖类如果受到重大伤害就会化为原形。可如果是形体消散……那么就是魂飞魄散,永不坠入轮回。” 笛屿在赫父珍藏的妖类明细中看到过这一条。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 这个女人为了惩罚他,没留下他的孩子,现在竟然连剩下的遗体都不给他留下。 他就算是走运能转世投胎保留这一世的记忆,也遇不到尤凌了。 “赫苍肆,我下辈子一定不要认识你。就算孟婆让我给她打工几千年,我也不要见你。你不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就该在你的人生中腐烂。” 监控录像仪从他指间滑落,发出“咚”的一声,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像有人拿着屠刀砍断他的骨骼。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后悔。 “…” “她真的死了?” “我该高兴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应该高兴…” 笛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跌跌撞撞走出赫宅,发动劳斯莱斯幻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泠昳路 劳斯莱斯在公路上如转瞬即逝的鬼魅,前方一直没有终点。 赫苍肆漫无目的挂最大档不要命地飙车,他不知道他能去哪里,他想待在尤凌身边,可他连她的墓在哪也不知道。 下地狱能找到她吗? 未开发的幽暗海域逐渐入目即视,方向盘上的温度渐渐消失。 不… 如果她故意骗我呢… 她经常喜欢骗人不是吗? 几秒后他猛打方向盘。随意找了个位置停在路边,半晌后夹着雪茄,吞云吐雾。 “这位先生,需要花吗?” 赫苍肆愣了一下,低头才发现是个小花妖,大概**岁,穿着普通,拿着一束卡萨布兰卡花,不像是走投无路的孤儿。 小花妖朝他温润地微笑。 “先生,这是我今天卖的最后一朵卡萨布兰卡花。它代表着着一种深沉而执着的爱,有“永不磨灭的爱情”之意。” “看到先生婚戒很特别,您很爱您的爱人吧。如果先生送她花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爱一个人不论她送什么都会喜欢的。” 喜欢? 她没喜欢过我。 她死都不要我。 千万的珍宝都不要, 她更不可能要一束花。 赫苍肆沉默着付了买花的钱,接过那束花。 …万一呢? “珍珍,这么晚还跑出来,快回家了,不然妈妈又要担心你了。” “爸爸,我就说我卖花行吧。二十束我全都卖出去了。” 一个差不多三十岁的男人向他笑了笑, “见笑了” 那个男人赶紧抱着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回家。 “愣着做什么?想着把自己埋哪?” 刚刚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那对父女的赫苍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恍然之间回过神,瞳孔猛缩。 只是后座和右边没有那个人。 —赫宅 赫苍肆在一片黑玫瑰花海漫无目的走着 ,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瞬间蒸发了他的理智。 “尤凌?” “尤凌!” 当他奔向近在咫尺的女人,却显得遥遥无期。 他越是想拉住她,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身着一袭绿裙,只是闭目养神坐在躺椅上没有回头。 “尤凌,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 “我是赫苍肆!” “你不能丢下我!”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越来越多的遮挡物横挡在他们中间,形成了一道悬崖裂缝,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背对着他。 “疯了?那就滚精神病院去,就当造福苍生。” 赫苍肆从床榻上毫无预兆地摔下去,这间房间,如今只有他自己了。 “呵…” “摔得还没她离开我的时候痛” 似乎是毫不在意地嘲笑命运对他的打击。 “活该,贱骨头” 尤凌靠在墙边,神色自若,白色花瓣尽数被她挥散,将其狠狠地碾在脚底。 “我活该?” “我卑贱?” 当他克制着自己内心酸涩的翻涌,尝试去触碰,手却忍不住微颤。 又是一无所获。 卡萨布兰卡花在床头柜上裹满月光,熠熠生辉。 … 男人拿起跌落在床底的手机,拨通管家的电话。 “笛屿,我要去精神病院。” 笛屿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毕竟赫家和一些合作伙伴也没有谁进了精神病院疗养的啊。 “少爷,现在凌晨三点。你确定?” “…” “她让我进去。” “…” 笛屿无语。 少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现在尤小姐下落不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爸更癫。 “她说我进去后就来看我。” “…” 6。 “给你半个小时去安排,把那个地方买下来也无所谓。我要去住精神病院院长的房间。” “……” “今晚,我就会搬过去。” 笛屿不语,只是默默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拨通号码,一味和就近的精神病院院长交涉。 笛屿有种强烈的预感,少爷如果在精神病院真疯了,那即使尤小姐活着,再次见到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